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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鸣的诗 || 新文本展示

诗绸 诗绸 2023-01-11

                

                         



    第    九十八      



新文本展示


诗   人:龙鸣

诗评家:沙马





龙鸣的诗

 

 

组合


一块抱有锋芒的铁
会找一根温和的木头示好
组合成某种联盟,或一把槌子
敲它该敲的柔软
也敲它不该敲的坚硬
更多时候,金还是改变不了
克木的本性。一座森林
在剧痛中坍塌
锯齿驱赶木头肢解的呻吟
一阵木质的碎雪,掩盖了
地上刚踩下的趾痕
与槌子结盟的人
一遍一遍敲打自己
直到敲击声越来越刺耳
直到楔进淤泥深处
直到人与槌子互相岀卖

 

 

一条逆流成河的船

 

一条随波,但不逐流的船
逆流而上时
不会与迎头而来的浪花
达成和解。水交岀溃逃的泡沫
交岀惊恐的砂砾
水不会撞击水
只有坚硬的铁会擦伤水的腹部
船也有顺风顺水的快感
不再与流水较劲
落日西沉
一只渐渐丢失码头的船
它会搁浅在自己的倒影上

 

 

一块冰

 

捧着一块硕大的冰
抓得过紧,它会伸岀
一双与我一模一样的手
僵硬地握住我
我把它从左手翻到右手
又从右手翻到左手
如果把它抱在胸前
我会失去知觉
只剩一颗凉透的心
为了等来一把拯救的火
我需要终生捧着它
从左手翻到右手
从右手翻到左手
我怕一失手
会听到满地细碎的冷笑

 

 

疼痛

 

门诊部门口。一个老妇人

皱褶的五官拧在一起

她不知道痛在哪儿

她捶打自己的胸口

似乎可以把痛传递给左手

她蹲下来,似乎这样可以

让地板替她,捧住一部分痛

我搀扶她。我是她沉缅于

可卡因的小儿子。

替她递上一杯水。我是她正往

殽子上赶场的大儿子。

相对于她,似乎我更需要病房

相对于她的痛,

似乎我更适合一张病床

 

 

各飞各的

 

树枝上的鸟

同样是乌鸦。这有什么用?

它们总是各说各的

同样是百灵。这有什么用?

它们总是各唱各的

 

一阵雨水落在羽毛上

这有什么用?相同的尘埃

它们总是各抖各的

 

两只慈悲的鸟,两只惊恐的鸟

即使叫出它们的名字

这有什么用?

一座森林坍塌

它们总是各飞各的

 

 

南瓜已大龄

 

江洲村。沙地。菜叶枯黄

农用车。从白天开出来

在黑夜里按喇叭

耐水的豇豆正抬头,开小花

 

殷老汉的儿子,在城里

办结婚证。他说棚里的蔬菜

不愁嫁。忧伤的南瓜

偏执的南瓜

睡在马路两侧

肚脐开始腐烂

 

 



坟头草 


不能拔去那些青草 
这哺育一群孩子的盛年 
不幸碰倒了一棵 
风也会立刻将她扶正 
赐她一场坚强的雨水 
指间的露珠含住一世的秋霜 
我只拔除一棵渐黄的叶片 
一张打皱的脸晃动一下 
发出一声轻轻的“唉哟” 
拔草的速度必须快过秋风 
我怕一转身 
就认不出满头霜雪的你

 

 

你削苹果的手总怕削到了皮

 

你很爱我吗

你削苹果的手总怕削到了皮

你不知道,再深入三寸

就会碰伤一次巨大的心跳

你不知道

美好的事物都是从核开始的

你还不知道

爱是很锋利的

你一直坚持用力

它就会流出血来

它会死在一副肠胃里

 



龙鸣原籍临湘,现居温泉,‍‍习诗三年,‍‍作品见各纸刊网络。诗观:主张诗歌突显灵魂。



诗歌,通过灵魂进入另一种现实

——简评龙鸣的诗歌


沙马

 

