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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辟与衍展:美国历史上的西部赶牛小道




开辟与衍展:美国历史上的西部赶牛小道


李军


摘 要:美国西部赶牛小道是美国西部“牧牛王国”发展史上牛仔们为长途驱赶牛群到达铁路车站、牛镇或新牧区而开辟的赶牛通道,比较著名的赶牛小道有“加利福尼亚小道”“锡达里亚小道”“奇泽姆小道”和“古德奈特-洛文小道”等。美国内战后的20余年间,牛仔们艰苦卓绝的长途驱赶使不断延伸的牛道把牧区、牛镇和铁路连接起来,整个大平原迅速扩展成疆域辽阔的“牧牛王国”。虽然西部牛道的黄金时代只不过持续了短暂的二十余年,但牛道沿途的凶险恶劣环境、野性未脱难以控制的牛群与牛仔们在牛道上鞍马劳顿的艰辛驱赶交织衍生了影响深远的牛仔文化。


关键词:美国;赶牛小道;牛仔;长途驱赶;牧牛王国




美国内战后西部“牧牛王国”(Cattle Kingdom)的迅速崛起、繁荣发展和深远影响,一直是吸引学者关注的重要问题。在促进19世纪中叶前仍被称为“美洲大沙漠”的大平原地区从19世纪60年代开发转化为“牧牛王国”的诸多因素中,美国联邦政府的开放土地政策、西部丰富的天然牧草资源、得克萨斯过剩的长角牛、国内外市场对肉类的需求、横贯大陆铁路的修筑以及牛仔的长途驱赶等,已作为主要因素得到了学者的普遍认同。实际上,在横贯大平原北部的铁路完全接通前,得克萨斯牧牛业向其远西部、北部、东北部和西北部各州的扩展,也可以概述为如何从得克萨斯向这些州输送牛群,除了“人”和“方式”(牛仔及其长途驱赶)之外,“路”(指赶牛小道,也称牛道)的问题也值得进一步关注。所谓“赶牛小道”(Cattle Trail),主要指“牧牛王国”发展史上牛仔们长途驱赶(Long Drive)牛群至美国西部铁路车站、牛镇或新牧区的赶牛通道。美国史学界有关赶牛小道的研究主要从20世纪20年代起开始,主要散见于相关大平原地区牧牛业、牧场、牧场主以及牛仔的论文或论著。从40年代起对赶牛小道的论文与专著逐渐增多,一直持续到80年代《奇泽姆小道———牧牛王国的最好通路》的出版。国内学者对于该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与赶牛小道相关的“人”和“方式”,“路”的问题目前为止主要在《牧畜王国的兴衰》《美国西部牛仔研究》两本学术专著中零散提及。基于国内对于美国历史上西部赶牛小道集中论述的缺失现状,本文将在利用相关文献资料和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尝试探讨19世纪60-80年代美国西部“牧牛王国”发展过程中牛仔们所开辟的关键赶牛小道、赶牛小道沿途自然社会环境与牛仔长途驱赶的关系以及赶牛小道对促进“牧牛王国”形成和牛仔文化衍生所产生的深远影响。



01不断延伸的赶牛小道



在“牧牛王国”发展史上,比较关键的西部赶牛小道有加利福尼亚小道(California Trail)、锡达里亚小道(Sedalia Trail)、奇泽姆小道(Chisholm Trail)、古德奈特-洛文小道(Goodnight-LovingTrail)和俄勒冈小道(Oregon Trail)等。这些牛道在大规模使用前,有的是内战前的赶牛小道,有的是联邦军队的军用路线,有的是美国东部移民的西进之路。


