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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横竖都是被割,那至少选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就不错

维罗阳光 2021-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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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l 微信公众号“维舟”

ID l weizhousw

作者 l 维舟


原标题:

年轻人为何选择躺平




01




已经听很多人说过:“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本该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胸无大志,反倒选择躺平,好像‘丧’和‘佛系’反倒成了时髦似的。”像这样的困惑,往往又和“受挫能力”的论调结合在一起,最终将“问题”归结为:“日子富足了,年轻人吃不起苦”。



但这真的是一个“问题”吗?如果是一个问题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问题?是年轻人自己的问题吗?



的确,不管怎样,这作为一种社会情绪由来已久。大抵从2016年“丧”这个词流行起,诸如佛系、躺平、网抑云这些词,都体现出一种苦闷低沉的群体心理。人类学者项飙2018年3月,就在一次访谈中捕捉到了这种心态↓↓



现在中国的年轻人在互联网上最大的共鸣就 是“丧”,现在的条件变好了,自由度变高了,也有自己的爱好,开始有自己的fun 了,结果却陷入了一种普遍的沮 丧,好像一切没有意义,也看不到生活的变化。




02




每次出现这样的现象,大体上会有两派观点,一派归咎于年轻人自身,而另一派则指向社会制度和结构本身——换言之,年轻人没问题,他们之所以作出那样的反应,仅仅是因为所面对的外部环境迥然不同了。



按照第一种视角,“躺平”就被问题化了,所以才要提“正能量”和“挫折教育”,试图让年轻人“重新振作起来”。然而这回避了对体制的质疑,有时非但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适得其反——这种“丧”往往就是家长制本身所造成的,家长制再强力干预,又反过来加重了这一心理负担。很讽刺的一点是,“岁月静好”这样一个原本表示近乎“躺平”心态的词汇,如今在疫情期间也变成了封条,象征着外部施加的强制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境遇,假装这些都没有发生变化,那是不现实的。就像很多学者早已研究指出的,在任何一个国家,抑郁症和过劳的情况越来越常见的原因,无疑和社会节奏加速、时间超载和压力层次的不断提升有关。90后所面对的,是一个与其父辈有着极大差别的外部条件——实际上,父母们也经常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经验已经无法指导孩子应对现实问题了。



这与我们社会近些年来的一系列结构性变动有关:随着经济高速增长的红利期结束,大学扩招后带来的大量高学历人群又进入市场,其结果就是,这些曾经在相对优渥生活和乐观预期下长大的一代,赫然看见了生活的真相——他们需要在有限的选择下,与无数人展开激烈的竞争,但实现阶层向上流动的机会却可能比父辈小得多。



这还并不只是高房价等造成的经济层面的阻碍,更棘手的是,他们作为权利意识觉醒的一代,震惊地发现,原有的权力结构中存在那么多对自身权利有意无意的侵害。不仅如此,他们也是在相对宽松、平等的家庭氛围下养成的,很自然地也更有参与感,但在现实中却发现隐性的父权制更难对付。




03




我试着按公私领域和积极/消极的态度,将人们的反应策略分为四个不同维度,而权威也分别以不同的策略应对。如果要选择积极的、面向公共的策略,那么这都会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一个问题:“没有政治野心的政治意识”,其实都需要一个成熟的法治框架才能展开并予以捍卫。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躺平其实是弱者为数不多能相对自主的选择之一了,至少它看起来是最“去政治化”的。



这样可以有助于我们清晰地看出:“丧”其实也是一种明确自我意识的体现,只不过人们不关心或无法应对外界时,选择退回到私领域来获得生活的掌控感。不过,这四个维度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一个看起来“丧”的人,也完全可能在某些情况下转向激烈的抗争,只要他觉得那是有必要这么做。



在此,有一点值得注意:与1980-90年代普遍的“愤青”相比,现在的基调已经变了。“愤”其实包含着公共意义,是“士”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残余,但在“丧”中已看不到;相反,在“丧”之中隐含着的自我主体意识,在“愤”当中也很少看到,因为“愤”所指向的通常都不是为了自身的权益,而是家国天下。



这前后有着延续性的,倒是曾经在中国社会被广为诟病的“犬儒”。本来,犬儒不从事积极的抗争,只是消极嘲讽,因为他们认为毫无改变现状的希望,但又怀疑主流价值观是否能继续维持哪怕是表面上的规范,在无助、无望之下报以冷嘲。



如果说一代人之前的“犬儒”被视为背离“士”的使命,表现出玩世不恭甚至油滑而遭人批驳,那么现在的年轻人则更多表现出一种疏离感,最典型的是那句“你高兴就好”。强烈的外部干预和动员,在近代中国曾产生巨大的组织能量,但现在却对这些年轻人逐渐失效了,他们即便仍是一种消极的态度,但却撑开了距离,不再那么轻易积极认同,投身其中了。




04




美国临床心理学家Robert Lusson曾提出“政治性抑郁”的概念:“我每晚睡觉前都对未来充满忧虑,认为我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活,更无法改变社会。”这其实是个体在独自面对庞大、动荡而又无法掌控的社会生活时,很自然会涌现的心态。



从这一意义上说,中国近三四十年来的个人主义进程,既赋予了年轻人权利意识和自主权,但也使他们更能产生那种无力感,那是以往“身为团体一员”的个体很难体会的。



可以说,“躺平”也算是自我减负,甚至是避免内卷化的途径之一:它选择退出不玩了,维持低欲望的存在。但细想一下就不难发现,这其实也需要一个基本的前提条件,那就是,你那个私人生活不仅足以维持,而且能不被打扰——这两条在中国近代史上,曾经都是很难满足的。



然而,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结构性的处境,那么个人自主、乃至自由意志又从何谈起呢?



在我看来,年轻人选择躺平固然无法回避社会转型中的制度问题,但这也绝不意味着,人们就此没有选择——至少有四个选择,“躺平”只是其中之一。确实,另外的选择通常也更难,但哪怕是对个人来说,“躺平”本身也没有解决问题,而试图拖延、缓解或绕开问题:它以放弃的方式,试图另辟蹊径,绕道而行。



这可能导向一种中国式的“低欲望社会”,从最积极的一面来说,它或许能让很多人反思以往那种别无选择的惨烈“内卷化”竞争,开创更为多元的可能性,但从最消极的一面来说,它也可能导致人们不再积极谋求真正的改变,促使社会整体更进一步保守化。从历史来看,真正的变化正是在这些看似低沉、苦闷的时刻之后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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