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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经典】晚秋独行北戴河

钟 嘉 南橘北树
2024-09-09

提示:没有署名橘树,因为写这篇稿子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网名。2000年10月,刚有两年多观鸟经验,为了参加一个全球鸟类统计,提交一份中国观鸟人的记录,自己跑去北戴河……后面还有两个不完整的片段,一并发上,配几张最近几年的图片,回顾一下往昔的“经典鸟点”。


晚秋独行北戴河

 

一心想参加日本NTT10月全球鸟类统计,但一直难以安排两天以上的时间出远门。市内公园与往年相比十分令人失望,树鹨(圆明园)和普通秋沙鸭(玉渊潭)竟是麻雀、喜鹊、灰喜鹊之外的仅有记录。18日很下了一翻决心独自去趟碧云寺,录得10种,稍有安慰,但期望能有机会哪怕只去北戴河。终于在月末最后两天挤出时间,但不得不再次独行。安妮约我112日同去北戴河,我知道她想看凌空而过的鹤群,可那已经不在10月,只好我走我的她走她的。

天气晴好给我鼓舞,但没敢有太高奢望。听说观鸟的外国人已在1026日之前陆续结束了今秋的北戴河之行,连金山宾馆都关了门。把红嘴鸥、银鸥添到我的统计名单中,运气好就再加上几种小鸟,这不算奢望,寂静的海滩与树林也在我的心理准备中。

承蒙乔站长热情出车,30日下午我们一路南行,戴河口、洋河口、大蒲河口、七里海,都有鸟!唯一的遗憾是风大,举双筒望远镜觉得身体被吹得晃。此时只恨单筒望远镜三角架太轻,我不敢抽长,只能蹲着看。棉外衣被风吹透,薄云又遮住了偏西的太阳,寒冷叫人无心恋战,何况也不能叫乔站长冻着等我,不到4点我们就撤了。

别看只一个多小时,其实收获很不少,要说有遗憾也是情理之中。大杓鹬、白腰杓鹬分别在不同的河口,或成小群或三两只。两者的区别是,胸腹部较白的是白腰杓鹬,不白的是大杓鹬。可因为它们没有同时在一地,不好直接比较,要是有人置疑,我也含糊,毕竟没有看到它们飞起来时的腰部。

3 只灰鹤由西向东高高地从我身后飞来,看见它们时已越过我的头顶,只得侧后位的形象。开始我以为丹顶鹤,因为天色已暗,对灰与白的判断不准。后来查图鉴,丹顶鹤的次级飞羽是黑色,而初级飞羽是白色,我看见的鹤全部飞羽都是黑色,而且没有红脚的印象,不可能是白枕鹤,更不可能是其它鹤了。看来对鹤并不十分熟悉,只对站立的近距离形象能判断,偶然见空中飞过的,仓促中能记下飞羽特征已算不错。

乔站长说几天前七里海有大群苍鹭和反嘴鹬,可我已错过好时机。瞥见远处一只缩着脖子飞的大灰鸟,正庆幸可以录下苍鹭时,又看见水里还站着一只,仅此而已。

红嘴鸥哪儿都有,可怎么有一只嘴黄脚黄?鸥总是让我糊涂,幼鸟、冬羽令人眼花燎乱。尤其银鸥,现在被英国人分出那么多名堂,记也记不住。图鉴不在手边,记下一两只的特点后我失去耐心,只记得有几只体态略修长,头颈有棕色纹,喙端深色,不像银鸥那般臃容。后来查图鉴,判断是海鸥。是不是还有黑尾鸥和灰背鸥都不好说,银鸥是哪种也疑惑。

只遇到个别的小型鹬,没等看清就不见了,印象中青灰色,腹部白,黑嘴尖直,也许是林鹬。倒是看清了一只环颈鸻。最遗憾的是,刚到七里海下车时,眼前飞着的明明是一只燕鸥,白色,黑嘴粗长,勾着头,喙尖垂直向下;站稳了脚却再找不着,无法再通过望远镜来证实是否是鸥嘴噪鸥。没来得及看清的还有一只小燕子,它飞得太快。我吃惊季节这么晚了还有燕子,是灰沙燕吗?(今注:那时还刚刚用野外手册,鸟名还是老一套。这应是崖沙燕吧。

