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幽门螺杆菌」除口臭的牙膏很火，但此菌和口臭的关系还相当不确定

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口臭的问题。如果你想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口气——捂嘴哈气是错误的方法。

恰当的方法是：用舌头舔一下手背，等唾液变干，再去闻留下的气味是否发臭。

或者，效仿许多临床试验的做法，找个人直接来闻。

真正持续性的口臭，可以导致相当严重的社会交往问题和心理障碍。一位怎么也找不到口臭原因的患者曾经说，如果切断一根手指能让口臭消失，他愿意这么做。

大部分（80%-90%）的口臭来自口源性问题，比如牙龈疾病、龋齿、牙周炎。

也可能是由于口干（不怎么分泌唾液）、吃喝有强烈气味的食物、突然剧烈节食、吸烟、一些身体的其他疾病（如扁桃体炎、糖尿病、胃酸倒流）等。

在百度上搜索口臭的原因——你会发现，幽门螺杆菌（Hp）感染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但在目前，还没有任何权威机构，可以给出“Hp感染导致口臭（无论是胃部还是口腔）”的直接定论，在与Hp感染有关的重要国际共识里也没有（但是，你竟然已经能买到“杀Hp、治口臭”的牙膏）。

1985年，马歇尔等人首次提出了Hp感染与口臭之间可能存在关系。从那以后，许多研究都集中在这个有争议的课题上。

30年来，虽然人们持续在探究两者之间的关联性，但仍停留在各类假说和实验室争议中。

不可否认的是，从文献到临床，存在相当一段时间差。本篇文章尝试梳理这几个问题：

• Hp是否会导致口臭？

• 口臭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 胃部Hp感染的人，口腔中也一定会感染吗？

• 杀Hp治口臭的牙膏有没有理论依据？

我们翻阅了有关Hp感染与口臭的数十篇文献，为你总结了几条重要信息。

1.

所有检出肠胃内Hp感染的人，口腔里也一定会有Hp感染吗？

不是，健康人口中也可能存在Hp。

但是，胃部Hp阳性的感染者，口腔内Hp的检出率更高。

Assumpqao等人曾用PCR技术比较分析了99例患者胃黏膜和牙菌斑中的Hp，发现在89%患者牙菌斑中所检测到的Hp基因型，与他们胃黏膜中Hp基因型具有一致性。

这意味着，口腔与胃部中的Hp在基因上可能具有同源性。目前，胃部Hp感染最常用的检测方式是碳-14呼气检测，无创，且患者的接受度高，而口腔Hp检测的金标准是细菌培养。

2016年，《世界华人消化杂志》上一项纳入150例患者的研究显示，胃Hp阳性患者口腔Hp阳性率（75%），显著高于胃Hp阴性患者口腔Hp阳性率（38.1%）。

这说明，胃部Hp感染者，口腔也被感染的可能性更高。但是，Hp也可能存在于健康人的口腔中。Song等人认为，Hp是一种条件致病菌，当环境改变时，有可能导致疾病发生。 

关于这两者相关性的研究数量非常多。这是目前大多数文献最集中得出的结论。

2.

Hp感染会不会导致口臭，其机制和结论都相当有争议。

自1985年，马歇尔等人首次提出Hp感染与口臭之间可能存在关系，人们已经对此已经研究了30多年。

但是，随后的病例报告、流行病学研究、随机对照试验和准随机对照试验的结果，都报告了不一致的结论。

最常见的争议在于：

一些研究由“使用抗生素治疗Hp感染后，口臭消失”的事实，得出“Hp感染导致口臭”的猜想。

但这一机制值得怀疑。反对者认为，抗生素治疗后口臭消失，也可能是口腔内其他细菌种类消失的结果。而坏菌与糟糕的口腔环境，本来就是一对难兄难弟。

另一种争议来自：Hp在体外培养后，产生了硫化物（臭味）。

2016年，《Medicine》刊载的一则meta分析回顾了既往相关研究。其中提到，人们认为Hp感染可导致口臭的一种猜想，源自Lee等人做的一项实验：

他们通过评估3种Hp菌株（分别是ATCC 43504、SS 1、DSM 4867）在体外混合不同含硫氨基酸的肉汤培养中产生的VSC（挥发性硫化物），表明Hp能够产生硫化氢和甲硫醇。而这两种气体，均为口臭的主要成分。

但一则与之相反的研究是，hoshi等人发现，尽管Hp阳性组口腔空气中，硫化氢和二甲基硫醚的含量明显高于Hp阴性组（说明Hp与口臭可能有关），但两组呼出的量却无明显差异。这说明，上消化道的VSC可能不是口臭的主要来源。

总的来说，Hp感染在口臭的病理生理机制中的作用尚不清楚，但存在大量研究表明两者有关。

3.

