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下毒 l 太传奇了，他不仅从普京的毒杀中活下来，还自己破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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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 明白知识er
（视频）欧盟决定就纳瓦利内事件对俄罗斯实施制裁
4个月前，普京对反对派领袖纳瓦利内下毒后，舆论一片哗然。大家都很好奇，事情经过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疑惑如今有答案了。英国一家著名的独立调查机构Bellingcat，发布了一个重磅报道，不仅清晰的指出是普京的特工人员下的毒，还详细披露了他们追踪、锁定俄罗斯特工的大量细节与方法。有趣极了，而且是一个非常罕见的、能弄清楚黑幕政治背后运作的真实案例。
不得不承认，纳瓦利内（Alexei Navalny）实在太强大了。
政治上，他挑战普京，让普京恨得牙痒痒，最后动用肉体消灭的大招，派人去毒杀他。
结果，他活下来了。
他不仅活下来，而且精神没有因此垮掉，也没有因暗杀威胁而一蹶不振。
他刚从毒药的伤害中勉强恢复过来，就表示要回到俄罗斯，要继续抗争，尽管人人都说，回去早晚还会死在普京手里（参看我们以往的文章《中毒以后》）。
| 纳瓦利内曾多次参加反对普京政府的抗议活动，并被多次拘留。图片来源：法新社
虽然人还在德国的秘密疗养院继续养病，纳瓦利内不但没闲着，他居然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其人之道，破了这起惊天毒杀大案。
令无数世人闻风色变的俄罗斯特工，居然被他的一通电话给骗出口供，一五一十地把整个毒害他的过程细节，吐露出来。
实乃当代传奇。
01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纳瓦利内的破案方法，简直比特工还特工。
简单来说，他的逆天操作分为三步：
（1）锁定涉案人员
（2）获取相关人员信息
（3）用假IP打电话问询
纳瓦利内能够锁定参与投毒的特工人员，离不开民间调查机构和媒体的帮助。
这个月早些时候（12月14日），啤令猫（Bellingcat）、《内幕》（The Insider）杂志、CNN，以及Der Spiegel，联合发布了题为《FSB化学武器专家组涉嫌纳瓦利内诺维乔克中毒案》（FSB Team of Chemical Weapon Experts Implicated in Alexey Navalny Novichok Poisoning）的文章。
研究人员通过各种公开信息、通话记录、出行记录情况等，拼凑出完整的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涉案特工关系图。
不仅如此，调查小组还摸出了几乎所有涉案特工的详细信息，甚至还找到了他们办公地点。
在啤令猫发布的另一篇文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如何找出纳瓦利内的FSB跟踪者》）（Hunting the Hunters: How We Identified Navalny's FSB Stalkers）中，描述了他们如何获取特工信息的经历。
| 啤令猫（Bellingcat）是一家英国的独立调查机构，专门从事对社会事件的调查，曾调查过马航事件、谢尔盖·斯克里帕尔（Sergei Skripal）中毒事件，后者与纳瓦利内事件非常类似。Bellingcat在调查方面非常专业，尤其擅长公开资料进行调查，让真相暴露出来。
说起来，调查小组搜索数据信息的方式并无特别黑科技之处，仅仅是由于俄罗斯的通讯商不像西方社会那样重视数据隐私，用户个人信息极易泄露，甚至被用于商业交易。
如果是普通人的地理位置、办公居住地址等，大约10欧元就可以买到信息；至于级别更高的FSB和GRU特工，费用也不多，几百欧就可以获取一个特工连续几个月的通话记录！
调查小组谦虚地表示，他们只是线上支付了一小笔费用，就成功获得了嫌疑人员的信息。
这里简单概括下调查小组的追踪。
按照推理来说，涉案特工不会和纳瓦利内坐同一班飞机，而是抢先到托木斯克，布局完成后迅速返回莫斯科。