当晚在周大夫家对照图鉴,希望明天能好好看一看鸥,至少对银鸥加强一下认识。第二天独自一人,有完完整整从从容容一个上午,增加收获应没有问题。

1031日,赤土山老地方,早晨正涨潮,鸥鸟白花花一群一群。我下了桥,近处只有红嘴鸥,有几只近到两三米。小白鹭!昨天车过时瞥见有,今天看了个清楚。一共4只,都在桥下,其中一只明显细弱。也许它们能量没补充够,因此滞留到10月底还没离开北戴河。几十只一群的环颈鸻,在潮头泥地上跑。我判断了一下潮水的进度,决定上桥去河口。海滩的鸟也不过如此了,别让潮水把我截住。

如今已经修了栈道的东海滩(赤土山大桥以东)

曾经随便进的观光农业园,现在不让随便进的湿地公园大门


  按顺光的原则,我选择走河道南侧。一进观光农业园的门,就看见河道里有鸭子。一只友善的狗栓在房角,它在嗓子眼儿里吠了几声,就作罢了。我支起三角架仔细看那两只鸭。一只偏黑,一只偏褐,体侧羽色暗淡斑驳,灰嘴,黄眼。潜水了!凤头潜鸭吗?可为什么体侧不白?凤头也没有。是当年出生的鸟吧。

继续向西走,却见远处三条狗挡路,大叫不止,其中一条还没栓着!我心里哆嗦,决定回头绕走北岸。闸头的栅栏锁着,不得已要绕回桥上。就这一绕,看见一只鹡鸰!叫声和波浪型的飞行首先吸引了我的视线,随即它落在桥与闸之间南侧的泥滩上,离我不远。我从桥上居高临下,看得十分真切:灰色,有白眉纹隐约偏黄,上下振尾,喉与胸腹部至臀全白,但胸前隐约有暗色。此时又来了一只鹬,令我顾此失彼,鹡鸰看清了,鹬飞走了。

  我照例是不背图鉴的,因此这只鹡鸰是哪种,得回去才能鉴别。绕上北岸,又仔细看了看那两只鸭子,应该是凤头潜鸭,嘴端的黑色看得很清楚。可继续走就寂寞了,没有人,也没有鸟。明水面有一两只小鸊鷉,还有一些红嘴鸥,树林里十分寂静,只有喜鹊喳喳。不管怎样,继续走吧,反正有时间。

奇怪的是绿头鸭怎么都不见。芦苇丛中也听不见什么动静。只是惊动了一只深色的小鸭,飞进苇地后也不再出来。不必觉得扫兴,转身就见一只大鸟从落叶中飞起,一声不吭地穿过树林,落入北边的灌草丛。丘鹬!如果它背腰显现的棕橙色能在图鉴上证明,就更没问题了。

   再走,终于听见小鸟叫。循声望去,黄腰柳莺?黄眉柳莺?我没有辨别鸣声的本事。看清头顶有冠纹或没冠纹是一个判断,看清黄腰是第二个判断。未及辨清,另一种叫声又来了。鸟也看见了,很显眼的低树枝上,黄喉鹀!山雀的叫声也传来,飞过眼前,落树上,果然不错,大山雀。

与几种小鸟打过照面后,发现三角架的一只脚丢了橡皮垫,转了一圈没找着,只好放弃。鸟来安慰我了。3只红嘴蓝鹊,1 只大斑,还有一只鹰。松雀鹰吗?我没有经验。它好眼力,发现有人看它,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是树枝密密的,让我得不到完整印象。看我契而不舍,它干脆飞走了。留给我的只是尾羽有横纹,肩背浅棕色有斑纹,30厘米大小。

