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偷渡者:在大巴车的行李仓里,我逃离了墨西哥 | 人间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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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偷渡第四站 -
01
我走的那天有点毛毛雨
当时墨西哥城是旱季,本不该下雨。
作为一个高原城市,我本来对它抱有像昆明一样四季如春的期待。来了才发现,这儿更像东南亚,是个分旱雨季的地方。
刚到墨西哥的那段时间,大雨倾盆,人颓丧起来,彼此的关系也很糟糕。
三个和尚没水喝,大家都指望其他人去干活,谁洗碗谁擦桌子,都要争一番。没人做菜,最后水果都烂掉了。
又扯出其他事端:小宁没有收走内衣裤让老陈觉得触霉头啦,老陈刷牙吐了一水池啦,王姐头发掉得到处都是啦……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现在想来,都怪雨天。
十一月,拨云见日,墨西哥进入节日季,我们也跟着欢欣起来。墨西哥小弟隔几天会去超市给我们买食物。果蔬蛋肉,叫得出来的、叫不出来的都有。
混久了,我们也会比划着说要什么不要什么,有的时候做了菜还会请他一块来吃。
遗憾的是,墨西哥华人不少,这几个小弟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吃中国人给他做的菜,所以并没有我们期待的“外国人接触中华美食,激动地把舌头咬掉”的场面,最多也就是比比大拇指以示鼓励。
在这,连最娇生惯养的小宁都会做几道菜,而我,做的西红柿炒蛋也就自己能勉强吃下去。
但我却喜欢上了做饭,或者说,是喜欢上了做饭的人。
那是我整段行程最开心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是我出国后难得的开心时间之一。
赵哥和小宁先后离开,几个月磨合下来,剩下的三个人倒相处得很轻松。王姐主厨掌勺,我帮厨切菜,老陈打杂洗碗。
老陈显然比我更适合帮厨,王姐愣是把他支开做杂活,老陈倒也没有意见。
我们和老陈不是一代人,何况,叫是叫王姐,其实她也不过大我两岁。
02
我经常把她说的“还有多久”
听成“还要多久”
王姐父母生了他们姐弟六人,她排第三。
那时候土地承包,田多田少男女有别。偏偏她母亲第一胎就生了女儿。家里没有男丁,不仅被亲戚瞧不起、分家产处于劣势,更像王姐说的,连以后扳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想到,第二胎又是个女孩。为了逃开结扎,她父亲连夜把母亲从病床推走,连刚生下的孩子都没管。在躲起来的第三个月,才再次见到偷送来的二女儿。
而这时候她母亲已经怀上了王姐。
之后一家人颠沛流离,直到她父母生了个儿子,五个黑户口姐姐才终于借上了光。
有时候我会逗逗她:“王姐,凭你这经历,留美的话,美国政府妥妥批准啊。从小就被各种政策搞得鸡飞狗跳的。”
“阿俊,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她一边说,一边用拳头轻轻砸我的胳膊。
的确,因为童年坎坷,她待人接物都透出和年龄不符的成熟,这次出来也是家里指着她挣钱。我觉得真不公平,王姐小时候没受多少关爱,长大了却要赚钱赡养一对当年将她丢在别人家的爸妈。
不过,这些牵绊,当时好像都和我们无关。
自从老陈发现了墨西哥小弟的《花花公子》杂志,就经常去借,一个人在偏厅的时间越来越多,到了饭点才出来,扒拉几口之后又躲回去。
房子里变得好像只有我和王姐两个人。
慢慢地,生活有了一丝恬淡的意味,我们似乎直接迈进了同居情侣的生活。每天一起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傻乐,或者聊聊自己的从前。
我们也会跑到后院,听外面过节的声音。搬两把椅子,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不需要考虑未来,也不受过去的束缚。
“阿俊,你说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有时候她会这样问我。
“我也不知道,看墨镜哥的意思吧。”
我经常把她说的“还有多久”听成“还要多久”。
03
这是我的QQ号
记住了
安宁总是短暂的。
元旦那天,久未露面的墨镜哥出现了。他带来一种饮料,叫蛋酒,说这里只有过节才有的卖。
我尝了尝,很甜。
“对了,阿俊,车票已经给你买了,过几天去美国。”
墨镜哥的这句话来得太突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接,倒是王姐很快地说了句:“那真得庆祝一下了,阿俊,喝!”
她仰头,一口干了一杯,又说,“阿俊?还不赶紧敬大哥一杯?”