较早形成的赶牛小道是从得克萨斯向美国远西部赶牛的加利福尼亚小道。加利福尼亚金矿的发现和日益增多的淘金者,为得克萨斯长角牛提供了一个不断扩大的全新市场。当时整个加利福尼亚牛肉的价格都在上扬,在圣弗朗西斯科成龄牛每头价格上升到75美元,南部牧场里成龄食用公牛每头售价也达三四十美元,而当时得克萨斯牛价低到每头只能卖2美元,巨大的销售利润吸引着得克萨斯人从1848年春开始就赶着他们的长角牛,前往加利福尼亚冒险。从得克萨斯到加利福尼亚,一般需要五六个月的时间,得克萨斯圣安东尼奥和弗雷德里克斯堡是长途赶牛起点中两个重要的城镇。从圣安东尼奥西行穿越得克萨斯西部最先来到富兰克林牧场,沿富兰克林商店门前西向的小路通过现今新墨西哥南部到亚利桑那境内的希拉河和科罗拉多河,向前渐渐与菲力普·圣乔治·库克上尉开通的一条军用马车道会合,再前行穿过科罗拉多大沙漠进入加利福尼亚东南部,随后集中向沃纳牧场进发。从这个牧场出发,牛群还可以被赶往圣迭戈和洛杉矶,或继续北上,送到获利更高的圣弗朗西斯科、斯托科顿及萨克拉门托的市场。到1856年,大量牛群的涌入导致了加利福尼亚牛肉市场的饱和,每头牛的价格跌至16~18美元,带小牛的母牛也只能多卖7~8美元。利润的减少使涌向该州的牛群随之减退,得克萨斯牧牛场主把目光投向了东北部铁路沿线的地区,试图在那里为得克萨斯长角牛开辟新的市场。


1866年,得克萨斯牧场主最主要的目标是找到一个可以把牛群卖往东部的铁路终点。此时密苏里太平洋铁路向西通到了密苏里州的锡代利亚,牧场主们希望他们的牛群在那里能找到买主市场或被装上火车运往东部,他们选择了锡达里亚小道开始向东北部赶牛。锡代利亚小道是肖尼小道的一条支路,曾被前往得克萨斯的移民使用过。这条牛道从得克萨斯的普雷斯顿过雷德河拐弯向西北,穿过印第安人5个部落的保留地俄克拉何马,进入阿肯色州的史密斯堡以南,从那里过阿肯色河通到欧扎克斯北部,沿阿肯色以西抵切洛基印第安人部落,再进入密苏里南部的梅斯维尔附近继续向北延伸到达锡达里亚。据统计,在1866年有26万头得克萨斯牛被赶过雷德河,送到了北部市场,其中绝大部分被送到了锡代利亚。但锡达里亚小道上有太多的阻碍和凶险,一年多以后牛仔们便很少再用。


