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正道》有声书 9 | 正定
作者丨菩提比丘
来源丨八正道- 趣向苦滅的道路
翻譯丨香光書鄉編譯組
录音朗诵丨萧集智
第八道支是「正定」,巴利文稱作samma samadhi。「定」表示在每一個「心」所現起的「心所」的強化狀態。而「一境性」這個心所的作用,是將其他的心所統攝於識知目標,任務在於將意識層面獨立出來,以確保「心」或「心的作意」(act of mind)專注於它的所緣。
「心」在每一個時刻,都必須識知某個對象,無論是色、聲、香、味、觸或法。在識知所緣的行動中,「一境性」將心及伴隨其生起的心所統攝為一,同時集中於所緣上。「一境性」說明了一個事實:任何心的活動,都有個中心焦點,整個所緣便由外往內投向這個焦點。
然而,「正定」只是一種特殊的一境性,並不完全等於一境性,因為當饕客面對美食;殺手準備殺人;軍人要上戰場時,他們的心念都很集中,但是他們的專注不能稱為「正定」。「正定」只能指善的一境性,也就是善念的集中。即使只在善念的定義下談「正定」,其所指涉的範圍也很狹窄,不是善念集中便可稱為「正定」;而是當刻意提起心念,將心指向更高、更純淨的覺知狀態時,才可稱為「正定」。
佛教的論書將「正定」定義為:心與心念端正而不偏不倚地集中於所緣。「正定」是一種善的定,它收拾日常生活中渙散而紛亂的心境,讓它們達到內在的統一。
在「定」中的心有兩個特點:對所緣完整的專注力,以及其所導致的平靜心靈,這兩點與不定的心大不相同。未受過「定」訓練的心搖擺不定,佛陀將之比喻為一條被帶離水面,拋在地上的魚,劇烈地拍動不已。心無法靜止不動,缺乏內在控制地在一個個念頭、想法間游移,如此散亂的心,就是一顆迷惑的心,被諸多的憂慮與考量所纏繞,不停地追求染污,只能見到事物的片面,不斷地被雜念所扭曲。相反的,經過「定」訓練的心,可以專注於所緣而不分心;免於分心,進一步可以帶來柔軟與寧靜,讓心更有效地發揮直觀的作用。像不被微風吹皺的湖水,無論放在它面前的是什麼,都能忠實地映照出其本來面目。
修習禪定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作為一個修行目標,達到最深層次的禪定;或是作為修行過程,為了導向「觀」所伴隨的附屬物。前者稱為「修止」,後者稱為「修觀」。這兩種方式有一些共同的基本要求:無論何者,都必須持戒清淨;抑止五蓋;尋求適當的指導(最好由個人的專任老師指導);也必須要有適合禪修的處所。一旦這些基本要求都完成後,修止的行者便需準備一個禪修的所緣,作為修定的焦點。(1)
如果禪修者找到一個具備資格的老師,老師可能會給他一個適合他根性的所緣;如果禪修者沒有老師,他可能就得自己多試幾次,來找出一個所緣。禪修指引中收集了四十種修止的目標,稱之為「業處」,因為它們正是禪修者修行功課的地方。這四十個業處列舉如下:十遍、十不淨、十隨念、四梵住、四無色、一想、一差別。
「遍」代表著那些最根本的特質:四個為地、水、火、風四大;四個為青、黃、赤、白四色;另外兩個是光與空間。每一個「遍」都具體代表了其所指涉的普遍特質。因此,「地遍」可能是一個裝滿泥土的圓盤,為了提昇對地遍的定力,禪修者先將一個盤子放在面前,牢牢地盯著它,想著「地啊!地啊!」只要做出適當的改變,同樣的方式也適用於其他的遍。
「十不淨」是屍體腐爛過程中的十個不同階段。這個主題與身念處中觀想屍體的腐爛過程類似。事實上,在以前,墳場常被推薦為進行這兩種修行的適當場所。然而,這兩種禪修的著重點有所不同:在「正念」的練習中,重點為運用反思能力,其所見的屍體腐爛的畫面,是用來刺激一個人思考自己的死亡與腐爛。但在「正定」的練習中,並不鼓勵進行反思,它的重點在於將心念集中於所緣,想法愈少愈好。
