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中世纪：茹毛饮血的“工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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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转载自公众号：生民无疆 

过上更舒适生活的欲望，是刺激人类社会发展的第一动力。产生这一动力的前提，是人们知道还有某种未曾发现的好日子。

欧洲的另一半东罗马贵族，日子就过得很滋润。首都君士坦丁堡拥有近百万人口，工商业繁荣，浴室、酒店、剧院等“第三产业”更是发达。皇宫不仅气派豪华，而且有2万多人服侍皇家成员起居。贵族们都接受良好的教育，住在仆役成群、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别墅里，完全是生活在温柔之乡。

比起靠奴隶劳动的东罗马，广大的穆斯林地区，那就是天堂了。曾经的阿拉伯帝国地域广大，使得各地农作物得以广泛引种，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得以交流普及。《新全球史》说，“数以百计的农业手册”的“其中几本被大量传抄，在整个穆斯林世界流传……粮食产量的提高使从印度到西班牙的整个穆斯林世界的各个城市发展迅速……所有的城市都有繁荣的市场支持着数千名手艺人、工匠和商人，大部分的城市还是重要的手工业尤其是纺织、瓷器、玻璃制品、皮革、铁器和钢材的生产中心。在阿拔斯时期，造纸业作为一种新的行业出现在伊斯兰的城市里……航海技术的创新也刺激了红海、波斯湾、阿拉伯海和印度洋上稳定增长的海上贸易……银行业也刺激了伊斯兰帝国的商业经济……他们建立了多级支行以兑付从总行签发的支票（sakk，英语单词check，即支票，就来源于此）”。

十字军进入东罗马的君士坦丁堡时，看到鳞次栉比的楼堂馆所，眼花缭乱的商品，可口可心的服务，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好一阵目瞪口呆之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生活。而跨入阿拉伯人的领土以后，更是领略到了文明世界、现代生活的美妙。前线回来的贵族们，不仅带回了大把的珠宝、大量的新鲜玩意儿，而且带回了新的思想、新的生活方式。

新的需求是工商业之根。找回西欧市场，这是欧洲最大、最关键的收获。获取利凡得（指地中海东部地区——笔者注）的一切，成了西欧的时尚。贵族们有新的需求了，不再把依靠自家农庄，裹上羊毛吃饱肚子当做最大的幸福。他们开始制定贵族礼仪，培育贵族气质，穿着内衣内裤，用调味品做饭，用瓷器吃饭，建筑新的城堡，有的索性搬进城市居住。

要想满足如此多的新需求，缺少钱，怎么办？贵族们开始使出十八般武艺，有的设关建卡强抢恶要，有的在城堡周围建设市场收税，有的直接铸造货币，有的创办手工作坊生产洋玩意儿，还有的派军队去偷去抢，有的组织新的十字军东征。

有买的，就会有卖的。等了几百年，“威尼斯商人”大展宏图的时代终于到来了。他们有的将西欧的奴隶卖到东罗马或者阿拉伯世界，换回丝绸、棉织品、瓷器、香料等奢侈品；有的索性在本地办工厂，专门生产“商品”。西欧的“国家”多，货币更是千奇百怪，好在“威尼斯商人”见识过阿拉伯人的银行，他们也创办货币兑换机构，称之为银行，当上了欧洲的金融中心。

西欧开始有手工业了，也开始有城市了。

汤普逊谈到了这一转变过程：“从经济和社会角度看，12、13世纪的社会是由俗界和僧界大封建土地贵族所组成。而教会是其中最大的土地所有者。当时不是‘货币经济’时代，而是‘自然经济’时代。在此时代中，有产阶级的生产几乎不超过其自身的需求，几乎不消费任何非本地生产的物品。到1300年，货币经济已大体取代了以前的自然经济，这是因为工商业需要使用货币来经营，而与此同时，农业则长时间依靠以物易物的交换来维持。”

