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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封开地名看岭南文化源流

宋长栋 江西地名研究 2022-03-18



01

从地名看语言演变




地名语言  地名是人类社会产生语言之后,对周围地理实体加以识别和指称的语言符号,是人类认识自然界和生活环境的社会历史产物。从语言学角度来说,地名是语言词汇的一个组成部分,任何地名都是通过语言而存在,通过文字而形诸记载的。


地名和语言一样,有其产生、发展和演变的规律。在地名产生、发展和演变的过程中,自然地名如北山(封川)、黄岩洞(渔涝)等反映自然界的特征,特别是地理的特征,而文化地名如天地坛(封川)、下营(杏花)等则是受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宗教以及心理等影响的。


地名有其持久和稳定性的特征。它一经命名,往往历时不仅长于人的寿命,甚至比创造它们的民族和最初用以表达它们的语言的寿命还长。尽管人类社会不断发展变化,一些民族迁徙或消失,语言分化或融合,但许多地名作为民族文化的遗产仍保存下来。因此,人们不仅可借助地名追溯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还可探讨用以命名地名的语言及其规律。


特征与祖属 地名一般由通名和专名组成。从1982年封开县人民政府编印的《封开县标准地名录》中看到封开地名构词的词序主要有两种形式,即一种通名在前、专名在后的地名和一种通名在后、专名在前的地名。前一种地名如:



以上榃、思、六等通名皆在地名之前,为古越语地名通名的音译,其音义晦涩难懂,需研究考证才能明了其义。如榃,系方块壯字,读[tam²¹]意为鱼塘、水塘(见中国民族古文字研究会编〈中国民族古文字研究〉第513、466页,中国社会科学岀版社1984)。《康熙字典》、《中华大字典》等以前字书均无收录。这种通名在前、专名在后的现象,就是屈大均《广东新语》中所说的"自阳春至高、雷、産、琼,地名多曰那某、罗某、多某、扶某、过某、牙某、峨某、陀某、打某”等古越语地名的共同构词特点。


后一种地名如:


以上塘、河、山等通名均在后,而且音义清晰易懂,属汉语地名。


地名是一种社会现象。随着社会的发展、民族的迁徙与语言的变化,一层层地名被保留下来,像考古学上的文化层一样,形成一种地名层。就封开而言,有古越语地名和汉语地名两个地名层。两个地名层的年代先后可用数字说明。较新的地名层一般地名较多,相反则少。前各公社的2492个地名中,除每一通名只有1至2个地名的500个左右地名外,其它汉语地名1715个,古越语地名271个。两种地名均分布在各地。无疑,古越语地名层是最早的地名层,汉语地名层是较新的地名层。古越语地名丫层形成的年代非常古老,下面还要述及,但这种地名的汉字形式是汉族人南迁后的事;汉语地名层主要是秦汉以后形成的。


语言与方言 现在壮侗语族诸语言从古越语演变而来。封开标话属壮侗语族语言,除构词、同外,还有同源词说明其亲属关系。例如:



不过,现代壮侗语族诸语言同原词的百分比是各不相同的,封开标话受汉语南丰话的影响大,同源词的百分比小。看来,古越语至少在秦汉时代已经开始分化,如《汉书•地理志》注臣瓒云“自交眦至会计七八千里,百越杂处,各有种姓”,语言的分化即其标志之一古越语演化的结果,形成了现代的壮语、布依语、傣语、侗语、你佬语、水语,毛难语和黎语。无论壮侗语族诸语言还是汉语,由于各种原因,又继续演化成各自的方言土语。例如,壮语分为南北两个方言,北部方言读“天”为bwn²⁴,南部方言读“天”为fa³¹。又如黎语分为侾、杞、本地、美孚和加茂五个方言,同一“村”字,因方言不同,被译为抱、番、方、芬等不同形式。封开标话的源流如何,尚待研究。