我才反应过来,端起酒杯,低头、双手高举过顶,和墨镜哥碰了一杯,一口喝掉。又赶紧给他倒满,再给自己倒满,转身和王姐喝了一杯。
我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而她似乎在回避我的目光。
我又和老陈喝了一杯。连续三杯酒下肚,再吃饭吃菜已有醉意。大家说了很多,不外乎预祝在美国发大财,还说美国的彩票已经好多轮没开奖,等我到了纽约就去碰碰新人运;又说现在中餐馆开的比麦当劳还多,找工作肯定不是问题,只要勤劳肯干,赚钱是肯定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墨镜哥说啥就是啥,只能连声道谢。
前后吃了两个小时,墨镜哥起身要走,我一路送到门口。
临走,他趁着酒劲开玩笑说,走之前,把该做的事情做了,然后嘴巴朝着正在收拾桌子的王姐努努。我的脸滚烫。不过我喝酒也上脸。
关门之后,我去帮忙收拾碗筷。老陈贪杯,又不胜酒力,打碎了一个盘子,我催他回偏厅休息。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打呼声。
王姐在厨房,已经把剩菜装了小盘,封上保鲜膜。我开始接手洗脏碗。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接着挤了一把洗手液,在水中慢慢搓揉,擦干手后解了围裙,放下扎起来的辫子,一头直发披在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我想赶紧洗完这碗,又想永远洗不完。墨镜哥的意思,我懂,但心里毫无准备,其实只想这样每天开开心心吃饭过日子就好,但我也知道,这终究不能长久。
我们还有天文数字的债务要还。我不知道王姐借了多少,我们家,哥哥、三婶、表叔……七八个亲朋好友凑出的6万5千美元,现在正静静躺在我妈的户头,就等我入境美国,好打给蛇头。
我走出来,发现她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能怕吵着老陈,是静音的。
她招招手,让我过去。我坐在她旁边,可以闻到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5487369201,我的QQ号,记住了。”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
“5487369201。”她声音不带感情地又说了一遍。
“我找纸笔记下。”
“算了算了,你把你的告诉我吧。”她有点不耐烦。
我小声把账号报给她,她一遍就记住了。
“累了,有点上头,去睡了,明天帮你收拾东西吧,你看你卧室乱得跟狗窝一样。”
她站起身,略带点摇晃,走向自己的卧室。她突然停在门口,有那么两秒,还是扭开门进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房间只剩下电视机的光线。失落么?有点。
但至今记得蛋酒那甜蜜的味道。
再次喝到蛋酒,已经是2014年的圣诞节。
那时候刚开始筹划办身份,大家纷纷给我指点:
“出生公证得赶紧办起来啊,公证处最磨蹭了。”一个比我后到美国,但办身份异常顺利的哥们这样说。
“出生证明还找得到么?你生的那时候应该有了吧?”很早就办妥了身份,现在在新奥尔良做厨师的大表姐提醒我。
“你去教会了没有?”一个最近刚刚受洗的老乡问到。
我回答:“还没有。”
“那你还不赶紧?”他有点恼怒,这个老乡比我大几岁,经常以兄长自居。“你不去满一个月、拿不到教会的证明,律师楼就算收齐材料也不会给你处理,你很有可能空俩手去移民局问话,知道吗?”
我一听,急了,也没多问,赶紧请假,打算周末就找个教会投奔。
一出门,傻了。打开地图,这么一个几千人的小村,周围居然有20多家教堂。浸信会、长老会、恩典教派、基督教会、卫理公会……我也不知道该去哪个,就步行去了最近的一个。
到那才发现,主日崇拜已经结束,整个礼拜堂空荡荡的,原来人都在后面圣诞聚餐。我“像一只迷途羔羊般出现”,让他们又惊又喜。几个热情的女教友领我到一张自助取餐的大桌子前,我每样都拿了点,最后,在饮品区发现了这个黏糊糊的老朋友——蛋酒。
“蛋酒……只有……圣诞。”一个热心的教友向我解释。我笑着点点头,和新朋友们碰杯,嘴里只有一个词:“Thank you.”
那天,我记住了蛋酒的牌子,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一瓶,一个人在家喝着,醉了。
2011年的记忆扑面而来,我重重地摔在床上,仿佛被回忆击倒。
04
明天,一个人,去美国
2011年的第二天,我有点宿醉,大脑像被泡在酒精里,沉甸甸的。
“起来了吗?”外面传来王姐的声音,“做了个扁肉燕,刷了牙过来吃,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扁肉燕?
