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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富学 宋建霞 盖佳择 包朗 ​| 屏南摩尼教文书《贞明开正文科》录校并研究

杨富学 等 敦煌民族宗教与文化研究 2021-03-24

内容提要:屏南《贞明开正文科》抄本主要内容包括唱诵时所用的散文、经咒、韵文等等,为屏南县降龙村文科法师做宗教仪式时所用,内容与《摩尼光佛》有相近之处,应是参考《摩尼光佛》一类仪文而创造的新科仪文书,属于霞浦摩尼教系统。《贞明开正文科》似与释教(瑜伽教)仪文有着密切关系,佛道意味明显,且含有大量民间信仰成分,但其主要精神却仍是属于摩尼教的,所请亦以摩尼教神祇为主,故可径视作摩尼教文献:霞浦陈培生法师亦操持瑜伽法事,科仪中有告祀摩尼“三清”的《佛事文检》,考摩尼教之卢舍那实即瑜伽教教主毗卢遮那佛之简称,所谓法报不二也。两教自宋时当亦多交融。就其时代看,《贞明开正文科》应晚于《摩尼光佛》,或为元明时代之遗物,其雏形则仍可追溯至唐五代时,然其雏形之形成当与《摩尼光佛》一样可追溯至唐末五代。摩尼教自唐后传入中国东南沿海地区,为了自存主动迎合民间的信仰需求,将佛教、道教和民间信仰因素融主动入科仪书中,此《贞明开正文科》正其一也。

关键词:霞浦摩尼教;《贞明开正文科》;《摩尼光佛》;瑜伽教;民间信仰


一、《贞明开正文科》校录

2016年初,笔者赴福建屏南县降龙村考察摩尼教文化遗存,其间有幸获阅《贞明开正文科》抄本,竖排,右翻页,纸色偏黄、粗糙、偏旧,黑墨。除封面、扉页外,正文44页,每页书文字6行,满行一般为14字,共得正文260行,3600余字。抄本高20厘米,宽14.3厘米。封背书一“乱”字,不知何意。《贞明开正文科》的内容与《摩尼光佛》相似之处甚多,尤其是在唱诵时所用的散文、经咒、韵文等,根据其内容可以看出《贞明开正文科》与《摩尼光佛》当存在着某种关联,是屏南县降龙村释教(瑜伽教)文科法师在做宗教仪式时所用文检,中见“我等瑜伽”等语,然从仪文中林瞪和摩尼光佛的信仰崇拜看,应属于霞浦摩尼教系统。

《贞明开正文科》抄本

本科册录校时所用的方式如下:

全部录文的行数依次用阿拉伯数字标示,每一页的行数用(  )加数字标示。

以□表示原卷中脱落的字,如有补拟字置于方框内。如无法补拟,作为残缺字录校;

衍文一般径从原文删去,然后出校记予以说明;

出于录文的真实性考虑,原卷中的类化字全部照录,不做修改;

为读者方便,原文中有通假字或繁体字的都已按正常字校录,不再另加说明。

 

第一页

1(1)灭除魔鬼毒难焰,其诸虚妄自然消[1]。
2(2)借杂金底具押杖[2],利益童男及童女。
3(3)发大音声相慰门,其声猛豸如雷戾。
4(4)魔闻戦掉心胆雄,五坑崩塔毒山川。
5(5)民家因此戦得强,遂通善信奏明王[3]。
6(6)势至便[4]化观音出,直入大明降吉祥。

【校注】

[1]“灭除魔鬼毒难焰,其诸虚妄自然消”,《下部赞》193行作“灭除魔鬼杂毒焰,其诸虚妄自然销”。

[2]“借杂金底具押杖”,《下部赞》作“备办全衣具甲杖”。

[3]《摩尼光佛》第152行作“明家因此战得强,谁(遂)通善信奏明王”。当以“明”为是,表示“明教中人”。“谁通”,“遂通”,音近通假,义同。[1]

[4]“便”,《摩尼光佛》第153行作“变”,当以《摩尼光佛》为是。

 

第二页

7(1)阿孚林麻和佛里瑟德徤[1] 虚弥思佛罗汉,
8(2)持护产祚等绽那嗢持[2] 宣读里德健[3] 阿縳
9(3)阵那度悉丹忽持满陀[4] 波引持吥持因
10(4)那[5] 伊伽[6] 阿而唯悉伴那[7] 仡悉夛绽[8]
11(5)阵那愈[9] 㖇持纥啰[10] 俱吥地罗持□□[11] 似阿
12(6)佩耶魔尼呼大浑[12] 和里度驮和瑟【口+知】悉

【校注】

[1]“麻和”,《摩尼光佛》第13行作“摩诃”,音近字异,意同。“徤”,应为“健”之异写。

[2]“持”,据《摩尼光佛》第14行“德健那虚弥耶娑弗啰汉嗢特纽”之语,当为“特”。之后本文出现的“持”在《摩尼光佛》、《点灯七层科册》[2]  中皆作“特”。推而论之,应以“特”为是。

[3]“护产祚等绽那嗢持宣读里德健”,《摩尼光佛》第15—16行有“获产祚乎绽那嗢特牟虚哩耶健那”,“徤”后漏“那”字,当据补。

[4]“悉丹忽持满陀”,《摩尼光佛》第16行作“悉丹忽那满那”,《点灯七层科册》同《摩尼光佛》,是故,这里的“陀”应为“那”之讹写。

[5]“波引持吥持因那”,《摩尼光佛》第17行作“波引特吥特因那卢乎祚”。《点灯七层科册》作“嚧呼咋”,疑有夺文,其中的为“户”的类化字。与《摩尼光佛》比对,似乎《摩尼光佛》中有“嚧”字的地方,在《贞明开正文科》中“”字便会出现,而且还会发现《贞明开正文科》中疑似有夺文的地方,或者不明确的地方也以“”字替代,故知或为“嚧”字的简写或俗写。

[6]伊伽,《摩尼光佛》第17行作“伊伽酰”。

[7]“阿而唯悉伴那”,《摩尼光佛》第18行作“阿㖇唯耶悉伴那”。

[8]“仡悉夛绽”,《摩尼光佛》第18行作“讫悉哆绽”,“仡”与“讫”形近音同,“夛”与“哆”形近音同,而“夛”古同“多”字,在《点灯七层科册》第30行作“仡悉多绽”,是应以“多”字为常。

[9]“阵那愈”,《摩尼光佛》第19行作“伊耶阵那喻”。

[10]“㖇持纥啰”,《摩尼光佛》第19行作“㖇特讫啰汉”,《点灯七层科册》第31行作“㖇特纥啰汉”。是故“啰”字后应有“汉”字。

[11]原文缺失,《摩尼光佛》作“奴卑耶”,《点灯七层科册》第31行所见同于《摩尼光佛》。但是原文缺失处看似缺二字,有一字可以清晰的看出一个“女”字旁,但作何解释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12]“魔尼呼大浑”,《摩尼光佛》第20行作“摩尼乎大浑”,而《点灯七层科册》第32行作“摩尼呼大浑”。

 

第三页

13(1)里奥和遮夷旦[1]
14(2)日宫三宝第三尊降魔伏毒寂鬼神
15(3)愿降慈悲妙力会普収我等入明门
16(4)昔时大圣闻三宝示示[2]今生学道人
17(5)愚迷不晓无为圣却执凡[3]中有碍身
18(6)三帝各三宝,五大五庄严,具微尘诸国土[4]。

【校注】

[1]和里度驮和]瑟【口+知】悉里和遮夷旦:《摩尼光佛》第22行作“和哩耶度驮和悉致哩阿佩耶伊耶但”,《兴福祖庆诞科》40-41行作“和哩悉耶度驮和悉地里奥和啰遮伊耶呾”,《点灯七层科册》32-33行作“和哩耶度驮和悉哩奥和耶酰耶绽”。

[2]“示示”,《摩尼光佛》第27行作“尔是”,《兴福祖庆诞科》第72行作“示尔今生学道人”,以义揆之,当以“示尔”为是。

[3]“凡”原卷作“”,乃其俗体字“凢”。

[4]“三帝各三宝,五大五庄严,具微尘诸国土”句,“三帝”,《摩尼光佛》第392行作“三常”。“三常”为摩尼教的重要概念,在敦煌出土的《下部赞》《摩尼教残经》和《摩尼光佛教法仪略》三件汉文摩尼教文献中“三常”都有所涉及。摩尼教作为具有综合诸教特征的一种宗教,类比基督教“三位一体”教义,发展出“三常”理论,即三位一体的“光明父子净法风”。[3]  是以,这里的“帝”应为“常”字之讹写。《摩尼光佛》292-393行作“三常各三宝,五大五庄严,一一庄严居,微尘诸国土”,《贞明开正文科》此处当有夺文,另,“国”下本书“者”字,后改为“土”。

 

第四页

19(1)九重微妙体,无数亿千身,皆从明父见[1],变
20(2)化实难陈。
21(3)复各真空[2]一切众,大力敬圣尊神辈,
22(4)及诸天界诸天子,护持清净正法者,
23(5)稽首冥空护法众,龙天百部有无中[3]。
24(6)本家合境[4]诸善神,普同安慰真言曰:

【校注】

[1]“皆从明父见”,《摩尼光佛》第394行作“皆从明数现”。

[2]“各”,《摩尼光佛》第86、348行作“告”,本文科第76行亦作“告”,当以“告”为是。“真空”,《摩尼光佛》第86行作“冥空”,而下文中也出现“冥空”一词。“冥空”为常用词,“冥空”在这里是天空的意思,意思为飘渺,虚空。

[3]“龙天百部有无中”应为“龙天八部有无中”,“龙天八部”又作“天龙八部”,似为抄录者笔误。

[4]“境”是指以共同信仰和祭祀为特征的约定俗成的城乡基层区划单位。每一境都有一定的地域范围,境内居民一般共同建造庙宇,俗称“境庙”,奉祀一个或若干个特定的神明作为保护神,俗称社公、地主、大王、境主等[4],境庙典型如晋江苏内五境水尾宫。

 

第五页

25(1)奴持持湛嗢持[1]沙尼[2]阿耶而佩耶[3]在罗
26(2)绽[4]阿罚罗汉[5]嗢持弗里悉德健[6]记八阵那
27(3)纥悉悲遮罗[7]魔尼具于[8]满那忽持波引持
28(4)阿而持唯悉伴那[9]仡悉多绽阿㖇嗢持仑[10]
29(5)嗢持皮于【口+侖】吥持奴于湛嗢持奴沙尼[11]清净[12]
30(6)清净[13]喜庆大欢娱,愿从无上明尊降

【校注】

[1]“奴持持湛嗢持”,《摩尼光佛》第118行作“奴特奴特湛嗢特奴”,“持”应如上文所释为“特”,应为传抄之讹。

[2]“沙尼”,《摩尼光佛》第118行作“沙地”。

[3]“阿耶而佩耶”,《摩尼光佛》第118行作“阿佩耶”。此处“阿耶而佩耶”中的“耶而”应为衍词或者是语气词。

[4]“在罗绽”,《摩尼光佛》第119行作“𠱽啰缓”,其中的“绽”当为

“缓”之讹。正确的写法见于敦煌本S. 3969《摩尼教光佛法仪略》,

写作“阿罗缓”,译云“一切纯善人”,[5] 为中古波斯语ardawan之音译,

拉丁语作electi,乃选民之意。[6]

