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教化新自由主义理论构建图（上篇）
梵华荐语
看完了很多GTKH先生关于印度过去三十多年中政府顶级经济幕僚的介绍，对印度版“改革开放”的演变和具体政策出台的幕后有了一个体系化的认知。当然，以史为鉴，更重要的是服务于今天的决策，因此我们也就更加关心当今莫迪身边的御用经济幕僚有谁？他们的主张有哪些？今天我们就开始了解其中的一位：桑哥。
特此声明：发表GTKH的文章并非代表我完全认同其观点，仅供关心印度的朋友们参考。
印度教化新自由主义理论构建图
（上篇）
作者：GTKH（东南亚关注印度强国梦的中印关系观察者）
前言：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
目前，舆论界的普遍共识是印度已经对华发起全面挑战，意图取而代之。在经济方面、尤其就制造业而言，普遍认知是印度基础设施的硬件条件相对落后、经商环境的软件环境极不友好，故短期内印度经济挑战中国的威胁有限。本文提出，必须在此普遍认知基础上，进一步透视印度针对其基建硬件落后、经商软件恶劣等短板，正在采取的改进措施和转型努力，并严肃评估其影响，以便达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战略高度。
印度各界、尤其莫迪政府对其自身诸多短板并非没有客观认知。莫迪政府的公路与交通运输部部长 Nitin Gadkari 自 2014 年就任以来，便主导大兴土木、大规模改造和建设印度陆路交通基础设施，包括中印边境地区的基建，其成果和效应不容小觑。当然，问题和后遗症也不少，但这不是本文重点。莫迪政府诸多经济政策改革，暂且不提其背后所涉及的种种政治因素考量（以及所引发相关争议），皆有朝着改善和提升经商环境的目标而前进的明显意图。因此，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印度对华发起的经济挑战除了印方惯用的打嘴炮伎俩之外，在大盘层面印方也正在如火如荼地积极推动相关的落实工作。
本文聚焦一位莫迪政府现任经济幕僚，此人术业经济却跨界历史，通过分析他公开发布的言论，我们可以梳理其思想逻辑，并以其为案例，一窥如何以印度教化（Hindutva）来指导和改造自由主义经济意识形态。作为莫迪政府的幕僚，此人的思想和主张肯定是莫迪政府新自由主义框架之下制定决策的参考依据之一，而且此人官运亨通，有朝一日加官进爵、羽翼丰满，或亲自下场博弈的可能性亦不容排除，或许会成为莫迪政府新自由主义叙事主要构建者之一，并直接在印度发起的对华挑战中施展其思想和主张。因此我们需要深刻掌握印度表象动态和里象运作，才能有效应对并加以化解。
一、官运亨通的经济学人
1. 西方投行高管变高官
这位莫迪政府经济幕僚是 Sanjeev Sanyal（以下昵称“桑哥”），出生于印度西孟加拉邦（West Bengal），现任印度总理府经济顾问团成员（2022 年出任），之前出任印度财政部首席经济顾问（2017 年至 2022 年）；更早之前是德意志银行高管，截至 2008 年暂时离任前职务是该外资投银南亚和东南亚首席经济师，2011 年重返该银行、截至 2015 年离任前职务是全球策略师。
2023年1月，桑哥签名售书 | 图源：桑哥INS
桑哥专业是经济学，其学士学位毕业于德里大学旗下“Shri Ram College of Comerce”，该商学院在印度所有商学院中排名第一。之后，桑哥获得罗德奖学金、转赴英国牛津大学旗下圣约翰学院学习并取得硕士学位。罗德奖学金创办人塞西尔·罗兹（Cecil Rhodes）是一位英国殖民帝国时代的激进帝国主义份子，罗德奖学金计划背后为英国殖民帝国续梦的目的不在话下、其中该计划牵涉的种族主义争议不在少数。该奖学金计划下培养出象桑哥这样一位印度教性份子，表面上相当矛盾，但贯穿两者的右翼意识形态内涵却相当一致。
桑哥的专业和工作虽与经济学相关，却对历史情有独钟。2008 年至2011 年，桑哥暂时离开德意志银行，在南亚次大陆各地进行田野调查，跨界撰写并出版地理历史题材相关书籍《Land of the Seven Rivers，中文译名“七河之域”》。桑哥日后酷爱在其经济论述中掺杂历史叙事、并跨界以所谓历史学家身份示人的癖好在此时初见端倪。