古越语即现代壮侗语族语言在与汉语长期接触、浸润、交融中形成了一种壮侗语词素和汉语词素混杂运用的方言词汇。从地名中看到,通名在前、专名在后者如:



形成这类地名的年代很早,也可用地名说明。封开地名有一种特殊现象,即有不少带“儿”和“子”词尾的地名。如车儿(莲都、都平各一)、铺儿(白垢)、岗儿(渔涝)、勿儿(七星)、山头儿(江口镇)、岭头儿(杏花)、岗头儿(渔涝)、方田儿(大洲)、风车儿(白垢)、富竹儿(大洲)、龙公儿(渔涝)、步水儿(七星)、乌儿山、牛儿塘(均杏花)、桥儿埔(封川)、柴儿背(大洲)、邓儿口(大洲)、河儿口(渔涝)、涌儿口(大洲、渔涝各一)、河儿口坪、河儿江、朱儿堀林场(均渔涝)等,约为封开地名总数的1%。佛子(莲都、江川、长岗各一)、定子(封川)、文子(渔涝)、佛子公(七星)、佛子岭(封川)、佛子底(大洲)、佛子墩(渔涝)、桃子顶(白垢)、桃子埔顶(江川)、沙子岭(七星)、沙子巷、沙子表(江川)、柯子河(七星)、耙子山(杏花)等也不少,这在南方地名中是罕见的。


桃子、沙子、柯子、耙子之类的“子”词尾比“儿”词尾产生得早。魏晋以后,到了中古时期,词尾“子”逐渐普遍应用起来。词尾“儿”在唐代也普遍应用起来了(见王力汉语史稿第225-230页、中华书局1980年),如唐诗“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临安金昌绪)、“惊起沙滩水鸭儿”(澧州李群玉)等便是。


带“子”和“儿”的地名不仅说明上述地名构词形式演变的年代之早,而且也说明中原汉族人迁居封开的人数之多,汉语的影响之大。


在封开北部,有几个带“仔”的地名,如石仔(南丰)、岗仔(金装)、寨仔(长安)之类,显然,这是受现代汉语与方言的影响,地名的数量极少,年代很晚。



02

从地名看民族关系




三个民族 壮侗语地名的族属是古越族人,即《汉书•地理志》注中说的“百越”。汉语地名的族属是汉族人,历史的记载也如此。壮侗语地名和汉语地名均交错分布在各地,说明这是创造这些地名的民族友好共处的记录。


现在的问题是瑶族人。封开有瑶族人是肯定的,除历史的记载外,还有地名。如《地名录》中有瑶山(长岗)、盆王(都平)、盆古顶(渔涝)、盘古塘(莲都)等地名。明•天启《封川县志》也载有瑶山地名。地名都肯定封开的瑶族人,同时地名也显示他们不是封开的土著居民,是外来的,迁来封开的时间比汉族晚,因为封开没有瑶族语言的地名。明《封川县志•杂事志》瑶山条的地名五十处都是汉语地名(如何村、蒙村、黄岗、白沙、米步、大庙、南竹等)和古越语地名(如榃尾、榃艮、罗慕、罗林、罗烂、思役、陆眼等)。这就说明瑶族人到来居住之前,古越族人和汉族人已将这里的地理实体命名。


长安人 封开和粤西北一样,有众多的罗某地名,如罗镜、罗董等,一般人都不甚了解其音义。前人所述,有的也可商榷。例如,《西宁县志》说,罗旁的“罗”原是居于西江流域中、西部的壮族人民的语言,意思是“山"、"田”(见云浮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1995年编印《清•道光9年东安县志》)点注本第32页)。


徐松石在《泰族、僮族、粤族考》一书中说:“大体而论,现在壮族所用的“那”字,在两广粤语区域,早已大半译为“田”或“地”字。两广地名冠首的“罗”字,有时即是壮区地名的“那”字。在《粤江流域人民史》一书中又说:“这个‘罗’字……有一部分与‘那’字通,即田字的意义。有一大部分与‘六’字通,即山地的意义。又有一个部分乃指姓氏上的罗姓。”(见徐松石:《民族学研究著作五种》),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46、197页)