[5]“阿罚罗汉”,《摩尼光佛》第119行作“阿罚啰罚啰汉”。《贞明开正文科》似有夺文。

[6]“嗢持弗里悉德健”,《摩尼光佛》第120行作“嗢特弗哩德徤”,《兴福祖庆诞科》[7]  第20行作“嗢特弗哩悉特健”。《摩尼光佛》中“”字或为悉字之异。

[7]“记八阵那纥悉悲遮罗”,《摩尼光佛》第120行作“记八阵那喻毗遮啰”。

[8]“魔尼具于”,《摩尼光佛》第121行作“摩尼俱喻”。《贞明开正文科》之“魔尼”含有贬义色彩,让人联想到宋元时期摩尼教多跟农民起义相关联,被定义为邪教。王国维引《渭南文集》等文献对“吃菜事魔”事迹之记载后谓:“右古书所记载摩尼教事,其概如此。”[8]  北宋“两浙州县有吃菜事魔之俗”,所谓“事魔”,指的即为宗奉魔教,亦即摩尼教。[9]  由此可看出书手受知识水平的限制,多有漏误。抑或因书手非明教徒,故错书明教教主名号,如屏南《剧担》即记载韩姓傀儡坛道师请神时延请“太上本师魔尼光佛”[10]  。而“具于”与《摩尼光佛》“俱喻”,可认为一词。

[9]“阿而持唯悉伴那”,《摩尼光佛》第122行作“阿佩耶伴那”,《兴福祖庆诞科》第20行作“阿而吥耶悉伴那”,《摩尼光佛》中如上文所提“”为悉字讹写,《贞明开正文科》之“持唯”应也为误写。

[10]仑,原卷作“”,疑为论字。

[11]“仡悉多绽阿㖇嗢持仑嗢持皮于【口+侖】吥持奴于湛嗢持奴沙尼”,《摩尼光佛》第122、123、124行作“讫耶哆绽阿㖇嗢特喻嗢特德彼伊喻吥特奴许湛嗢特奴沙地”,“【口+侖】”疑即《光佛》“喻”字之讹。

[12]《摩尼光佛》第124行并无“清净”一词,并此词与下文“清净”重叠,《贞明开正文科》这里明显为涉下衍。

[13]《摩尼光佛》第125行作“清新”,“四寂”是摩尼教中重要的概念,“四寂”当即“父的四面尊严”,分别是“清净、光明、大力、智慧”,[11]  这里代表摩尼教中的四个神。在《兴福祖庆诞科》第138行也作“清净”,故《摩尼光佛》中的“清新”应为“清净”之误。

 

第六页

31(1)加彼[1]天仙善神辈,在此无堂[2]居往者 
32(2)劝加踊跃相真卫[3],一切灾祸永消除
33(3)内外安宁无障碍,广庆劝荣新庆乐[4]
34(4)南婆林[5]麻和佛里悉德健阿耶绽[6]伊阵那俞[7]
35(5)㖇持持纥啰弗罗汉获产[8]伊满波引持[9]弗
36(6)罗汉获满波引持

【校注】

[1]“加彼”应为“加被”误写,“加被”意为“保佑”的意思,敦煌文书中常见。

[2]“无堂”,《摩尼光佛》第126行作“殿堂”,为常用语,此处之“无堂”应为“天堂”之讹写,“天堂”应为福建方言“殿堂”之音讹。“往”当作“住”。

[3]“真卫”,《摩尼光佛》第127行作“冥卫”,形近而讹。

[4]“广庆劝荣新庆乐”,《摩尼光佛》第128行作“广见欢荣新庆乐”。

[5]“南婆林”,《摩尼光佛》第130行作“南波林”。

[6]“阿耶绽”,《摩尼光佛》第130行作“阿佩耶但”,《贞明开正文科》之“绽”当为“但”字音近异写。

[7]“伊阵那俞”,《摩尼光佛》第131行作“记八阵那喻”,《兴福祖庆诞科》第21行作“伊耶阵那喻”,同《贞明开正文科》类似,只是少了一个“耶”字,语气词,可略。

[8]“㖇持持纥啰弗罗汉获产”,《摩尼光佛》第131行作“㖇特讫啰弗啰汉获产”,而《贞明开正文科》中两个“持”字相连,无疑一个“持”为衍字,另外一个“持”如上文所说为“特”字讹写。“讫”和“纥”音异形近,而《兴福祖庆诞科》第21行也作“特讫”,所以这里的“纥”应为“讫”字讹写。

[9]“持”为“特”讹写。

 

第七页

37(1)敬礼及诸赞[1],勇健诸明使,
38(2)助善诸神辈,护持净法者[2],
39(3)土地诸灵相,加勤相保护[3]。
40(4)乌鹘纥里持弗里悉德健那伴加那阿
41(5)孚嵯绽那佶晋曳和诃啰曳特满那尼
42(6)曳恨那里持尼䋏绽那和里你呼㖇持

【校注】

[1]“敬礼及诸赞”,《摩尼光佛》第134行作“敬礼及称赞”。《兴福祖庆诞科》第114行同《摩尼光佛》。

[2]“护持净法者”,《摩尼光佛》第135行、151行作“护持正法者”。

[3]“加勤相保护”同《摩尼光佛》,《兴福祖庆诞科》第145行作“加动相保扶”,当误。据粘良图,按顺序(自第 1 签到 79 签)将首句第一个字(有的连至第二、三字)连缀起来形成以下文字:“清新喜庆大欢娱,愿从无上明尊降,加被天仙善神背,在此殿堂居住地。勤加踊跃相冥卫,一切灾祸永消除。内外安宁无障碍,广见欢荣新庆乐。敬礼及称嗟,勇健诸明使。助神尊神背,扶持正法仁。土地诸灵相,加勤相保护。土地诸灵相,加勤相保护。”[12]  与《摩尼光佛》《兴福祖庆诞科》《贞明开正文科》此段颂赞大体相同。


第八页
43⑴健那祚满那祚满那阿孚嵯曳持憨
44⑵牟阿伊曳悉知持夛憨摩【口+夛】啰嗢,
45⑶持啰加俱孚弗里悉德健那呼呼大耶勃罗
46⑷悉里慕思却弗知奴思计啰持伽啰,嚧
47⑸缚啰逸啰逸啰弥阿啰业啰逸啰波啰囉
48⑹逸啰能啰思能悉【口+知】伹思波陵都思阿诃[1]

 

第九页

49(1)弗邻都思[1],伊师麻伽诃弗里悉德健
50(2)那波耶健伊能满那支曳吥持阿啰驮
51(3)曳俱你那满那阿啰弥诜,遏啰呼满那唯啰
52(4)曳持缚伽呼唯啰悉德知曳诃悉【口+夛】谈嚤
53(5)南尼维怛那奥和弗勤弥师其怛那阿
54(6)孚林南波奥[2]和遮夷伹那和鹘法师[3]麻

【校注】:

[1] “嚧缚啰逸啰逸啰弥阿啰业啰逸啰波啰囉逸啰能啰思能悉【口+知】伹思波陵都思阿诃弗邻都思”,《摩尼光佛》第88、89、90行作“嚧缚逸啰弥阿逸啰业缚啰逸啰【口+能】娑啰逸啰能遏苏师能悉【口+致】呴思娑邻度师,阿孚林度师”,这应是一段降魔咒,其中明显有奉请四大天王和诸位明使意,原卷中有较多衍文和讹写。

[2]“奥”,发音近似帕提亚文’W,意为“对”。

[3]“和鹘法师”,或即为回鹘法师之讹写。如是更证明霞浦文书传承于回鹘呼禄法师。

 


第十页

55(1)诃夷怛那具于满那波伽曳持
56(2)奥和匐贺嚧诜嵯[1]鹘㖇里【口+夛】嵯[2]哩能阿琰[3]浑
57(3)谈[4]麻和夷数仡你门[5]乎弥持末啰摩尼阿持
58(4)弗里悉德健[6]伐浑摩阿诃持[7]伽稽啰缚居【真+真】[8]
59(5)那南摩啰波啰缓步㖇伐浑呵诃持伽稽
60(6)啰缚居【真+真】那南麻波驮耶

【校注】

[1]“嚧诜嵯”,《摩尼光佛》第240行作“卢诜嗟”。不管是哪一种,均为帕提亚文或中古波斯语rwsn的音译,意为“光明”。而“嵯”应为语气词。

[2]“鹘㖇里哆嵯”,《摩尼光佛》第240行作“鹘啰哩咈哆㖇嗟”。《兴福祖庆诞科》第221行作“鶻啰㖇哩弗哆嵯”。

[3]“哩能阿琰”,《摩尼光佛》第241行作“哩能河淡”,《兴福祖庆诞科》第221行作“哩能诃淡”。

[4]“浑谈”,《摩尼光佛》第241行作“浑淡”,《兴福祖庆诞科》第221行同样作“浑淡”。

[5]“麻和夷数仡你门”,从王丁录文[13],《摩尼光佛》第241行作“摩和夷数讫你门”,“仡你”,按马小鹤,当即“谨你”(光明童女)[14]。

[6]“悉德健”,《摩尼光佛》第242行作“德健”。

[7]“伐浑摩阿诃持”,《摩尼光佛》第243行作“代酰浑麻阿呼特”。

[8]“【真+真】”,为生造字,类似《奏申牒疏科册》第543、613行之“”字,《摩尼光佛》第243行作“阵”。

 

第十一页

61(1)啰绶步而
62(2)沃速地仆速地[1]弗陵护色[2]天仙地众、末秦
63(3)皎明使、四天大明王[3]嚧缚逸 弥词逸[4]业啰
64(4)逸 娑啰逸 耶俱孚 弗里悉德[5]土地灵相,善神
65(5)护色[6],有碍无碍,荷[7]护正法。弗里浑奴沙嗟知[8]
66(6)沃速地[9]弗邻护色[10]仙后氏姑[11]弗

【校注】

[1]“仆速地”,《摩尼光佛》第141行作“匐速地”,《兴福祖庆诞科》第149行作“仆速地”,同该文献。

[2]“弗陵护色”,《摩尼光佛》第141行作“获邻获色”,《兴福祖庆诞科》第149行作“获隣获色”。

[3]“四天大明王”,《摩尼光佛》第142行作“四天大王”,《兴福祖庆诞科》第149行作“四梵天王”。

[4]“弥词逸”《摩尼光佛》第142行作“弥诃逸”,《兴福祖庆诞科》150行同为“弥诃逸”,所以本文书中的“词”当为“诃”字讹写。

[5]“悉德”,《摩尼光佛》第144行作“悉特”,《兴福祖庆诞科》第150行作“悉特健”。

[6]“护色”,《摩尼光佛》第144行作“获色”,《兴福祖庆诞科》第151行同作“获色”,“护色”应为讹写。

[7]“荷”,《摩尼光佛》第145行作“呵”,《兴福祖庆诞科》第151行同作“呵”,故这里的“荷”应为“呵”字讹写。

[8]“奴沙嗟知”,《摩尼光佛》第145行作“奴沙彦”,《兴福祖庆诞科》第
153行作“奴沙嗟岸”,亦即敦煌本S. 3969《摩尼教光佛法仪略》所谓之“耨沙喭”,
译云“一切净信听者”,[15] 为帕提亚语niɣōšagān之音译,[16]
即摩尼教中“听者”。