「十隨念」則是多種法的集合。前三個隨念是投入觀想佛、法、僧三寶,它們是經論中所傳承的基本標準。接下來三個隨念,也依循古老的原則:觀想戒律(戒隨念)、觀想布施(捨隨念)、觀想自身中潛藏的神性特質(天隨念)。然後是:念死、觀身體的不淨本質(身至念)、念出入息(安般念)以及最後的寂止隨念,亦即無邊無際地觀想涅槃。
「四梵住」是向外的社會態度:慈、悲、喜、捨。它們會發展為普世的光芒,逐漸擴大,直到擁抱一切眾生。「四無色」則是更深層禪定的所緣:空無邊處、識無邊處、無所有處、非想非非想處。但是,只有在一個人對禪定已經相當熟練之後,才可能以這些作為所緣。
「一想」(食厭想) 是去觀想食物令人厭惡之處,這是特別用來對治對美食的執著。「一差別」(四界差別) 則是以四大來觀想身體。
在介紹過這麼多種禪修業處之後,一個剛剛起步而沒有老師的行者,可能會開始猶豫,不知道該選那一個比較好。手冊中根據這四十業處的特性,將它們類歸以適合不同根性的人修習。因此,不淨觀或禪觀身體的各處,被認為最適合欲望強的人修習;慈心觀最適合瞋恨心重的人;隨念三寶對具有願心的人最有效⋯⋯等等。
但為了實用目的,一般而言,會建議初學者從簡單的業處入手,以便減少雜念。因為掉舉或雜念所引起的精神渙散,是每一種根機的人都會遇到的問題。因此,無論哪一種根機,一個有助於放慢及沈澱思惟過程的業處,是十分有益的。一般我們都會建議「安般念」,它能有效地去除雜念,對於初學者或務求禪定的老參而言,呼吸都是最適合的業處。一旦心靜得下來,思惟模式將更易於覺察,個人就能運用其他的業處,來處理自己所遇到的特殊問題:「慈心觀」可以用來對治瞋心與惡念;
正念肢體的各個部分,得以削弱感官欲念;「佛隨念」可以增長信心與願力;「念死」則可激發迫切感。選擇適合於當下處境的業處需要一些技巧,但這種技巧,通常是在嘗試與錯誤中,透過練習而演進。
「定」需要一步一步修習,無法一蹴可幾。為了讓我們的探究能涵蓋「定」的每個階段,我們將以一位自始至終皆在修「止」的行者為例,並假設他的進展比一般行者快很多。
行者從老師那裡獲得禪觀業處,或自己選好一個之後,他就去一個安靜的地方閉關。他在那裡擺好正確的禪修姿勢:雙腿舒適地趺坐,上半身挺立垂直,雙手交疊置於腳踝,頭部端正不動,閉上嘴巴和眼睛(除非禪修的業處是「遍處」,或視覺所緣),自然而規律地讓呼吸通過鼻孔。接著,他將心集中於所緣上,並試著堅定而警醒地將心念維繫在所緣。要是心散亂了,他會很快地注意到,重新逮住它,並輕柔而堅定地將它帶回所緣。這最初的階段稱作「遍作定」或「預備定」,其所緣則稱為「遍作相」或「準備相」。
當最初的種種興奮消退,而心安頓好準備開始修行之後,五蓋便可能從內心深處一一浮現。它們有時呈現為思緒;有時呈現為畫面;有時呈現為具干擾性的情緒:貪、瞋、厭惡感、昏沈、掉舉、疑。這些障礙可以構成不易克服的阻礙,但只要有耐心,並持續努力,它們仍是可以被降伏的。為了克服它們,行者必須行止得宜。
有些時候,當某種特定的障礙生起,他必須放下最初的所緣,而選擇另一個更能對治這個障礙的所緣;但在其他時候,他必須不顧道路上的坑洞起伏,堅持最初的所緣,一遍又一遍地將心念帶回來。
在行者持續精進地修習正定之後,他的努力可以激發出五種心所。其實,在日常生活中種種未受引導的意識裡,這些心所會交替出現,只不過當時的它們缺乏統一的聯繫,因此也無法發揮特殊作用。然而在禪修的幫助之下,這五種心所可以變得強而有力,並彼此結合,讓心堅定的航向三摩地,它們將作為「禪支」,主導著正定。這五種禪支依序是:尋、伺、喜、樂以及一境性。
