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结婚三年,三次闹离婚,我们的故事可以写本长篇小说。
我和杜安结婚三年了。
印象中,我们似乎才刚刚过了磨合期,可“七年之痒”就提前来了。
极端事例比如,因为之前一点小矛盾,我们处于冷战状态。
可就算这样, 他也不能去海南出差一周,来回都不和我打任何招呼啊。
针对他的我行我素,我也坚持对他的行踪不闻不问。
类似例子时有发生,我们时不时就会进入对峙状态。
02
终于在某一天,我们因为一件比筷子掉到地上还小的事,发生了激烈争吵。
他指责我挑剔刻薄,说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娶我。
我大骂他自私自利,不像个男人。
我们越吵情绪越激动,越吵思路越清晰,彼此都绝望地发现,这场婚姻已经毫无存在的价值。
一千多个日夜,别的夫妻积攒的是亲情,而在我们的记忆里,全是对方的不是,从外表到人格,从生活习惯到价值观。
每句话扔过来,都直中对方要害,每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凉意。
03
那天晚上,我们决心一致,天亮就离婚,一刻也不能等。
我一夜无眠,为自己在这个无良男人身上虚掷的时光深感惋惜。
三年了,我居然嫁给了一个对我评价如此之低的男人。
离开他,似乎是我唯一的选择。
04
捱到第二天早上,我起床一看,杜安已经提前去上班了,比平时早走了半个多小时。
当发现自己的决心也不像昨晚那般坚决时,我暗暗庆幸,杜安给了我这么一个婉转的台阶下。
中午,他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发来信息:老婆,晚上请你吃水煮鱼。
我欣然赴约,两人就着那道吃了一万次的水煮鱼顾左右而言他,然后,很自然地挽手步行回家。
没人再提离婚的事,仿佛昨晚指天发誓非离不可的,是邻居,而不是我们。
05
事实上,真正的考验是在我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杜安疑似与初恋旧情复燃。
他不惜动用关系,为初恋介绍了一份待遇相对不错的工作,而对我大学刚毕业正在求职的弟弟,却不闻不问。
杜安和他的初恋算是青梅竹马,两人从高中就在一起。
后来,杜安考上了大学,初恋落榜,早早参加了工作,他仍然不离不弃。
但是,两人的感情却遭到了杜安父母的强烈反对。
最终,初恋坚持不住,先提了分手,杜安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初恋是杜安心里的白月光,也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06
一想到我正为这个男人孕育孩子,他却跑到初恋那里大献殷勤,我就怒火中烧。
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没法跟这种男人过下去,必须离。
可是,这个过程无比漫长,也无比纠结。
首先,杜安坚决不同意,他一口咬定,对初恋只有愧疚和同情,没有私情。
其次,两家的父母亲戚全掺和进来了,让原本两个人的事,变成一群人的事。
尤为滑稽的是,两家老妈从刚开始互相检讨,到纷纷为自己的儿子、女儿辩解,直至在向对方儿女的讨伐中,两个老太太终于撕破了脸,开始相互指责。
而且,对于我弟弟工作的事,杜安还振振有辞,说不帮他联系工作,是想锻炼他的独立能力。
真是冠冕堂皇。
07
我和杜安在这样一轮又一轮的劝和与争吵声中,烦不胜烦。
两家人闹得一地鸡毛,然而,这场离婚大战历时一个多月,最终没有离成。
原因很简单,作为始作俑者的两个人,其实都没有下定必离的决心。
我们只是在斗气,只是在考验对方的承受与忍耐力。
事实上,民政局就在那里,出了家门走五分钟就到,只是我们的决心没有抵达而已。
08
在这个过程中,女儿降生了。
这个来得很不是时候的小生命,差点要了我的命。
由于麻醉药过敏,我只能选择顺产方式,中途大出血,杜安先后接到3次病危通知,他泪流满面,手抖到几乎签不了字。
等到手术室里传来母女平安的消息,杜安再也扛不住 ,直接瘫软在地。
09
夜半醒来,我看到杜安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见过我睁开眼睛,他俯身亲吻了我的额头,说:“老婆,你受苦了。”
而我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泪滑过。
在医院的那几天,杜安亲力亲为地照顾我,我们谁也没有再提离婚二字。
两个老妈再见面,也对彼此极尽客气,好作一团。
日子在狂风暴雨之后终又归于平静。
常常,在阳台上看着杜安推着女儿在小区里散步,我会觉得,这辈子,与这两个人在一起,很知足很幸福。
曾经那个“初恋白月光”的小插曲,回头再看,居然如此微不足道。
10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永远不可能风平浪静。
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有双方老人帮我们照料,我的生活重心也向工作转移,加班和出差成了家常便饭。
当我的事业渐入佳境时,杜安却开始拖后腿。
每当我要加班或出差,杜安会找各种理由阻扰,不是说孩子离不开我,就是说自己需要我。
有一次 ,我正在和客户对方案,接到杜安的电话,说孩子病了,等我急急忙忙赶回家,却发现他们父女俩在客厅里玩得正欢。
我正要发脾气,他却委屈巴巴地说:“你忘记了,今天是母亲节,你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陪他爷俩过完节,我还得加班改方案。