地名研究除弄清其族属外,还要弄清其形、音、义、位四要素。其它姑且不论,单就意为“田”的“罗”就不能说与“那”同音,“罗”中古音为来母,“那”为泥母,封开一带的汉语没有混同现象,不会译“那”为“罗”。封开除众多罗某地名外,还有两个那某,如:那里(渡头)地名,也可说明这点。其实,就古越语而言,那某、罗某是方言的差别。请看:




    这样看来,封开长安标话可能就是古代用以命名罗某地名的语言,长安人就是命名上述地名的古越人的后裔。弄清这点,对语言学、民族学和历史学的研究都是有意义的。


    西瓯与骆越 地图、地名录和地方志的地名材料显示,那某地名和罗某地名都形成地名群,这是壮侗语最大的两个地名群。前者即今壮语地名,主要分布在从广西西南部,沿海而东经湛江地区和佛山地区的恩平、开平、新会、中山、台山而至番禺。罗某地名主要分布在从广东东部而西,经肇庆地区而达广西的来宾、上林、邕宁。在广东的宝安、东莞、花县、南海、三水、高明、高要、云浮、德庆、广宁、阳山和广西的苍梧、平南、贺县、平乐、柳城一线以东和以北无那某地名;在广西武鸣、扶绥、上思以西和广东徐闻等地无罗某地名。两者之间是交错区,两种地名均有。


    地名有其民族性,罗某地名和那某地名看来是历史上瓯骆两个族群的语言命名的地名。《史记•南越列传》有“桂林监居翁谕瓯骆属汉,皆得为侯”、“太史公曰:……瓯骆相攻,南越动摇”西瓯和骆越都是古越人,只是语言有所差异。所以汉•杨雄《方言》说“西瓯,骆越之别种也”。


    罗某地名群基本上是西瓯的地方。《淮南子•人间训》的西瓯当在镖城、兴安、九疑以南。《百越先贤志•自序》也说“湘海而南,故西瓯地。”


那某地名群基本上是骆越的地方。《旧唐书•地理志》邕州宣化县:“驩水在县北,本牂牁河,俗称郁状(林)江,即骆越水也,亦名温水,古骆越地也。”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也说“今邕州与思明府凭祥县接界入交耻海,皆骆越也。”


    两个地名群重登部分,亦即瓯骆杂居区。《旧唐书•地理志》载邕州下都督府贵州(今广西贵县)郁平县“汉广郁县地。属郁林郡,古西瓯骆越所居。”又潘州茂名县云,茂名“州所治,古西瓯骆越地,秦属桂林郡,汉为合浦郡之地。”唐•杜佑《通典》卷184“州郡典”云:“贵州,今理郁平县,古西瓯骆越之地,秦属桂林郡,徙谪人居之,自汉以下,与郁林郡同。”《元和郡县补志》也说:义州(今广西岑溪县境)“为石西瓯骆越地。”都说那里有西瓯人和骆越人。


    但郭璞注《山海经》云:“瓯在闽海中,郁林郡为西瓯。”乐史《太平寰宇记》云:“永宁(浙江永嘉)为东瓯,郁林为西瓯。”《旧唐书•地理志》也说“党州(今玉林)古西瓯所居。”汉郁林郡辖十一县,北部桂林等县无那某地名,当为西瓯地;南部一些县为杂居区,当然也是西瓯所居之地。


    考古学的研究与地名学的研究可相互印证。蒋廷瑜在《从考古发现探讨历史上的西瓯》一文中认为“西瓯活动中心只能在五岭之南,南越之西,骆越之北,恰当今桂江流域和珠江中游(即浔江流域)一带。……骆越的活动中心则较西瓯更南,在我国左江流域至越南的红河三角洲一带。”(见百越民族研究会编百越民族史论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219-220页)从罗某地名群看来,其中心比上述西瓯活动中心稍南,那里的罗某地名比别处多。


