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批评 | 王晓明:送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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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11·周三
编者按
今日,钱先生已逝世十余日,然而风采不忘,文章永存。文艺批评特推送王晓明、李洱二位老师的两篇文章,以缅怀先生,激励后辈。钱先生千古!
大时代呼唤真的批评家
作者:王晓明
送别先生
2017年10月2日在钱谷融先生追悼会上的发言
在今天这个场合,我们做学生的,是可以说以前不好意思当钱先生面说的话了。这样的话很多,今天只说一点:我们为什么习惯于称他“先生”,而非一般的“老师”。
他文章写得好,在学术上有特别的贡献,也是难得的好老师,但我们称他“先生”,还有别的更深的原因:
一个当然是他的透彻,他常常那么随和,也愿意说自己“散淡”,但你跟他久了,就会明白,这绝非只是出自天性,它背后有很深的内心冲突,是出自长久的精神磨练,是把事情看到底了,才可能养成的应世之道,这当中的曲折、智慧和心力,我们虽不见得都能体会,但一定知道,那是我们难以企及的。
1991年钱先生指导博士生
胡河清论文答辩会后的合影。
左起:徐中玉、潘旭澜、贾植芳、
蒋孔阳、钱谷融、胡河清、陈子善。
另一个,是他的依然率性,虽然洞察世事,决意低调,他却还是多有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的时候,我们无缘亲见他当年写《论文学是“人学”》、与那些类“御用”的文人们论战的神采,但1980年代和以后,他的屡屡仗义执言,有时甚至言辞相当激烈,却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才是他的精神的底蕴。
《钱谷融论文学》
第三个,就是他的高寿了,因为这并非一般的高寿,而是一个胸怀志向、却在青壮年时期经受了许多苛待和侮辱的人的高寿,一种即便如此、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保持宽厚和从容的高寿,这样的高寿里,正有一种极高的尊严在。
钱谷融(1919.9.28-2017.9.28)享年99岁
从某个角度看,他一生经历的,是一个以各种方式把人往卑琐和功利的方向驱赶的世道,我们做学生的,也正以长短不同的时间,跟他一起经历这样的驱赶。但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有他近距离地给我们示范:即便世道恶劣、天地局促,人还是可以保持高洁的品性,涵养人之为人的大器之志。
我深信,这才是这样的时代里的真正“尊严”的“师道”。当我们因此敬称他为“先生”、在这里送别他的时候,我们也该明白,后生者的责任何在。至少,至少他示范给我们的,我们也该示范给我们的学生,和其他远远近近的后生,如此前后接续,我们才配称他的学生,千千万万的师生如此接力,中国和中国人才有未来。
钱先生,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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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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