扁肉燕是我们那的特色小吃,有点像饺子馄饨但又不是。前阵子托墨西哥小弟帮忙买了面粉,想不到今天一大早就能吃到。
王姐这是几点起来做的?一看钟,都快中午了。原来是我起得太晚了。
我顶着鸡窝脑袋,呼噜两下把牙刷了,赶紧冲到桌前。老陈正好起身,碗已经空了,连连称赞王姐手艺好。吃到家乡味,虽然被烫着舌头,但好吃到我几乎要流泪了。
“盛出来还有,你急什么?”王姐听到我已经在呼噜呼噜喝汤,从卧室探头出来说。
“带火次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好好好,别噎着了。”她转身进去继续帮我收拾。
等我吃饱进屋,王姐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我都没有插手的地方。
她麻利地把衣服摊开,折好,摆平,装进包里。我都不知道那包能塞那么多东西,但她就做到了,还整整齐齐。
“大件的牛仔裤和外套在最下面,常换洗的内衣裤在上面,药在外面的兜,钱夹在里面的口袋……”她飞速地解释,我点点头。
“接下来会很辛苦吧,好好休息。”她叮嘱我。
我坐到床边,看着王姐收拾好的行囊。没想到,说走就走了。
晚上,墨镜哥一进门就给我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询问,我躲开了。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坐大巴,去蒙特雷。”
“车里有人照应,不能告诉你是谁,你也别想着找,反正有事他们处理。路上会有查岗的,查证件的。你没有,但别慌。”
他看我要说话,提高嗓门,举手示意我听他继续讲,“这个时候,会有人打点,要是没在服务区停车,你就去上厕所,有暗门通到下面的行李厢,在那躲好,到下一个服务区再出来。”
“好。”
“到蒙特雷会有人接应。你会在另一个房子呆一阵,不太久,最多也就三四天,然后你们就出发去边境。”
我怯怯地问:“去德州吗?”
“对,德州,过河,应该是晚上,看他们准备情况,可能是皮划艇、游泳圈,或者大轮胎。会游泳么?”
“会。”我吞了下口水。终于到了要游泳的时候了。
“过河就是一路走,Coyote会带着你们。跟紧了,他不会说中文,也不见得回头看你,别走丢了。有问题吗?”
“过河要多久?”
“20分钟吧。”
“深吗?”
“看安排,有的地方浅,能淌水过去。”
“深的呢?”
“你有船怕什么?”
我又送他到了门口,看他消失在夜色中。想到前路吉凶未卜,我的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走到王姐的卧室门前,站了很久,还是没有敲门,回到自己房间,往床上一扑,不争气地哭了起来。我把脸埋进被子里,拼命抑制自己的哭声,脑海中回荡着:“明天,一个人,去美国。”
我又哭了,我抑制,我整理枕头被褥,我再把自己摔回床里。
不到六点,我醒了,说醒并不确切,只是再这么躺下去也不是办法。
开门迎面碰上了王姐。她看起来也很疲惫,连声打着哈欠。
我刚想开口打招呼,她突然抱住了我。我不知道手该往哪摆,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松开了,绕过我,走进了洗手间。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味着她拥抱的味道。
厨房有盛好的扁肉燕,我囫囵了一碗,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回头看见洗完澡的王姐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我。
我顿时觉得很窘迫,不知道该说该做什么,就像上课时候被老师抓到看小人书:“我看厨房有扁肉燕就……”
王姐扑哧笑了出来:“憨头,这就是给你煮的嘛。”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估计有一分钟的沉默,我们不知道说什么。门口响起脚步声,我猜是墨镜哥来了,赶紧去开门。
“东西收好了没?”墨镜哥迎面就问。我说收好了。
“那就走吧。”
这时候老陈也迷迷瞪瞪地进了客厅,“阿俊路上小心啊。”我往外走,回他一句知道了。
“那……我们美国见?”王姐试探着问了一句。
“纽约见,怡东楼!”我回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包沉甸甸的。我眯着眼睛,迎着朝阳,走出这间关了我四五个月的小房子。
墨镜哥转过身来,递给我车票,他空了的手摆出握手的姿势,我赶紧握住。
“那祝你好运了。”
05
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只手,
拽住了我的衣服
车站挤满了墨西哥人,不少人都单手抓着他们的大帽子,我站在中间,一米七几的个子高他们一头,特别扎眼。但比起他们的敦实,我的身板显然不够用,眼看着他们一个两个在我前面扎堆,自己差点被挤出去。
我怕上不了车,高举着票,大喊:“Here! Here! Amigo! Here!”