    西瓯君 《淮南子•人间训》:“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瓯君译于宋。”明欧大任《百越先贤志》亦云:“译于宋旧址,湘漓而南,故西瓯地。”关于西瓯君的事迹和西瓯君的活动中心在何处,史书都无一记载。


    地名材料显示,封开及其附近地区可能就是西瓯君的活动中心,其理由是:一、这里是罗某地名群的中心,因而也是西瓯族群的中心地区,而且这里的罗某地名较他处都多,说明其人口也较多;二、这里处于珠江和贺江汇合处,距桂江不远,交通方便,也是南北交往的要冲,在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方面都有其重要意义;三、这里历史上也是重要地方。不必远说“黄岩洞文化”及其封开人,在汉武帝设苍梧郡以前,即南越国时期,这里就是重要行政区。《史记•南越列传》云:南越相吕嘉与“苍梧秦王有连。”后来吕嘉反汉,“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越妻子术阳侯建德为王。”平吕嘉后,“苍梧王赵光者,越王同姓,闻汉兵至及越揭阳令定自定属汉,越桂林监居翁谕瓯骆属汉,皆得为侯。 ”南越时期苍梧的地位和作用也不是偶然的,在此以前,这里可能就是西瓯政治活动的中心。长安人至今尚能解读罗某地名,就增强了这一推断的可能性。



03

从地名看岭南文化




地名是一种民族文化,又是文化的载体,反映民族历史文化。地名反映的古越人文化和汉文化主要如下:


古越人文化 古代越人文化有悠久的历史,以水稻文化、铜鼓文化、居室文化为例。


水稻文化 那某、罗某地名反映我国灿烂的栽培稻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有人用地名作了专门研究,论证我国的栽培稻文化是在“殷商时代再上溯到更为久远得多的年代。”(见《游汝杰从语言地理学和历史语言学试论亚洲栽培稻发源与传布》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0年第三期)这里仅用那某地名作例证。其实,罗某地名、海南的什(打)某地名都说明岭南栽培稻文化的范围比之更广。考古学的成果也可说明栽培稻文化的历史悠久。1973年开始发掘的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稻谷遗迹,据碳一14测定其年代为公元前4800多年。1993年在湖南澧县城头山遗址发掘中,出土的稻谷,豆类等,其年代也在距今硕6000年前(见《光明日报》1994年2月26日)。这都说明有关水稻文化的地名产生得非常早。


地名显示,古代封开的水稻文化有其特定的地理环境。例如,封开的榃某地名为该县壮侗语地名的20%,六某地名为4%,思某地名为6.6%,罗某地名为26.5%(含姓氏和部分意为“山”的地名)。这说明古代封开水稻文化是在一个多山、多溪流、多池塘的环境里繁荣发展的。


铜鼓文化 封川桐古琅,别名铜鼓埌。其实岭南地名以铜鼓命名者不少。例如德庆桐鼓塘、铜古脑、铜鼓架、铜鼓顶,郁南铜鼓顶,罗定铜鼓塘,信宜、海康和文昌的铜鼓,广宁铜鼓口,四会铜古坑以及茂名铜鼓岭等等。铜鼓是我国南方古代民族性的文化遗物。原始銅鼓产生的年代约当公元前八世纪至五世纪间,西盟型铜鼓时代最晚,约当公元八世纪至二十世纪。以北流型、灵山型的铜鼓具有代表性,其族属与百越及其后裔鸟浒人、俚人、僚人有关。如《后汉书•马援传》所说:“援好骑,善别名马,于交趾得骆越铜鼓,乃铸为马式(注)斐氏广州记云,俚僚铸铜鼓,鼓唯高大为贵,面阔丈馀。初成,悬于庭,克晨置酒,招致同类。来者盈门。豪富子女以金银为大钗,执以扣鼓,扣竟,留遗主人也。”公元十二世纪后不同于古代,主要是与壮、布依、侗、水、黎、仡佬等族有关。云南、贵州、四川、湖南和江西等地也有铜鼓地名。如江西铜鼓县、贵州息烽铜鼓崖等。(参见石钟健《中国古代铜鼓》人民画报1983年10期第24页)