1867年春天,堪萨斯州迪金森县中心的荒野小村阿比林被改建成第一个牛镇后,通往这个堪萨斯太平洋铁路装运站的奇泽姆小道便成为从得克萨斯通往堪萨斯各牛镇最繁忙的牛道。奇泽姆小道原是一条从吉布森堡到斯科特堡的军用路线,因杰西·奇泽姆多次赶牛使用而得名,它位于肖尼小道以西150英里处。得克萨斯牛仔们通过奇泽姆小道既可以避免像在锡达里亚小道上那样的暴徒、劫匪的欺诈和侵扰,也可以使南部赶牛人和北方买主走远近差不多的路就能在阿比林相会。内战前奇泽姆开辟的马车道北起堪萨斯威奇托,南到北加拿大人河附近的印第安人营地,长达220英里。内战后奇泽姆又向南绕出了一条80英里的马车道抵达得克萨斯境内的雷德河。1867年,从得克萨斯赶出的牛群走这条道路的东道(Eastern Trail)可达堪萨斯的威奇托、牛顿至阿比林;走西道(Western Trail)穿越俄克拉何马狭长地带(Oklahoma Panhandle)进入堪萨斯西部抵达道奇城,向北再经博兹曼小道(Bozeman Trail)和北小道(Northern Trail)可以前往更远的南北达科他、蒙大拿和怀俄明。所以,奇泽姆小道是从得克萨斯到堪萨斯诸多牛镇赶牛路线的总称,也是前往更远北部牧区的重要通道。这条牛道在1868年奇泽姆因霍乱病故之前并未以奇泽姆命名,1870年堪萨斯的报纸才称这条为奇泽姆小道,从得克萨斯赶出的牛中有一半都是通过奇泽姆小道被送往东部市场和其他州或领地的新牧区。奇泽姆小道宽约200~400码,长超过了600英里,经大量牛马的践踏和马车的辗压,路面已变得结结实实,寸草不长,再加上风吹雨刷,路面上的土层已经剥落,它低于两边的草地,路的边缘被风吹的沙堆的细缘围圈起来。这条牛道像缀在绿色草地上的黑色带子连结着南北牧区。再一条重要的牛道是古德奈特-洛文小道,它是1866年由奥利弗·洛文和查尔斯·古德奈特开辟的通往新墨西哥和科罗拉多的牛道。早在1858年落基山区发现金矿的消息传出后,洛文在1860年曾赶着约一千头牛向落基山新产金地区进发。他的牛队穿过现今俄克拉何马中部进入堪萨斯领地到达今天的阿肯色城。从那里,牛群被赶着渡过沃尔纳特支流上游35英里与阿肯色河汇流处,然后又在现今堪萨斯州威奇托附近涉过小阿肯色河。牛群从那里沿阿肯色河经过大本德向西抵达现今科罗拉多州的普韦布洛。牛群由此转而向北沿方廷奎伯尔小河东岸到小巴茨附近,再向东至斯夸尔小河的源头,从那里改向西北方向过两河分水岭一直到切里小河的河口即靠近今天丹佛的所在地。就目前所知,除洛文的牛队之外,再没有其他牛群被赶往落基山金矿区。1866年,洛文和古德奈特从得克萨斯的贝尔纳普堡附近赶着约两千头牛,向西南而行至霍斯黑德渡口,尔后向西北抵达波普斯渡口,然后与佩科斯河平行向北进入新墨西哥抵达萨姆纳堡、拉斯维加斯和拉顿隘口,随后进入科罗拉多前往特立尼达、普韦布洛和丹佛。洛文在开辟这条牛道时,其终点在新墨西哥的博斯雷东多或萨姆纳堡。1867年洛文死后,古德奈特继续赶牛走这条牛道进入科罗拉多。1868年,他沿着这条牛道曾把牛群赶到了怀俄明的夏延。


除起自于得克萨斯向远西部、东北部和北部延伸的这些牛道之外,美国西北部的赶牛小道还有俄勒冈小道、圣菲小道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赶牛小道。通过最北部牧区的牛道最先开辟者是商人内尔森·斯托里。1866年8月,斯托里从得克萨斯买了一群牛、一辆拉食品和货物的马车以及一些备用马,雇了22名有赶牛经验的牛仔,沿奇泽姆小道在涨水期艰难地渡过雷德河并向北穿过印第安人地区奔向巴克斯特斯普林斯。为躲避印第安人索取过路税,他们从该地以西进入堪萨斯东北部的俄勒冈小道,然后向北驱赶牛群全程2500英里到达蒙大拿。在19世纪60年代后期,除他们之外,得克萨斯牛仔没有人从得克萨斯向蒙大拿赶牛,更多的牛群是沿俄勒冈小道从俄勒冈东进的牛群。俄勒冈小道本来是美国东部移民的西进之路,西进的移民带来的达勒姆种或短角种的母牛不断的繁衍,到19世纪60年代后期,西北部的畜牛量已逐渐过剩,牧场主们开始将牛群向东赶往爱达荷和蒙大拿出售。从1869年到1875年,有25万头牛沿着俄勒冈小道向东北赶往博伊西,穿过小卡默斯和大卡默斯草原,再越过大约100英里的拉瓦荒地到达今天的爱达荷州的福尔斯,牛道由此向北过莫奈达山口再进入蒙大拿领地。70年代末至80年代牛群又从南到北赶到蒙大拿。