我成功引起了检票员的注意,他嘀咕了几句后,大家不太情愿地给我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我侧着身子挤了过去,来到检票员面前。
“阿梅瑞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没等我回答,他一把扯走了我手里的票,推我上车,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台阶上。
他回头说了些什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我只听得懂一个词:阿梅瑞咖。
我的座位在后排,只好一点点从前面挤过去,车里的墨西哥人全都十分警惕地盯着我。我笑了笑表示友好。没有回应。
至于么?搞得跟没见过中国人一样。我们福州人这几十年偷渡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万了。当然,和墨西哥一年就上百万人进出美国相比,九牛一毛。
等我坐定,车上已经放起了欢快的舞曲,有人跟着大声哼唱,偶尔会打个呼哨。还有个背着吉他的哥们直接站在椅子上弹了起来。下面掌声如雷,大呼小叫。
在一片欢腾中,我看到右前方坐了一个孩子,或者说,站了一个孩子,正跟着节奏热情地鼓掌,扭胯…… 他看起来最多也就10岁,难道也准备偷渡美国?
车终于发动了,人们不再欢呼,舞曲还在继续。一夜没睡的我渐渐产生了困意,抱着包,睡着了。
驶离了城市和高速,几个颠簸让我的脑袋狠狠砸在前排的椅子上,把我从梦中震醒。我揉了揉额角,努力眨了眨眼,没去想我在哪这个问题,因为这趟行程已经没有有问必答的墨镜哥跟随。我直起身张望一番,又蜷回椅背,唯一不变的是死死抓着背包。
这时候车速突然慢了下来,背后传来一阵阵警笛声。我抱着包,赶紧起身找厕所。
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服,把我拽到最后一排。
他一声吆喝,原来坐着的人纷纷把位子腾出来,然后他又按了个开关,整排椅子全部倒下,露出一块黑洞洞的空间。
他手一指,让我进去。没等我想好该怎么过去,他一把扯过我的包,丢进里面。听声音,里面很宽敞,我探头去看,发现这里直连着下面的行李厢。
他突然推了我一把,可里面没有梯子,我整个人摔了进去,胳膊重重地砸在车底。眼前的光线马上消失了,椅背重新打直,车也停了下来。
上面很快变得嘈杂,几个嗓门很大的人在呵斥,听起来这几个人穿着皮鞋,踩在头顶声音特别大。
他们沿着过道慢慢往车尾走,应该是在核查证件,偶尔也有几句争执。快走到车尾的时候,他们突然开始密集地交谈,声音忽大忽小,其中一个似乎是那个给我指路的人。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有人突然大吼了几句,拿什么东西敲了敲,接着,他们的脚步声折返回去。
前面又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司机一遍遍地扭动车钥匙,直到前面传来小小的爆破声,车才重新晃晃悠悠地在乡间土路上跑起来。
上面的人好像忘了我,我也不想再回去,盘查的来了我还是得下来。
但我很快就发现,这是一个非常蠢的决定。下面没有座椅,没有把手,根本坐不稳。还没开多远,我已经被甩了几个翻,脸撞在行李箱上,膝盖也砸得生疼。
顾不上揉,我在一片黑色里来回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支架。我想用力抓得牢一点,可一颠簸就会被震脱手。我把胳膊穿进支架里,扭回来勾着,然后把自己压了上去。
车停下的时候,我已经被撞得晕头转向,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司机打开了行李厢,我才见到光,太阳就要下山,头顶已被夜色笼罩,只有地平线残留一点昏黄。
我爬出来,发现没有带包,又挣扎着钻回去,拖上包倒退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有时间看看自己的德行。脸应该是撞青了,一碰就疼。衬衫袖子都被撕成了条,胳膊伤痕累累,有的地方还在流血。裤子也被刮坏了,里面的小腿磕破了一大块。不过,好在是牛仔裤,倒显得挺时尚。
这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他的脸融在夜色里,我看不清。但我抓住了这只手,在地上用力蹬几下,勉强站起来。
他拎着我的包,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小轿车,示意我过去。我一步一步往前蹭,他突然搀起我,半推半扯地把我带到车前,然后甩手把包扔在车后座。
我侧过身,慢慢把屁股挪上座位,再把那条伤腿抱进车里。一整套流程下来,车已经发动了好久,驾驶位上那张冰冷的侧脸,没看过我一眼。
他皱了皱眉,狠狠点了一脚油门。
我再次飞驰起来。
(未完待续)
编辑设计:曹子晗
音频制作:与声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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