龙鸣的诗歌具有表达的自觉性,具有语言的自觉性,具有对事物的理解与感知,通过对灵魂的深入,在诗歌中进入另一个现实。龙鸣的诗歌努力在诗歌的意象里注入更多的内涵来丰富其表现力。他的语言直接、简练、内敛、富有哲理,浸透着自己对世界存在之物的体会,从而使诗歌富有张力,这张力来自于诗歌的弦外之音。如他的诗歌《组合》:

 

一块抱有锋芒的铁

会找一根温和的木头示好

组合成某种联盟,或一把槌子

敲它该敲的柔软

也敲它不该敲的坚硬

更多时候,金还是改变不了

克木的本性。一座森林

在剧痛中坍塌

锯齿驱赶木头肢解的呻吟

一阵木质的碎雪,掩盖了

地上刚踩下的趾痕

与槌子结盟的人

一遍一遍敲打自己

直到敲击声越来越刺耳

直到楔进淤泥深处

直到人与槌子互相岀卖

 

可以说这是一首较为成功的诗歌。一块锋芒的铁会找一根温和的木头示好,然后组合成某种联盟,这古老的工具在诗歌里获得了新意。锋利的铁与木头可以是敌对双方,也可以成为盟友,但“更多时候,金还是改变不了/克木的本性。一座森林/在剧痛中坍塌”整首诗歌具有寓言的性质,这寓言中含着冷酷的、悲剧性的含义。诗人善于抛开现象,抓住事物的特征,不断的挖掘,不断的深入,直到露出其本质,然后再在这“本质”里制造“事件”,在这个事件里揭示出其中的矛盾与冲突,并从中影射出词语与事物,人与现实,内在与外在,坚硬与柔软的矛盾与冲突,并在不断加剧中出现了嘶叫与分裂,因诗歌里出现了内在的对抗,给读者带来某种“紧张”的感受而获得阅读的效果。再看:“一座森林/在剧痛中坍塌/锯齿驱赶木头肢解的呻吟/一阵木质的碎雪,掩盖了/地上刚踩下的趾痕”。诗歌中出现了剧痛、坍塌、驱赶、肢解、呻吟等,构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现实场景,只有破坏,没有建设,只有混乱,没有秩序,只有死亡,没有新生,隐含着诗人自身对世界的深刻理解。这首诗的本体就是一种象征,一种隐喻,从而出现较大的揭示性。那个与锤子结盟的人,一遍一遍敲打自己,直到人与槌子互相岀卖。从这里可以看出所谓的“结盟”不过是为了彼此一时的利益而已,体现出现实社会中本性存在。这首诗饱满、厚实,有容量、有寓意、有思想、有揭示,具有一定的冲击力。在阅读龙鸣的诗歌中,我感受到他注重诗歌的构思,注重词语的分布,注重事物内在的关系。注重灵魂的在场。他善于在一首诗中将要表达的意思最大化,且注入新意,这是他诗歌写作中可贵的品性。他的诗歌需要细读,细细的品尝,才会越读越有味,最终获得不一样的感受。从这首诗里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可以将某个“物象”写到极致的诗人。比如《一块冰》

 

捧着一块硕大的冰

抓得过紧,它会伸岀

一双与我一模一样的手

僵硬地握住我

我把它从左手翻到右手

又从右手翻到左手

如果把它抱在胸前

我会失去知觉

只剩一颗凉透的心

为了等来一把拯救的火

我需要终生捧着它

从左手翻到右手

从右手翻到左手

我怕一失手

会听到满地细碎的冷笑

 