[9]《摩尼光佛》第146行作“沃速地匐速地”,《兴福祖庆诞科》第152行作“仆速地”,《贞明开正文科》和《兴福祖庆诞科》都有所夺文。

[10]“弗邻护色”,《摩尼光佛》第146行作“弗邻获色”。

[11]“仙后氏姑”,《摩尼光佛》第146行作“仙后利氏姑”,《兴福祖庆诞科》第152行同作“仙后利氏姑”,《贞明开正文科》疑夺“氏”字。

 


第十二页

67(1)里健【口+九】火力悉【口+夛】独啰嵯【口+知】印支婆民[1]佛里奴
68(2)沙彦弥赞护法诸明使,众以大灭力常能卫
69(3)护清净明群,作守收者于追作中而作宽泰,于险
70(4)难上以脱保安。我等瑜伽[2]深蒙广庇,愿以醴赞,
71(5)想念惟㖇用庄严,光明妙圣,每常涌化无
72(6)量法身,转救无数同乡善众,广脱无量。

【校注】:

[1]  “【口+九】火力悉【口+夛】独啰嵯【口+知】印支婆民”,《摩尼光佛》第147行作“凡夫列悉哆独啰娑[口+致]引”。

[2]  “我等瑜伽”,按“文科”本为文科法师所用之科仪书,文科,一称文教,为瑜伽正教法事,与“闾山派”之“武教”有别。今瑜伽教坛多已湮灭,据叶明生研究,闽东“释教”中仍保留了大量的瑜伽教成分,多供瑜伽教坛祖师等,释教于屏南最盛。然释教主管荐亡,而《贞明开正文科》似以荐福为主,则当揉入了闾山教的成分。在霞浦或屏南,瑜伽教与摩尼教经常合坛,经常会有摩尼教神明阑入瑜伽教中,如陈培生法师收藏一部《佛事文检》,拜毗卢佛为主尊,当为瑜伽教所持用,却有奏请“圆明宝阙明门教主宫大圣明门教主太上摩尼光佛”、三清“灵明大天电光王佛、太上真天摩尼光佛、广明上天夷数和佛”等,同样,瑜伽教(释教)崇拜的“张萧刘连”四圣者亦进入了摩尼教奉请的神列。按:瑜伽教同明教,宋时皆盛而被目为邪法,陆游《条对状》云“妖幻邪人”“福建谓之明教、揭谛斋之类,名号不一”,所谓“揭谛斋”便是瑜伽教,有“揭谛神以相其法”。至于秽迹金刚更被视为“大力”的化身。这足以解释瑜伽教法师何以使用“明门”科仪了,而明门之借用道教雷法及闾山、瑜伽等派巫法更是不争的事实[17]。

 

第十三页

73(1)微妙法身俱足,修行诸圣本愿,如功德不可称
74(2)量,究竟相因,全守安乐。专祈福筵,内外安宁,
75(3)无碍彰仰。惟三宝证明众诚恳白复告真空
76(4)一切众,大力敬圣尊神辈及天界诸天子护持
77(5)清净正法者,
78(6)清净喜庆大欢娱,愿从无上明尊降

 


第十四页

79(1)伽被[1]天仙善神辈在此殿堂居住者
80(2)勤加踊跃相真卫一切灾祸永消除
81(3)内外安宁无障碍广见欢荣新庆乐
82(4)奥和弗里琴德健那[2]浑谈[3]嚧缚逸
83(5)弥呵逸[4]鹘勒去[5]业啰逸[6]嗢持唯悉伴那
84(6)弗里瑟健[7]俱满遏啰䭾缓[8]你俞沙健[9]那诃

【校注】

[1]“伽被”,《摩尼光佛》第126行作“加被”,《兴福祖庆诞科》第138行同作“加被”,在霞浦摩尼教文书中多用类化字,习惯于给文字加“口”或“亻”字旁。是故,应以“加被”为是。

[2]“琴德健那”,《摩尼光佛》第332行作“悉德健那”。

[3]“浑谈”,《摩尼光佛》第332行作“浑湛”。

[4]“弥呵逸”,《摩尼光佛》第333行作“弥诃逸”。

[5]“鹘勒去”,《摩尼光佛》第333行作“罚悉勒去”。

[6]“业啰逸”,《摩尼光佛》第333行“业啰逸”后面跟着“[口+娑]啰逸”,四大天使名俱全,故知《贞明开正文科》有夺文。

[7]“弗里瑟健”,《摩尼光佛》第334行作“弗哩悉德健那”,《贞明开正文科》有夺文。

[8]“俱满遏啰䭾缓”,《摩尼光佛》第334行作“俱满阿啰驮缓”。

[9]“你俞沙健”,《摩尼光佛》第335行作“你喻沙健”,意同。“你喻沙健”,即 “奴沙彦”,“耨沙喭”,意为听者。


第十五页

85(1)阵那俱你持啰弥诜鸟[1]满那忽持波引吥
86(2)持沙地奥和遮夷旦[2]上来扳迎贞明法院诸
87(3)佛真人,合坛列位将帅、师公、吏兵、合场公姐:
88(4)三宝座前,白圣光中向下修礼,降魔植福,保安
89(5)道场,于中【言+奉】演赞
90(6)文,仰荅无上明尊 三宝诸佛 合坛列位师公 将

【校注】

[1]“阵那俱你持啰弥诜鸟”,《摩尼光佛》第335行作“降魔阵俱满特啰弥诜乌思”,与《贞明开正文科》差别略大,而《贞明开正文科》中这一句的笔墨明显异于别处,有漏抄增补之疑。而“鸟”字明显是“乌”字之讹写,因为下文中亦有“乌满那”之称。

[2]“沙地奥和遮夷旦”,《摩尼光佛》第337行作“沙地阿和遮伊但”。

 

第十六页

91(1)吏兵一切神众,专祈法力大阐威风,保佑平安。
92(2)你俞沙健那诃魔林那你持[1]啰弥诜乌满那[2]忽
93(3)持波引吥[3]沙地奥和遮夷怛。[4]十天王者,梵名
94(4)阿萨啰沙[5]也。是故,道教称为
95(5)玉皇大帝[6],住在第七天中,处大殿,管十天善
96(6)恶之事,此天内有十二面宝镜,上面观于涅槃[7],下

【校注】

[1]“魔林那你持”,《摩尼光佛》第335行作“降魔阵俱满特”,《贞明开正文科》与《摩尼光佛》出入较大。

[2]“弥诜乌满那”,《摩尼光佛》第336行作“弥诜乌思满那哩”。

[3]“忽持波引吥”,《摩尼光佛》第336行作“忽特波引吥特”。

[4]“沙地奥和遮夷怛”,《摩尼光佛》第337行作“沙地阿和遮伊但”。

[5]“阿萨啰沙”,《摩尼光佛》第99行作“阿萨漫沙”,“阿萨漫沙”为粟特语,意为“天王”,敦煌摩尼教经和《摩尼光佛·赞天王》称他为“十天王”或“十天大王”,十天王又被称为神之子,因其为净风次子,他坐在七层天的王位上[18]  。因此,《贞明开正文科》的“啰”字为“漫”字讹写。

[6]“玉皇大帝”,《摩尼光佛》第100行作“昊天玉皇大帝”,霞浦文书《奏申牒疏科册》中就有一份《[奏]昊天》,昊天至尊玉皇大上帝“位统十天”、“恩超八地”,而在“赞天王”中,十天王“称为昊天玉皇大帝”,因此,原卷或在这里夺“昊天”一词。

[7]“涅槃”后有夺字,“涅槃”后当补上“国土”二字。第一,因为《下部赞》出现“涅槃国土”一词,而“涅槃国土”与“阴司地府”是形成对仗句的;第二,“国土”与“地府”是为押韵的。

 

第十七页

97(1)面照于阴司地府,于十面鉴于十天诸魔等[1]
98(2)寺[2],化四大天王,管四天下,嚧逸[3]天王管
99(3)北郁坛界,弥诃逸天王镇守东弓仸逮,业
100(4)啰逸天王统御南阎浮提[4],沙啰逸[5]天王掌握
101(5)西瞿耶尼,四天王明圣,若见诸恶魔起奸计,
102(6)拨扰梭间,诸圣时展大威[6]神,同降吉祥,伽被

【校注】

[1]“十天诸魔等”,《摩尼光佛》第104行作“十天诸魔背叛等事”。“十天诸魔”乃指被囚禁在天上的魔鬼,被尊贵之王所管辖。后叛变,被四大天使所镇压。因此《贞明开正文科》夺“背叛”二字。

[2]“寺”,疑即“事”之讹。其上复有“寺”,已勾,不知此何意。

[3]“嚧逸”,《摩尼光佛》第105行作“嚧缚逸”,《兴福祖庆诞科》第150作“缚逸”。“嚧”即“”。四梵天王的名字第一次出现于《兴福祖庆诞科·诵土地赞安慰》时,是纯粹音译,与犹太教伪经《以诺书》中的四大天使存在着对应关系,其中北方天王有三种写法,即(a)嚧嚩逸天王,“逸天王”即“逸啰”;(b)缚诃逸啰,“缚”为“嚩”之异,“诃”字衍;(c)嚧嚩逸啰。[19]  由此可定原卷中夺“嚩”字。

[4]“弥诃逸天王镇守东弓仸逮,业啰逸天王统御南阎浮提”,《摩尼光佛》第106行作“弥诃逸天王统御[东弗婆提,㗼啰逸天王管]南阎浮提”,这里两个文书都有错误和漏字之处。结合上下文和马小鹤先生的研究得知,当以“弥诃逸天王统御东弗婆提,㗼啰逸天王管南阎浮提”为正确。[20]

[5]“沙啰逸”,《摩尼光佛》第106行作“娑啰逸”,马小鹤指西方天王名字有三种写法:(a)娑啰逸天王;(b)“赞天王”录文作婆啰逸天王,“婆”为“娑”字之讹;(c)娑啰逸啰。[21]是知原卷“沙”为“娑”字讹写。

[6]“威”,原卷似“滅”字,据语境当作“威”。

 


第十八页

103(1)下界,福德男女。是故,我今虔恭,一心奉请,惟愿降
104(2)临道场,驱除邪魔,除灾降福。我等众齐心启
105(3)护法众嚧缚逸、弥诃逸、沙啰逸天王,虔恭
106(4)一心奉请遏素思明使、[1]柰素思明使[2]、那素帝
107(5)旬思明使[3]、头首大将耶具孚及悉浑仙[4],末秦皎
108(6)诸护法[5],一切降魔众[6],愿降灭神[7],保护清净