这个时代，劳动生产率本来就不高，而西欧不仅诸侯争霸战争持续不断、政治经济制度落后，处于农奴社会阶段，市场购买力十分有限，社会经济进步的速度比蜗牛还要缓慢。

长期以来，西欧没有可以天天做生意的地方，商人必须在国王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卖指定的东西。“在中世纪时代，市场权利是一项封建权利。市场是采邑的一部分，它是一种庄园制度，限在属于一个领主的庄园或他的庄园集合体范围之内的。这类地方市场一定是靠得很近的，是为一个小地方服务的……它变为一种每周举行的市场，在那里，每月中的某几天——第二周的星期三，第三周的星期四，等等——还开办特种市场来出售谷物、木材、葡萄酒、马匹、牛羊等等。”汤普逊说，“到了15世纪，在最大的贸易中心出现了常年商品市场，开始取代昔日的定期集市。”欧洲有“市集”和“市场”之分。市集是大封建主主办的面向较大范围的居民的交易活动，一般按季度举办；市场则是小封建主在自家庄园内举办的主要面向自家百姓的交易会，一般每周或者每两周某一固定时间举办一次。汤普逊说：“每个国家和大封邑，各有其市集……在巴黎星期日，即‘大市场日’，圣德尼斯、波未、喀姆布莱的布商多来出售他们的布匹。他们在交易广场上，有一个特别房间。只有一项规定：所有商人在打钟发出开市信号之前，不得作交易，而当打钟发出收市信号之后，一切买卖必须停止，外国商人必须退出。常设的商业，就是每天做生意，是属于当地商人的特权。在巴黎大市场日，凡是城内设有店铺的商人，必须关闭店铺，而到市场上去做生意，违者处以四十个苏的罚金……在巴黎，市场是属于王室的。在市场市房里，国王出租货摊地位；所以，他希望看到在市场日子里市房内挤满了人。在法王圣路易时代，王室曾要求市场权利作为王家特权的一部分。他曾坚持下列原则：非征得国王同意，任何人不得在法兰西王国境内任何地点上开设市场；市场如此，市集亦然。”

道路破败，关卡林立，让商人望而却步。汤普逊说：“在14和15世纪，欧洲的道路情况，看来比过去任何时代更坏，因为封建主对强制筑路的奴役劳动已逐渐丧失了权利，又因为没有别的合法的和经常的办法来维持公路。当时，道路和桥梁，都用唾手可得的最容易的办法马马虎虎地来修补。有人谈到一条桥，他的物料是用木头和石头东拼西凑的，以至不可能说出它原来是用哪一种材料来建造的。路上的凹槽，是用柴把来填平的；泥浆用扫帚来扫除……普遍存在的地方政权，使商人无限度地负担各色各样的地方捐税。每个封建主，上自公爵和伯爵下至子爵和小城主，即使国王本人也不例外，对经过其领地的一切商人小贩，处以罚金，课以重税。”

欧洲的货币，更是五花八门，劣币横行。马克・布洛赫说：“12世纪以前，穆斯林世界与拜占庭世界一起，仍对欧洲拥有名副其实的经济霸权：在我们居住的欧洲这一部分地区，仍在流通的金币出自希腊或阿拉伯的造币厂，或者至少——也像不止一种银币那样——是仿造希腊或阿拉伯货币铸造的……更糟的是，即使在同一地区，几乎每次发行的货币，其重量和成色都有变化……在货币领域两个基本变化具有重要意义：一个变化是铸造比第纳里重得多的更大银币，这一变化在13世纪初才发生，而且那时只发生在意大利；另一个变化是恢复铸造本土风格的金币，这一变化在13世纪下半叶才出现。”巴掌大的法国，竟然有80多个领主铸造劣币，法王圣路易“在他当政时期，货币的变更几乎每年都出现。而在他颁发的56个关于货币的法令中，有35个是以降低铸币的成色为主题的”。汤普逊说：“16世纪，流通货币繁杂，特别是在德意志和意大利，使用起来既不方便且混乱不堪。在这一点上，英国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她只有一种货币，而且，除了兰开斯特外，她只有一种度量衡（1390年法案）。商业活动的另一大害是通用的度量衡制不统一，令人眼花缭乱，无所适从。汉萨同盟始终未能建立起统一的币制或统一的度量衡。甚至路易十一也未能革除这两种弊端，他去世前四个月（1483年）曾招来一个商人代表团，以谋求采取一些措施，看‘是否可能在吾王国境内建立单一度量衡制和单一流通币’。路易十一的打算只得冬眠待时，直到17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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