一直走到了可以过河的水泥板桥,走回头路不甘心,也想过河看看8月里环志时的网场。刚过河就看见了灰头绿啄木鸟,2只;又看见沼泽山雀。拐下稻田,远远看见破破烂烂的网还支在那儿。不及感慨,脚边两三米处啪啦拉飞起一只雌性雉鸡,吓我一跳。

曾经的稻田环志网场,如今湿地公园还保留了种水稻,是值得称赞之处


说不上心满意足,反正老朋友都见到了,只差绿头鸭、斑嘴鸭。我沿着南岸往回走。走近钓鱼园附近一条河叉,几只没什么特征的鸭子在水草间游动,有大有小。它们见了人十分紧张,苇丛不够密,游进去挡不住身体,嘎嘎叫着全飞起来。我连望远镜还没举,它们全飞进了远处连片的苇丛。可能北戴河这地方还是有人偷猎野鸭,要不然这些鸭子怎么这么怕人呢。

如今的湿地公园主河道,经过清理,明水面增多,挺水植物以菖蒲为主,环境已大为改变,水深了,鸟减少很多。


再看看河道里的鸥吧。没想到银鸥一个一个在洗澡。先一侧尽量倾斜进水里,使劲抖动羽毛,再换另一侧。有一只使劲太大,把自己翻了个肚皮朝天,扑腾了两下,才翻转过来,有意思。这些大小、体态类似的银鸥明显有两种羽色:一种没有任何棕色,头、尾全白,翼尖黑,黄嘴近端有红点;一种身体杂有棕色,但头部较浅,尾羽端黑,嘴前端黑色。这应该是某种银鸥的成鸟和亚成鸟。但这些银鸥中有一只个别:体格稍大,嘴全黑,身体的棕色较浅,头部更浅,尾羽的黑端较宽,翼尖棕褐色。它先行独自飞走,显然不合群。这又是哪种鸥?

该回去了,我收拢三角架,扛上,问题是那三条狗。此时它们按常规头冲东安静地蹲着,我从它们身后过来,会怎样呢?越走越近,只有十米、八米,它们突然感到背后有人,猛转身狂吠狂跳,只是铁链栓着,又都落回原地。我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儿。我没有别的路好走,如果硬从它们眼前过,我和狗只差半米,它们的气息都会喷到我脸上,而且那链子牢吗?没栓的那条狗倒没有威胁,它本在睡觉,吵醒后懒懒地转到一边,一副不管闲事的样子。可另两条嗅了嗅我扔过去的饼干,继续向我狂吠。我只要向前稍挪,那条大黄狗就腾起来,甚至把后腿转向前倒踢。我没有勇气闯过去,比量了一下路旁废弃的猪圈,决定爬上猪圈墙头绕过去。我成功了。看着远去的我,狗也不叫了。想起《香港及华南鸟类》那本书中提到如何提防乡下的狗,看来对付狗是观鸟人的一课呢。

回程火车上翻图鉴《中国鸟类野外手册》,确定了这次目击的几个鸟种。凤头潜鸭,一对;黄鹡鸰,第一年幼鸟;丘鹬,“被赶时常悄然无声”;黄脚银鸥,“冬鸟头及颈背无褐色纵纹”;银鸥,体大(64厘米),“第一冬幼鸟嘴黑色”;松雀鹰,“在林间静立”……(今注:松雀鹰的判断估计有误

现在可以整理出一份有30种鸟的名单寄到日本去了,我自己的目击记录增加到262种。(写于20001110日)

今注:参加日本NTT的10月全球鸟类统计这已经是第二年了,1999年10月参加的情况在【刷保护区】19年前的壶瓶山随笔中有讲到,可以去看。

 

北戴河晚秋又一年

和去年一样,1030日和31日两天,我又到北戴河看鸟,但不同的是没有独行,这回叫上了有“黄莱卡”之称的黄先生。他在我们这些北京观鸟人中装备最高级,单双筒望远镜都是莱卡牌;而约他同行却主要因为很难有人可以在不是周末的时候请假出门。

去北戴河的火车提速了,在北京站的出发时刻也比以前提早了20多分钟,是7点半。虽然票价见涨,但观鸟的时间可以比过去充裕,真是太好了!(关于坐快车还是慢车,可看【见过的人】我认识的观鸟领队第一节。)

临上车现买票,随便找靠窗的座位,在北戴河车站以200元的价格包出租车一天,沿途随时停车看鸟,这些都是非旅游旺季出行的好处。而且,正是这样的季节,北戴河的鸟才最多呢。这次有多少鸟在北戴河等我们呢?

