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围城”：每位女孩都在为爱而“战”

记者 | 陈漫如 朱丽君

编辑 | 尚嵘峥

排版 | 石雨岱

制图 | 朱丽君 石月

许沧接受采访后，通过微信联系了有Young周刊。她头像是一个张口大笑的男孩子，很有感染力，后来才知道这就是许沧的偶像。“他叫陈立农，超级可爱！”

半小时的采访中，许沧曾三次直接表达了对陈立农的喜欢，她说他“可爱”，“超级可爱”，“好想他”。

在饭圈这座“围城”里，成千上万人和许沧一样。她们一起给偶像呐喊，替偶像刷数据，合力举报黑自己偶像的言论。她们说，她们在为爱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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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打的偶像 流水的站姐

李丽是一名大学生，同时也是一名站姐。所谓站姐，就是扛着长枪短炮出现在偶像的每一个现场的专业化粉丝。

她喜欢拍图，享受用自己拍的图将自己的爱豆安利给更多人的过程。

像李丽这样的专业化粉丝是随着选秀节目的发展而产生的。

从2005年国内真人选秀刚刚起步到现在，15年时间里，市场不仅孕育了《快乐女声》《明日之子》《偶像练习生》等选秀类综艺节目，与之同时发展的还有粉丝团体。

3月12日，《青春有你2》再次掀起一年一度的选秀狂潮。

选秀节目《青春有你2》（网络 图）

悄然间，“追星族”一词已被“饭圈”代替，向着功能化、专业化、组织化发展，形成了一种叫“站子”的组织。

站子里聚集了一堆为塑造偶像的正面形象而任劳任怨的粉丝，他们反黑，做数据，控制评论。

图站是这些站子中最特殊的，它专门为散粉提供关于偶像饭制图片、视频以及周边。图站联通了线上与线下，图站里的站姐线下追偶像拍图，线上攒粉丝出周边。

饭圈的人把一直跟行程拍图的行为叫做前线，前线是图站的核心。“站姐一般指的就是前线”，李丽解释。

与传统粉丝不同，站姐这一类粉丝不甘被动接受偶像形象，她们主动塑造、传递偶像形象。

这是一项功能的加持，而这项功能是可以变现的，成为某个明星的粉丝已经不单纯是出于喜欢这一个原因了。

然而，要想成为一名站姐，只靠一股热情是不现实的，还要有过硬的拍照设备，李丽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要有相机，要有镜头，长焦的短焦的都要有，除此之外还要有DV。“

设备靠钱可以解决，“但是干这一行的还必须要有审美能力”，李丽特意强调，“拍照片大家都会，但是我们拍得的图和视频不仅仅是自己用来看或者纪念，而是要面对爱豆的所有粉丝。”

李丽曾经是Ninepercent某成员、Unine某成员和时代少年团某成员的粉丝，扛着长枪短炮追过线下。

想要顺利拍到偶像并不容易。前期她需要跟后援会沟通，跟内部人员四处打听偶像行程。好不容易得到了行程，接下来就是扛着设备上了。

在一堆站姐里对着各自的爱豆拍拍拍，回来后还要继续对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再加工，制作成周边，最后放在微博上吸引粉丝，以此来获取收益。

李丽透露，出售周边是获取利润最多的方式。

站姐端着长枪短炮各显身手（网络 图）

不过，随着国内选秀节目从2017年开始进入井喷期，综艺制作公司吃到了红利，开始大量制作这类节目。

艺人不断出现，而上一批出道的艺人专业能力通常抵挡不住来自新一届艺人的冲击。

站姐同偶像一样，都是依靠粉丝生存的人。自己偶像热度没了，线下活动也自然少了。就算还零星有线下活动，但粉丝少了，自己拍的东西也不会有人买。

因此，站姐必须及时寻找新的目标，这就是很多热度不够的明星并没有站姐的原因。

站姐在不同热度的偶像之间摇摆着。现在，李丽是最近开播的《青春有你2》里练习生的站姐。

不过，她暂时还不知道该成为哪个练习生的粉丝，因为节目刚开始，“还不好说谁比较有潜力，能成功出道”。

一旦选定了几个有潜力的练习生，接下来她们正式比赛时，站姐就要带头打榜投票，为她们集资、拍图安利。

等到自己选定的练习生出道，有了粉丝基础，站姐才能出周边回本，自己前期投入的时间、设备、金钱才能变成真金白银。

李丽是专门做选秀的站姐，她们的站子一般营业期为一年，在下一波选秀出来时跑路，重新锁定新的目标，重复以前的工作，进行另一波热度的收割，她们就这样在不同站子间漂泊。

2

进击的“站子”

如果把饭圈比作一个宇宙，那么每一个“站子”就是一颗恒星，用自己的引力汇聚边缘的散粉，从而形成属于自己的星系。

作为陈立农的忠粉，许沧曾在陈立农竞争腾讯音乐榜“台湾最受欢迎歌手”时，在数据站的号召下为他打榜。

从《偶像练习生》节目出道的陈立农（网络 图）

“数据站是由粉丝自发组织的，主要是统计与明星代言、歌曲、影视等相关数据，汇总相关数据情况，并制作打榜教程、催数据等。”许沧像自我介绍一样流利地给有Young周刊解释数据站。