「尋」的工作是將心導向所緣,它緊抓著心,舉心向上,推向所緣,就像將釘子釘進木頭一樣。在這項工作完成之後,「伺」再將心固定於所緣,並發揮伺察的作用,將心維持在同一個地方。我們可以用一個例子來說明「尋」和「伺」的不同之處:「尋」像是撞鐘,而「伺」則像鐘的迴響共鳴。第三禪支,「喜」是對於所緣具有好感,而伴隨發生的愉悅與歡娛。第四禪支,「樂」則是因成功維持正定所帶來的喜悅感覺。雖然喜和樂所具有的特質是一樣的,也很容易被混淆,但它們並不相同。我們也可以用另一個例子來說明兩者的差異:當一個飢渴的沙漠迷途者遠遠地看到綠洲時,他所體驗到的是「喜」;而當他喝到池子裡的水,並在樹蔭下歇息時,他所體驗到的是「樂」。第五個,也是最後一個禪支是「一境性」,它具有將心統一在所緣境上的關鍵功能。(2)
在定力更提升之後,五禪支便得以生起來對治五蓋,每一個禪支都能對治一個特定的蓋:「尋」可以讓心專注於所緣,對治「昏沈」;「伺」可以讓心安住於所緣,對治「疑」;「喜」可以止息瞋念;「樂」可以剷除掉舉與憂慮;而「一境性」則可以對治最易於引人分心的感官欲望。因此,隨著禪支逐漸得到強化,各種障礙也將逐漸消逝與止息。雖然,它們目前仍然不會被根除——因為只有到了第三階段,才能以智慧根除它們。——但是在這一階段,它們已被降低到一個足夠平靜,而不致於干擾進一步的正定。
就在禪支於內心克服五蓋的同時,禪相這一邊也會發生一些改變。禪那的最初禪相:遍作相,只是一個模糊的形體。在修習遍處禪時,它可能是一個代表四大或四色的圓盤;在修習安般念時,它則是呼吸所帶來的觸感。但在定力得到進一步的強化之後,最初的禪相會促成另一種禪相生起,這種禪相稱為「取相」。在遍處禪中,它會是在腦海中出現一個盤子的圖像,但就像是親眼看到的一樣清晰;而在安般念時,你可能會注意到氣流的觸感在鼻孔附近移動,像是一幅流動的圖像。
當取相出現,禪修者就會離開初階的相,並專注在新的禪相。到了適當的時間,另一個禪相將會從取相中出現,這稱為「似相」的禪相,是比取相更亮、更清晰好幾倍的心靈影像。取相好比是雲層中的月亮,似相好比是從雲中現出的月亮。在取相出現的同時,五禪支會抑止五蓋,然後心會進到近行定的階段。在近行定裡,心會被牽引至接近安止定,它會進到安止定的鄰邊,但仍需更多的努力來全然專注於所緣,這是安止定的標竿。
更進一步地練習,禪支的力量會強化並將心帶到安止定。「安止定」和「近行定」一樣以「似相」為所緣。這兩階段禪定的區別,並不在於五蓋的消失或以似相為所緣,這兩項都是一樣的;區別它們的是禪支的強度。
近行定時,禪支已出現,但它們缺乏力道和穩定度。因此,這階段的心被譬喻為剛開始學走路的小孩,他走了幾步,跌倒,站起來,再多走一些,再跌倒。但在安止定的心,就像一個成人想要走路,只要站起來,就可向前直走,沒有猶疑。
「安止定」階段的定分為八個階段,每一階段的定都比前一階段更深、更純粹、更細緻。前四階段,形成稱為「四禪」的一組。——「禪那」雖然可被約略地解譯為「禪定」,但因為缺乏適當的對等語,最好不要翻譯。(3) ——接續的四個也形成一組,是四個非物質性的狀態。這八階段必須以漸進式的次第來達成,任一個後面的階段都有賴於前一階段的純熟。
「四禪」組成了文本中常見的「正定」的定義。因此,佛陀說:比丘們,什麼是正定?從感官欲樂中出離,從不善法中出離,一個比丘就會進入並安住於初禪。初禪是伴隨著初始和持續心的投注(尋、伺),同時充滿由捨離而生的喜和樂。
接著,當初始與持續心的投注(尋、伺)消退,藉著內在信心與統一心的獲得,他進入並安住在二禪。二禪沒有尋、伺,但是充滿著由定而生的喜、樂。
隨著喜的消逝,他安住在捨、正念及清晰的覺知中,然後他自身經驗到喜樂,聖者說「他住於捨、正念及樂當中。」如此他進入並安住在三禪。隨著樂和苦的捨棄和先前喜和憂的消失,他進入並安住在四禪。四禪中沒有樂也沒有苦,只有因捨而生的純淨之念。比丘們,這就是正定。(4)