【校注】

[1]“遏素思明使”,《摩尼光佛》第397行“遏素思明使,𠰌素思明使”。夺“𠰌素思明使”五字。

[2]“柰素思明使”,《摩尼光佛》第397行作“捺素思明使”。

[3]“那素帝旬思明使”,《摩尼光佛》第398行作“那居[口+致]呴素明使”。

[4]“及悉浑仙”,《摩尼光佛》第399行作“及悉潭仙”。

[5]“末秦皎诸护法”,《摩尼光佛》第399行作“嗪皎明使,诸护法众”,《兴福祖庆诞科》第149行同作“𠰌嗪皎明使”,《贞明开正文科》有夺文。

[6]“一切降魔众”,《摩尼光佛》第399行作“一切降魔使”,根据前文,“使”比“众”更合适。

[7]“愿降灭神”,《摩尼光佛》第400行作“愿降威神”。“灭”乃“威”之讹。


第十九页

109(1)法门[1],赖渐二众[2],普愿常加护。法轮大转,佛日高
110(2)悬,堂堂无碍[3],诚心匪碍。我愿无穷[4],愿统[5]三千界,
111(3)我愿无穷,愿三千界,我今发弘愿,愿此星相轮
112(4)化从清,清净门亲见北方佛,北方正教主𠯖缚
113(5)逸[6]天王:惟愿渐离宝盖,降临我道场,驱除邪魔,
114(6)清净坛界。我今发弘愿,此星上[7]轮化从光明门亲[8]东

【校注】

[1]“保护清净正法门”,《摩尼光佛》第400行作“保护正法门”。

[2]“赖渐二众”,《摩尼光佛》第400行作“顿渐二众”,“赖”当为“顿”之讹。顿渐,是佛法之二大法门。

[3]“堂堂无碍”,《摩尼光佛》第402行作“堂堂无障碍”,意同,但结合后文,“堂堂无碍”更适合。

[4]“愿无穷”,《摩尼光佛》第402行作“愿愿无穷”,与前文的“堂堂无碍”相对仗,《贞明开正文科》夺“愿”字。

[5]“统”,《摩尼光佛》第403行作“通”。

[6]“缚逸”即“嚧嚩逸”。

[7]“上”,为“相”之讹写。

[8]根据下文可知,“亲”字后夺“见”字。

 


第二十页

115⑴方佛,东方正教主弥诃逸天王。惟愿渐离宝盖,降临
116⑵我佛[1]道场,駏(驱)邪魔,悉坛界。
117⑶我今发弘愿,愿此星上轮化从大力门亲见南方佛
118⑷南方正教主业啰逸天王。惟愿渐离宝盖,降临我
119⑸道场,駏(驱)除邪魔,悉坛界。
120⑹我今发弘愿,愿此星相轮化从智惠门亲见西方

【校注】

[1]“佛”,根据上下文,疑衍。

 

第二十一页

121(1)佛,西方正教主娑婆[1啰逸天王,惟愿渐离宝界,
122(2)降临我佛道场,駏(驱)邪魔,悉清净坛界。[2]
123(3)我今发弘愿,愿此星相轮化从中央界耶俱
124(4)孚元帅、末秦皎明使,惟愿渐离宝界[3]盖,降临
125(5)我佛道场,駏(驱)邪魔,悉坛界。
126(6)第三时

【校注】

[1] “婆”字,旁注一o符号,应系标注讹字,当据删。

[2] 是四天王象征四寂,清净光明大力智惠也。

[3]“界”字,旁注一o符号,应系标注讹字,当据删。

 


第二十二页

127(1)我闻世尊金口说,上重下界佛无边;
128(2)慈悲说法救众生,是故我今恭敬礼。
129(3)亲祝再苏使[1],贞明救惠明[2],
130(4)赦我诸愆咎,保护离灾殃。
131(5)赦我诸上光明尊,慈悲怜愍圣中圣。
132(6)我今启告众业主,愿降哀悯垂救护。

【校注】

[1]“亲祝再苏使”,《摩尼光佛》第364行作“称赞再苏苏”。

[2]“贞明救惠明”,《摩尼光佛》第364行作“贞明及惠明”,在五明子身陷黑暗王国中时,净风为救五明子而造二船,但是将五明子全部拯救出来的目的没能达到,于是惠明被作为最高神的蔡宛派来拯救五明子,在摩尼教中,一切明使(即先知)之本身便是“惠明”使。以“贞明”命名的赞颂在《摩尼光佛》中曾出现,被命名为《贞明经》,“贞明”应与华化摩尼教之日月崇拜有关,根据原始摩尼教教义的光明和黑暗斗争的二元三际论,可知摩尼教原本就崇尚光明,在华化之后崇拜日月自是情理中事。“贞明”和“惠明”既为并列二神,可知“救”应是“及”之讹写。

 

第二十三页

133(1)称赞摩尼俱知王[1]自是光明妙宝花
134(2)㩴幹弥结超世界根景通身普堪誉[2]
135(3)若人能食此果者即德[3]长生不老身
136(4)或复常[4]彼甘露味内外壮[5]严念心喜
137(5)即是众生倚托处荣持金口安坚固[6]
138(6)能与[7]我等无生灭岂不齐心称赞礼

【校注】

[1]“摩尼俱知王”,《下部赞》称“忙你俱知王”。

[2]“㩴”,据《下部赞》当为“擢”;“结”,据《下部赞》当为“纶”;“景”,据《下部赞》当为“果”。

[3]“德”,据《下部赞》应为“得”。

[4]“常”,据《下部赞》应为“尝”。

[5]“壮”,据《下部赞》应为“庄”

[6]“荣持金口安坚固”,《下部赞》作“策持令安得坚固”,改为“金口”乃为切合科仪法师身份。

[7]“与”(與)字,原卷字上部只书半边。

 


第二十四页

139(1)珎重珎重慈父名,究竟究竟愿如此
140(2)一者明尊,二者智惠,三者常胜,
141(3)四者劝喜,五者勤修,六者真实
142(4)七者信心,八者忍辱,九者直意
143(5)十者功德,十一者济心,十二者内外常
144(6)明,壮严智惠,是足如日[1],名十二时,完满功

【校注】

[1]十二光明相与《下部赞》“一者明尊”偈基本一致,“劝喜”应为《下部赞》“欢喜”讹写,“济心”为“齐心”讹写,“常明”为“俱明”异写,“壮严”为“庄严”讹写,“是足如日”当为“具足如日”讹写。“十者功德”和《下部赞·收食单偈》及《摩尼光佛》里对应的“知恩夷数佛”有较大差别,值得注意。

 

第二十五页

145(1)德。同礼愿
146(2)大慈夷数佛[1],神通电光仸
147(3)广大心王仸,观音势至仸
148(4)太上本坛教主摩尼光仸,无上明尊
149(5)十二光仸,妙净香空,捏(涅)槃诸圣,金刚
150(6)宝地仸,贞[2]实造相仸,勤修乐明仸

【校注】

[1] 只有夷数本相称佛,以下诸神佛及光明夷数化身月亮耶稣等悉称“仸”。据研究,《贞明开正文科》中体现了夷数至少四个以上神格。[22]  是见夷数本相“光明夷数(光明耶稣)” 在摩尼教的地位非比寻常。

[2]“贞”即“真”。另,“无上明尊 十二光佛 妙净香空 涅槃诸圣 金刚宝地仸”即明界“五种大”,常与“三常”合称为“三常五大”,此条讯息为马小鹤先生发覆。

 


第二十六页

151(1)五曜健子仸,知圣牟坛仸,平等大王仸
152(2)持世如来仸,十天中王,降魔圣使
153(3)地藏夷萨[1],崔明大圣仸[2],圆满日光大圣
154(4)慈悲善母如来,勇猛净风夷萨
155(5)五收光明圣使,十二运济,大宝【舟+犬】[3]仸
156(6)十二妙宝 珠圣光王,四十八万

【校注】

[1]  “夷萨”,发音近似中古波斯文yzd,读若yazad,汉文意为“清净、圣”。

[2]  “崔明大圣”,当即摩尼教催光明使。“持世如来仸十天中王降魔圣使  地藏夷萨崔明大圣仸”即“五曜健子仸”之具名,即摩尼教净风五子[23] ,此不见于其他霞浦文献。

[3]  “【舟+犬】”,音“权”,即“舦”字,当为“船”之讹。《下部赞》中有“七及十二大船主”。

 

第二十七页

157(1)圣化王子,六十万降魔妖勇明圣使,万
158(2)里天兵,诸圣二明使,助威力天圣佛,
159(3)卢舍那仸,五妙相身仸,观音势至仸
160(4)夷数俞桓仸,活命净气仸,大明法相仸
161(5)精进净风仸,再苏净明仸,微妙净水仸
162(6)香美净火仸[1]

【校注】

    [1]“五净佛”当即摩尼教五明子:妙风、妙火、妙水、明力、清净气,《兴福祖庆诞科·五明大供》有“妙气佛”“妙风佛”“妙明佛”“妙水佛”“妙火佛”,五妙与五净佛当同源。

 


第二十八页

163(1)第一世尊那啰延佛,第二世尊苏路支仸
164(2)第三世尊释迦文仸,第四世尊夷数和仸
165(3)第五世尊教主摩尼光佛[1]
166(4)耶俱孚泰主大法王,嚧逸[2]天王,弥诃逸天王
167(5)王,[3]【口业】缚逸[4]天王,娑啰逸天王
168(6)月光夷数仸,常圣先意仸,神通电光佛,

【校注】

[1]这里的五位世尊在《摩尼光佛》第368、369、370、371、372行作“大圣元始世尊那罗延佛,大圣神变世尊苏路支佛,大圣慈济世尊摩尼光佛,大圣大觉世尊释迦文佛,大圣活命世尊夷数和佛。”各佛的排位顺序有所不同。但在《摩尼光佛》第569、570行作“第一那罗延;苏路二;释迦三;夷数四;末号摩尼光。”这个顺序又与《贞明开正文科》相同。这里摩尼光佛放在最中间正好表示了摩尼的崇高地位,而排在最后也符合摩尼为“最后光明使”,皆通。另按:“世尊夷数和仸”下文又有“月光夷数仸”的变体,此为仅见,当即摩尼教中耶稣六大分身之一“月亮耶稣”之佛化名。

[2]“嚧逸”据上文注释应为“嚧嚩逸”。

[3]这里的“王”为衍文。

[4]“【口业】缚逸”,当为“【口业】啰逸”。

 

第二十九页

169(1)五收光明圣使,七大宝般佛[1]。再举
170(2)清净法身摩尼光佛
171(3)光明法身摩尼光佛
172(4)智慧法身摩尼光佛
173(5)四寂法身摩尼光佛
174(6)大力法身摩尼光佛[2]

【校注】

[1]“宝般”即“宝船”,“七大宝般佛”,《下部赞》127行云“七及十二大船主”,《摩尼光佛》341行“七级十二大般主”。

[2]这里的“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正好印证了摩尼教的“佛的四寂法身”,亦即“父的四面庄严”,在敦煌写本及《摩尼光佛》中四寂都与大明尊息息相关,而《贞明开正文科》却将“四寂法身”赋予摩尼,这让人联想起晋江草庵前明正统年间石刻“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无上至真、摩尼光佛”,今称“摩尼公咒”。[24]  另外莆田涵江亦发现一方摩尼教残石刻,与晋江石刻内容相同,从其下题款“都转运使司上里场”[25]  可判断,其为元延祐二年至洪武初年的产物。考南宋白玉蟾高足彭耜曾云“大要在乎‘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八字而已”,[26]  与《摩尼光佛·四寂赞》相同,则知八字教义演化为十六字“摩尼公咒”时至少已到了元代中期,故笔者以为《贞明开正文科》或即斯时产物。