身为印度财政部首席经济顾问，桑哥参与编撰从2016-17财政年度至2021-2022 财政年度一共六份《印度经济调查》。《印度经济调查》是印度财政部每年在财长提呈年度预算案之前向印度国会两院上呈的经济表现回顾分析中重要政策文件。期间，桑哥多次在媒体撰文和出镜，为莫迪政府的经济政策措施解释和辩护；与此同时，桑哥又会以所谓的历史学家身份亮相发表演说。总的来说，桑哥的人设经营相当成功，不排除背后有高人指点和精心设计，或者有更大的势力在幕后推动。
2023年1月，桑哥向莫迪赠送新书《革命先驱》，可见桑哥与莫迪关系十分亲近 | 图源：桑哥INS
从印度财政部联秘（Joint Secretary）级别的首席经济顾问职位离任后，桑哥更上一层楼、擢升主秘（Secretary）级别并出任印度总理府经济顾问团成员，显示其官运亨通、未来可期，故对其人其思想有所掌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梵华注：对联秘或主秘这样的印度官职级别不懂的可以参考我此前写的：印度高质量职业——文官）
2. 右翼经济学派鼓吹者
综合桑哥发表过经济学相关文章表述和发言以及访谈内容，姑且不拘泥从西方投行高管身份转轨出仕印度高官身份经历中其观点和立场的微妙蜕变，桑哥的经济学思想主张可以归类并概括如下：
① 意识形态
笃信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制度，视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制度为豺狼虎豹，并把印度独立以来经济经营管理的失败、甚至印度国家整体发展落后归咎于“尼赫鲁式社会主义（Nehruvian socialism）”或所谓“左翼思维”。
主张印度进行思想改造，通过审视历史观、改编历史教科书、重编经济学课程、打击左翼精英利益集团等一系列手段，为所谓右翼思维正名并制衡左翼思维在印度精英阶层的蔓延，为下一个阶段真正彻底的经济改革打好基础。
② 经济模式
主张印度的经济增长模式围绕恢复调动“动物本能（animal spirits）”，这种市场的野性体现在私营企业牵头的投资、创新和风投等。为此，印度政府大幅降低企业税率，即使多位国际专家对此提出相反意见也不为所动。相反，印度政府把资金投入创建各种软、硬基础设施，这些基础设施最终对私营企业有利，因会为私营企业承担风险和创新提供有力支柱。（梵华注：印度财阀们很开心！）
主张印度政府在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下应该侧重市场供应侧，保留政府积极出手干预市场经济供应的功能，具体措施包括放宽管制、简化程序、私营化、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和生产挂钩激励计划等。刻意强调印度政府遵循的自由主义并非主张“小政府主义”的 “自由意志主义（libertarianism）”之流， 但却也认同自由意志主义提倡的政府的市场干预功能不应延伸到对老百姓日常生活的规范和管制。（梵华注：怎么感觉抄中国“供给侧改革”的作业？）
反对印度政府扩大现有市场需求侧直接消费性措施，例如面向低收入阶层的重新分配制度，原因是该措施缺乏持续性、且违反不规范和管制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原则。相反的，主张印度政府的市场需求侧措施应该通过基础设施投资建 设，借助基建的改善和提升间接促进老百姓持续性消费、并为印度子孙后代留 下有长远价值的基建资产。（梵华注：还是要维护印度财阀的利益，桑哥的背后不会是某个财阀吧？）
