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懂方言骂他的外国人要求配备翻译...那些开庭“说话”趣事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明律如是说 Author 陈明东耳西来
现在开庭，法庭基本都为当事人配备麦克风的。开庭前，书记员会提醒当事人、代理人“发言请对准话筒，请讲普通话，吐字清晰，语速适中”。
这是为了方便记录，无论是书面的庭审笔录，还是没有纸质笔录的全程录音录像，说话说清楚，是基本要求。
有一次开庭，对方当事人是位70来岁的戴着助听器的老大爷，他请了律师的，一位年轻的女律师。
开庭前，这位女律师特意和法官、书记员、以及我打招呼：己方当事人年纪大，耳朵背，听力很弱，待会儿麻烦我们讲话声音大一些，还有就是他讲话声音有点儿大，请谅解。
我听了不以为然，见多识广的法官和书记员也是同样的神色。
我错了！老大爷是真的耳朵背呀，我这边都扯着嗓子高8度呼麦了，大音量震得我自己头晕眼花，几乎原地托马斯全旋了。老大爷还是一脸无辜茫然地望着我，表示听不清......
于是，我只能气运丹田，使出洪荒之力来嘶吼，挺费嗓子的。法官亦然，挺文静儒雅的一位中年男法官，转眼也变成了嘶吼咆哮的摇滚朋克法官了......
然后呢，那位女律师就在大爷耳边重复大喊一遍我或者法官的话，老大爷才表示勉强听清了三五分。
这其实也还好了，都能忍，但老大爷的发言真是让人“吃惊”，听得很辛苦。老大爷自己耳朵背，可能生怕别人听不清，他一直对着话筒大声说话疯狂输出，嗯，音量也就比我和法官说话的音量大个两三倍吧。好家伙，老大爷一开口讲话，惊涛骇浪的音浪就席卷全法庭，人们都只能随着这猛烈的音浪起伏摇摆，不能自己，难以幸免。
没想到老爷子看上去平平无奇，说起话来可真是震耳欲聋，感人肺腑。那天，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震耳欲聋，什么叫感人肺腑。
每次老大爷发言时，那个女律师都会不由自主地侧身歪头，企图离老大爷远一些，再远一些......
最后，法官让书记员把老大爷面前固定的话筒给弄松了，移到了女律师这边桌角。然后，法官尽量和善友好地对老大爷说，老人家，您发言可以不用对着话筒的，声音也可以小一点儿，我们听得清的。
如果不是法官这样机智，我严重怀疑我开完庭后会被老大爷震撼得短暂失聪的。
听不懂的普通话
某年因为某起买卖合同纠纷，我去南方某地某基层法院的某人民法庭开庭。
开庭那天，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当地人。然后呢，法官也好，书记员也好，当事人也好，代理人也好，他们都在讲当地话。我能听到他们在说话，但我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在讲中国话，一种我只能偶尔听懂几个词语，听起来比外语还费劲的中国方言。于是，我举手示意，请求大家讲普通话。法官愉快地同意了，让大家都讲普通话，不要讲方言。然而，可是，他们的普通话我也听不懂......
我觉得他们讲的普通话和当地方言区别不大，我还是只能听懂个别词语，只是数量略多一些而已。而且，可能他们也不太习惯讲普通话，人人语调怪异，表情拧巴，一句话讲得磕磕巴巴，断断续续的，听着、看着就让人难受。反正我都听不大懂，还是让他们想咋说就咋说吧。
几分钟后，我再次举手，说，你们还是讲方言吧......他们闻言都颇为欣喜，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于是，法庭里又响起了欢畅的，风味独特的，自带背景乐的方音声。
外国人要求配备翻译，却能听懂别人用方言骂他
一起法定继承纠纷，当事人里有一位大哥是外国籍，德国籍。当然，他本来也是中国人，是被继承人的儿子之一，长大后约莫二十来岁左右才移民去德国的。
开庭那天，这位大哥向法官提出，他需要一位德语翻译，这是他的基本权利。令人无语的是，他这项请求就是用中国话讲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其他当事人都炸锅了，骂他二鬼子做派，骂他装逼搞事情，骂他数典忘祖崇洋媚外。
法官也懵了，用法槌镇压了其他人的高声指责，问他，你听不懂中国话？他说，听得懂几分，但不是完全懂。他还声称自己查了民诉法，里面规定，人民法院应当对不通晓当地民族通用的语言、文字的诉讼参与人提供翻译。
别的当事人就用方言骂他，他反唇相讥。有人就说，他这都能听懂，怎么可能听不懂中国话呢？他就是在捣乱，在搞事情。
法官看样子也不相信一名生在中国长在中国，二十来岁才移民的华人会听不懂中国话，但人家在讲法律依据，法官也只能用法律依据来对抗。法官宣布休庭，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法官回来了，称按照民诉法规定，人民法院审理涉外民事案件，应当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通用的语言、文字。当事人要求提供翻译的，可以提供，费用由当事人承担。
所以呢，你可以要求一位德语翻译来参与庭审，但费用得你自己承担。大哥问，多少钱？法官说，一场庭审大概四五千块吧。大哥嫌贵，说可以请自己的德国朋友来担任翻译的。
法官说，我们法院有对口的翻译机构，原则上需要从这些机构聘请翻译。大哥遂作罢，不再提什么德语翻译的事情了。也不知道这大哥是怎么想的，搞这么一出儿，最后没搞成别人，反而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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