 第三十页

175(1)本坛土地灵相、移活吉师[1]大圣
176(2)通天三教林五尊公,济南法主四九真人[2],
177(3)开山鲁国三九大师,鲁国四八法师
178(4)张肃刘连大真人那义太子师父
179(5)贞明法院合于真人刘谢二大法官[3]
180(6)护坛列位尊公临水诸宫夫人[4]

【校注】

[1]“移活吉师”,景教《尊经》称“宜和吉思法王”,《摩尼光佛》第324行作“移活吉思”,《乐山堂神记》中同样作“移活吉思”,《明门初传请本师》作“夷活吉思大圣”,应皆为叙利亚文Giwargis/Georges之音译,即“圣乔治”是也。[27]

[2]“济南法主四九真人”在《摩尼光佛》中并未出现,但是在《乐山堂神记》第12行和《明门初传请本师》第26行有出现。“林五尊公,济南法主四九真人”指代林瞪,“通天三教”则似为“林五尊公”的修饰语,言其贯通佛道与摩尼也。

[3]“张肃刘连大真人”即瑜伽教所崇拜的“张萧刘连”四圣者,“肃”即“萧”之伪;那义(叉)太子,疑即哪吒太子;“贞明法院”:《明门初传请本师》中请有“三十六员猛将、七十大吏兵”,《乐山堂神记》中请有“三十六员猛将、七十二大吏兵”。以道教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理念而论,“七十二大吏兵”当为准。

[4]“临水诸宫夫人”即“临水夫人”。名陈静姑或陈靖姑,又称“顺懿夫人”、“大奶夫人”、“陈夫人”,《乐山堂神记》称“祖婆陈氏顺懿夫人”。为道教民间信仰的神祇,信仰集中于福建一带。该神掌除妖蛇,又能催生助产,明清之际,崇拜极盛。凡求子者,必赴顺懿庙虔祷。[28]

 

第三十一页

181(1)本家伏祀有感圣贤前传后历代宗师
182(2)当境土主里域正神
183(3)电光大雄圣电光王佛
184(4)神通遍虚空电光王佛
185(5)降摩圣圣子电光王佛
186(6)保护离灾殃电光王佛
187(7)降福保平安电光王佛(诵经文北斗咒玉皇号救苦经)

 第三十二页

188(1)上来一筵善友等讽诵三宝真经,父母真经
189(2)电光赞云[1],净风赞文,玉皇宝号,北斗神
190(3)咒,救苦真经,普倍
191(4)贞明法院诸佛真人,祈禳会上一切真宰同垂
192(5)彩纳,共降吉祥,丏祈福力,保佑平安。善人
193(6)一众今日夜仰对。

【校注】

    [1]“电光赞云”,疑为“电光赞文”。

 

第三十三页

194(1)上方宝界明尊、三常五大、日月二宫、六宝明
195(2)圣,及以无量诸光明众,下对法男金刚众主
196(3)五分明真,所有毁伤,今日今夜,惠明座前
197(4)七部经前[1],清净僧前,大善众前,志心恳切,发
198(5)露忏悔,从恶始来,所作所为,教他故犯
199(6)悟犯,或为羞魔加陖身心,隐蜜复藏[2]

【校注】

[1] “七部经”,指的是摩尼在创教时用其家乡语言——东阿拉米语(East Aramaic),即古代叙利亚语撰写的七部著作。[29] 《闽书》言摩尼教“其经有七部”。[30]  具体经目,见于敦煌本S. 3969《摩尼光佛教法仪略》:“第一,大应轮部,译云《彻尽万法根源智经》;第二,寻提贺部,译云《净命宝藏经》;第三,泥万部,译云《律藏经》,亦称《药藏经》;第四,阿罗瓒部,译云《秘密法藏经》;第五,钵迦摩帝夜部,译云《证明过去经》;第六,具缓部,译云《大力士经》;第七,阿拂胤部,译云《赞愿经》。”[31]

[2] “蜜”当为“秘”。“复”当为“覆”。覆藏,遮掩隐藏。

 


第三十四页

200(1)而不陈首,如是等罪,无量无边,数若尘沙,
201(2)卒陈难尽。
202(3)上方一切明圣,起大慈悲,降大舍过。光明圣
203(4)化日光王,展目金容照三界,慈悲善母圣
204(5)中尊,
205(6)及以大雄净风佛,一切统勇以诸明使。
206(7)十二般主五收明[1],我今普礼普称赞。

【校注】

[1]“十二般主五收明”,《下部赞》作“十二船主五收明”,当是。

 

第三十五页

207(1)愿降威神相救赞。
208(2)阿弗里持善和[1]末啰摩尼[2]佛里瑟德健[3]嚧
209(3)诜嗢持[4]阿佛里持善匀[5]弗里瑟德健[6]
210(4)难波悉[7]缚难[8],愿礼
211(5)广大心王佛,智惠心王仸,微妙法风仸[9]。
212(6)跪定念忏云,我今忏悔云。

【校注】

[1]“阿弗里持善和”,《摩尼光佛》第23行作“阿弗哩特菩和”,《兴福祖庆诞科》与《摩尼光佛》同;“哩”为类化音,同“里”;“善和”应为“菩和”讹写。

[2]“末啰摩尼”,《摩尼光佛》第23行作“𠰌啰摩尼”,《兴福祖庆诞科》与《摩尼光佛》相同。末啰,当即魔罗,佛教中欲界六天魔王,译云“力士”。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十二曰:“魔罗,唐云力也。”[32]《梵语杂名》曰:“力,末丽曩。”[33] 末啰摩尼,可能为赞美词,意思是“大力的摩尼!”

[3]“佛里瑟德健”,《摩尼光佛》第24行作“弗哩特”,《兴福祖庆诞科》作“弗哩悉特”,《点灯七层科册》作“弗里悉德”,如是看来,以上三个文书貌似都夺“健”字,“”多等同于“悉”或“瑟”字。

[4]“嚧诜嗢持”,《摩尼光佛》第24行作“嚧诜嗢特”,其实是同于《摩尼光佛》,《贞明开正文科》中几乎所有的“特”都误写为“持”。

[5]“阿佛里持善匀”,《摩尼光佛》第24行作“阿弗哩特菩匀”,《兴福祖庆诞科》第25行同于光佛,而在《点灯七层科册》第18行作“阿弗里特菩和”,可见,《点灯七层科册》中“和”为“匀”之讹写,而《贞明开正文科》中“善”与“菩”字形相似而讹写,应以“菩”为是。“阿弗里特”,中古波斯语作’fryn或’pryn,帕提亚语阿孚林’fryn-的过去分词’fryd或’’fryd,意为意为“祝福、赐福、祈祷、赞美”或“引起赞美祈祷之词”。

[6]“弗里瑟德健”,《摩尼光佛》第25行作“弗哩悉德健”,《点灯七层科册》第18行同于光佛。《兴福祖庆诞科》第26行作“弗哩悉特健”。

[7]“诜难波悉”,《摩尼光佛》第25行作“嚧诜难阵波悉”,《兴福祖庆诞科》第26行作“嚧那阵波悉”,《点灯七层科册》第19行作“嚧诜难阵那悉”。这里可以看出《贞明开正文科》夺“阵”字。

[8]“缚难”,《摩尼光佛》第26行作“和南”。

[9]“广大心王佛,智惠心王佛,微妙法风仸”,《摩尼光佛·开坛赞》:“稽首广大智,微妙善心王……稽首圆镜智,微妙大惠明……稽首净法智,微妙净法风”与此所礼对象类同。


 第三十六页

213(1)光明佛宝,微妙法宝,清净僧宝
214(2)魔尼佛圣宝:身为我等现,苏怜[1]将舍过
215(3)尘垂福德 遮夷怛 加卢师
216(4)明尊赐明号摩尼光佛
217(5)香空赐舍过摩尼光佛
218(6)宝地赠应论[2]摩尼光佛

【校注】

[1]“苏怜”又见于下文238行,在223行作“苏陵”。在霞浦本《摩尼光佛》中出现三次,都作“苏邻”。《摩尼光佛教法仪略》载:“摩尼光佛诞苏邻国跋帝王宫,金萨健种夫人满艳之所生也。”明代何乔远的《闽书》作“摩尼佛,名末摩尼光佛,苏邻国人。”[34]  摩尼出生于苏邻王室,因此以“苏邻”为是。

[2]“应论”,为“应轮”之讹,即摩尼教七部大经之大应轮部,《摩尼光佛》37行:“一心奉请:应轮宝藏,秘妙玄文”。

 

第三十七页

219(1)光明使身真常为体降道场,御尊命
220(2)布法香,令缘觉罪消灭,遮夷怛,加度
221(3)师[1]。魔尼大法王,最后光明使,出现于
222(4)苏陵[2],故我有缘性,救我离灾殃[3],速于
223(5)常乐海[4]。惟有我本师,清净光明使,逍
224(6)遥我宝殿,日夜常相救,救我离灾殃,

【校注】

[1]“加度师”、“伽度师”或“伽路师”,发音近似希伯来文意为“神圣的”,通常可以翻译为“圣哉、圣哉。

[2]“苏陵”,在下文238行又作“苏怜”,在《摩尼光佛》出现三次都作“苏邻”。

[3]“救我离灾殃”,《摩尼光佛》第377、380行作“救性离灾殃”。《下部赞》第79行作“救我性离灾殃”。

[4]“速于常乐海”,《摩尼光佛》第377、380行作“速超常乐海”。

 


第三十八页

225(1)速于常乐海。一轮大藏经,彻尽根元
226(2)智,梵字金华书,夫魔不能测,救我离
227(3)灾殃,速于常乐海。诵经
228(4)王界流传,安赞身于宝藏;东华振教,
229(5)译唐语于琅【王+亟】。促慈法海,运运慈航,永
230(6)使速途开法眼,福起不求而自德,善冥

 

第三十九页

231(1)渐积以有如。大众现前,同诚【言+奉】(奉)诵
232(2)日宫三宝第三尊,降魔伏毒寂灭神,
233(3)愿降慈悲妙胜力,普收我等入明门。
234(4)永超苦海生死中,圣化神通复本宗,
235(5)   阿弗里持善和云
236(6)志心顶礼本师摩尼光。从真寂下西方

 


第四十页

237(1)拔帝[1]苏怜国[2],九种现灵祥。末艳氏胸
238(2)前筵[3],世无双,十三登正觉[4],成通大阐扬[5],
239(3)化度群生[6]称法王,听我称心启,愿垂降
240(4)道场,慈悲济明性常乐。
241(5)一愿三常五大加被,二愿无上化身加被
242(6)三愿大力群生加被,四愿法相惠明加被

