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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毕节故事 | 那“收信喽!”的高吭声还在耳旁激荡

费 明 云上毕节 2020-08-25


古有鸿雁传书,今有微信传情。古今中外,自有人类以来有感情就有交流,有交流必有书信。随着历史的进程,日新月异的高科技迅猛发展,特别是手机问世后的普及和微信运用,传统的书信已经沦丧于岁月,成为人们对那书信流行年代的一种怀念。


那是年未冬夜的朔风中,我从南关桥走过,走向清毕路拐弯处,不由自主地远望,对面人民剧场已夷为平地。任凭一切的想象在空旷里飞驰,它还是那样的虚空着。



耳际划过倒天河水轻轻流淌的声音,在我所站立的这个位置,原有的邮政营业室不复存在,已变成一幢高楼。特别是那伫立在门外的绿色邮筒已深埋在冰冷的地下,恍惚中黛墨的夜空似乎有一个高吭的声音“×××收信喽!”从遥远的岁月传来。这声音尽管过于悠长而远去多年,但仍听起来却不是苍凉,而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充满暖暖的味道。竟在深郁寒夜里勾织起,对那个写信年代的怀想。


现在手机电话,要讲啥手指一按就穿越空间,对方立即就会看到。但是从前写信的那种字迹端庄,情感恣意飞杨,自由畅快,灵动豁达,情意缠绵,虽然今天通过手机也能做到,只不过不是收信人一人知道。过去写信只有收信人知道,现在一分享就有一群人知道或者大家都知道。这让我怀想起从前手工书写信件的一些往事。



我家住古道路82号时,除父亲当兵回来后,二叔作为六七届老三中高中毕业生,在1968年又去四川参军。二叔参军时全家人跑到大新桥的麻麻厂去送,看着英俊标致的二叔穿着崭新的绿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从长长的队伍中精神抖擞地走着,还向我们招招手,全家都感到高兴和自豪!因为二叔是在继我父亲参军后又去光荣入伍的。一家人出了两个参军的人,在古道路那条街上是令人羡慕的。


二叔去四川成都当兵不久,奶奶在大年三十吃年夜饭时就唠叨:“这个小国荣(二叔小名)过年都不晓得写个信来,搞不清他到底过得咋样?”父亲听后不断安慰说:“新兵训练忙,可能过几天会来信的。”


果然,大年初三中午,一个声音传来,喊着我父亲的名字“费国成收信喽!”,我急忙跑出一看,是邮电局的段三叔推着绿色自行车,车杆上的两边挂着装报纸的绿色帆布口袋,穿着邮服中山装,带着一顶有遮沿的旧军帽,手里拿着一叠信,递给我两封信。我父亲对段三叔讲:“哦!这是我家兄弟写来的,谢谢你了!”段三叔就笑着往公寄处送报纸去。



父亲回到家就急忙拆开信念给奶奶听,奶奶一边听一边擦泪说:“没打仗就好,叫他注意身体,多写信回来,这军犯的(毕节方言)!”,二叔后来隔三岔五的也写信回来。但这一封家书来得太及时了,正是爷爷奶奶过年最牵挂二叔时,两位老人的担心全放下了。随即父亲就向二叔回了信。一封家信就把二叔的乡愁和对家人的思念,在收阅我父亲的信中得到释怀。


奶奶爱吃素,但又不懂念佛,只知道拿一个小沙锅,每顿热一些酸菜豆汤或豆花之类的饭吃,与爷爷大酒大肉的饮食习惯不一样。奶奶总在逢年过节常念叨两个人,一个是我早已故去的幺叔叫小国强,一个则是她的妹妹,她妹妹解放前就远嫁到武汉,我们称为幺姨奶。特别是念到幺姨奶时总是说:“一走几十年,连个信都没有!”。



由于经常听到奶奶念叨,我姑爹那时在县糖食加工厂搞供销,有一回出差到武汉去,不知用什么方法,还真遇上我姨奶家在棉纺织厂工作的女婿。于是回来后就带来了幺姨奶家的全家福,奶奶看后嚎淘大哭,十分伤心,她边哭边说:“从海子街出来就只剩下这一个妹妹了,还好,看着她照片上还戴着手镯,日子应该过得去,只是这辈子可能见不上了!”随后叫我父亲按照姑爹提供的地址写信与武汉那边联系。


此后,凡是听到邮电局段三叔他们在街上喊我父亲名字“收信喽!”时,奶奶总是摇摇晃晃地去问人家,是不是武汉来的信。当听到不是时,会满脸惆怅地走回家,那天就连饭都不想吃,而且会说“身体不舒服”。



