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诗人余秀华在网上又火了一把,原因很简单,她是个诗人,但她会骂人。
面对在微博评论里攻击她的各色人等,余秀华表现出了镇定自若的姿态,对那些攻击她残疾、讥讽她多情、批评她不配作诗人的一干人纷纷予以还击。她没有使用什么雅谑的文学语言,而是直接用脏话骂,把那些骂她的话加以改装,用更热辣的方式一一送还回去,顺道践行了鲁迅对待宿敌的态度——「一个都不宽恕」。
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骂人这回事,总被人批评不文雅不文明。可惜的是,这条人类共同的「恶行」,并没有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讨伐声中,有丝毫减退,反而发展出各姿各色的骂法。梁实秋就专门写过一篇《骂人的艺术》,综述了骂人获胜的十项法宝,态度要镇定、出言要典雅,要懂得预设埋伏,学会以退为进。但是,对于一个不曾身经无数骂战的普通人来说,当情绪点到了,骂一句脏话,总是比思路严谨的句子,更畅快更过瘾。而且,骂对了地方,骂出了酣畅,骂出了热热闹闹的氛围,总会让人印象深刻。作家余华回忆起小时候看过的作品时说:「骂人的话他不用翻译,大家都能明白。但是美丽的话,你他妈就记不住。」对于读者而言,美丽的话像淡茶,十几次品尝才能觉出它微微的好处,骂人的话像可乐,猛地灌一口,立马坦荡抒怀。人在骂人的时候,身体被拉成了敞圆的弓箭,情绪张满,在骂出脏话的险要瞬间,万种思绪积聚而下,齐齐崩裂,内心的尼亚加拉瀑布完成了它壮阔的降落。骂声虽短,但有些人从中发现了文化群体的同一性。在各种语言的脏话中,最脏的词汇里总是挂着生殖器,对女性身体侮辱的词汇非常之多。这种情况大抵与各个文化体系中的性禁忌有关,那些平素不愿或不敢表达的情绪,通通用一两句脏话发泄。「我们的全部欲望,在我们内心翻腾着的、无法宣泄的全部愤怒、激情和渴望都凝聚在这个字眼里。」除了情绪宣泄,帕斯还在这些词汇中,听出了历史转折的关节处,嘎吱作响的惨烈之声。在散文《玛林琴的子孙》里,他庄严肃穆地分析了两个词语的巨大差别:「婊子养的」和「被强奸的女人养的」。「婊子养的」是西班牙脏话,也可以通行全球,传达父系社会中男性对女性共有的蔑视。
「被强奸的女人」读作「钦伽达」( Chingada),帕斯认为,这个词带着墨西哥式的受虐印记,因为墨西哥的历史开始于强奸:一个外来的殖民主义父亲强奸了一位当地女性。因而钦伽达这个词汇聚了两种含义:无耻强权的父亲和无能为力的母亲。但受辱者的孩子们直接略过了对父亲的审判,把所有的屈辱加到了母亲头上。作为口语的重要组成部分,骂人的话之所以能够长存,大概也因为它将一个民族的隐蔽之处,用暴戾的方式表露出来。■参考文献
鲁迅.坟.北京联合出版有限责任公司,2014年.
梁实秋.梁实秋散文集.人民日报出版社,2004年.
[墨西哥]奥克塔维奥·帕斯.孤独的迷宫.王秋石等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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