汉文化 地名反映的汉文化也多。例如:


政治 地名反映政治。任何国家都重视其政权建设,建立行政体制,以便更好地为其经济基础成务。封开现为县级行政建制,1952年由封川和开建两县合并而成。封川县在汉代属苍梧郡广信地,东晋末分置封兴县,南朝梁改为梁信县,隋改封川;开建县汉代属苍梧郡封阳县,南朝宋置开建,均为不同时期行政建制的命名。


当前,县以下置乡与镇,如渡头乡、封川镇。历史上也不尽相同。例如,明末封川城区有坊,如龙门坊。附城为廂,如西廂。“在郊惟五乡,乡有村,村有舍”,如文德乡、米步村等。天地坛(封川)则与古代祭祀有关。


解放后,由于政治因素的影响,出现了一系列如解放路(南丰)、红卫路(江口)、东方红(白垢)、向阳(七星)、东风(杏花)、红旗(长安)、红星(渡头)、五星(罗董)、光明、红光(渔涝)、飞跃(长安)、跃进林场(南丰)、胜利(封川)、新建(平凤)等具有较浓政治色彩的地名。



经济 上述古越语地名的“田”及其灿烂的栽培稻文化说明古代封开已进入农业经济社会。汉语有关这方面的地名也很多,全县有187个关于水塘,如大湖塘(江口镇)的地名和近70个关于水田,如新田(大玉口)的地名,说明封开有关栽培稻文化的汉语地名比古越语有关地名增加了;还有车田(大玉口)、车田茜(封川)、车地(江川)之类的地名表明农业技术有所提高,因而农业生产较以前更为发展。


地名瓦窑村(封川)、白瓦窑(长岗)等可能与制陶业有关。考古说明,封开制陶历史悠久,从距今四五千年新石器时代的陶窑址(见广州日报96年8月9日)到唐宋时代的古窑址(见邓增魁主编《封开县文物志》1995年版)均有发现。


江丰渔业队(江口)、海光渔业队(封川)都与渔民有关。古代的渔民是以渔为业,以舟为家的,被称为蛋民,县志亦有记载。水上居民是汉族的一个支系,他们和全省水上居民一样多已陆居。


经济发展与交换需要产生村市,后来演变成现在的河儿口圩、都平圩等二十多个圩市地名,即唐•柳宗元《童区寄传》:“去逾四十里,之虚所卖之”的“虚”(圩),可见岭南村市历史悠久。还有禾栈(都平)、阳栈(大玉口)等地名也显现商业的发展。


军事 军队是国家政权的工具,都为其政治目的服务。自秦统一中国以后,玲南各地历代都寿连军,便产生如军营、下营(均杏花)、营头(长岗)、西营口(江川)、望楼(白垢)等有关军事的地名。自汉以后,历代政府为取得军队给养或税粮,用士兵或农民垦种荒废田地,实行屯田,有军屯民屯商屯,封开地名如军屯(杏花)、平屯(莲都)、军塘(渔涝)、旧屯(白垢)等便是屯田制的佐证。


古代封开除官府的封川城、南丰城外,还有居民的防御设施,如平城(罗董)、崩寨城(渔涝)、乌城(金装)、城新(长安)、城村、城琰(均平凤)、城上(杏花)等地名可能与此有关,天启《封川县志》称之为“乡城”,由“各乡村居民砖砌缭垣防守”,目的是御贼防盗,明末即有黄塘城、平城、西村城、力宅城等十八处。《开建县志》的新塘寨、江湾寨等均为军事营寨,现在封开的村寨为白马寨(莲都)、苏村寨(金装)、文寨(杏花)、寨珠(大玉口)等34处,可能也与防御设施有关。封开还有不少称围的地名,如寨围(莲都)、石围(杏花)、罗围(平凤)等,也与居民的防卫有关。《永安县志》云,“自贼起,乡人各自为寨,委土可以为师保,名之曰围”,从化吕田本地话仍称“村”为“围”,“三村人”为“三围人”。