11
杜安见孩子打动不了我,又开始拿自己的健康说事。
他常常以身体不适为由,要求我留在家里陪他,或者,要我带着他去各大医院,查完外科查内科。
最后,还是我那个做心理医生的同学告诉我:“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多分些注意力在他身上。”
当我知道杜安的心结后,心里竟然还有一点点小窃喜。
只不过,中年的我们很容易忽略对方的感受,工作和孩子才是生活的重中之重。
杜安对我的表现颇有意见,而我觉得他的行为很幼稚,我们又陷入新一轮的争吵和冷战。
12
那天夜里10点,我刚应酬完客户回家。
路上,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等到回家后,腹部疼痛加剧,疼得我直冒冷汗。
夜里12点,我再次疼醒,不得已推醒杜安,让他带我去医院。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表,说:“这都几点了,天亮再去吧。”
说完,他下床给我找了两颗止痛片,接着继续呼呼大睡。
凌晨3点,我疼到几乎要窒息了,最后,自己挣扎着打了120。
13
赶到医院时,阑尾已经穿孔,医生说再晚一点可能会很麻烦。
那些日子,我真的是心灰意冷。
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只顾蒙头大睡。
面对杜安心虚的道歉,我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婚姻真没劲。
我能为他一个小指头麻木,陪他将全身器官查个遍,可是,他却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只给了我2粒止痛片。
出院后,我坚决要与杜安分屋而睡。
当然,我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失望,却还是抱着被子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14
这期间,只要公司有出差需要,我都会积极参与。
我恨恨地上路——既然已经被男人辜负,那我更不能辜负这美好的人生。
我以工作的名义飞来飞去,走的地方越多,心胸越开阔,杜安在我心中的地位也就越渺小。
工作带给我自信,我时常想,即使一个人生活,我也有让自己开心快乐的能力。
在香港启德机场收到老爸病危的电话时,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临时改签,却遇到深圳空中管制;飞机晚点,接着是大连暴雨;飞机改停青岛,赶到医院时,终是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15
后来,母亲告诉我,是杜安让要强了一辈子的父亲走得很安详。
父亲在5天前突发脑溢血,大面积心梗,抢救了一天一夜后,陷入昏迷状态。
面对傻了眼的老妈和无法及时赶回的我,杜安主动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
他坚持没让请护工,24小时贴身陪护。
“你爸卧床无法排便,杜安二话不说,动手就抠,那可比亲儿子还亲啊……”
“他给你爸讲故事,全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小时候听的故事,你爸没醒,可是眼泪却流出来了……”
16
从母亲不断哽咽的描述里,我还是很难将父亲病榻前的女婿杜安,与我的丈夫杜安联系在一起。
当我失控的看着他,眼含热泪为父亲最后一次擦洗身体时,我相信了母亲的话。
办完父亲的葬礼,我和杜安深谈了一次。
杜安说:“我之前看过一句话,父母是我们跟死亡之间的一堵墙,当爸突然倒下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谁,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是父亲,也是儿子,只有让父亲走得不遗憾,不痛苦,我们余生才能不负罪……”
17
父亲溘然长逝,他用自己的生命催化了我们成熟的速度。
他让我们终于明白,维系婚姻的,不是金钱,不是孩子,而是两个人精神的共同成长。
如今,我和杜安的婚姻依然有针锋相对的时候。
可是,我们自己心里很明白,经历了那么多“非离不可”的考验,我们的婚姻已经抵达到另一重境界——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毕竟,在我们的生命中,没有哪个人,能像伴侣一样,见证彼此从青涩到成熟,从狭隘到包容,从青丝到白发。
事实证明,婚姻这回事,熬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
18
除此之外,我和杜安现在无比热衷于参加别人的婚礼。
当主持人说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杜安会小声地加一句:“两段话中间要省略10万字以上。”
我随即补充:“相当于一部长篇小说的长度。”
是啊,两个原本陌生的人走到一起,共此一生,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同时也是难度最大的事。
白头偕老这回事是有的。
首先要相信,其次是盼望,接着就是坚持。
再无其它。
熬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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