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威廉森 | 妈妈可以打孩子耳光吗？讲真，你站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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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时下最流行的表述就是“不做作业，父慈子孝，一做作业，鸡飞狗跳”。因为做作业，有的熊孩子甚至会把父母气出心脏病，或者被气急败坏的父母丢在火车站、地铁站……最常见的可能还是上演“全武行”，比如说打耳光。英国著名哲学家蒂莫西•威廉森为我们上演了一出思想话剧，剧中的四个人因为妈妈是否可以打孩子耳光起了争执，让我们看看他们是如何选边站的？下文节选自《对与错的真相——四人对话录》（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英]蒂莫西•威廉森 著

徐召清 译

Timothy Williamson

[剧中人物简介：莎拉是一个笃信科学的年轻女孩；鲍勃是一个相信巫术的年轻男孩，他与莎拉是旧相识，多年未见；扎克是一位持相对主义立场的中年男士；罗克珊娜是一位深受逻辑思维训练的女士，相信逻辑的力量。他们四人恰巧在火车上面对面坐在一起，于是就发生了如下的对话。]

        莎拉：你们看到那个女人了吗？穿得艳丽粉红的那位。她扇了她的小孩一耳光，非常重，只是因为他在哭。我倒是想去举报她。看！她又打了一下。

        鲍勃：当我太惹我妈妈发火的时候，她也经常打我。我从没有因此受到伤害。当她生我气，对我板着脸沉默不语的时候，我倒还宁愿她打我。

       扎克：时代不同了，鲍勃。

       莎拉：对孩子使用暴力太过分了。社会福利事业应该介入。

       鲍勃：代为照管他的小孩？

       莎拉：如果有必要的话。

       鲍勃：那跟受他妈妈照顾并且挨一下巴掌相比，要糟糕得多。

       莎拉：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鲍勃？那个小孩在我们眼前受到了身心伤害。

       鲍勃：他看起来很高兴了，在玩呢。

       莎拉：你完全不懂长期效果。那个小孩的一生都可能被毁了。

       鲍勃：像我一样？

       莎拉：如果你妈妈没有虐待你，你可能就不需要求助于荒谬的迷信。

       鲍勃：那不是虐待，只是扇耳光。

       莎拉：扇耳光就是虐待，鲍勃。要是扇你耳光，能让你弄明白，我差点就这样做了。但如果我现在扇你耳光，我会因为袭击而被起诉。没有防御能力的孩子们至少应该得到和成人一样的法律保护，尤其袭击他们的人还是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人。

       鲍勃：你一直在说我们必须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科学态度。那么，关于扇耳光的想法，你的科学证据是什么呢？

       莎拉：我确信有许多统计证据可以表明，打小孩具有长期的破坏性后果。

       鲍勃：你是说你不知道，你只是确信有。再说，父母有权按照他们认为适合的方式来养小孩。他们最知道他们的小孩需要什么。

       莎拉：不一定。那个女人显然就不知道。有些父母杀掉了自己的小孩。那是最懂他们需要什么吗？

       鲍勃：杀掉小孩不是养小孩。总之，我不是在说发疯的父母。我说的是正常的父母。车厢那头的女人没有疯，只是对一直照顾乳臭未干的小孩有点厌烦。正常的父母有权以他们认为合适的方式养自己的小孩。

       莎拉：即使他们的方式被科学证明为对小孩有害？

       鲍勃：决定如何照顾小孩不是科学家的权利。是他妈妈的权利。她是否要按科学的建议来养小孩由她做主。有时候扇一顿老式的耳光正是小孩所需要的。

       莎拉：我相信她根本就不知道科学的建议是什么。

       鲍勃：好，那去告诉她，要是你这么激动的话。

       莎拉：我正要这么做。总有人得采取行动。

       扎克：你确定那是聪明之举吗，莎拉？……太晚了。

       鲍勃：我以为她不会把我说的当真。她是说到做到，莎拉是行动派女人。她走向那个女人了。太吵了，我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你能听清吗，扎克？