调查小组查询了纳瓦利内出事前的相关航班，对比不同乘客的信息，最后锁定一名叫弗罗洛夫（Aleksey Frolov）的男子，以及和他买团体票的另两名乘客潘亚耶夫（Vladimir Panyaev ）和斯皮里多诺夫（Ivan Spiridonov）。
弗罗洛夫买了纳瓦利内中毒前8月13日莫斯科-托木斯克，以及8月21日托木斯克-莫斯科的票。不过，这家伙本人在8月21日这天并没有登机，调查小组推测，这和纳瓦利内中毒后飞机迫降到鄂木斯克有关。
调查小组还惊奇地发现，这三人常年与纳瓦利内的航班路线前后脚，他们尾随监视纳瓦利内。
| 中毒案事发前后，FSB特工行动与纳瓦利内的航班路线对比图，纳瓦利内几乎每次出行都有特工尾随，这种监视持续了好几年。图片来源：Bellingcat
调查小组顺藤摸瓜，通过弗罗洛夫等人的通讯、出行记录，还发现了位于莫斯科郊区的FSB行动中心。
| 位于莫斯科郊区的FSB行动中心。图片来源：Bellingcat
用类似的方式，调查小组列出了一串涉案FSB特工和化学武器专家的名单，当然，还有他们的个人信息，以及电话号码。
| 调查小组分析后，锁定的毒杀案涉案人员。标注黄色标签的库德里亚夫采夫，就是这次电话里上当的特工。图片来源：Bellingcat
其中就包括被纳瓦利内套话的化学武器专家康斯坦丁·库德里亚夫采夫（Konstantin Kudryavtsev）。他在纳瓦利内中毒后，两次前往鄂木斯克。
调查小组研究他的通话记录，发现纳瓦利内中毒前，他与FSB的一位高级官员马克沙科夫（Stanislav Makshakov）上校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小组推测，他大概率在接受任务安排，和其他特工一起，伺机下毒。
经过慎重地讨论，在12月14日啤令喵和《内幕》发布文章前几个小时，纳瓦利内决定直接打电话给涉案特工。
他改换了电话号码的基站，谎称自己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助理，要对参与投毒纳瓦利内的特工进行询问。
显然，他没有想过自己能真的能和特工搭上话，他拨通了几个FSB特工的电话，都被识破了骗局。
然而，幸福来得太突然，当他打给库德里亚夫采夫时，后者上钩了。
| 纳瓦利内打电话给俄罗斯特工库德里亚夫采夫现场。期间，纳瓦利内和他的团队、啤令猫工作人员，实时听取了这名特工的招供电话。图片来源：Bellingcat
12月21日，纳瓦利内在网络上公布了长达整整45分钟的录音，举世皆惊。
纳瓦利内事先并没有料到，库德里亚夫采夫居然蠢得如此出奇。
02 内裤下毒
这通电话是在莫斯科时间上午6点半打过去的，也许库德里亚夫采夫接到电话时人还没睡醒。
面对一个可能有起床气而挂电话的人，纳瓦利内直接而又不失礼貌地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俄罗斯安全委员会主席帕特鲁舍夫（Nikolai Patrushev）的助手，向对方表示抱歉，这么早打电话过去，但因为事出紧急，不得不占用他10分钟时间（实际上，打了整整49分钟）。
妥妥的「诈骗电话」手段。
| 啤令猫（Bellingcat）在YouTube上发布纳瓦利内的通话录音以及英文翻译截图，纳瓦利内的头像被PS上了一个小胡子，颇具讽刺意味。以下对话截图均来自啤令猫发布的视频。图片来源：Bellingcat
库德里亚夫采夫一开始疑惑对方的电话号码，但纳瓦利内淡定地说，自己是通过FSB的电话转接过去的，所以出现其他人的号码，但没有安全问题，让他放心。
纳瓦利内耐心地诱导对方复原真相和细节，库德里亚夫采夫虽然多次表示他已经汇报过，但纳瓦利内还是不依不饶地，假装官僚气十足地对话，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 纳瓦利内中毒案涉事高官。纳瓦利内谎称自己是俄罗斯安全委员会主席帕特鲁舍夫的助手，其级别与FSB局局长一样高，库德里亚夫采夫只是这个官僚系统的底层办事人员，这能部分解释为什么他会被忽悠套话。图片来源：Bellingcat
比如，纳瓦利内会在库德里亚夫采夫反问问题时，大声叫对方全名，略带不满地训对方：你有听进去我说的话吗？我是按照帕特鲁舍夫的指示打的电话。
意思是，你这家伙，居然不配合我的工作，你想要耽误领导的事吗？你担待得起吗？
也许是在官僚体制待久了，库德里亚夫采夫怕自己的疑惑和询问得罪电话那头的「高官」，在犹犹豫豫中，还是继续和纳瓦利内聊下去。
纳瓦利内一边复述中毒事件的部分细节，和对方做确认，同时再勾出更多的细节，像极了警匪片中警察盘问罪犯的套话技巧。
纳：你在8月25日去了鄂木斯克。行动地点是托木斯克，我现在要对行动情况做一个简要的报道......
