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钱币上的地名刍议
点击江西地名研究关注我们
摘要：本文探讨中国古金属钱币上钱文与地名的关系，认为中国古代铸造的金属货币上的钱文有些与地名有关系，钱文与地名重合有四类情况：①春秋战国货币上的地名表示货币铸造后最初的发行地；②唐宋以后货币背文中的地名是炉记地名，指货币铸造地；③皇帝有时会把自己的年号赐予某地做地名，因而出现与古钱币正面钱文相同的年号地名；④因为皇帝年号和地名命名有共同的祈福趋好，有时会出现钱文与地名巧合。
关键词：古钱币；地名；布币；年号
中国是文明古国，早在夏代就进入青铜时代，有实物考证，商周时就开始用青铜铸造钱币，春秋、战国、秦、汉以后，采用铜、铅、锡、铁等及其合金浇铸钱币，一直延续至民国初期。中国古代铸造的钱币种类繁多，形式多样，如：金属贝币、布币、刀币、鱼币、桥梁币、方孔圆钱等。中国古钱币上一般铸记文字，对钱币进行标识、美化。古钱币上铸留的文字中出现了不少地名，有些地名甚至现在还有使用，这是一非常有趣的文化现象。笔者是一名泉学爱好者，收藏了上万枚古钱币，对这些古钱币中铸留有地名的钱币进行分类整理，并查阅相关文献对这些钱币、地名进行分类，对这些钱文与地名之间的关系进行解译和解释。
中国古钱币上的地名主要分为4类
1.春秋战国货币上的地名
春秋战国时的货币形态多样，有金属贝币、刀币、布币、圆钱等。如燕国、齐国的刀币，东周、郑国、晋国的空首布，赵国、魏国和韩国的平首布，楚国的铜贝（蚁鼻钱）等。这时期的货币上常铸刻文字，其中有很多是地名。据黄锡全教授统计，春秋战国金属铸币上出现的地名不少于400个。早先，这些地名常被认为是货币铸造地的地名，但后来有学者认为先秦钱币上出现的地名太多，根据当时铜矿点的分布、冶炼水平及各地发展水平差异，当时不可能有那么多广泛分布的铸币厂，认为这些货币上的地名并非全部是铸造地地名。亓民帅认为春秋战国钱币上的地名应理解为货币最早的投放地。那么这就会存在两种情况，一是官府在某地铸造钱币就地投放，此时货币面文上的地名与铸造地一致；二是有铜矿、有能力的某地为其他地方代铸货币，铸造时面文铸成投放地地名，然后投放到目的地，这时货币上地名就与铸造地不一致。
如齐国的刀币上面铸有“安阳之法化”“即墨之法化”“齐之法化”，分别在当地出土发现了相应钱范，一些齐“明”刀背文“莒冶”，这些证据可以证明对应钱币分别在齐国安阳、即墨、都城临淄、莒（今山东莒县）铸造。而燕国与韩国的方足布则情况复杂，有些能推断面文是铸造地，如燕国“安阳”布，有些不能断定是铸造地，如“纕坪”布、“宜平”布。1997年，河南新郑市（春秋时郑国都城，战国时韩国都城）发现一块方足布正面残范，其面文为“平阳”，是战国时韩国的钱范，但当时韩国的平阳在今山西临汾附近，因此这种韩国“平阳”布可能是韩国都城代平阳所铸。
图1正面钱文为地名的战国方足布
当然，货币铸造好被投放后，由于其流通性，不仅会在当地使用，也会因经济活动被流通到其他地方，甚至流通到其他国家，例如面文是“晋昜”的赵国尖足布在今天的北京、辽宁这些燕国故地也有出土。
2.唐代及以后货币背面的炉记地名
唐代开始，古人在铸造方孔圆钱时，有些钱的背面会铸上一、两个字，称为“炉记”，以单字为多，大部分为铸造地地名的简称。表示是那个地方的钱局铸造，类似于现在商品包装上的产地。如唐代会昌开元、两宋铁钱、明清铜钱等。
图2 正面钱文与当代地名仍相同的古钱
会昌开元钱是唐武宗李炎会昌年间毁佛所铸的开元通宝。当时扬州刺史李绅上奏请求在新铸铜钱背面铸上地名，作为“炉记”，以便于监控各地的货币发行。当时有二十多种背字，如背“洛”，表示洛阳，背“兖”，表示兖州，背“潭”，表示潭州（今湖南长沙）等等。具体见表1。
表1常见唐会昌开元钱炉记与地名的对应关系表
清钱以康熙通宝为例，官铸康熙通宝绝大部分出自24个钱局，分别是宝泉局、宝源局、宝同局、宝福局、宝临局、宝东局、宝江局、宝宣局、宝原局、宝苏局、宝蓟局、宝昌局、宝南局、宝河局、宝宁局、宝广局、宝浙局、宝台局、宝桂局、宝陕局、宝云局和宝漳局，还有宝西局、宝巩局，但这两个钱局铸造量较稀少。另有仅存在于坊间传闻未见出土或传世实物的宝川局、宝贵局。除宝泉局是朝廷户部钱局，宝源局是朝廷工部钱局，背“泉”“源”与地名无关外，其他都与地名有关。具体对应地名情况见表2。