大部分做数据的软件上，会员与非会员的投票数是不一样的。粉丝想要为偶像多投点票，就必须花钱买会员，许沧说这叫做“氪金“。

她同其他粉丝一样也为偶像氪过金：线上买数字专辑，线下买实体专辑，买偶像代言的商品，为偶像冲会员，去看偶像演唱会……

尽管如此，当问及她是否关注了陈立农所有的站子时，她却表示站子实在太多了，“我只关注了一部分，所有的太多实在关注不过来。”

这并非一家之言。张丽的偶像是高瀚宇，相较于陈立农，高瀚宇的热度要差一些。

饭圈组织的复杂程度跟偶像的热度成正比，热度差的偶像其粉丝规模也小。尽管这样，张丽还是感叹，“饭圈太复杂了。”

就被称为顶级流量明星的鹿晗来说，据统计2016年鹿晗的站子超过了200个。

这其中除了“数据站”、“图站”、“反黑站”、“控评站”这四大基本站，还有些并非所有偶像都有的站子，比如“字幕组”、“安利组“、“考古组”等。

此外，还有一些功能性不强、仅依靠博主本人的活跃度来吸引粉丝的站子，俗称“大粉”。

鹿晗部分个人站子与粉丝数量（朱丽君 图）

张丽透露，所谓“大粉“就是一些观点比较相合的粉丝自发聚在一起，因而这类站子的功能性并不具体，但是这类站子数量却非常庞大，有的粉丝量甚至超过了四大基本站。

比如肖战粉丝大咖“小赞的猫“拥有粉丝26.6万，超过肖战部分功能性站子。

站子像极了一个个规模化的民间组织，它们背后的运营者则更加神秘，饭圈内称他们为“皮下”。

3

隐藏的“皮下“与疯狂的反黑

“追星的号一般会把自己个人信息隐藏的特别好”，许沧说，“因为难免与其他家有摩擦。“

这也就解释了“巴南区小兔赞比”身份成谜的原因。

2月底，肖战粉丝“巴南区小兔赞比”凭借自己的一句号召，发动粉丝举报导致AO3被“墙”。

“巴南区小兔赞比”究竟是谁？至今仍旧为人所不知，只剩下网络上关于她年龄的两种猜测：“初三”，“23”。

一名易烊千玺的站姐告诉有Young周刊，她平时也会跟着反黑站一起反黑，“刚开始只是默默地喜欢着，后来太多人黑他了，才会陆续开始为他反黑。”不过，反黑站的“皮下”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反黑的日常工作是搜索有关自己偶像的实时微博，只要发现对自家偶像不利的言论，就复制链接，整合粘贴到“反黑站”，号召粉丝去举报这些不利言论。

反黑站的“皮下”团队作为组织，会把协商好的各自值班时间公示在微博，这是为了让逛广场时发现不利言论的散粉能够及时提醒她们，从而进行公示，及时号召其他粉丝进行大规模举报。

除了工作人员主动搜索、散粉投诉外，反黑站还会把经常黑自家偶像的“黑号”列成名单，平时对其多加观察，一旦他们发布了对自家偶像不利的言论，就立即整理链接集中举报。

肖战最大的反黑站“DAYTOY反黑特战队”1月3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其一条号召反黑微博发布十分钟打卡就过万，两小时打卡数5.6万，直接导致卡黑平台崩溃。

肖战的部分站子（朱丽君 图）

许沧平时主要是参与数据站的任务，会替偶像投票做数据，反黑站的任务则很少去做。但据她了解，反黑站的“皮下”一般都有不止一个号，她们自己也会不断切号去反黑。

肖战的反黑站“DAYTOY反黑特战队”在成立公告中提醒粉丝，“在遇到负面信息时，不要回复！！不要转发！！不要截图在粉丝群内传播！！直接私信特战队！！”

反黑的初衷是举报，即消灭不利内容。事实上，粉丝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她们经常与“黑子”直接开撕，不过饭圈也会认为这类人才是黑子，称其为“披皮黑”，他们认为这种行为是在“故意引战”。

并非所有“黑子”都是恶意，也有不少被认为是“黑子”的人是在用事实说话，但不管属于哪一类，这些人都会长期被反黑站列入黑名单。

反黑犹如一场场战争，使饭圈这座“围城”里暗流涌动，每一个粉丝都在为爱而“战”。偶像的力量成为了粘合剂，把零散的个体整合为严密的整体。

她们征途坦荡荡，号角震天响。“围城”里硝烟涌起，下一个“猎物”正在暗处伺机行动，一场恶战又要开战了。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指导老师 | 杨晓霞 张弢 张宁 靖鸣

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采写编评一体化」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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