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就业究竟有什么影响? | 社会科学报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提出“加快推动数字产业化,推进产业数字化转型”。根据中国信通院的数据,2019年中国数字经济增加值规模达到35.8万亿元,占GDP比重由2014年的26.3%上升到2019年的36.2%。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个有争议的问题:数字技术的大规模应用,会不会对就业产生冲击?在“十四五”规划纲要中提到“在就业方面,将强化就业优先政策,扩大就业容量,完善重点群体就业支持体系,实现更充分更高质量的就业”。数字经济对就业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如何应对数字经济发展对就业带来的挑战?
原文 :《数字经济促进就业技能结构调整》
作者 | 浙江科技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 孟祺
图片 | 网络
影响:冲击和促进
人类科技历史的发展证明,每一次技术进步都会伴随着一部分新兴行业的兴起,也会对一部分行业造成较大的冲击。机器的广泛使用造成了手工艺人的大批破产,自动化的发展也对劳动密集型产业就业人员产生较大的负面冲击。根据《2019全球人力资本报告》的内容,随着自动化和人工智能不断引入到企业中,全球对劳动力的需求特别是对白领和蓝领技工的需求将减少700万人。中国的实践表现得更加明显。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0》的数据,从2014年以来中国就业人数呈现下降的趋势,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数由2014年的18277.8万人下降到2019年的17161.8万人,其中制造业就业人数由2013年的5257.9万人下降到2019年的3832万人。就业人口下降的原因之一是,很多企业开始大规模采用机器自动化设备来替代劳动力。自从2015年起,中国机器人行业增速显著高于全球水平,工业机器人市场规模占全球的比重约达到三分之一,服务机器人约占25%,是世界第一大工业机器人应用市场。随着机器自动化设备的不断采用,具有中低端技能的劳动者被机器替代的可能性非常大,这就会导致制造业就业人口的下降。
数字经济对于就业的积极影响,主要体现在广化效应、深化效应以及职业创造效应。
从广化效应看,可以从微观和宏观两个角度进行分析。数字经济不断地发展,产生了就业替代,提升了生产率,由于生产成本降低了,市场规模进一步扩大,而规模的扩大进而带动了就业的需求,因此可以说数字经济导致了劳动力的需求增加,这是数字经济的微观就业效应。从宏观看,自动化和数字技术的采用,降低了实物产品和服务产品的价格,增加了消费者的实际收入,消费者剩余增大,带动对其他产品和服务的需求,进而整体上促进了整个国民经济的扩大和就业的增加,这是数字经济的宏观就业效应。
从深化效应看,大量采用信息技术产品,包括人工智能和大数据代替了大量的简单劳动需求,也会提升企业的劳动生产率。生产率高的企业可以获得更大的市场规模,从而带动对劳动力的需求,特别是按照新新贸易理论的观点,在市场开放的情况下,生产率高的企业可以进入国外市场从而获得更大的市场规模,带动国内劳动力的需求。
从职业创造效应看,数字经济的发展创造出许多新的职业。从历史上看,工业技术革命虽然大多都是劳动替代性的,但是往往都带来更大的劳动力市场需求,技术革命往往伴随着更多的新的工作岗位,对于数字经济来说也同样如此。在数字经济中存在大量的平台公司,这些平台公司关联上下游众多的产业,创造了大量的工作机会,包括商业运营、商业培训、物流、支付等相关行业。近年兴起的小程序开发员、互联网营销师、团购团长等,都是在数字经济业态创新情况下催生的新业态。
综合以上分析,数字经济既会产生减少就业岗位的劳动力替代效应,也会产生促进就业效应,包括广化效应、深化效应和职业创造效应。数字经济倾向于替代中低技能就业岗位,同时创造出更多的知识和技术密集型岗位,这将增加一国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促进劳动力向更高的就业技能结构调整。
特征:体现在行业、职业、就业方式
行业差异。数字经济包含了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因此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对数字产业化人才和产业数字化人才的需求会不断扩张。数字产业化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先导力量,以信息通信产业为主要内容,具体包括电子信息制造业、电信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互联网行业及其他新兴产业,这些行业对人才的需求大规模提升。根据中国信通院的数据,数字产业化领域招聘岗位占总招聘数量的32.6%,而数字产业化增加值规模约占数字经济规模的20%。在产业数字化上,主要表现为服务业就业人口大幅增加,而农业和制造业就业需求出现下降的趋势,这也和产业结构的演变趋势相一致。制造业受到的数字化冲击最大,在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的双重影响下,汽车制造、化工行业、冶金制造业、电子行业、食品和饮料等制造业吸纳就业的能力大幅萎缩。