库：我很愿意配合，但你知道呀，我感染了新冠病毒，所以在家隔离。
纳：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呀！
在对话中，纳瓦利内随机应变，成功蒙混过关，并主导着话语权。
作为「上级」，纳瓦利内提出的问题非常专业，直奔主题问出「为什么会失败」，然后马上跟了一句「需要做什么确保不会发生类似失误」，让库德里亚夫采夫为了免责而说出更多的细节。
而库德里亚夫采夫，面对上级官员的盘问，交代了大量细节，满心以为自己汇报得不错，几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他说出了整个下毒的过程，提到了FSB参与此事的重要人物。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下毒的细节。据库德里亚夫采夫的说法，诺维乔克不是像外界猜测那样，下在水杯里，而是下在了纳瓦利内的内裤裤裆里。
纳：哪件衣物的中毒风险最高？
库：内裤。
纳：内裤。
库：您说的风险是指什么？
纳：什么地方的中毒可能性最高？
库：哦，内裤。
原因很简单，下在个人内裤和通过脸、脖子中毒的效果一样好，人出汗后，诺维乔克会从皮肤中渗入进去。而且，这波操作可以避免毒剂误伤到其他人，浪费毒杀机会。
这段关于内裤下毒的录音，几乎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也戳中了人们的笑穴。
更奇葩的是，为了毁灭证据，特工在下毒后还偷偷清洗了纳瓦利内的内裤和其他衣服。
| 推特上的网友对此事的挖苦，推文中说：「你可以永远看到三件事，火是如何燃烧的，水是如何流动的，以及安全局是如何洗纳瓦利内的内裤的。」图片来源：Twitter
由于下毒最终失败，整件事显得格外荒谬可笑。
问题是，为什么下毒会失败呢？这是纳瓦利内套话的关键。
纳：行动为什么会失败？以后能做些什么，保证不再发生类似的失误？
库：嗯。您知道，我们工作总会存在很多问题和细微偏差，我们总是尽可能地将所有问题都考虑在内，这样就不会出现失误，您知道吗？
纳：我懂。
库：就我而言，我们之前确实有好好检查过工作，确保万无一失。尤其是考虑到之前的行动。但实际执行，总有细微偏差，每项工作总有细微差别......
纳：啥？
库：呃，我原以为可能会......好吧，他们降落了，你知道我的啥，他坐的航班紧急降落，局势变得对我们不利。如果他在飞机上待的时间更长一点，我认为结果可能会有所不同。
......
库：......如果不是因为医务人员及时救助，还有飞机降落时医护人员及时出现等等。
纳：飞机在40分钟后降落，原则上，应该在行动计划中考虑到这个因素。您不能说飞机立即降落了。您计算的剂量有错，为什么？
库：嗯，我不能说为什么，怎么说。我的理解是，我们的剂量还加多了一点点，所以…
纳：我们再总结下。这个人幸存下来是因为飞机提前降落，这是主要原因，对吗？
库：在我看来，是的。如果时间更长些，也许结果会有所不同。巧合是我们工作中最糟糕的因素。
纳：我知道了。巧合因素，1是飞机降落。2是什么呢？
库：救护车到了......他们降低了酸度水平，注入了某种解毒剂。
这段录音中的内容道出了下毒失败的原因：
第一，纳瓦利内出现病症后飞机及时降落；
第二，前来救助的医护人员及时对纳瓦利内注射了解毒剂（阿托品）。
真相大白，FSB原计划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毒杀纳瓦利内，只是各种巧合下，失败了而已。
03 纳瓦利内的武器
就这样，纳瓦利内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让中毒案的真相浮出水面。
如果仅仅是套出话来录音，还不算「纳瓦利内」。
他将录音公之于众，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让世人了解普京的残酷冷血。
这便是纳瓦利内用来对抗普京的武器：真相与玩笑。
真相是最有力的。
最坚固的堡垒，最强大的武器，最黑暗的阴谋，在真相面前，也总是显得弱不禁风。其实，纳瓦利内并没有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只是将真相说出来，如此而已。
| 《纽约客》关于纳瓦利内的文章中的插图，图中纳瓦利内背后是俄罗斯的东正教风格教堂。图片来源：The New Yorker
纳瓦利内反对普京政府并付诸行动，至少有12年之久。
当普京强调言论自由，他就在网上曝光政府和相关公司的腐败；
当普京强调民主体制，他就自己竞选总统；
当普京强调自己廉洁，他就无人机拍摄他的豪华别墅......