 “捧着一块硕大的冰/抓得过紧,它会伸岀/一双与我一模一样的手/僵硬地握住我”这块冰,你可以理解为人的困境,人的艰难时世,人的内心挣扎,人的世态炎凉,人的某种命运等对存在中的人的纠缠与毁坏。“又从右手翻到左手/如果把它抱在胸前/我会失去知觉/只剩一颗凉透的心”。此刻,诗人已经将这个主题写到了绝望般的极致,写到撼人心魄的境界,这种写作中的一股狠劲是难能可贵的。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寓意。为了新生必须经受一场漫长“炼狱”的淬炼。“为了等来一把拯救的火/我需要终生捧着它”,坦率地说,读到这儿我被打动了,深深的打动了。体现出人与命运的某种不可知的关系,或者说某种不可抗拒的“宿命”力量。为了一次拯救,却需要终生的等待,仿佛在等待着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戈多”。这种等待是漫长的、忐忑的、恐惧的,痛苦的。“我怕一失手/会听到满地细碎的冷笑”结尾两句将整首诗意推向一个高度。呈现出人的存在与灵魂的挣扎。一个绝望的人在等待一丝微弱的希望时,也许会面临着同类人的冷笑,而这“冷笑”使我想起鲁迅作品中揭示出的民族劣根性,正是这“冷笑”常常毁灭掉一个人的希望。在这首诗里,可以说诗人的思考是深刻的,寓意是新颖的,表达是到位的。这样这样的文本才能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龙鸣的诗歌,关注卑微人的命运,关注细节中的力量,关注灵魂的处境等,通过叙述加剧事物内在空间的运动感,而运动感是诗歌的生命力所在。再看龙鸣的另一首诗《疼痛》

 

门诊部门口。一个老妇人

皱褶的五官拧在一起

她不知道痛在哪儿

她捶打自己的胸口

似乎可以把痛传递给左手

她蹲下来,似乎这样可以

让地板替她,捧住一部分痛

我搀扶她。我是她沉缅于

可卡因的小儿子

替她递上一杯水。我是她正往

殽子上赶场的大儿子。

相对于她,似乎我更需要病房

相对于她的痛,

似乎我更适合一张病床

 

这是一首很有画面感的诗歌,这画面是运动的、递进的,变化的。“门诊部门口。一个老妇人/皱褶的五官拧在一起/她不知道痛在哪儿/她捶打自己的胸口/似乎可以把痛传递给左手/她蹲下来,似乎这样可以/让地板替她,捧住一部分痛”门诊部门口一个老妇人痛苦的形象跃然而出。问题是她不知道这“痛”在哪儿。她通过各种姿势、形态,试图摆脱这种痛苦,但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老妇人从痛苦中获得解脱,因为这是“无形的痛苦”,而这种无形的痛苦,可以让一个人痛不欲生。“我搀扶她。我是她沉缅于/可卡因的小儿子/替她递上一杯水。我是她正往/殽子上赶场的大儿子/相对于她,似乎我更需要病房/相对于她的痛/似乎我更适合一张病床”。语境的转变抵达一种绝境。可怜老妇人的两个儿子,一个染上了可卡因的毒瘾,成了一个瘾君子,一个养成了赌博的习惯,成了一个赌徒。在双重打击下老妇人近乎崩溃了。这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更是精神上的痛苦,值得回味的是老妇人带着这种痛苦来到了诊所,而诊所是永远也医治不了这样的病情,从而使诗歌具有了反讽的意味。这首诗的结尾很有力量。与老妇人的痛苦相比,这两个儿子似乎更需要一个病房,更需要一病床。似乎只有进入了病房才能摆脱毒瘾和赌赢,这种灵魂的麻木,这种自欺欺人的心理,这种一了百了的想法,更体现出人在命运中的悲剧性,从而触动了读者的心灵。  综上所述,龙鸣的诗歌具有一定的辨识度,有着自己的个人特色,他诗歌的力量来自于他将焦点放在人与命运的关系上,人在存在中的窘境以及对灵魂的显现,并且不断挖掘出新的内涵,新的寓意,新的表现手法。自然而深刻,凝练而直接,曲径而通幽,具有艺术感染力,而艺术的力量来自于“形象大于思维”。 

 

 


沙马,现居安徽安庆,现代诗歌的写作者。试图探索诗歌写作的各种可能性和“另一种”写作元素。努力建设一个新的写作文本。先锋、开阔、大气、深刻是我写作的方向。作品入选多种诗歌选本并获奖。代表作《理智之年》、《个人史》。出品诗集:《零界》、《沙马诗歌选》、《解读沙马》、《泡沫时代》、《某个词的到来》、《一个文本·虚妄之年》等。

诗观:艺术,没有独创性,就意味着剽窃。






新文本展示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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