与“长途驱赶”的发展阶段一致,19世纪60年代开辟的这些牛道主要是把成龄长角牛群驱赶到堪萨斯的牛镇,在那里装车运到东北部牛肉市场。到1880年,铁路在得克萨斯境内已完好地建立起来,这些牛道主要承载向大平原北部新牧区供应牧养的母牛和小公牛。到1885年,北部市场牛肉价格下跌导致“长途驱赶”突然终止,在不断延伸和纵横交错的牛道上持续20余年的赶牛奇观遂即逐渐沉寂下来。



02艰苦卓绝的牛道驱赶


美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牛群大迁徙是通过赶牛小道实现的,得克萨斯长角牛野性十足、难以控制。赶牛小道也并非平坦宽阔的道路,牛道沿途地理环境复杂,自然条件恶劣,气象变化无常,牛仔们和牛群在牛道上还会经常遭遇武装劫匪和印第安人的袭击。这些恶劣因素并没有影响牧场主通过长途赶牛来获取高额利润的诱惑。内战后二十余年总计大约有三万五千名牛仔从得克萨斯踏上了赶牛的牛道,牛道上艰苦、繁重、危险、疲倦的长途驱赶生活是牛仔们终生最难以忘怀的经历。


得克萨斯长角牛是一种野性十足的动物。公牛暴烈异常,喜欢独来独往,即使最轻微的挑衅发生,它也会成为最具攻击性的猛兽。母牛常与它们的幼犊聚在一起行走,为了保护幼犊免受伤害,它会像公牛一样凶猛。为了控制好牛群,牛仔们必须要保证牛群在牛道上行进有序,要控制好行进速度和保持好队形,要尽一切可能防止牛群受惊逃散。牛队一般以一道蜿蜒的长龙行走,一千头左右的牛队蜿蜒一英里以上,而二三千头的牛队则长达二三英里。通常由两个有经验的优秀牛仔担任领路人,他们在头牛稍错后的左右两侧负责指引牛队前进的方向。牛队左右两侧每个岗位上的牛仔两两成对,在引路人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左右巡视和前后骑行掌握牛队的长度和密度。年轻的牛仔通常在牛队尾部殿后,不让体弱和疲惫的牛掉队。牛仔们在最初四天要以每天向前走25~30英里的速度赶牛,主要目的是使牛群尽快离开故土并把它们拖得足够疲累,这样牛才能在夜晚宿营时老老实实地卧地休息。之后牛队的行程要减到每天10~15英里不等,这要以路况、当天的天气和牛群的情绪而定。