主张“印度自力更生”政策（Atmanirbhar Bharat）与拥护全球化之间并无矛盾。该政策不是要回归尼赫鲁式的进口替代或自给自足的孤立主义……而是关于分散式地方主义，以当地品牌为荣，强调韧性和弹性，并鼓励地方能力建设和本土化……是供给侧措施的一部分……目标是为了让印度经济适应后疫情新兴世界的问题和机遇。但该政策所强调的弹性和个人努力不应与完全自由放任（laissez faire）的市场经济相混淆。（梵华注：其实意思就是贸易保护主义，限制进口的同时，要增加印度的出口。同时在后疫情时代的国际战略机遇中，迎合美国的“遏制中国”、“重组供应链”等战略，抢夺中国的全球供应链份额。）
③ 经济改革
极力拥护印度1991年以来实行的经济开放改革，视之为现代印度历史上1947 年独立以来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
认为印度1991 年的经济开放改革不彻底、未能成功转轨到真正的自由主义，并把此现象归咎于尼赫鲁式社会主义老树盘根、阴魂不散，所谓左翼思维始终支配印度精英阶层的思维和方式、阻碍印度的经济开放改革议程。
主张印度下一个阶段的经济改革的重点包括：提升治理（governance）质量，其中司法改革是重中之重；借助印度近年以来打造的电子数据经济平台进一步提升经商环境质量，包括精简法规、简化程序、提升透明度、设立政府部门联办窗口等等。
④ 国际经贸
主张全球化并未退潮，而且印度可以从全球化受惠，但印度是以维护印度利益出发点积极加入全球化趋势，印度进行的许多结构性改革都是为了吸引外国直接投资和建设出口能力，服务于此目的。（梵华注：印度目前的确也是这么做的。说白了，印度在全球化的进程中，只想要更多的权利，却不想承担相应的义务；希望国际资本来印度投资，帮助印度提高出口能力，却不想分享印度国内市场。）
主张印度积极参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之外的自贸协定谈判和缔结。印度不愿加入RCEP是源于对特定贸易协定的成本和收益的判断，但这不代表印度退出全球贸易，相反、印度决策者对有利于印度的贸易协议持开放态度。
⑤ 其它主张
主张经济运行体现其为一个复杂性自适应性系统（Complex Adaptive System，以下简称“CAS”），运作性质属于非机械式。依此主张宏观经济学应该摈弃执着于追求经济平衡（equilibrium），理由是源自牛顿物理学的平衡概念不适用经济系统，因不具有机械式可预见性。进而主张经济学家应接受全球经济之失衡现象，即一部分国家出现巨额赤字、另一部分国家则出现巨额盈余是正常经济现象，并按此聚焦于管控和调整经济失衡引发的偏颇效果。
主张社会主义经济制度违背CAS特性，认为社会主义遵循者错误把世界视为封闭系统、具备牛顿物理学式可预见性。
主张印度应对新冠疫情的方法源自CAS 概念，体现为所谓“杠铃（barbell）”响应策略，即一方面为弱势群体提供安全网、结合另一方面灵活使用反馈循环（所谓“贝叶斯（Bayes）”式信息更新）和实时响应能力的所谓“敏捷” 框架。
二、民间派右翼历史学人
1. 民间历史的不断输出
迄今，桑哥撰写并出版了多部印度右翼历史叙事相关书籍，计有：
2008年：《The Indian Renaissance: India's Rise After A Thousand Years of Decline》、中文译名《印度文艺复兴：印度千年衰落后之重新崛起》。该书探讨导致印度经历十个世纪所谓“化石化”过程，以及印度强大的经济和社会等能量如何改造今日印度，引导印度不仅在经济方面崛起、还顺带其文明复兴。
2013年：《Land of the Seven Rivers》、中文译名《七河之域》。该书探讨河流、山脉、和城市等地理因素如何塑造印度的历史。
《印度文艺复兴》和《七河之域》书封面 | 制图：梵华
2015年：《The Incredible History of India's Geography》、中文译名《叹为观止的印度地理相关历史》。该书改编自《七河之域》，穿插多张地图和图片，面向年轻读者。