交通 北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岭南渭水津为步”,步与埠同,船舶停靠处或渡口,分布甚广如三步(莲都)、滩步、佛步(均大玉口)、新步头(都平)、行子步(七星)、米埠(莲都)、茶埠、红坭埠(均渡头)、米埠(南丰)等。水上有桥,如石桥(渔涝)、坭桥(平凤),有渡如渡头(都平、渡头各一)、梧渡(渡头)。此外,还有不少带意为小路、狭长山路“迳”字的地名,如横迳(长岗)、迳口(罗董)、半迳、林迳、中迳、下迳、三迳(均杏花)、禾迳、石迳(均渔涝)、云迳(莲都)等。《封川县志》载:存塘迳长20余里,相思大迳亦长六七里。封开古代的交通正如《淮南子•人间训》说的“九疑以南陆事寡而水事众”和该书《齐俗训》说的“胡人便于马,越人便于舟”的情景,水上交通发达。


十里、十里中、十里𡰪(均封川)、谭亭、和亭(均金装)、铺儿、铺头后(均江川)、铺门(杏花)等地名,大抵与秦汉以后的驿传制度有关,而车儿(都平、莲都各一)、大车(长岗、渔涝各一)、车蚬(渡头)、车地(江川)等,显然以交通工具命名了。



宗教 宗教文化是社会意识形态之一,属上层建筑,它最初是由自然崇拜、精灵崇拜、祖先秦余、神灵崇拜发展而来。自然崇拜产生地名,如神冲之类的地名可能与此有关。祖先崇拜产生的地名较多,如祠堂地(大玉口)、祠堂边(长安)等是。有关佛教的地名,如光学寺(封川)、镇灵寺(罗董)、寺咀(长岗)、庙边(杏花)、六庙(金装)、大佛(南丰)、谭寺(长安)等有五十余处,这与历史上佛教兴盛分不开。当中原文化南下,印度佛教经海路传至苍梧封开一带时,佛教在这里得到发展。东汉末年,封川牟融所作的《理惑论》是佛教传人中国后最早的一篇以中文阐述佛学的文章(见罗香林《世界史上广东学术源流与发展》,《广东建设研究》第二卷第一期1947年)。即可说明有关佛教的地名之多,并不偶然。


文教 地名学堂坪、文章坪(均白垢)、书堂岗、斯文咀(均杏花)、学塘(渡头)、文昌(金装)、书房(长安)等说明,在杰出的历史人物如陈钦、陈元、士燮、莫宣卿等的故乡,古代的文化教育事业也是比较发达的。考古发现的“封兴义学”和“文德书院”石匾等也可佐证。



祈求 人民希望安居乐业,吉祥幸福,于是便产生了长安、福居、幸福(均长安)、永和、京妾、大乐、幸福、双福(杏花)、百吉(大洲)、富利、寿山(白垢)、大旺(封川)、旺兴(莲都)、旺村(长岗)、福安、长乐(南丰)、福寿地(渔涝)等地名。


地名可以反映历史文化的方方面面,封开的历史文化还有许多可用地名表述,这里就不必多谈了。



来源:《西江大学学报》1998年第2期

作者:宋长栋

选稿:耿瞳

编辑:黄馨烨

校对:袁云

责任编辑:方梦瑶

封面图:罗发剑


往期回顾



01  “香炉峰”考


02

唐宋时期青石岭地望新考


03

汉语避讳地名中的语言文字现象


04

“江西填湖广”填出的地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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