牛道上的沿途地理环境极其复杂,道路崎岖险峻,许多牛道上有河流阻拦,牛仔们在牛道上会遇到各种危险。锡达里亚小道路途遥远,道路崎岖。牛群必须穿越无人定居的地区和欧扎克森林。习惯于在开阔地行走的长角牛不愿进入森林覆盖的丘陵地区,会到处乱窜。牛仔们极难控制牛群,会有很多牛丢失。在牛道上牛仔们还可能受到毒蛇猛兽的侵扰。得克萨斯南部有响尾蛇,其北部和俄克拉何马响尾蛇更多,沿科罗拉多河和布拉索斯河还有很多水生毒蛇,牛仔和他的马遭毒蛇咬后,几乎无药可治。大平原上的地松鼠(也被称为“草原狗”)喜欢成群结队地活动,它们连草根都会吃,常常向地下打洞。得克萨斯雨季时,牛马踏上“草原狗”活动区极易陷于雨水渗过的巨大坑洞,如果夜间牛群炸群逃窜时,一些牛和追堵它们的牛仔会因陷入坑洞中而伤亡。狼尤其是郊狼也会对牲畜造成很大危害,赶牛队在夜宿时点燃的篝火不仅帮助牛仔在寒夜中取暖,而且也是为了威慑企图袭击牛群的狼群。经河流之多的牛道尤以奇泽姆小道最为突出。从得克萨斯踏上奇泽姆小道的牛仔们和牛群,一路要渡过宽阔的雷德河、沃希托河、加拿大人河、北加拿大人河、锡马龙河、索尔特支流、阿肯色河和小阿肯色河等河流。这些河流的流向都是由西向东或向东南,正好把赶牛小道切断。如果河流又浅又宽可以涉水而过。然而如果落基山脉的积雪融化和春雨同时到来时,河水会漫过堤岸或不断发生改道,故使得今天还很安全的横渡到明天就会变得极其危险。如果横截牛道的河流没有桥可供牛群通过,人、马和牛都必须游泳过河。当一些胆小的牛面对滚滚急流无论怎样驱赶而不肯下水的时候或在河中遇险时,引领牛群过河的牛仔们会立即掉转他们的马头,冲向漩涡,奋力把涡流搅散,用尽一切办法使头牛引领牛群向对岸游去,有时候牛仔会因救牛而丧生。


牛道上水源不足与恶劣天气也会影响牛队的前进。在牛道上赶牛要保证牛道沿途有草有水,一般情况下牛需要在每天黄昏时喝一次水。影响牛队在行进中每日行走路程的长度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水源地距离牛道的远近。在上述这些悠长的牛道上都要穿越一段少水和无水的地区,其中在古德奈特-洛文小道上长约九十六英里的无水平原地区至少要不停地驱赶牛群三四十个小时才能穿越。1866年,古德奈特开辟这段牛道时就因为缺乏经验损失了300头牛。牛道沿途的气象也是变化无常的,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闪电雷击和暴风雪等,常常会给牛仔和牛群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在数千头长角牛行进的牛道上,天气好时,4000~8000只或更多的牛蹄踏起的烟尘冲天而起,会让牛仔们不但遍身落满了尘土,喉咙和肺里也会吸进很多尘土。雷雨天牛队也不会停止赶路,一天下来牛仔们粘满尘土的衣服被泥水浸透。北部牧区秋冬季节暴风雪频发,甚至在夏天牛仔也会突遭暴风雪,为了把牛群赶到稍能躲避风雪的地方,牛仔必须不顾自身安危来保护牛群。


除恶劣的自然环境外,在牛道上还会有许多人为的麻烦等待着牛仔和牛群。这种麻烦一方面来自赶牛队与印第安人的冲突。从得克萨斯往北部或东北部赶牛,差不多都会穿越印第安人的保留区俄克拉何马,到其他方向的牧区或牛镇也会遭遇散居的印第安人部落。大批牛群穿越印第安人居住区会践踏他们的草地,印第安人按照相关规定会索要过路费或牛作为补偿,如果牛队不肯付就会引起印第安人的不满和愤怒,双方经常发生武装冲突。牛仔们在牛道上遇到的另一种麻烦是劫匪、暴徒的打劫和武装农民的袭击。在堪萨斯-密苏里边界一带,经常有武装暴徒杀死牛仔,然后把牛赶走;有的武装农民趁赶牛队夜宿时偷偷搅散牛群,次日再以帮助找牛为由索要高价酬劳;还有些人会以假支票买牛,使赶牛人蒙受巨大损失。赶牛队会尽量避开与武装劫匪和定居农民相遇。在1866年有很多牛仔在锡达利亚小道上被杀死,这是得克萨斯赶牛人为什么在1867年后再也不走锡达利亚小道或肖尼小道的一个重要原因。