2016年：《The Ocean of Churn: How the Indian Ocean Shaped Human History》、中文译名《动荡的海洋：印度洋如何塑造人类历史》。该书刻意避开从西方视角呈现的传统历史叙事，试图构建一个新的印度教性叙事、从印度教性视角叙述印度洋沿岸从史前至到现代发生的一系列历史事件。该书的众多印度教性叙事包括证伪所谓“雅利安人入侵理论”、否认南印度迈索尔王国信奉伊斯兰教的君主蒂普苏丹反抗英国殖民侵略事迹是“爱国主义表现”、以及否认“阿育王是和平主义人士”等等。
2018 年：《India in the Age of Ideas: Select Writings: 2006-2018》、中文译名《思想时代的印度：2006-2018 精选文章》。该书跳脱当前问题和当今时政，试图更宏观地重新审视历史、文化、经济、和城市设计等方面的叙事，并提出针对一系列所谓核心问题的观点。例如：印度历史需要改写吗？贫民窟在城市化中扮演什么角色？瓦拉纳西市能否在新的世纪自我重塑？印度教徒可采取哪些措施以确保印度教未来永续？印度应该在哪里新建大学学府？印度政府应该发挥什么作用？美元作为世界锚定货币还能持续多久？等等。
2020 年：《The Incredible History of the Indian Ocean》、中文译名《叹为观止的印度洋历史》。该书改编自《搅动的海洋》，目标是年轻读者。
2023年：《Revolutionaries：The Other Story of How India Won Its Freedom》、中文译名《革命先驱：印度赢得自由之替代叙事》。该书通过革命角度审视从英国殖民占领印度伊始同时起步的印度自由斗争运动，叙述该斗争运动 如何代代相传，以及阐述英国殖民者最终被迫撤离印度殖民地的原因。该书构建的叙事与印度官方叙事之间有明显差异，后者叙述的印度自由斗争运动几乎完全是关于圣雄甘地和印度国大党领导的非暴力政治运动，而包括苏巴斯·钱德拉·鲍斯（Subhas Chandra Bose）在内的数代革命先驱的事迹仅被定义为个人英勇行为、对所谓更宏伟的印度独立运动无济于事。在该书的叙事中，印度革命斗争运动通过一个有意识的网络运作，该网络在针对英国殖民者持续半个多世纪之久的武装抵抗过程中顽强生存，组织组建完善、思想家集思广益、并有广泛的民众支持和拥护。钱德拉·鲍斯在印度国大党内部选举中击败所谓较受欢迎的候选人证明了该革命先驱网络的实际能量。（作者注：钱德拉·博斯 1937 年加入印度国大党，并在 1938 年和 1939 年接连两度击败甘地心仪的候选人，当选印度国大党党魁）。（梵华注：鲍斯可以参考我此前写的：梵华说印度(7): 同法西斯合作的印度独立民族英雄——钱德拉·鲍斯，以及 在台湾问题上痛斥美帝、力挺中国的印度AIFB党是何方神圣？）
桑哥与《革命先驱》 | 图源：桑哥INS
2. 点评桑哥民间历史学
《七河之域》一名，取至印度教神话中把所谓吠陀地域描述为一片有七条河流汇集流入海洋的土地，一般认为这一片地域位于南亚次大陆西北部，覆盖范围包括今日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西北部哈里亚纳邦等地，“婆罗多母亲”（Bharatmata）的“大印度”（Undivided India）概念明显体现在该书书名。该书构成桑哥日后撰写并出版多本印度右翼历史叙事的所谓地理考证重要文献。
《动荡的海洋》中“动荡（Churn）”一词，取自印度教神话中以“搅动牛乳构成的海洋” （印地语：Samudra Manthan），比喻神祇与魔鬼之间围绕所谓神圣花蜜“阿姆鲁特（Amrut）”开始合作进而发展成争夺的形象描述。桑哥在该书从人类基因聊到人类战争，试图展现其博学多识，却渗透模仿某犹太作者 2011 年出版的《人类简史》的味道，这一点本文留给专业学者评论。桑哥在该书证伪的所谓“雅利安人入侵理论”，是多年以来右翼印度教份子津津乐道的叙事。桑哥否认阿育王是一位和平主义人士，属于相当新创的叙事并成为该书一大争议、是该书出版之后被人引述评论最多的叙事。
桑哥向莫迪赠送《动荡的海洋》 | 图源：桑哥INS
《七河之域》和《动荡的海洋》这两本著作命名分别取至两个印度教神话，指向著书以公开宣扬印度教性为宗旨。桑哥将这两本著作改编为适宜年轻读者阅读的刊物，显示他意识到宣扬印度右翼历史叙事必须从娃娃开始抓的重要性，这一动作背后的长远排兵布阵考量，不容低估。