表2 清康熙通宝26局炉记与地名的对应关系表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古钱背面的炉记文字大多是地名简称。
3.古币正面的年号作为地名
唐代以后，中国古钱币的正面文字通常是年号+宝文（通宝、元宝、重宝等），有些皇帝会把年号赐予地方做地名，这样就有可能出现正面钱文与地名相同的情况。这类地名因是皇帝所赐，所以充满了故事。如现在还存在的地名淳化县（陕西省咸阳市）、景德镇市（江西省）、祥符区（河南省开封市）、绍兴市（浙江省）、嘉定区（上海市）等，还有很多被皇帝赐了年号作为地名，后来又改作他名的情况。
淳化县地处三秦腹地，现属陕西省咸阳市管辖。北宋时期，宋太宗淳化四年（993），分云阳县北部的金龟、平泉、古鼎三乡及山后的甘延、温丰、威远三乡，于梨园镇（今县治所在地）置淳化县，以年号而名，属耀州。宣和元年（1119）改属邠州，一直延续到民国。
景德镇市一带很早就有人类活动。东晋时期开始设镇，叫新平镇，为景德镇的前身。唐初，因该镇地处昌江和县治之南，又名昌南镇。北宋初年，昌南镇生产的青白瓷质地优良，以“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著称，所产白瓷被皇家所选用和收藏。景德元年（1004），昌南镇因瓷业兴旺，宋真宗将其年号“景德”赐给昌南镇作地名，景德镇由此得名。1949年5月，景德镇解放后，设景德镇市。
开封市的祥符区，春秋为郑地，汉置开封县（开拓封疆之意）。北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改名为祥符县，是天子脚下的京畿重地，中华民国二年（1913），将祥符县更名开封县。2014年9月撤消开封县，设立祥符区，属开封市管辖。
绍兴市是浙江省的一个地级市，位于浙江省中北部。南宋建炎四年（1130），宋高宗出行于越州，取“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之意，下诏从建炎五年正月开始，改年号为绍兴，并将越州改为绍兴府。首府设在山阴，管辖山阴、会稽、诸暨、萧山、余姚、上虞、嵊县、新昌八县。绍兴这一地名一直用到现在。
嘉定区，上海市的一个区，原为嘉定县。南宋宁宗嘉定十年（1217）置，以年号为名。1958年从江苏省划归上海市，1992年撤县设区。
图3正面钱文与地名巧合的古钱
4.与古钱币正面年号巧合的地名
中国古钱币上有些钱文与地名相同，如“永安五铢”与福建永安市，“常平五铢”与广东省东莞市常平镇，大安宝钱与吉林省大安市，咸丰重宝与湖北省咸丰县。这些钱文虽与现实中一些地名相同，但其实铸造的钱文与对应地名并无关系，纯属巧合。概因皇帝登基确定年号或中途改元年号时总是会引经据典找吉祥字词做为自己的新年号，以示对国家富强、天下太平、社会祥和的期盼。而有的地名命名时人们也会找一些吉祥祈福的字词，以示对国家安定、百姓幸福、丰衣足食的向往。这样就会出现巧合，出现一些地名与钱币正面的钱文吻合的情况。
综上所述，中国古铸币上的地名有4种情况，即：（1）表示货币铸造后最初的投放发行地；（2）表示炉记和铸造地；（3）封建王朝皇帝把年号御赐为地名，铸造的年号钱与地名相合；（4）因为皇帝年号和地名命名有共同的祈福趋好，出现钱文与地名巧合。
中国古钱币上的地名是一独特的文化现象，反映了当时的政治、经济、城镇分布、货币发行信息，也反映了当时的科技水平和人们的审美观念，具有丰富的历史和文化意义。通过这些钱文地名可以了解古地名，可以了解古代王朝的统治疆域和经济区划，可以知道现今一些地名的来历。对研究我国古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地名有着极重要的意义。
来源：《中国地名》2019年第12期
作者：李道齐
选稿：佘本金
编辑：何涵
校对：方梦瑶
责任编辑：耿瞳
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