03赶牛小道的深远影响


19世纪80年代末,美国的铁路网伸展到得克萨斯和西部各地,牛群的运输靠当地铁路便可得以解决,牛道上牛仔们历时数月长途驱赶牛群的时代也随之终结。从19世纪60年代开始,西部牛道以及牛仔长途驱赶的黄金时代只不过持续了短暂的二十余年,但牛道、长途驱赶和牛仔却对美国的历史发展和牛仔文化形成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第一,以牛道为依托的得克萨斯牧牛业,不但使遭受内战严重打击的得克萨斯经济得以恢复,而且把牧牛业推进到美国中部、北部、东北部和远西部地区,使美国大平原地区迅速崛起了一个疆域辽阔的“牧牛王国”。


在内战结束后的十多年中,联合太平洋铁路、堪萨斯太平洋铁路、圣菲铁路、北太平洋铁路、伯灵顿铁路及其他较短的铁路,不断穿过大平原北部向西伸展,起自得克萨斯赶牛小道的终点不断向西移动,得克萨斯牛群也沿牛道被驱赶着向西、向北和东北部扩散。得克萨斯剩余存牛的外运使遭受内战严重打击的得克萨斯经济得以恢复,极大地解决了得克萨斯当时经济凋敝的发展窘境,得克萨斯享受对外牛贸易赢利的时间超过19年之久。从1866年到1880年,累计有近五百万头得克萨斯长角牛北上被驱赶到堪萨斯市场,还有许多牛群被赶往密苏里、新墨西哥、亚利桑那、科罗拉多、怀俄明、蒙大拿和南、北达科他等放牧区,甚至有些牛群还进入了加拿大。牛道和长途驱赶把牧区、牛镇和铁路连接起来,牧区由得克萨斯向北抵至美加边界,由南而西蔓延到了落基山区。


第二,牛道的终点站牛镇在大平原的西部和西北部相继出现,以牛贸易为中心的城镇经济和与之相关的经济迅速发展起来,为美国西部城市的兴起奠定了一定的物质基础。


奇泽姆小道的终点阿比林作为第一个牛群集散地、出售市场和中转站是堪萨斯第一个牛镇。继阿比林之后,随着联合太平洋铁路的完工和其他西部铁路的修建,更多的牛镇在各铁路沿线兴起,堪萨斯的埃尔斯沃思、威奇托、道奇城和考德威尔,内布拉斯加的北普拉特和奥加拉拉,新墨西哥的林肯和银城,怀俄明的夏延和拉勒米,蒙大拿的海伦纳等牛镇,成为新的牛群集散中心和牛贸易市场。牛镇使得克萨斯粗放经营的牧牛业紧紧与市场联系起来,成为真正的市场经济并使牛贸易日趋规范化。同时,以牛贸易为中心的城镇经济促进了牛镇其他行业的迅速发展,牛镇成为“牧牛王国”的经济和政治中心。19世纪80年代后,有些牛镇随着开放牧区的终结开始衰落,但也有一些牛镇继续成为西进农场主的贸易市场。牛镇的发展为美国西部城市的兴起奠定了一定基础,其中像阿比林、道奇城和夏延等已发展成为现代化城市。


