食菠萝专栏04| 危情谍影:社会学如何研究“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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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据说各地学生又被组织观看了《焦点访谈》节目。这期节目名为“危情谍影”,讲述了台湾间谍如何通过“金钱收买、感情腐蚀、色情诱惑、网络勾联”等方式向祖国大陆渗透,策反发展人员,因为情节引人入胜甚至一度上了微博热搜。
喵喵喵??仿佛一夜穿越到了50年代。。。
国家权力为何需要调动全民的防谍意识?它如何想象和建构间谍形象?为什么种种间谍叙事中总少不了“女性色诱”这一情节?作为一个正经公众号,不禁决定推送一个正经研究。作者是我系学姐,目前任教于香港中文大学的曾薰慧老师。下面这个研究是她的硕士论文,收集的史料极为丰富,对台湾白色恐怖时期的“匪谍”建构与再现进行了精彩的分析,是同类研究中的典范之作。这篇硕士论文后来也发展成为两篇独立的期刊论文:
《书写“异己”——五〇年代白色恐怖时期“匪谍”之象征分析》,2000,《淡江人文社会学刊》第五期;
《五〇年代国族想像与异己建构:一个有关性别的阅读》,2000,《香港社会科学学报》第十八期。
《台湾五〇年代国族想象中“G匪/匪谍”的建构》
东海大学社会学系硕士论文 民国88年
作者:曾薰慧
指导教授:赵彦宁
摘要:
国民党政权接收台湾本岛后,开始对台居民进行一连串“去殖民”的洗礼。这个仪式的目的除了希望形塑台民的大中国意识外,更希望透过一系列“反G复国”论述系统的建立,以确认自身政权在台的合法性与必要性。为对照自身的神圣与正统性,他者的身份在此乃为不可或缺的存在,而在众多的他者身份之中,万恶G匪/匪谍的形象建构,又是最具邪恶代表的“异端”。这个“异端”的形成自有其历史的想像基础,并主宰了战后台湾社会对于共产世界的理解与想像。本文的旨趣即在探讨这个“万恶G匪”/“匪谍”的社会建构,特别是关于再现的面向:作为国府眼中罪大恶极的“他者”,它是如何被想像、建构、传布,以形成社会大众的一般性理解,甚至透过“抓匪谍”的国家仪式来认证其防谍知识生产的正当性?
循此脉络,本文将依序处理下列问题:首先,国府如何创构一套满足自身正当性的语言,并借由“异己”的再现策略而得到强化?这其中涉及国家正统叙事的生产过程,以及国家权力对于传播媒介的监控与检查;另外,有关性别的书写亦为本文关注的焦点,我们可以发现,众多关于“万恶G匪”的再现文本多涉及性别与暴力的叙事情节,然而传统的性别意识形态为何能成为重要的叙事策略?再者,国府如何运用国家机器在现实社会建构“想像的敌人”,并使用监控与惩罚的技术来达到对个人身体规训的效果?
本文由战后国民政府接收台湾后,展开的一系列中国化政策谈起,其中包括生活环境中可视场域与可述规则的建立,例如空间命名与语言文化的重构。至于对G匪/匪谍的罪行建构,则透过国家权力对于传播媒体的检查与监控,生产符合官方样板的叙事结构。在这些文本中,最常见的即为性与死亡的暴力情节,同时多以女性为描摹对象,在此,透过象征系统的连结与转换,受害女性的“贞洁”成为一个具有国族意义的符号表征,用以对照共产世界里他者女体之淫邪。这种对女性的想像被固着在以国家/男性,甚至是异性恋之眼所建构的传统疆界之中,并在国族主义的大旄之下得到强化。
“异己”如何被建构与排除,本身即为一权力展现的过程,矛盾的是,“匪谍”一方面被认为超溢现下分类秩序而显得无所不在,难以指认,另一方面却又被认为必存在某种特定的外部特质,似乎只要详加观察便可辨其差异所在。此一“无从再现”与“再现”间矛盾又共生的关系,使得“匪谍”的指控足以指向任何身份-因得以其外部特质建构其“匪谍性”。因此,在国家针对“异己”的强力整肃下,没有任何身份可以免除标签化的危害,同时我们可以发现,这个权力机制亦可能被不同主体挪用,借以从事私人性的关系斗争。然无论如何,维护社群道德界域的正当性论述仍不断被生产与再生产,“匪谍”的社会建构也作为国家仪式不断被制造。
基本上,伴随此民族国家的暴力尚不仅止于此,如何借以建立一套自我规训完善的机制,才是国家权力运作最极致的表现:透过情治系统与相关政令政策施展其权力技术,对社会空间加以细致分割,建立层叠的监视系统,达到对每一社会活动随时随地、疏而不漏的监控;另一方面,透过论述将个人塑造为权力关系中的认知主体,能够主动接受国家权力的召唤,并形成相互监控的网路系统。这些社会建制无疑有助于台湾战后规训社会的形成。
关键词:
五○年代、支配的正当性、反G抗俄、G匪/匪谍、身体政治、异己、规训社会、象征暴力、媒体再现、仪式、论述分析、国族主义、国民党、国家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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