职业差异。数字技术的大规模应用,一方面会对部分职业造成冲击,另外一方面也会产生部分新的职业。劳动可以细分为4种类型, 即程序性体力劳动和程序性智力劳动、非程序性体力劳动和非程序性智力劳动。数字技术的发展,主要是取代程序性的体力劳动和智力劳动。例如自动化的发展导致流水线就业人数的下降。而专业性的思考、复杂性的对话等包含价值观和目标函数设计的非程序性智力劳动,如创意工作、技术类工程师、管理类以及社会互动类工作的就业需求很难被取代。
就业方式差异。传统就业是企业与员工签订劳动合同,双方出现纠纷时适用于劳动法,关系固定。而数字经济下的就业是通过数字经济赋能,以更加市场化、更加灵活高效、更加智能化、更加人性化的方式实现人与工作任务的连接,实现劳动力要素的优化配置。因此,工作方式灵活化就产生了大量包括平台用工、众包用工、网约工等新业态下的灵活用工模式。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的数据显示,中国灵活就业从业人员规模达2亿左右,7800万人的就业方式是依托互联网的新就业形态,而且新业态就业规模呈现快速扩大趋势。
做好新业态就业社会保障
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对就业规模和就业结构产生了影响,在对部分行业和职业产生冲击的同时,也带动了许多新行业就业的增加。面对每年新增的城镇就业人口压力,需要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强化数字化人才培养和做好新业态就业社会保障工作等。
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数字经济的规模扩张和结构变化,同样也带来就业规模和结构的变化。数字经济就业中的低、中、高学历岗位分布均衡,部分岗位对工作经验和学历要求较为宽松,对于降低入职与转行门槛,提供相对公平的就业机会,吸纳广泛就业群体发挥重要作用。发挥数字经济的就业吸纳优势,推动创造更多就业岗位的数字经济发展。促进数字经济发展的政策包括加强新兴基础设施建设、推动数字技术创新、培育数字经济市场主体、促进新业态新模式发展、发挥数字平台载体的支撑作用和加快数字经济国际规则制定等。
强化数字人才培养和数字技能培训。中国数字经济正逐渐从需求侧转向供给侧,从市场营销向物流、制造、研发等产业链上游渗透,而供给侧、产业端的数字化转型则更加依赖既懂行业又有数字化素养的数字人才,目前的数字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还存在差距。在数字经济人才培养体系中,在顶层设计上重构数字经济背景下科技创新人才培养的知识体系,加大基础学科投入,优化专业布局,重塑课程体系;在产教融合上,促进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的有机衔接,积极推动产学研融通创新,全面加速数字技术创新成果的转化应用和顶尖数字人才的培养。
除了数字人才培养外,还需要为在数字经济发展中结构性失业的人员提供技数字技能培训。目前数字职业技能培训工作还存在技能培训覆盖面不够广泛、培训服务供给不足、数字经济技能培训针对性不强、技能培训参与主体良莠不齐等问题。一方面,数字技能培训应该覆盖全体劳动者,包括新成长劳动力、失业人员等群体,以及就业人员和灵活就业人员,提升其数字化思维和技能,加大大数据分析、软件编程、工业软件、数据安全等数字技能培训规模。另外一方面,建设终身学习数字化平台体系。基于数字经济的新产业、新业态总在不断更新,这就要求劳动者终身学习。发展覆盖职业生涯全过程的数字化终身教育,开发一批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平台,推动教育培训机构和部分企业共建在线模块化网络课程,强化课程认证,方便劳动者随时随地利用碎片化时间学习;完善网络平台教学管理系统,开展自适应学习实践项目,构建能动学习的良好环境。
做好新业态灵活就业人员社会保障和劳动者权益保护等工作。传统就业已经建立起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但是对于新业态就业人员而言,其社会保障和劳动权益保障等问题日益突出。包括法律机制不健全、平台企业不重视从业者社会保障权益的保护和职业特性导致的保障实施困难等。因此,应当构建适合新业态灵活从业者的劳动保护体系,在就业管理和保障、失业工伤保障以及职业培训方面要对灵活就业作出相应规定,同时在从业人员医疗、养老等方面探索完善灵活就业保障与城镇职工保险的衔接,打通制度障碍。研究制定平台就业劳动保障政策,明确互联网平台企业在劳动者权益保护方面的责任,发挥工会与行业协会的作用等。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751期第2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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