这就足够让普京头疼了。
当普京忙着否认投毒事件，并试图甩锅给德国、美国的时候，纳瓦利内仅仅打了通电话，就让整件事水落石出。
这通电话打得很值。
就在他打电话前几天（12月10日），欧盟理事会通过了欧洲版的《马格尼斯基人权法案》，法案生效后，欧洲对违反人权的个人与组织将会进行制裁。
基于纳瓦利内的录音证据，欧洲与美国有望加强对涉事人员的制裁，甚至上升到对俄罗斯的制裁。
除了真相，纳瓦利内还有一个隐秘的强大武器，那就是「玩笑」。
「电话门」是一个玩笑，是漂亮的笑话，一出精彩的喜剧。
纳瓦利内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首先就有强大的戏剧性冲突。电话那一边毕竟是FSB的专家特工，FSB给人的印象何止是严肃，简直不寒而栗。
执行此次投毒的绝密部门——外勤局法医研究所，更是神秘所在，未知感加大了它森严恐怖的形象。
而一通电话打过去，随着纳瓦利内与库德里亚夫采夫的谈话，这个形象开始瓦解。
当两人将内裤一词重复了十几遍的时候，这个曾令人闻之色变的机构几乎成了马戏团。更何况，在这种戏剧性的冲突之上，还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 纳瓦利内的「段子」经过几天的发酵已经传遍网络，图为PS上「诺维乔克」的男性内裤。图片来源：Twitter
谁也不会想到，投毒是投在内裤上。
更难以置信的是，特工还要给纳瓦利内洗内裤。
最荒诞的是，投毒失败仅仅是因为飞机降落得太快，降落当地的医务人员具有优秀的职业技能。
在此之前，全世界都在猜测究竟为何普京不杀死纳瓦利内，主要有「实验说」「制造恐怖说」「能力排除说」这几种说法。
「实验说」，指暗杀纳瓦利内是漫长的计划，这次只是小试牛刀；
「制造恐怖说」，指普京只是想要威胁和恐吓纳瓦利内，没想要杀死他，恐吓的效果远大于肉体消灭；
「能力排除说」，普京有杀死他的能力，既然他没死，就不能说是普京干的。
然而，全球各大媒体猜了几个月，原因却仅仅是「出偏差了」，而且答案之滑稽，令人捧腹不止。
这无疑从侧面消解了普京政府的严肃形象和权威。
如今，拿着男性内裤上街头，成了反对普京政府最有力的行为艺术。
| 俄罗斯著名纪录片导演曼斯基（Vitaly Mansky）在FSB总部门口展示男性内裤，以支持纳瓦利内。他因此被拘留。图片来源：Twitter
玩笑常常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瞬间击溃看似不可一世的强大存在。
这就是为何拉伯雷（Françoois Rabelais）写出《巨人传》时，罗马教廷视其为禁书。当人们开始笑，人性就出现了，神的严肃就被质疑了。
从拉伯雷的《巨人传》、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到斯特恩（Laurence Sterne）的《项狄传》......
随着人们笑声越来越大，曾经认为不可推翻的权威被悄然推翻。
同样，当卓别林拍摄出《大独裁者》之后，希特勒曾如坐针毡，满世界追杀卓别林。只因一个简单的笑话，很可能就会瓦解一个帝国的权威。
| 卓别林电影《大独裁者》（The Great Dictator）剧照，这部电影于1940年上映，对希特勒政权进行尖刻挖苦，使得卓别林开始成为希特勒的眼中钉。图片来源：independent.com
当苏联如日中天之时，它最恐惧的，也许不是美国，而只是那些流散于民间的一个个段子：
「苏联狗和波兰狗来到美国，美国狗告诉它们，在这里只要叫就有肉吃。波兰狗问，什么是肉？苏联狗问，什么是叫？」
这样的笑话，是多少篇深刻的文章，多少颗核弹都难以比拟的。因为笑是人性的自然表达，人性是一切表情严肃的国家机器的死敌。
纳瓦利内举重若轻，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便是玩笑的力量。
笑一笑吧，哪怕笑的背后隐藏着许多痛苦与悲哀，可哪一个笑话不是这样呢？
即便我们永远不可能拥有纳瓦利内的胆识和智慧，我们仍可以通过笑声，来刺穿冰冷的黑夜。
像拉伯雷建议的那样：笑吧，笑比哭好，因为笑乃人之天性。■
Kremlin accuses Alexei Navalny of 'comparing himself to Jesus', The Guardian, 2020.
Navalny releases recording of call to his alleged poisoner, AP news, 2020.
Alexei Navalny: Russia's vociferous Putin critic, BBC news, 2020.
Navalny releases recording of call to his alleged poisoner, ABC news, 2020.
Navalny says pranked Russian agent to admit poison underwear plot, Aljazeera news, 2020.
"If it Hadn't Been for the Prompt Work of the Medics": FSB Officer Inadvertently Confesses Murder Plot to Navalny, Bellingcat, 2020.
Putin critic Navalny tricked a Russian agent into revealing he was poisoned with a nerve agent planted in his underwear, Business Insider,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