禪那的區分方式是以它們的禪支組成。初禪的組成是五禪支的最初一組:尋、伺、喜、樂、一境性。達到初禪後,禪修者要精通它。一方面,他不應對自己的成就感到自滿而忽略持續的練習;另一方面,他不應過分自信並急於向前以達到下一個禪那。為了要精通禪那,他需反覆地入禪並完美地熟練它,直到他可入禪、住禪、出禪,並可隨時檢查禪支而不具任何障難。
在初禪精熟後,禪修者會認為成就仍具有瑕疵。雖然,這禪那確實比一般感官意識殊勝得多,更寧靜和喜樂,但它仍是接近感官意識,且離五蓋沒有很遠。再說,其中尋和伺兩個禪支,在此時顯得相當粗劣,不若其他禪支精緻。接著,禪修者更新他的禪定修行,嘗試超越尋和伺,當他的諸根成熟,這兩個禪支消退,然後他就進到二禪。二禪只包含喜、樂和一境性三個禪支,它同時包含多重的成分,其中最顯著的是信心。
在二禪,心變得更輕安、更全然專一。但更精熟之後,即使這狀態也顯得粗糙,因為它涵蓋了喜,喜是一個傾向於興奮的愉悅禪支。所以,禪修者的訓練途徑再次啟程,這一次決心克服喜,當喜消逝,他進入三禪。
在這裡,只有樂和一境性兩個禪支,同時,其他附屬的心所變得明顯有力,最顯著的是正念、正知和捨。禪修者仍視其中涵蓋快樂的成分就是有瑕疵的,比起中性的不苦不樂受,它是粗糙的。因此,他努力去達到超越三禪的崇高之樂,成功地進入四禪。四禪以一境性和中性的受二個禪支界定,並由於捨的極高境界而有特別純淨的念。
在四禪之上,有「四無色定」。在這階段的禪定,心將超越禪那中仍存在的最微細的視覺意象的受,達到無色界。並不是透過更精細的心所,而是藉由更精緻的禪相,即以更精緻的禪相所緣,取代相對粗糙的禪相。這四項成就,依其代表的禪相命名:空無邊處、識無邊處、無所有處、非想非非想處。(5) 這些狀態顯示定的層次是如此細微及超越世間,而無法清晰地以言語詮釋。四項中的最後一項是心專注的極點,那是心識所能達到的統一狀態的最高程度。但即使如此,這藉由止禪所達到的定力如此地深,卻仍缺少智慧的洞見,因此還不足以證得解脫。
到目前為止所討論的「定」的類型,是藉由專注於單一所緣,排除其他的所緣境而產生的定。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類型的定並非依靠限定所緣的範圍,這稱為「剎那定」。要發展「剎那定」,禪修者不需刻意排除專注範圍的各種現象;相反地,他只將專注力擺在剎那流動的身心狀態,注意任何呈現的流動現象,這任務只是對任何進入感知範圍內的現象保持持續地覺知,沒有任何執取。當他繼續覺察,專注力會剎那剎那地增強,直到在持續的事件變化之流中,建立起一境性。即使客體所緣變化,心的統一性仍保持穩定,並可及時地獲得足以超越五蓋,達到相當於近行定的力量。這種流動性的專注,是透過四念處的練習而發展。依著「觀」的道路,當力道夠了,就可突破一切而抵達道上的最後一個階段:生起智慧。
【註】
(1)在後續章節中,我必須限制自己只作簡短的概說。詳明的解說請參閱《清淨道論》Ⅲ-ⅩⅠ。
(2)詳細內容請閱《清淨道論》Ⅳ,頁88-109。
(3)有些一般的翻譯像「忘我(trance)」或「冥想(musing)」等,完全是誤導他人,必須拋棄。
(4)《長部》 22;《佛陀的話》,頁80-81。
(5) Akasanajcayatana(空無邊處),vijjanajcayatana(識無邊處),Akijcajjayatana(無所有處),n'eva-sajja-nasajjayatana(非想非非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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