【校注】

[1]“拔帝”,《摩尼光佛》第222行作“跋帝”。

[2]“苏怜国”,《摩尼光佛》第222行作“苏邻国”,上文有所注释,应以“苏邻”为是。

[3]“胸前筵”,《摩尼光佛》第223行作“胸前诞”,摩尼光佛诞生的传说在《摩尼光佛教法仪略》与《闽书》中都有类似的描述,摩尼生于苏邻国跋帝宫,其母亲名为满艳。满艳食石榴而生摩尼,并且从胸前诞出。[35]这里都说明摩尼是其母在胸前诞化而生。应以“诞”为是。

[4]“十三登正觉”指的是摩尼第一次受到天启,与阿拉伯学者比鲁尼(Al-Biruni)所撰《编年史》的记载一致。[36]

[5]“成通大阐扬”,《摩尼光佛》第224行作“成道大阐扬”。

[6]“化度群生”,《摩尼光佛》第224行作“化诸群品”。

 

第四十一页

243(1)五原[1]默威相住加被
244(2)六愿二宫六宝加被
245(3)七愿五明七觉加被,八愿持世圣众加被
246(4)九愿护法国成加被,十愿三世圣贤加被
247(5)奥和里持善和末啰摩尼里耶加度师
248(6)加度师稽首十方三世佛,金华七宝妙

【校注】

[1]“原”,为“愿”讹。

 


第四十二页

248⑴灵文,三埀四果罗难[1]僧,普润庄严功德力。
250⑵上来一筵,今则道场告毕,法事云周,凡人口
251⑶说无凭,赐有文疏、财仪、表奉、化钱。
252⑷再拜拜了香花送,天乐闻间来雍去。[2]
253⑸步步送相随孩儿,妙妙香礼上通卒。以下
254⑹为惟孩儿妙妙香,通礼卒陈难舍过。

【校注】

[1]“罗难”,为“罗汉”之讹。

[2]据《摩尼光佛》,此句当作“天乐云间来拥去”。

 

第四十三页

255⑴我今稽首礼,幸隅[1]法筳开,本师面乞权

256⑵喜[2],愿降慈悲书舍过。

【校注】

    [1]“隅”,疑为“遇”之讹。

    [2]“权”,当为“欢”之讹。


 第四十四页

257(1)道光拾贰年十一月初一日吉,明尊科、二时
258(2) 科完毕,传贤后学
259(3)韩法真年登四十八岁抄笔,连皮共上弍拾
260(4)   肆叶。

二、《贞明开正文科》之宗教属性

通过全文录文与校注可以看出,《贞明开正文科》抄本内容与《摩尼光佛》非常相近,很多语句完全一致或大体一致。大凡内容有出入时,一般都以《摩尼光佛》为是,《贞明开正文科》讹、衍、夺现象多见,而《贞明开正文科》的原始性也是有目共睹的。笔者推测两者当为同源文本,《摩尼光佛》为经林瞪等校过之本,《贞明开正文科》则未校,故保留了口耳相传时代的错讹。当然,该文献中亦不乏古代摩尼教之活化石,如其将菩萨写作夷萨(yzd),明显具有琐罗亚斯德教色彩,其“愍”字缺笔讳,其中出现摩尼教月亮耶稣这一分神等,足见其文本来源亦极古老,然综而言之,其改窜《摩尼光佛》痕迹仍较明显。

标题《贞明开正文科》中的“贞明”二字,对于确定文书的摩尼教性质具有重要意义。在本文书第86—89行中出现有“上来扳迎贞明法院诸佛真人,合坛列位将帅、师公、吏兵、合场公姐:三宝座前,白圣光中向下修礼,降魔植福,保安道场,于中【言+奉】演赞”。第129—130页又有“亲祝再苏使,贞明救惠明,赦我诸愆咎,保护离灾殃”之语。此外,在175—193行罗列的摩尼教诸位神祇中,二度出现“贞明法院”之语,兹引录如下:

 
本坛土地灵相、移活吉师大圣、通天三教林五尊公,济南法主四九真人,开山鲁国三九大师,鲁国四八法师,张肃刘连大真人,那义太子师父,贞明法院合于真人,刘谢二大法官,护坛列位尊公,临水诸宫夫人……普倍贞明法院诸佛真人,祈禳会上一切真宰同垂彩纳,共降吉祥,丏祈福力,保佑平安善人,一众今日(夜)仰对。
 

文中的“林五尊公,济南法主四九真人”指的就是霞浦摩尼教教主林瞪。关于林瞪其人,笔者已做过细致研究,乃北宋时代福建省霞浦县上万村龙首寺(元代改为乐山堂)的第二代寺主,其事迹在《福州通志》中有所记载,霞浦、屏南、福州、福清等地发现的摩尼教文物、文献,很多都与他息息相关。[37]  林瞪以善祈雨而闻名,而祈雨又是摩尼教徒所擅长的一种活动。[38]  不惟如此,林瞪经常扶危济困,造福乡邻,赢得了信徒的高度崇敬。林瞪以其特殊身份,获得了和摩尼光佛相并列的地位[39],成为霞浦摩尼教的教主。

南屏县降龙村祭祀堂神桌上供奉的林瞪像

除本文书之外,霞浦本摩尼教文献《祷雨疏》更是多次出现“贞明”术语,如第6—8行有文字曰:

 
万灵洞鉴,界内献奏轮面正宫贞明大帝。
 

《祷雨疏》第78—80行有如下文字:

 
右臣厶一介么微,冒干或奏昊天即写天听,谨奏或奏三清贞明独觉佛泗洲佛真武帝即写佛听谨奏或申唤应三界东岳地府水府龙王三元即写圣听谨申就写乡贯。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祷雨疏》第232—238行出现有林瞪和夷活吉思大圣等,这些都与“贞明法院诸大官将吏兵”相并列,颇堪关注:

 
右牒请天门威显灵相 洞天兴福度师 济南四九真人、夷活吉思大圣、贞明法院诸大官将吏兵照验,谨牒。牒龙井得此,除已具奏天廷外,合行移文,牒请龙圣井感应行雨龙王菩萨、井内一切龙神。乞应今夜,请降坛场,会同诸处圣井,溪源,潭洞,云雷,雨部一切龙神,大展神通,顷刻之间,轰雷掣电,兴云致雨,普天降下滂沱大雨,济润禾苗秀实,五谷丰登。牒到奉行,须至牒者。
 

如前所述,济南四九真人是林瞪的称号,这一共同性表明,不管《贞明开正文科》还是《祷雨疏》,都属于霞浦摩尼教系统,共奉林瞪为教主(坛主)。

在霞浦文书中,“贞明”是一个经常出现的词汇,既是形容词,意为“坚贞贤明”“纯正”,又是名词,作为神名,在霞浦文书中常与“惠明”并称。此《贞明开正文科》更直接以“贞明”命题。霞浦摩尼教《点灯七层科册》中云:

 
无上贞明广自在,以明降暗禁生死。惟愿今时听我启,降大威神护我等。(第8—9行)[40]
贞明大帝,乞颁勅旨;巡历星缠,关宣禳度;保眼光明,祈安弟子。(第147—148行)[41]
 

《摩尼光佛》第364行:“称赞再苏苏,贞明及惠明。”《贞明经》出现于《摩尼光佛》,当即摩尼亲撰七部大经之一《证明经》。“称赞再苏苏,贞明及惠明”一语,在《贞明开正文科》第129行变成了“亲祝再苏使,贞明救惠明”,而且频繁出现“贞明法院”一词。

按照摩尼教教义,黑暗世界之恶魔把五明子囚禁在骨筋脉肉皮里,拯救五明子就成为净风的任务,他造出日月两大明船,但最后未能把五明子完全拯救出来,于是惠明使就被作为最高神的蔡宛派来拯救五明子。值得注意的是,“净风”和“惠明(净法风)”属于两个不同的神,“净风”是以造物主形象出现的,创造了摩尼教十天八地,但“惠明”却是一个可以拯救人类灵魂的存在。“惠明”相当于一个炼金师,把纯洁的光明因子从黑暗中提取出来,这在敦煌本《摩尼教残经》和霞浦本《乐山堂神记》等诸多有关摩尼教的文书中皆有反映。

“惠明”是所有明使的最高统领者,亦即先知。由《点灯七层科册》观之,“贞明”乃一掌管光明之神,在“贞明”与“法院”相连后,“贞明”变成了形容词。《摩尼光佛》和《贞明开正文科》都有贞明和惠明并列出现的语句,但二者有所不同。那么,“贞明及惠明”与“贞明救惠明”究以何者为确呢?因为摩尼教文书在传抄中存在讹漏问题,尚难以遽断。在摩尼教原始神祇中“惠明”是提炼拯救光明之神,显然不会反被人救。虑及《摩尼光佛》是较早形成的摩尼教科文,尽管佛化严重,但摩尼教旨趣比后期形成者要浓厚得多,其中的“贞明”和“惠明”是并列二神。《贞明开正文科》晚于《摩尼光佛》出现,这一点从其道化程度即可看出,随着摩尼教道化的加深,崇尚光明的意味变得越来越浓,所以就变成“贞明救(及)惠明”,“贞明”这个掌管光明的神的地位完全高于拯救提炼光明的“惠明”的神。这是一种推测,不能排除这两本文书中存在讹写的情况。

摩尼教中“贞明”即“光明”的意思,如此崇拜并且数次以神名和形容词的方式出现,可能与道教的“崇拜日月”的教义有关,同样显示了摩尼教对道教的吸收。“贞明”一词在汉语文献中出现皆与日月相关,《抱朴子外篇•博喻》:“故善言之往,无远不悦,恶辞之来,靡近不忤;犹日月无谢于贞明,枉矢见忘于暂出。”[42]  “日月无谢于贞明”可解释为“日月能固守其运行规律而常明”。在中国历史上“贞明”一词亦曾作为帝王年号而出现,道教经典中也常见“贞明”一词。

“贞明”与“惠明”恰似一对孪生子,在《下部赞》和《摩尼光佛》中皆曾出现“阎默”一语,阎默即帕提亚文yamag,它的意思是孪生者(Twin),音译为推茵神。[43]  阎默就是给摩尼启示的神,启示摩尼两次,并且两次理念一致,像一对双生子一样互相照应,摩尼也因此得以初次展示神性,阎默就像摩尼所具有的神性的孪生子(twin)。[44]

综观《摩尼光佛》中的阎默,根据上下文可以清楚地看出就是摩尼十三岁时给予他启示的天使,引导摩尼关照三际,让他对初际、中际、后际的事情了如指掌。《科隆摩尼古卷》中记述了他与其孪生兄弟的关系,摩尼以第一人称说从阎默那里获得了众神的很多事情,并从阎默那里获得了知识和智慧,且其孪生兄弟一直跟随着他,保护着他,其实这里所谓的孪生兄弟,是一直伴随着摩尼的神祇。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摩尼在传教之初便创造了“贞明”和“惠明”,在《摩尼光佛》中有以“贞明”命名的赞颂——《贞明经》。敦煌本《摩尼教残经》为伊朗语《惠明经》的汉译本,这两部经书也互为照应,可见“贞明”一词是摩尼教中常用的术语,既是神名也是代表光明的形容词,尤其是在摩尼教华化之后,更是频繁地出现在各类文书中。[45]