过了几个月,大约是雪花纷飞的时节,快要过春节前夕,父亲下班回家就拿着一封信对奶奶讲:“武汉姨妈来信了,是她儿子写的”,就将一页半的信念给奶奶听,爷爷听后没有多说话,只讲“她走几十年应该回来看看她姐嘛!”奶奶说:“来了,也要回去的,她比我小,走的时候说是嫁了个国民党的军官,人家日子过得比我们好,不来算了。费国成(我父亲名字)以后和她家多写信就行了!”。


一直到一九八二年夏天,我武汉的幺姨奶果然从武汉跑回毕节。来到我家住古道路82号老宅那天,奶奶没有哭没有拥抱,只是强睁着泪眼拉着姨奶的手左看右瞧地说了句毕节土话:“你知个的,就跑来哦”我姨奶说:“接到小国成的信,这次和他们吵了一架。我就按照信的地址坐火车到贵阳又坐汽车,跑回来看你们”。



我家姨奶精神很好,穿一身黑色绒衣,里面是水红色的衬衣,走起路风风火火,说话就是大户人家的风度,慢条斯理。她来没住两天,段三叔又高声喊着我父亲的名字叫收电报,一看是武汉那边发了电报来,问姨奶是不是在毕节。我父亲及时回电报过去,免得武汉那边担心。姨奶知道后,第三天就急忙从毕节坐车到贵阳赶回武汉。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奶奶每当提起姨奶都会说:“还是全得邮电局送信的,她们姐妹才见上一面,要不然大家认为都死了,这一辈子都见不到!”。


1979年我参军入伍去贵阳当兵,到部队的第二天,看见寝室里大家都在写信,将当兵的情况告诉家人,同时也是把想念才离开家,才离开父母,才离开同学朋友的情感写进去。我一口气写了十多封信,发出去将近一个星期后,家里和同学朋友们就陆续回信。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仿佛又听到亲人朋友们那温暖亲切的话语。



要是收到女同学的信就会偷偷跑到山上,躲进树林,坐在草坪上悄悄看,即使是平常的语言也会感到愉快!我当兵时,我二叔费国荣就从成都军事步校经常给我写信,教育我如何当好兵,珍惜部队时光,要求进步,考虑入党,加强学习等鼓励和教育我之类的,讲得非常实诚和语重心长,还给我寄来信笺纸,笔记本和一个小收音机。二叔那时写的每一封信对我如何正确认识人生,向美好的前途奔进和奋斗都很有启迪。那时他已是成都军区步校的教官,我打内心里崇拜他,所以他在信中写的一些话我还摘抄在日记本里,刻印在心间!


当兵退伍回来后,那段时间特别喜欢写信,同时写信给在外读书工作的朋友,既相互问候,谈工作,谈理想,也把自己对人生的思考,事业的追求,爱情的向往都讲得那么的坦白,那么的淋漓尽致,那么的通透畅快,那么的大言不惭!真正做到只要不是向对方求爱,谈什么都自由自在,豁达开朗,毫无顾忌。



那时,每逢节日,远方的同学朋友寄信时,还在信里捎寄一些漂亮精致的明信片,写上精炼的句子和真诚的话语,亲切的问候读起来十分暖心。除此,那时听到稿件被报刊采用叫签收稿酬和样报,心里也十分兴奋。


记得有一次得到几十元稿费后,所里同事叫请客。我就约七八个人跑到半边街“大马棧”,对胖乎乎炒菜的周师傅讲:“整几个好的菜,上点酒”。周师傅就会用半把个小时的时间端上红烧猪肝、爆炒腰花、大蒜烧白油肚条、酱爆回锅肉、蒜泥笋尖、粉丝圆子汤、糖醋鱼、鱼腥草红闷新洋芋、青椒西红柿肉片等。吃得舒舒服服、巴巴实实的才十五元钱。


有时会收到一些精美的书签,上面用多种书法写着格言警句,充满诗意和哲理。真的,每收一封信,心中都充满纯真的友情。看完每一封信,都感到那么的亲切、温馨、可爱。



至今想起,在那电话未普及,更没有手机的年代。信不仅是人们相互交流的唯一工具,还是拉近距离,思想融通的彩虹桥。鸿雁传书“马蹄哒哒疾飞弛,披星带月未歇脚,一封家书报平安,渺渺数语抵万金”(笔者自拟的)。信是心灵沟通的彩虹桥,但如没有邮政部门和段三叔似的绿衣天使搭建这彩虹挢,没有那一声声“xxx收信喽!”的高喊声,彩虹桥也仅仅是美丽的神话!现在有啥事,发条信息或微信就很快传到对方手机上。但想起写信的那个年代,回忆还是甜美的。(图/网络)


编辑/任佳丽

编审/秦   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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