我从不敢对鸟抱任何奢望,只知道这个季节如果有两天时间就应该去趟北戴河,例行的路线都不用变。但因为黄先生第一次这样来北戴河看鸟,我们又有包车行动方便,于是多去了一处旅游点——翡翠岛。没想到,就在翡翠岛,给我的目击鸟种增加了一个角鸊鷉!

上一次到翡翠岛是20003月,和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为观鸟比赛看场地而转到这儿。这里是黄金海岸国家级保护区的地盘,夏天是游览海岸沙山和滑沙的景点,要收门票,所以我们五一十一假期来观鸟都不到这个地方。但旅游淡季时,这里几乎没有游客,卖门票的也锁了门。在那早春3月冷清的海边沙洲上,我意外记录到蛎鹬2只,印象深刻。

和那次一样,也许是没有游人的缘故,翡翠岛显得沙滩空旷,海面平静,开始时似乎什么活动着的东西都没有。不甘心地再向岸边和海里望望,有小小的白色在远处一闪,是凤头鸊鷉呀,我和黄先生都高兴起来。它们总是潜水,因此不是总能看见。望远镜刚对上,它一扭就钻进水里去了,我们一直也没数清共有几只。但很快发现,有几只不像凤头鸊鷉——个头小,脖子短,黑白两色分明。这时莱卡单筒望远镜真正派上了用场,居然瞄清楚了它黑色嘴的浅色端,而且嘴型不上翘!这是角鸊鷉与黑颈鸊鷉在冬羽时相区别的主要之处,我们可以判断它们是角鸊鷉了。

真是令人兴奋。我们回头向七里海进发,希望有更多的进项。

北戴河的鸟最多集中在河口地带,淡水与海水交汇是鸟的食物最多的地方。而七里海是一个泻湖,涨潮时海水从入海口慢慢涌入泻湖,落潮时又慢慢退去,很多水鸟喜欢选择这种环境,因为食物丰富,也少有人的干扰。七里海旁边还有很宽很长的一片林带,另外有些农田,提供了不同鸟种的不同生境。因此,只要时间允许,北戴河观鸟的计划中是少不了七里海这个地方的。(写于2011年11月,未完成)


今秋鏖战北戴河


   到这个秋天,是我和北京鸟友去北戴河观鸟8周年了。最初几年,我大约每年要去北戴河4次,春秋各两次,近两年越来越少去北戴河,一来很多事情忙,难得有连续两天的空闲(时间长的假期又想走远);二来好的鸟点越来越多,把北戴河比得逊色了。但是,北戴河毕竟是交通相对方便的沿海观鸟点,放弃是不可以的。而且,在我一有郁闷之时,最最向往的、眼前浮现的,总是那个赤土山大桥后的小河与树林(过去的观光农业园,现在更名了),一个人在里面走的安静与突然有鸟出现的兴奋。曾经有两年写过《晚秋独行北戴河》、《北戴河晚秋又一年》,现在翻出看看,辨识鸟的成长过程有许多幼稚处,现在需要纠正了。可要是不再去北戴河,怎么证明当时的判断正确还是有误?(写于2006年10月,未完成)


今注:后面两篇不知为什么没写下去。但是就2006年这一段,今天看看也相当唏嘘啊。观鸟农业园早已经变成湿地公园不让随便进了,我郁闷的时候就近找个观鸟的好地方都没有了。

隐藏在林中的小水塘,曾有小田鸡出没,现在成了干干净净的大水面,看着更郁闷。上哪里找个缓解郁闷自我疗伤的地方呢?先这样吧。

      封面图是2005年的北戴河国际观鸟大赛,在东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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