第三,对牛道、牛仔和长途驱赶加以研究的著作不断推陈出新,真实地揭示了牛道、长途驱赶和牛仔的历史及独特贡献。


从20世纪20年代到80年代,关于牛道研究最有代表性的著作是《得克萨斯牛道赶牛人》《大平原》和《奇泽姆小道———牧牛王国的最好通路》。《得克萨斯牛道赶牛人》是20世纪20年代由“老时代牧牛者协会”的牛仔会员撰写的五百多篇真实的牛道赶牛生涯回忆录,记录了牛仔们的出生地、赶牛时的年龄、向牛镇赶牛的次数、工资和婚姻状况,对于女性牛仔也有所涉及。《牧牛人》杂志称此书是“每一位老时代得克萨斯赶牛人必读的圣经”,“任何一个牧区图书馆都应该作为最重要的书籍而收藏”。1931年,出生于牛道故乡得克萨斯的著名美国西部史学家沃尔特·P.韦布的《大平原》一书出版,韦布在书中专辟一章,论述牧区两大奇观之一的长途驱赶。如果说《得克萨斯牛道赶牛人》是亲历者亲身经历和目睹的历史场景,那么韦布的《大平原》对于长途驱赶的系统考察,则是第一次把牛道上的牛仔和长途驱赶作为大平原上最富有西部特色的代表人物和代表现象,来凸显美国西部的区域特色。牛道是支撑“牧牛王国”形成的关键因素之一。20世纪40年代起,对于牛道的研究出现了许多专著,1980年唐·伍斯特的《奇泽姆小道———牧牛王国的最好通路》是代表作之一。该书对奇泽姆小道的历史沿革、赶牛队的人员组成、牛仔在各个岗位的职责、赶牛中所遭遇的突发事件和凶险、牛仔的劳作和生活等方面都作了细致的描述。当然,20世纪以来还有其他著作同样提供了大量关于牛道、长途驱赶和牛仔的真实资料,这些著作充分证明了牛道和牛道上的牛仔为“牧牛王国”繁荣发展所做出的独特贡献。


第四,有关牛道和牛仔的歌曲传唱、牛仔小说的创作流行以及牛仔英雄西部片的不断上映扩大了牛道影响和牛仔神话,在美国文学影视方面所衍生的牛仔文化成为美国大众文化中的一朵奇葩。


牛道上赶牛的关键人物是牛仔,由牛仔们自己创作或诗人、作曲家根据牛仔工作和生活而创作的牛仔诗歌(Cowboy Poetry and Song),逐渐演变成美国西部文学中别具风格的作品。最初的牛仔诗歌主要是牛仔们自己创作的。在漫长的赶牛途中,牛仔们或为了在赶牛路上能安全护送牛群,或为了打发寂寞无聊的漫长日子,或为了抒发思念故乡的情怀,或许是出于对甜蜜生活的热望,即兴创作了大量的牛仔诗歌。这些诗歌口语化强,诗词也比较简单,但经过牛仔们反复传诵后却富有强列的节奏感,非常方便牛仔们赶牛时吟唱。还有一种牛仔歌曲出自于著名作曲家之手,查尔斯·巴杰·克拉克、D.J.小奥马利、霍华德·索普等都是牛仔歌曲作家,他们的牛仔诗或牛仔歌曲也在牛仔们互相传唱中成为美国的民间歌曲。约翰·A.洛马克斯在1918年收集了许多歌曲,出版了《牛仔歌曲及其他边疆民谣》。该书共收录了154首歌曲和民谣,绝大多数歌曲和民谣名称和内容都与牛道和牛仔工作相关,其中的《奇泽姆小道》之歌,用跳跃的思维把赶牛伊始、所骑马匹、赶牛老板、恶劣天气、惊牛事件、饮食饭菜、获得报酬、返回故乡的情节等进行了生动的刻画:“孩子们,我将告诉你在奇泽姆小道我所有的遭遇。10月23日我踏上了赶牛路,赶着一群打着2-U烙印的牛群。一匹10美元的马,一副40美元的马鞍,我将要去赶得克萨斯牛。天不亮我就起来,月光下我才入睡。”比较著名的《夜牧者之歌》反映了牛仔们夜晚在牛道的工作心情,歌词写道:“小牛犊们,你们何时躺下喔,停止在大地四处游荡?我的马腿已疲乏,我也劳累至极,假如你们逃离,那我怎能安然度过这个晚上。躺下吧,小牛犊们,躺在地上,嗨—喔,嗨—喔,嗨—喔。”洛马克斯曾在《牛仔歌曲及其他边疆民谣》前言中写道:“是什么阻止了牛群四处逃散,是牛仔的歌曲,是牛仔的口哨,是守护在牛群旁边的歌唱。”牛仔们吟唱诗歌,除了为赶送和守护牛群外,也表达他们的生活和思想。曾被誉为南达科他第一位桂冠诗人的查尔斯·克拉克的第一部牛仔诗集《太阳与鞍皮》于1915年出版。他在《牛仔的祈祷》《光荣之路》《吹牛比尔传奇》等诗歌里表达了对牛仔独立生活方式的向往。亨利·赫伯特·里波斯在《星空下的骑手》中“给我们一块天地、骏马和套绳,在没有栅栏的蓝天里任意驰骋”的歌词,可以让人们生动地感受到广袤西部中的自由生活,仿佛看到牛仔们劳作的场景,听到他们皮带上金属扣的碰击声和套马绳的挥舞声。