《思想时代的印度》是桑哥继《动荡的海洋》后又一试图展现其博学多识的尝试，其一系列所谓针核心问题和所提出的观点，指向积极构建印度教性叙事的意图。2023年新作《革命先驱》体现桑哥进一步构建印度教性历史叙事的努力，通过此作直面挑战印度国大党执政以来宣扬和传授的印度独立历史。桑哥宣扬的印度独立斗争替代历史叙事，以及对钱德拉·博斯的高度褒扬等，都常见于印度右翼历史叙事；专业学者对印度右翼叙事的相关评论汗牛充栋，相信新的评论也会应此新书的出版即将出现。
针对《动荡的海洋》一书，《印度教徒报》2016 年8月20日发表的书评给出的经典评论：“专业历史学家可能会【对该书】抱怨有加（crib），但一般读者群众读到的是一部充满乐子、甚至有恶作剧味道（impish）的海事相关著作。”（作者注：评论中所用“crib”一词，是印度惯用法渗透英语的一个例子，正统英语鲜有此用法。）。该评论提纲挈领、一针见血，套搬于桑哥撰写的一系列印度右翼历史叙事相关书籍也不为过。
桑哥的《动荡的海洋》一书等其一系列历史相关书籍的印度右翼历史叙事不仅紧扣印度右翼份子的心弦，也因其所谓替代叙事自带的叛逆性而牵动对官方历史叙事怀有抵触情绪的非历史专业读者群、尤以年轻读者群为甚，故受到所谓一般读者群众欢迎。非历史专业读者的正面反响，举一位名为Abhinav Agarwal的科技业人士的评论为此类型读者群代表：“历史继续由精神奴役者为精神奴役者书写。《搅动的海洋》是【桑哥】持之以恒而温文儒雅的尝试，旨在将印度人民从昏迷中摇醒并重新审视自身历史。”该评论体现这位读者显然沉醉于并全盘接纳桑哥宣扬的印度右翼历史叙事， 其整体评论除了如数家珍式重复和附和桑哥的主张，并未展现这位读者运用任何学术性专业分析手段对该书假设、方法、结论等方面进行严谨的考证。
2023年1月11日，印度莫迪政府二号人物、内政部长沙阿出席桑哥《革命先驱》新书发布会 | 图源：桑哥INS
相对于非历史专业读者的拥戴，所谓专业历史学家的抱怨有加，从严肃批判到诙谐调侃皆有之。前者如印度Shiv Nadar大学历史与考古学副教授 Meera Visvanathan 站在其古印度史专家视角批评桑哥不谙历史研究基本功；后者如日本京都大学亚洲与非洲地域学研究生院教授 Rohan D'Souza 嘲讽桑哥充其量只是一位网红式伪历史学家（Pseudo-Historian），其背后完全只是在操作一场印度右翼历史叙事阴谋。
Rohan D'Souza的诙谐评论兼具时代感，值得一品：“所谓“WhatsApp大学”（梵华注：WhatsApp是在印度非常火的一款社交软件，类似于微信，目前被美国Meta公司<脸书Facebook>收购。“WhatsApp大学”的称呼特别搞笑，嘲讽韵味十足！）继续咆哮式前进，甚至有蓬勃发展的趋势。一套完整的课程似乎业已形成，主修“虚假新闻（fake news）” 、辅修“有偿收费新闻炮制（paid-for-journalism）”。违反正规学院派历史的伪历史领域在这迅速发展趋势中也粉墨登场……【桑哥们主张的】这类新奇叙事遵循的模式最恰当的归类是“伪历史（Pseudo-History）”部门，是其对 “WhatsApp大学教育”的一门贡献……学院派历史学家尝试有意义地理解过去与现在之不同之处，伪历史学家则希望将修正的自我解读投射到历史以便实现他们的当代政治野心。”
综上所述，桑哥可以归类为一名民间历史学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历史学家教育和训练，其所谓历史研究分析手法大概率是延伸运用其经济学专业训练和经验触类旁通、结合对历史学的满腔爱好、再施展创意想象打造而成。非历史专业读者群青睐于桑哥另类历史叙事的惊艳和叛逆、或被其成功人设的光环所折服而盲目认同其“历史专长”，而学院派历史学家则诟病其不谙历史研究基本功以及把正规的历史学术研究操弄成喧哗取宠的意识形态工具。
未完待续……
2023年1月17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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