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PUA,95后女性最难忍耐
《欢乐颂3》剧照
在职场的你,曾经被PUA过吗?
先别急着回答,先来看看一个女性主义者,是如何在广义的“职场”,被来自各阶层的人民群众PUA的:从20世纪20年代末起,一个名叫西蒙·德·波伏娃的法国女人,开始把咖啡馆当成办公室,把所有接触到的“社会人”当成同事,开始了自己的哲学探索和文学写作。
这个用“端方淑女”字眼展开回忆录的女哲学家,却在此后的60多年里,遭遇了来自法兰西各界的群嘲:除了用“丑陋”“肤浅”“淫荡”这些词来批判波伏娃,法国的社会精英,尤其是男性作家、思想家、剧作家,还把波伏娃看成“萨特的傀儡”,哪怕是那本后来被誉为“女性主义经典巨著”的《第二性》,也被波伏娃的“同事们”看成是“平庸妇女(波伏娃)偷师思想巨擘(萨特)”的一次拙劣的模仿和膜拜。
在公共文化这个宽泛的“公共领域”里,在以咖啡馆为圆心而向外扩散的“社会职场”里,波伏娃被鄙视、批判甚至“公审”,成了一个以字为生、却倍感难堪之人。
按现在的说法,她在职场被PUA了。
和在身后被法国知识圈PUA的波伏娃相比,你的职场经历又如何呢?
或许这是个不厚道的比较,但如果细究起来,所有职场人,或者更具体点说,那些朝九晚五、996甚至007的“打工人”们,因各种原因、压力和复杂关系,而经历的职场困境、承受的职场危机、遭遇的职场暴力,和波伏娃在近100年前遭遇的语言暴力,本质上是一样的。
PUA不是个新词儿,但却因为在近年来与当代代际边界、两性关系和职场生态深度结合,而延展出新寓意,生产出新意象,也造就了不少独具时代印记的新案例。
PUA,全称(Pick-up Artist)源于美国,字面上看,是“搭讪艺术家”。从简单的搭讪扩展到整个两性交往流程,发展为主要涉及:搭讪(初识)、吸引(互动)、建立联系,升级关系,直到发生亲密接触并确定两性关系。
在职场,PUA现象及其暗合的社会趋势,则更宽泛,当然也更宽广:由一个职场PUA案例,可以引发关于上下级关系、办公室政治、面试画饼、升职加薪、内卷躺平、入职闹剧、离职互撕……
在美国临床心理学家斯科特·韦茨勒看来,职场中的PUA行为就像伊阿古一样,“让你为他承担责任、控制你的行为,直到最后你才发现自己是他操纵的一个木偶”。
实际上,这种职场人“木偶化”的现象日趋普遍。某招聘机构发布的《2020年白领生活状况调研报告》数据显示,有六成职场白领经历过职场PUA,其中,以90、95后为主的年轻白领群体由于缺少社会经验、人际判断力,经常成为职场“画饼利用”的垫脚石,被迫喝下“这是为你好”的鸡汤。
而其中,职场性别平等问题,则是这些年外界极为关注的一个话题。根据猎聘大数据研究院发布的《2021职场女性与男性性别差异数据报告》,在参与调研的女性职场人中,17.37%的女性认为职场上已经实现了男女平等,79.34%的女性认为还未实现男女平等,3.29%的人则不清楚。在男性职场人中,37.02%的男性认为职场性别平等已实现;认为未实现的男性占到58.41%。这表明女性群体对于职场性别不平等的感受远远高于男性。
在性别议题从平衡逐渐走向对立的这个时代,以上的问题,也是波伏娃曾经提出的经典之问。“你们不满意我的书和观点,究竟是因为它真的不好,还是仅仅因为我是个哲学家,最重要的一点,我是个女哲学家?”
