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一等|颜值与公平感知：基于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数据的实证研究

本文载于《经济学》（季刊）2020年第20卷第1期，作者为广东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徐淑一，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林建浩和李捷瑜。获取全文请点击文末“阅读全文”。

公平感是社会稳定和经济持续发展的压舱石。行为经济学的研究也表明，人类具有公平偏好和强对等性偏好，而个人的动机和经济行为常常与公平偏好有紧密联系，人们在公平偏好下宁愿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对破坏公平规范者实施惩罚（Camerer et al.,2011；董志强，2011）。本文对公平的度量主要是测量劳动者对 “您认为您目前的生活水平和您的努力比起来是否公平?”的赞同程度。这种“付出-得到”之间的差异所导致的公平感知，其影响因素是复杂的，除了个人努力之外，更包括诸如性别、相貌、户口、家庭出身等个人无法改变的禀赋。在各种先天禀赋中，相貌最为直观，也成为各个学科的研究热点。相貌会对个体的社会经济地位以及收入产生影响，为了就业和职业发展而进行整形美容的现象屡见不鲜（费舒澜，2016）。Hamermesh and Biddle（1994）最早研究了颜值与工资收入的关系，并验证了“美丽溢价”（beauty premium）的存在，拥有平均水平以上颜值的劳动者相对于颜值在一般水平以下的劳动者能够多挣10%-15%，这一美丽溢价与美国劳动力市场上存在的种族和性别收入差距不相上下。自此开始，“颜值效应”得到广泛关注，相关研究逐渐成熟并成体系，以至于被概括为“颜值经济学”（Economics of Beauty）（Hamermesh，2011）。

那么，颜值是如何影响个人的公平感知的？本文对此问题的探索，一方面将公平感知的影响因素追溯至个人天生禀赋层面，另一方面将颜值的影响扩展至心理感知。人们的公平感不仅与收入公平有关，还和人们在社会不同阶层中所享有的资源以及人们的心理等因素有关。尽管收入差距能够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人们的公平感，但受到人们所处的阶级、地位、地区以及家庭背景的影响，这些影响除了来自人们对收入的横向或者纵向比较之外，社会地位的影响不容忽视。因此，本文首先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说1：颜值作为天生禀赋，是影响公平感的重要因素，这主要是因为高颜值将给劳动者带来更高的社会地位和相应的收入，进而影响其公平感知的判断。

本文基于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数据（CLDS）的实证研究发现：个体颜值越高，则越感到公平，这一关系在不同颜值测度下以及控制个体异质性后依然稳健。本文进一步的中介效应研究显示，颜值通过影响个体的收入和社会地位进而影响其公平感知，而且主观的社会地位自我评价比客观的收入指标更具解释力。

不同相貌等级公平感均值

根据已有理论研究，颜值的作用机制包括偏好机制和信号机制。偏好机制是指人们由于爱美之心倾向于和高颜值的人打交道，而不管其是否真正带来回报，这种偏好带来了劳动力市场的偏见和歧视（郭继强等，2016）。信号机制则认为颜值是交际技能的信号，能够带来生产率的提高。如果爱美之心的偏好机制成立，则颜值的影响在不同职业之间是没有显著差异的；而且，中国有着“男才女貌”的传统看法，偏好机制下，女性颜值比男性颜值能带来更高的公平感知。因此本文继续提出并验证如下假设：

假说2：如果颜值影响在不同职业之间没有显著差异，而且女性颜值比男性颜值带来更高的公平感知，则是偏好机制起作用；反之，则是信号机制起作用。

本文经验证据表明颜值主要通过人际技能信号这一机制产生影响，具体表现为：第一，相比女性，男性的颜值对于收入、社会地位以及公平感知的影响更为显著和稳定，这与中国“郎才女貌”的传统偏好倾向不同；第二，颜值对公平感知、收入以及社会地位的影响在不同职业之间存在差异，其在对人际技能要求高的职业中更为重要；第三，相比于年轻人，中老年人颜值的影响更大；第四，颜值与朋友圈规模之间具有倒U形关系，颜值次高者拥有最多密切朋友数量。

特别地，本文发现次美者的人际关系最为突出，而最美者的人际关系却大大下降了，意味着颜值的能力信号渠道并非仅仅通过人际技能体现，颜值的能力信号还存在其他渠道。因为颜值在劳动力市场上表达了较强的能力信号，而能力是人们很多方面技能的综合表现，这意味着颜值有更宽广的内涵和范畴，比如自信、涵养、气质等，这些显然不能单纯地通过“整容”可以获得，而是需要长期的自我内在培养才能实现。

编辑：刘京      摄影：蒯玉华

《经济学》（季刊）编辑部 电话：[phone] Email：[e-mail] 网址：https://ceq.ccer.pku.edu.cn

用国际规范的方法，研究中国的本土经济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