       扎克：不，我也不能。鲍勃，或许你应该更加小心的，免得激怒莎拉。

       鲍勃：我知道，她对每件事情都太当真了。我没有看清都发生了什么。……啊，她回来了。她说什么了，莎拉？

       莎拉：我只能重复她一半的话。多数都是脏话我不愿意重复。

       鲍勃：他儿子说什么了吗？

      莎拉：他又开始哭了。然后她威胁说要报警抓我，因为我让他心烦了——我只能说这么多。没有必要继续。

       鲍勃：根本就没必要开始。

       莎拉：整个事件只是证实了我的怀疑。这个小孩应该被送进福利院。

       鲍勃：那是科学告诉你的吗，还是因为她骂你，你想报复她？

      莎拉：你是对的，我必须小心，以免丧失客观性。但在我走过去和她谈话之前，我就反对她打他。

       鲍勃：无论法律说什么，她都有打他的道德权利。你的科学并不能证明不是这样。

       莎拉：它可以证明父母的暴力对小孩的健康和幸福会带来长期的破坏性影响。

       鲍勃：我在谈论母亲的权利。她有权在养自己的小孩时，使用她自己的判断。

       莎拉：当她自己的判断这么无知和愚蠢时，她就没有权利。

       鲍勃：她有权利打他！

      莎拉：你错了，她没有权利！

      扎克：鲍勃和莎拉，这就是我之前插话的地方。你们又陷入了僵局。

罗克珊娜：莎拉的科学里面是怎样描述道德权利的？

      莎拉：“道德权利”不是科学术语。你不能测量道德权利。但你可以测量健康，甚至幸福。对它们进行谈论要更加科学化。

      鲍勃：不要改变主题。我谈论的是一个母亲的道德权利。

      莎拉：那种情绪语言没什么用。要在讨论小孩的喂养方面取得进步，我们需要从更有事实性的词汇出发。

      鲍勃：母亲有扇他小孩耳光的道德权利，这就是一个事实。

      莎拉：道德权利不是事实，它们是观点。事实是那种可以科学测量的东西。

罗克珊娜：在科学家完成了所有的测量之后，他们如何决定应该做什么？

       莎拉：他们推荐能够使健康和幸福的概率最大化的选项。

罗克珊娜：他们假设了我们应该使健康和幸福的概率最大化的道德理论吗？

       莎拉：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罗克珊娜：有无穷多。

       扎克：莎拉，除了健康和幸福之外，一个道德理论还可能会说你应该让其他东西最大化。有些人会说你应该让总快乐和总痛苦之差最大化。

       莎拉：难道它们的结果不是一回事吗？

       扎克：不是的，莎拉。你可以这样来让总快乐和总痛苦之差最大化，让每个人都吃一种药，那会让他们体会到十秒钟的极致快乐，然后他们就死了——就像性爱，只不过程度更高。那种药并不是有益于健康的物品。

       莎拉：有那样的后遗症当然不是。我甚至都不认为这是我所说的幸福。我想的是某种更长期的东西。

       鲍勃：我对如何让某个东西最大化一无所知。但那与妈妈有权按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养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罗克珊娜：莎拉的科学家对道德理论的选择没有任何科学性。

       莎拉：我没有想清楚。选择一种道德理论就是做出价值判断，而科学不做任何价值判断。道德选择说到底也只是个人的偏好。

罗克珊娜：就像选择你的卧室墙的颜色？

       莎拉：不，我的道德观要比我的卧室墙的颜色影响更多的人。

       鲍勃：我可以选择我自己的道德观吗？它也是我的偏好。

       莎拉：你选择你的道德观，我选择我的。但我的道德观告诉我要阻止你的道德观的某些后果，不让父母打他们的小孩。

       鲍勃：你的道德观试图打败我的道德观，但你不会说你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莎拉：相对于你的偏好，你的道德观是对的。相对于我的偏好，我的道德观是对的。没有任何道德观绝对为真或绝对为假。

       扎克：所以你终究还是一个相对主义者，莎拉。我就知道你最终会弄明白的。

罗克珊娜：是感染上了疾病，不是弄明白了。

       莎拉：我不是扎克（而且我和他一样都不喜欢你的比喻）。我在科学上不是相对主义者。有些科学理论是绝对真的，而其他是绝对假的。根据科学的方法，我们发现哪个真哪个假。但那种方法不适用于道德价值。你不能观察或测量它们。它们是被发明出来的质，而不是被发现的量。这就是为什么我只在道德上是一个相对主义者，道德相对主义者。

特别推荐

书名：对与错的真相——四人对话录

作者：[美]蒂莫西•威廉森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月：2017.7

ISBN:9787208146099

定价：35.00元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发现在与他人争论时，根本无法说服对方。不管争论的内容是衣服或食物，还是电影或音乐，其结果经常是相持不下、难分难解。那么使争论陷入僵局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一方必然正确，一方必然错误吗？可以都对或者都错吗？

在火车上相遇的四人因为鲍勃的腿伤而展开了争论。究竟谁对谁错呢？他们摆脱僵局了吗?鲍勃的腿因花园围墙倒塌而受伤，他认为是隔壁的老太太对他的围墙施加了魔法，才导致他受伤。萨拉认为围墙倒塌可以用现代科学来说明，巫术是迷信。扎克认为他们应该互相尊重彼此的看法，不能将一个人的观点强加给另一个人。一场精彩的“争辩”由此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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