“贞明大帝”在《祷雨疏》《摩尼光佛》以及这里研究的《贞明开正文科》中多次出现,然据笔者查找,《正统道藏》《续道藏》及佛教《大藏经》中均无此神名。“贞明大帝”在方志中仅一见,鲁式榖编民国钞本《当涂县志不分卷》:“相传商季太师闻,讳仲,勅封贞明大帝雷声普化天尊,忠贞与星汉争光,声灵同天壤共久。灏气英光,使人凛凛,诚千古一人而已。”“贞明”一词在霞浦文献中的多次出现,提醒我们,“贞明”是摩尼教某个(或某些)特定时期的名称,或许源自道教所讲“日月之道,贞明者也”,[46]  似此,暗合摩尼教日月崇拜之要义。究竟如何,待考。轮面正宫贞明大帝,遍查儒释道三教,无同名。

《道藏》有“九天贞明大圣”,指的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也直接称呼为“贞明大圣”,为上天神霄府九宸大帝之一,又名九天贞明大帝。如“贞明大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47]《道藏》解释“贞明”曰:“夫贞者,贞观其天地,贞胜其吉凶。而乃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吉凶垂象,圣人则之。夫《易》乾,元亨利贞。贞者,四时为冬,四方为北,令亦属北。”[48]

质言之,贞明一词在道教中多见,体现了道教与霞浦摩尼教的密切关系,而“贞明大帝”则为霞浦摩尼教特有的术语之一。

另外文献第98—103行作:

 
四大天王,管四天下,嚧逸天王管
北郁坛界,弥诃逸天王镇守东弓仸逮,业
啰逸天王统御南阎浮提,沙啰逸天王掌握
西瞿耶尼,四天王明圣若见诸恶魔起奸计,
拨扰梭间,诸圣时展大威神,同降吉祥,伽被
下界,福德男女。
 

上面这段文字在《摩尼光佛》中同样有出现。四天王对应着四个方位,并且代表着摩尼教教义“四寂”。虽然四天王的名字不见于敦煌文书,但却不仅可以追溯其摩尼教伊朗语渊源,而且一路往上追溯,可直至其阿拉姆文根源。霞浦文书中的四天王就是摩尼教的四大天使,分别是拉法叶尔、米迦勒、加百列和沙逆夜。四大天使之名从公元前的死海古卷开始,代代相传,经过多种文字的翻译,广泛流行于宋代闽浙“狂悖之人”中,最后留存在霞浦汉文文书中。[49]  霞浦文书中出现的四天王内容未在敦煌文书中出现,笔者以为,可能有以下几种情况:

吐鲁番高昌故城α遗址出土四梵天王像

第一,敦煌汉文摩尼教写本目前并没有被全部发现,亦可能有遗失的情况。霞浦文书是完全抄写自敦煌写本的,就是所谓的一脉相承的关系。只是我们现在所获资料不全,不能遽断。

第二,最初的霞浦本文书是在结合敦煌摩尼教文献平行写本的情况下,由最初把摩尼教传入福建的徒众撰写抄录的,此人精通摩尼教教义,而且具备多种语言的素养。这就正好印证了呼禄法师传教入闽的传说,“呼禄”应为“吉祥”、“幸运”的意思,回鹘语写作Qutluɣ。“呼禄法师”则即“吉祥法师”之谓也,或是一名回鹘摩尼教僧人。[50]  众所周知,回鹘与粟特的关系非常紧密,回鹘就是受到粟特人的影响才皈依摩尼教的,并且回鹘文的创制也与粟特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粟特语属于伊朗语族东语支中一种古代语言,根据对中国新疆和吐鲁番地区出土的粟特文残卷及其他考古材料的研究,一般认为粟特文字母来源于叙利亚的阿拉姆字母,它在阿拉姆草书的基础上根据当时粟特语的发音特点创制。这里似乎正好反证了最初把摩尼教传入福建的呼禄法师应确为回鹘人。回鹘曾接受来自中亚四吐火罗慕阇之行化,其与敦煌摩尼教当有不同,或更具原始性,这也是敦煌汉文摩尼教文书中所以不存在四天王的原因,并且霞浦摩尼教写本最早的撰写抄录应该和呼禄法师传摩尼教入福建的时间是一致的。这也同样说明霞浦本摩尼教文书和敦煌汉文摩尼教写本应该是同源关系,而不能说是相承关系。大量神祇专名除了音译别无他法,直到明清之时,霞浦摩尼教大量的咒文中专业术语、神名乃至音韵都依旧保持了非常古老的西亚摩尼教原貌,这无疑为这一入华外来宗教能够延续千年的历史真相提供了新的例证。[51]

第三,霞浦本摩尼教文书和敦煌汉文摩尼教写本互相没有传承关系,是两个独立的传播体系,只是二者皆源于最早的摩尼教文书。但是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因为《摩尼光佛》和敦煌汉文文书《下部赞》有着太多相同和相似的内容,尤其是祝颂语,并且宗教的传播一定是有路线推进的,尤其是福建摩尼教是由陆路传入,[52]  并且霞浦摩尼教文献的范本来自唐朝,[53]  这就说明二者不可能全无关系。

在这三种假说中,第二种的证据最有说服力,既然四天王可以追溯其摩尼教伊朗语渊源,直至其阿拉姆文根源,那么《贞明开正文科》的宗教属性必然为摩尼教无疑。尽管文书有佛道化的倾向,但经分析不难发现,摩尼教是独立于各宗教神祇术语系统之外的。摩尼教为了顺利在中国发展,巧妙借助佛道的外衣去传达本教的教义,这不仅有利于摩尼教在中国的生存,而且能够争取更多的信众,使其宗教发扬光大。另外可以证明《贞明开正文科》为摩尼教文书无疑的一点是其中多次出现的“惠明”一词,在《摩尼光佛》中“惠明”亦多次出现,“开坛赞”是《摩尼光佛》中对惠明使的颂文,“开坛赞”的研究显示惠明使的形象与学术界对其的认知一致,同时显示《摩尼光佛》确实源于敦煌摩尼教文本,虽然其主要内容在敦煌文书中并不能完全找到。[54]  那么由此推彼,《贞明开正文科》的摩尼教属性也就不言而喻。

S. 2659《下部赞》无疑为摩尼教文书,共计423行,《下部赞》大约是大历三年(768)到会昌二年(842)在中国的摩尼教师翻译的。根据其内容可以判定是赞美诗,举行宗教仪式时为摩尼教徒所用,堪称现存最为完整,内容最为丰富的赞美诗。《下部赞》第86行记云:“复告窴空一切众,大力敬信尊神辈”,同样的语句见于《贞明开正文科》第75—76行,作“复告真空一切众,大力敬信尊神辈”,《下部赞》第87行“及诸天界诸天子,护持清净正法者”,同样见于《贞明开正文科》第22行,内容一模一样,故其不仅和敦煌写本《下部赞》相比内容一致的比较多,而跟现有明确为摩尼教的霞浦写本《摩尼光佛》更可谓是一脉相承,二者神祇众多却大部分重合;咒语,更准确的说是祈祷语,内容基本一致,虽然《贞明开正文科》中有佛道的痕迹,但是笔者以为古代宗教传教多有随大流的特点,弱势宗教会借强者壮大自己,强者则一般不会借力弱势。佛教作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在华传播多年以来,并无明显依托其他宗教传播的迹象,而道教作为中华本土宗教,想要广泛传播更用不着去依托一个不起眼的外来宗教,故唯能认为是摩尼教依傍了两家,《贞明开正文科》的摩尼教属性还是相当明显的,这说明《贞明开正文科》是霞浦摩尼教较为早期的文本,但晚于《摩尼光佛》——兹举一例:《贞明开正文科》中有林瞪的存在而《摩尼光佛》则无,说明《摩尼光佛》制作当在林瞪之前而《贞明开正文科》则在后。

上述之外,《贞明开正文科》中还提及了大量的摩尼教神祇和术语,如“夷数”“四大天王”“耶具孚大将”“四寂”,以及同于《下部赞》的经咒语等,皆足可以证明《贞明开正文科》为摩尼教经文。

要研究一件文书的宗教属性,应该最先从其宗教术语入手以提取其宗教成分,就《贞明开正文科》而言,也应当如此。

前引《贞明开正文科》第180行出现的“临水诸宫夫人”乃霞浦摩尼教文献中常见的神祇,如《乐山堂神记》第50—54行云:

 
南楼宫中徐大祖公、魁洋八境列庙大小王侯、阜洋宫中刘尊官舍投、临水崇福太后元君、洞天兴福感应使雷使真君。[55]
 

福寿宫临水夫人殿主尊

在福州福寿宫之大殿左侧,有临水夫人殿。另外依据福州福寿宫留存到现在的匾额《为留古迹》记载:

 
浦西郡明教文佛祖殿,毗连毓麟宫、大王殿建。自清初乾隆年间迄今,逾二百余载。[56]
 

这里所谓的毓麟宫,实即今临水夫人殿;大王殿今名仍之。这一记载表明,福寿宫原来与毓麟宫、大王殿并立,其营建年代应在清初乾隆年间。易言之,福寿宫之建应晚于毓麟宫和大王殿。北宋文献提到的“林瞪庙”,应系福寿宫的前身。今天所见之福寿宫不居中,临水夫人殿和大王殿一样,都成为福寿宫的偏殿,与《为留古迹》言“毗连毓麟宫、大王殿建”布局迥然有别,职是之故,可以推测,“《为留古迹》牌匾讲的应是浦西明教文佛祖殿始建的情况,今天所见的福寿宫,已是经多次变迁之后之物”。[57]

临水夫人,是闾山三奶派的重要女神,也是福建和台湾民众特别崇奉的女神。临水夫人,俗名陈靖姑,又称陈静姑,福州下渡人。临水夫人民间称呼众多,又称顺天圣母、顺懿夫人、陈夫人、陈太后,福州一带常呼之“大奶”“奶娘”。清人何求所著《闽都别记》详细记载了临水夫人的传说及受封过程。以斩白蛇功,被闽王封为临水夫人;以救国功,闽王加封崇福临水夫人;以祈雨功,闽王封崇福昭惠临水夫人。宋淳祐间,徐清叟请于朝加封崇福昭惠慈济夫人。《福建通志》与《台湾县志》记载:宋淳佑间(1241~1252)封崇福昭惠慈济夫人,赐额顺懿。[58]临水夫人专门负责“扶胎救产”、驱邪祛病保平安、掌管江河、擅于祈雨,明清时期临水顺懿夫人被纳入了海神的范畴。因其能护佑生产,故而顺懿夫人信仰在闽台地区特别盛行,据载,仅中国台湾主祀夫人的庙宇就多达130多所。[59]

文献第222行有“遮夷怛,加度师”之载。其中的“伽度师”,也作“伽路师”。《摩尼光佛》中“伽度师”一词频繁出现,《下部赞》中作“伽路师”。不管是“伽度师”还是“伽路师”,都是神圣的意思。这个词的中古波斯语的发音是k’dwš,帕提亚文的发音是q’dwš。从发音来看,似乎读作“伽度师”更加合理。揆诸《摩尼光佛》和《下部赞》“伽度师”的用法,此语皆见于文首,多在奉请摩尼教众神或者在超度亡灵唱诵时出现,应视为赞美词。“遮伊但伽度师”乃摩尼教赞美诗起首的经典范式。