这就是发生在职场里的PUA:说不清,道不明,它潜藏在每个“施暴者”心里最深一隅,潜伏时平静如水,爆发时一泻千里,让人没有一丝丝防备。
这点也深为不少职场女性所认同—那些口口声声倡导“男女平等”的男同事,那些反反复复重申“不戴有色眼镜”的男领导,总能在团队协作、员工谈话和业绩考核的关键时刻,让性别成为决定角色、地位和薪酬的关键因素。
于是,基于性别主题的职场PUA,开始了。
最初被分到经营岗时,90后杨迪的畅想是:见识很多很多人,拉成很多很多单,赚到很多很多钱。
她现在依然记得,刚入职公司时,被公司包装成“商业大牛”的80后副总的那句话:“忘记你自己是个女生,在谈判和合作时,你是一个自信的商业人。”
杨迪听完很触动。“自己当时的感觉是,这里不存在什么性别偏见,全靠业绩和能力说话。”
在英国读了两年商科后,她回国进入了这家位于上海的互联网企业。比起入职时的信誓旦旦,一年后,她就开始后悔当初自己的选择。
“有外来团队过来商业接洽,公司的男同事集体出动,在会议室谈笑风生,我却被晾在一边,也不让我在现场感受一下气氛。我被唯一安排的任务:倒热茶、切水果、搞接待。”杨迪说。
如果说在商业谈判时的被边缘化,团队和领导可以解释为杨迪不熟悉业务,那么她来到公司8个月后,依然在做行政人员做的最基础工作,就显得很不符合现代企业管理和运营规则了。
“最开始是倒茶、切水果,半年后是打印、复印和调Excel的格式。应聘时,我的岗位是资深商务员,我倒觉得,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资深打杂员。”杨迪说。
为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她不止一次找过领导反映情况,但80后副总告诉她:“你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是分管领导对你不满意,还是你经常犯错误?”
起初她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她去找部门领导聊,后者直接告诉她,其实分配给她的任务,已经在“进阶”的过程中了。“你想啊,接待也是一种能力,看到你接待得不错,才安排你接触最核心的文件。打印、复印怎么了?我最开始就是从这些琐事做起的!”
下定决心从公司离职之前,杨迪做了半年的“接待员”,为公司调了半年的Word、Excel和PPT格式。递交辞呈时,部门领导问她辞职原因,她答:“贵司已把本人历练成Office小能手。”
辞职流程走到副总那了。副总和杨迪进行了一次让后者“三观颠覆”的深谈。据杨迪介绍,这位副总把她的职业履历和教育背景“批得一文不值”,直言“你实在是眼高手低”。“本来我们很看重你,想把你作为潜力股培养,但你太沉不住气,没有耐心,这样对你在职场的未来不好。”
末了,副总还不忘提一句:“上次有个女孩和你一样,也是抱怨公司画饼,没给你们表现的机会。看来以后我得多找找男生了。”
杨迪很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决定辞职,她认为这是自己在不断被工作性质PUA后,作出的一个“及时止损”的正确决定。
《2021职场女性与男性性别差异数据报告》的调查显示,当问及是否遭遇过职场PUA,女性中有26.44%的人表示遭遇过,男性中有26.44%表示遭遇过。女性遭遇的两大职场PUA是“画饼”“分到的工作量或工作内容不合理”,得票率分别为52.54%、50.85%;男性投票率最高的是“分到的工作量或工作内容不合理”,为43.64%;男性投票率并列第二的是“被频繁否定、精神打压” “画饼”,为42.73%。
心理学家李松蔚曾分析过实施PUA者的心态。“他们其实并不是心理变态,也不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有什么人格缺陷。他们的很多行为和话术,很多其实源自日常生活中的固有习惯,或者他们有过类似被如此对待的不堪经历。”
职场内卷成灾、性别对立不停,再加上社会新闻里动辄出现的“天王嫂培训班”“名媛社交群”等,和性别有关的PUA现象和趋势,已经蔓延并覆盖了这个时代的各个领域。
站在心理学家的角度上看,李松蔚认为,一旦发现有一点PUA苗头,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并离开。“一份得不到尊重、反而被操纵的工作,就算给你再多工资,也不值得你冒着被PUA的风险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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