20世纪初以来,牛道上牛仔冒险、艰辛、新奇和独特的赶牛经历一直也是美国西部小说家的写作素材。以欧文·威斯特的《弗吉尼亚人》和赞恩·格雷的《牛仔的罗曼史》为代表的牛仔小说把牛仔刻画成了阳刚威猛、热爱自由和神勇无畏的骑士英雄形象。以安迪·亚当斯和拉里·麦克默特里等为代表的牛仔小说家则在小说中充分展现了牛仔与荒野和牛群的“搏斗”,特别刻画了牛仔们在长途驱赶中的真实劳作,歌颂牛仔们“拼命赶”和“开拓进取”的美利坚民族精神特质。1903年亚当斯出版的《一个牛仔的日记》,再现了1882年4-8月由15人组成的牛队把三千多头牛从黑奥格兰德沿奇泽姆小道赶到蒙大拿的一次长途驱赶过程。尽管《一个牛仔的日记》刻画的只是一次完整的长途驱赶生活,但却是19世纪60-80年代牛仔们在牛道上长途驱赶传奇经历的真实写照。1985年,拉里·麦克默特里出版了长篇小说《孤独鸽》,小说讲述了西部牧牛业走向衰落时得克萨斯两位退休巡警奥古斯塔斯和考尔率领一队牛仔长途跋涉,从孤鸽镇出发赶运大批牛群到蒙大拿的冒险经历。小说一经发表便连续数周高居《纽约时报》畅销书首位,并获得了当年的普利策奖。20世纪初以来的牛仔小说迎合了一般读者对西部英雄的了解渴望,也使读者逐渐了解了真实的西部牛仔,牛仔作为传奇英雄永久存在于美国西部文学作品中,牛仔小说也成为美国通俗文学的代表。


随着电影技术的发展,自由、坚韧、英勇、果敢的牛仔英雄形象被搬上了大影幕。《弗吉尼亚人》《北纬36度》《孤独鸽》都曾被改编成电影。影片中的牛仔英雄拥有天马行空的浪漫自由生活,他们通常能为社会的正义和进步助一臂之力,这种自由与冒险的西部精神在西部片中得到了极度的渲染,在心理上满足了观众对大自然的亲近和对自由生活的向往。根据约翰·卡威迪统计,仅在1958年就有54部西部片在美国上演,该年美国出版的小说中西部小说占10.64%,而在第二年美国电视节目中收视率最高的十档中有八个在放映西部片。西部影片中的荒凉原野是地理条件复杂、毒蛇猛兽出没西部牛道的写照,牛仔们与偷牛贼的武装冲突,追击印第安人以及与武装劫匪对抗的传奇故事来源于牛仔们牛道长途驱赶的经历。这些影片生动直观地放大了牛道上牛仔们所代表的英雄正义和开拓精神,进一步使环境、牛群和牛仔艰辛驱赶交织衍生的牛仔文化发展成为美国大众文化中的瑰丽篇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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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军

来源:《史学月刊》 2019年第8期


编辑转化:常宏宇

终校:李露萍

审订:黄卿


注释从略,请参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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