关于“苏邻”一词,《摩尼光佛》第378行作:“出现于苏邻;救我有缘人。”《贞明开正文科》第222—223行作:“魔尼大法王,最后光明使,出现于苏陵。”第237—238行又谓:“从真寂下西方拔帝,苏怜国,九种现灵祥。”

苏邻、苏陵、亦或是苏怜,或是同音异译,或是形讹字,实际都是指“苏邻”。经马小鹤先生考证,应指萨珊波斯首都塞琉西亚——泰西封,位处今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东南35公里处[60]

作者简介:杨富学(1965- ),男,河南邓州人,敦煌研究院人文研究部研究员、博士,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教授、博导,陇东学院特聘教授,西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兼职教授,硕导,主要从事西北民族史、敦煌学、古代宗教史研究;宋建霞(1990- ),女,内蒙古集宁人,西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古代宗教史研究;盖佳择(1989- ),江苏淮安人,淮阴师范学院图书馆馆员,研究方向为唐宋文献、古代宗教;包朗(1970- ),男,河南罗山人,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历史文献学。

注释:

[1]杨富学、包朗:《霞浦摩尼教新文献〈摩尼光佛〉校注》,《寒山寺佛学》第10辑,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74—115页。以下凡引此文献,不具引,仅注明行次。
[2]杨富学、包朗、薛文静:《霞浦本摩尼教文献〈点灯七层科册〉录校研究》,《陕西历史博物馆论丛》第25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18年,第106—130页。以下凡引此文献,不具引,仅注明行次。
[3]林悟殊:《唐代摩尼教术语“三常”一词考释》,《敦煌学》(台)第20辑,1995年,第47~52页。
[4]陈金亮《境、境庙与闽东南民间社会》,福建师范大学2006年硕士论文。
[5]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等编《英藏敦煌文献(汉文佛经以外部分)》第5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24~225页;林悟殊:《摩尼教及其东渐·附录》,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232页;芮传明:《东方摩尼教研究·附录摩尼教汉语典籍校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82页
[6]  Samuel N. C. Lieu, Manichaeism in Central Asia and China, Brill: Leiden-Boston-Köln,1998, p. 84.
[7] 计佳辰:《霞浦摩尼教新文献〈兴福祖庆诞科〉录校研究》,西北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以下凡引此文献,不具引,仅注明行次。
[8]王国维:《摩尼教流行中国考》,《亚洲学术杂志》第11期,1921年,第11页。。
[9]叶显恩:《也谈〈辍耕录〉中的扶箕诗》,《历史研究》1978年第9期,第94页。
[10]张帆:《福建屏南摩尼教文书考探》,《宗教学研究》2019年第2期,238页。
[11]许地山:《摩尼之二宗三际论》,《燕京学报》第3期,1928年,第385页。
[12]粘良图《晋江草庵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2017年(修订版),113页。
[13]王丁《摩尼教与霞浦文书、屏南文书的新发现》,《中山大学学报》2018年第5期,第123页。
[14]马小鹤《福建屏南文书<贞明开正文科>综考》,《国际汉学研究通讯》第18期,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第172页。
[15]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等编《英藏敦煌文献(汉文佛经以外部分)》第5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24~225页;林悟殊:《摩尼教及其东渐·附录》,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232页;芮传明:《东方摩尼教研究·附录摩尼教汉语典籍校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82页。
[16]Samuel N. C. Lieu, Manichaeismin Central Asia and China, Brill: Leiden-Boston-Köln, 1998, p. 84.
[17]陈进国、林鋆《明教的新发现——福建霞浦县摩尼教史迹辨析》,《不止于艺——中央美院“艺文课堂”名家讲演录》,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388页。
[18]马小鹤:《摩尼教十天王考——福建霞浦文书研究》,朱玉麒主编《西域文史》第5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113—114页。
[19]马小鹤:《摩尼教四天王考——福建霞浦文书研究》,载《丝瓷之路III:中国古代中外关系史研究》,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84—87页。
[20]马小鹤:《摩尼教十天王考——福建霞浦文书研究》,朱玉麒主编《西域文史》第5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120页。
[21]马小鹤:《摩尼教四天王考——福建霞浦文书研究》,载《丝瓷之路III:中国古代中外关系史研究》,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84—87页。
[22]关于夷数神格,详见马小鹤:《摩尼教中的夷数(耶稣)——福建霞浦文书研究》,《传统中国研究集刊》第11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51—165页。笔者拟就其神格另作文研究。
[23]马小鹤《福建屏南文书<贞明开正文科>综考》,《国际汉学研究通讯》第18期,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第178页。
[24]  粘良图:《晋江草庵研究》,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8页;吴文良原著,吴幼雄增订《泉州宗教石刻》(增订本),北京:科学出版社,2005年,第442—443页。
[25]  廖大珂:《摩尼教在福建的传播与演变》,《中国文化研究》2005年秋之卷,第15—16页。
[26]  [宋]谢显道编《海琼白真人语录》卷一,见《道藏》第33册,上海书店、文物出版社、天津古籍出版社,1984年,页114下—115上。
[27]杨富学:《〈乐山堂神记〉与福建摩尼教——霞浦与敦煌吐鲁番等摩尼教文献的比较研究》,《文史》2011年第4辑(总97辑),第155—156页;黄佳欣《霞浦科仪本〈乐山堂神记〉再考察》,陈春声主编《海陆交通与世界文明》,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248-255页。
[28]彭晓静、杨富学:《福州福寿宫摩尼教神祇探原》,《世界宗教研究》2016年第3期,第121页。
[29]  Mary Boyce, The Manichaean Literature in Middle Iranian, Handbuch der Orientalistik, Bt. 1, Bd. 4, Iranistik, 2, Literature, Lfg. 1, Leiden,1968, S. 69-70.
[30][明]何乔远:《闽书》卷七《方域志》,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72页。
[31]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等编《英藏敦煌文献(汉文佛经以外部分)》第5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224页;林悟殊:《摩尼教及其东渐·附录》,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231~232页;芮传明:《东方摩尼教研究·附录摩尼教汉语典籍校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81页。
[32] [唐]慧琳:《一切经音义》,《大正藏》卷54,No.2128,页376c。
[33]  [唐]礼言:《梵语杂名》,《大正藏》卷54,No.2125,页1224b。
[34][明]何乔远:《闽书》卷七《方域志》,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72页。
[35]  包朗、杨富学:《摩尼教对佛道降诞传说的比附与改造》,《文史》2016年第4辑,第258—260页。
[36] C. E. Sachau (ed.), The Chronologyof Ancient Nation, London 1879, p. 190.
[37]杨富学:《林瞪及其在中国摩尼教史上的地位》,《中国史研究》2014年第1期,第109—124页。
[38]彭晓静、杨富学:《福建摩尼教祈雨与丝路沿线祈雨传统之关联》,《石河子大学学报》2016年第1期,第29—33页。
[39]福州福寿宫称林瞪为“度师真人”,与“明教文佛”并列,据传度师真人是文佛的师父。见彭晓静、杨富学《福州福寿宫摩尼教神祇探原》,《世界宗教研究》2016年第3期,118-128页;杨富学、彭晓静《福州福寿宫所见摩尼光佛像杂考》,《形象史学研究》(2015年下半年),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36~157页。
[40]杨富学、包朗、薛文静:《霞浦本摩尼教文献〈点灯七层科册〉录校研究》,《陕西历史博物馆论丛》第25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18年,第108页。
[41]杨富学、包朗、薛文静:《霞浦本摩尼教文献〈点灯七层科册〉录校研究》,《陕西历史博物馆论丛》第25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18年,第119页。
[42]  [晋]葛洪撰,杨明照校笺《抱朴子外篇校笺》,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第272页。
[43]  包朗、杨富学:《摩尼教对佛道降诞传说的比附与改造》,《文史》2016年第4辑,第271页。
[44]  Samuel N. C. Lieu, Manichaeism in the Later Roman Empire and Medieval China, Leiden: E. J. Brill, 1992, p. 44.
[45]  杨富学、包朗、薛文静:《霞浦本摩尼教文献〈点灯七层科册〉录校研究》,《陕西历史博物馆论丛》第25辑,西安:三秦出版社,2018年,第121页。
[46]《易象图说内篇》。
[47]《太上灵宝朝天谢罪大忏》卷1。
[48]《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集注》上。
[49]  马小鹤:《摩尼教四天王考——福建霞浦文书研究》,载《丝瓷之路III:中国古代中外关系史研究》,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81—113页。
[50]  杨富学:《〈乐山堂神记〉与福建摩尼教——霞浦与敦煌吐鲁番等摩尼教文献的比较研究》,《文史》2011年第4期,第135—173页;杨富学:《回鹘摩尼僧开教福建补说》,《西域研究》2013年第4期,第109—117页。
[51]  尤小羽:《摩尼教符咒从波斯到阿拉伯和中国福建的流传》,《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2期,第114—117页。
[52]  林悟殊:《唐代摩尼教与中亚摩尼教团》,《摩尼教及其东渐》,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64—75页;同氏:《泉州摩尼教渊源考》,林中泽主编《华夏文明与西方世界——蔡鸿生教授七十华诞祝寿论文集》,香港:香港博士苑出版社,2003年,第75—93页;同氏:《宋元滨海地域明教非海路输入辨》,《中山大学学报》2005年第3期,第67—71页。
[53]  元文琪:《福建霞浦摩尼教科仪典籍重大发现论证》,《世界宗教研究》2011年第5期,第169—180页;樊丽沙、杨富学:《霞浦摩尼教文献及其重要性》,《世界宗教研究》2011年第6期,第186—193页。
[54]  马小鹤:《摩尼教惠明考——福建霞浦文书研究》,《西域研究》2015年第4期,第106—114页。
[55]  杨富学:《〈乐山堂神记〉与福建摩尼教——霞浦与敦煌吐鲁番等摩尼教文献的比较研究》,《文史》2011年第4期(总第97辑),第139—140页。
[56]  杨富学、李晓燕、彭晓静:《福建摩尼教遗存踏查之主要收获》,《宗教学研究》2017年第4期,第267页。
[57]  杨富学、李晓燕、彭晓静:《福建摩尼教遗存踏查之主要收获》,《宗教学研究》2017年第4期,第267页。
[58]   陈健鹰编《西岸文史集刊》第1辑,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322—323页。
[59]  詹石窗:《临水夫人的道派归属与社会影响》,《中国道教》1997年第1期,第34—37页;连心豪:《临水夫人崇拜社会原因作用的历史考察》,《台闽陈靖姑信仰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妇孺保护神——临水夫人》,台中:台湾省各姓渊源研究学会,1999 年,第9—13页。
[60]马小鹤、张帆:《福建屏南县明教遗迹》,《西域研究》2019年第3期,第108页。


编按:本文原刊《中东研究》2019年第2期,第27~65页,文中图片系微信版编辑添加,图片由作者提供,如若引用请参考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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