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期] 躲避疼痛｜尚钧鹏：任何一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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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如果/画仿佛』

绘画（局部） / 尚之空间 /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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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消失中忍受真实，在疼痛里咏诵平凡。 

任何一次生命

在翻阅旧日文稿，或者

送走旧时亲人的时候，

我独坐在阴沉的房间里，

反复倾听一首乐曲，

马勒，或者柴科夫斯基，

一直听到每一个细小的音符

都溶化在我的身体里，

让我感到自己被音乐所浸染，

被泪水所充盈；或者相反，

我的每一个细胞

都溶化在长河般的音乐里，

让我感到自己很渺小、很虚幻。

那些苦难的岁月、命运，

就这样偶然重现在我面前，

展露在我平静的日子里，让我

在山雨欲来的窗前，

一杯杯饮下浓郁的苦茶，

一直饮到水中绽放的绿叶，

已经发黄、暗淡、衰败。

我的肠胃因此备受冲击，隐隐作痛，

我像躲避疼痛一样躲进洗手间，

躲避整个上午，或者整个下午，

一个人坐在沉闷的马桶上，长时间

埋首阅读，比如，布罗茨基

一首晦涩的诗篇。

事出意外，一只大头苍蝇

忽然降临，我看不清它神秘的踪影，

只听到嗡嗡的轰鸣声

在上下左右快速漂移，甚至

挑衅的翅膀掀动了我体毛上的气流。

我有一些惊慌，也有一些恼怒，

但我迅速推开纱窗，看到它

大腹便便，从容地

飞越窗口，融入天际。

——那不是一只

肮脏的苍蝇，那根本就是

任何一次真实的生命。

2009/06/16

《任何一次生命》被收入《1991年以来的中国诗歌》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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