几乎可以确定，口腔内Hp会加重牙菌斑、龋病、牙周炎症状，可能是间接导致患者口腔异味的原因。

《华西口腔医学杂志》于2014年刊载了一项兰州地区唾液幽门螺杆菌感染状况的研究。郭瑞等人在对941例患者的唾液进行细菌学培养后发现，在不同口腔卫生情况下， 人群唾液幽门螺杆菌的阳性率存在统计学差异。

其中，口腔Hp感染与口腔复发性阿弗他溃疡显著相关，与龋病、牙周炎疾病也有一定相关性。 

同时，受检者的口腔卫生情况、卫生习惯和罹患牙周炎与否（或程度不同）也是影响口腔Hp定植的原因之一。 

本研究的结论是，口腔Hp可促进龋病的形成。 

一方面，龋洞、牙菌斑、软垢、深牙周袋等环境本来就有利于微需氧菌（比如Hp）的生长；另一方面，Hp的代谢物可加重牙本质及牙周组织的损伤，促进龋病、牙周炎的发展。

如我们开头所提到的，口腔环境不良，是八到九成口臭的原因。

4.

市面上的宣称可以杀“幽”的牙膏几乎都使用同几种有效成分：比如乳铁蛋白。

但是，目前几乎没有文献资料可支持添加了乳铁蛋白的牙膏对口腔内Hp有效。

确实有许多研究发现，乳铁蛋白（lactoferrin，LF）具有抗Hp的作用。

但这些研究局限于：使用添加乳铁蛋白（服用）的三联或四联抗生素疗法，显示可以降低抗生素带来的不良反应发生率。

这与一些临床上使用联合益生菌的抗生素治疗结果非常相似，同样也被认为是一种具有前景的方法。

需要消费者明确的一点是，不能仅仅指望通过使用一管牙膏来治病。牙膏属于化妆品，而非药物。有研究显示，单一使用乳铁蛋白（而非联合抗生素治疗）对Hp感染是无效的，哪怕剂量非常高。

我们的态度是，这类产品有虚假宣传的嫌疑。尤其是，商家往往还声称“不含氟”，“更安全”，单凭这一点已经违背各大权威组织对牙膏的基本要求：

无论你生活在高氟还是低氟地区，都应该使用含氟牙膏，包括儿童（ADA/AAP/NHS）。

5.

结语

胃部Hp感染，已被证实可导致胃癌、消化性溃疡等疾病，也与慢性荨麻疹、酒渣鼻、不明原因的缺铁性贫血有关…… 罪状罄竹难书。

但它也不完全是彻彻底底的坏菌。比如有研究显示，它可以降低Barrett化生和胃食管反流（GERD）的发病率，可能还有预防食管腺癌的作用，而GERD也被认为与口臭正相关。

关于Hp和口臭，即使人们已经研究了几十年，但还是无法对此下确切的定论。这种持续的争议和说“不确定”的勇气，也可以说是科学的魅力。

对于口臭患者来说，第一件要做的是遵循基本的口腔卫生习惯，其次是找一位专业的牙科医生。

美国牙科协会（ADA）和英国国家医疗体系（NHS）均建议：一天两次刷牙和牙龈（持续两分钟）；使用刮舌器；使用含氟牙膏；每天使用牙线清洁齿间。

其他的方面，比如：喝大量的水；减少咖啡因摄入；戒烟酒；在摄入强烈气味的食物后，吃一点无糖薄荷糖或口香糖。这样做可以促使你分泌更多唾液，有助于清洁口腔。

在口腔卫生完全过关的情况下，再由医生排查其他可能导致口臭的原因。

据说，每个看到这篇文章的人，都舔了一下手背。

如果您仍有所好奇，还可以通过「知几百科」进行检索。您只需要在公众号后台对话框内输入菌种名称（中英文皆可）或疾病名称，如：幽门螺杆菌

或者 Hp，就更获取更多有关幽门螺杆菌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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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Emiko Rimbara etc., PCR Detection of Helicobacter pylori in Clinical Samples, Methods Mol Biol. 2013; 943: 279–287. doi: 10.1007/978-1-60327-353-4_19

[2]Farnaz HajiFattahi etc., Relationship of Halitosis with Gastric Helicobacter Pylori Infection, J Dent (Tehran). 2015 Mar; 12(3): 200–205.

[3]Wenhuan Dou etc.,Halitosis and helicobacter pylori infection, A meta-analysis, Medicine (Baltimore). 2016 Sep; 95(39): e4223.

[4]郭瑞, 兰州地区唾液幽门螺杆菌感染状况分析, 华西口腔医学杂志, 2014年8月, DOI：10.7518/hxkq.2014.04.010

[5]胡玉姿, 叶月琴, 王昌雄, 胃部幽门螺杆菌感染对口腔异味患者的临床意义, 世界华人消化杂志. 2016-04-08; 24(10): 1570-1574

[6]邹健, 董洁, 于晓峰.乳铁蛋白联合标准疗法根除幽门螺杆菌的荟萃分析./世界华人消化杂志/2009;17(9): 918-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