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立体主义画家:论绘画|纪尧姆·阿波利奈尔|上

EXTITUTE 院外 2022-10-04

EXTITUTE|星丛共通体|读/译/写/画/讲

文|纪尧姆·阿波利奈尔/译|诺瓦河/责编|秀秀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的《立体主义画家》[Les peintres cubistes]原题为《美学沉思录》[Méditations esthétiques],在1913年3月出版时更名。在进入阿波利奈尔之前,需要对象征主义在艺术运动中的突出影响做出说明。在象征主义之前,“流派”概念是史学家基于风格、手段等所提炼的,如浪漫主义或古典主义,即便是“印象派”这样的名称,也是由批评家所提出的。与象征主义大致处于同时代的德国表现主义,也是一个虚构的共同体,但象征主义则是自我命名,并且由自称“象征主义者”的成员发表了宣言,给出明确的定义的术语。1886年,诗人让·莫利亚斯[Jean Moréas]在《费加罗报》[Le Figaro]的文学增刊中使用“象征主义”一词,对属于该运动的诗人做出说明(当时新闻界的流行说法还是“颓废”),由于该报的流行,这篇文章很快广为人知,在事实上成为了象征主义的宣言。同年10月,莫利亚斯与古斯塔夫·卡恩[Gustave Kahn]创立了《象征主义者》[Le Symboliste]杂志。命名、下定义、办杂志、组团体,这在当时的艺术界是一种新做法,到了20世纪初期,这种做法才成为今天所谓先锋派的通行。从象征主义者的行动来看,艺术批评的作用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批评不再仅仅是评论,而能增强不同艺术领域之间的联系,能够推广一种美学理念,形成一定的社会影响力。文学家们也不再仅仅满足于将艺术批评当作文学事业的跳板,开始借用报刊、杂志的力量,在现实生活中成为某一支社群的“领导人”,艺术运动的集体性从此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这一点,经由未来主义、达达主义的尝试,最终在超现实主义中达到峰值。阿波利奈尔是这场转型不可忽视的中间人,他活跃于世纪之交,通过展现自己的个人魅力,将一大群年轻的艺术家、诗人聚集在自己身旁,若非英年早逝,他甚至能够亲自发动最后的“革命”。他的做法,就是利用了艺术批评这种新的可能性,通过评论立体主义,发展了新诗学的理念。阿波利奈尔在《美学沉思录》中试图将立体主义理论化,不同于立体主义画家让·梅青格尔[Jean Metzinger]与阿尔贝·格莱兹[Albert Gleizes]的《立体主义》[Kubismus],阿波利奈尔看似是在研究与拥护立体派绘画,实则是通过立体派的作品探讨美的三个准则:纯粹、本真、统一,并最终引出“新精神”。新精神继续呼唤想象的力量,“发掘真理,寻找真理,可以深入想象的领域,这就是新精神的主要特点”,而新诗人将是创造者:“诗歌和创造是一码事儿,称得上诗人者,必是在人力所能及的程度上,有发明创造的人……现代诗人是创造者、发明者和预言家。”阿波利奈尔将诗歌与文字明确地区别开,从而将“诗”提炼到一个更形而上的层面。1918年,阿波利奈尔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发表了《新精神与诗人》[L'esprit nouveau et les poètes],将自己的思想明确提炼为“超-现实主义”[Sur-réalisme],以此界定诗歌发展的新方向。总得来说,阿波利奈尔的“新精神”发展了以下几个关键词:一,出人意料。“新精神存在于出人意料中,这就是新精神本身所具有的最鲜活、最新颖的成分。出人意料是巨大的新动力。新精神正是凭着出人意料,凭着它给出人意料的重要位置,才不同于以前出现的艺术和文学运动。这样,它就脱离所有运动,只属于我们的时代了。”出人意料,意味着制造惊奇,也意味着不做或无法做任何事先的、人为的安排。这一点持续影响着20世纪的现代艺术,但由于许多运动只抓住了制造惊奇的目标,而忽略了其他思想,故后期也形成了“惊奇泛滥”的局面;二,日常生活。“从日常的一件事出发:一块丢落的手帕,诗人就能用它充当杠杆儿,翘起一整个世界。”新精神并不来自于单纯的幻想,而是紧贴真实的生活与经验世界,因此它内在于现实,诗人要做的,就是揭示表象之下事物的本真状态,“这些真实的事物,十有八九出人意料,只因它们违反一般的看法。这些真实的事物大多没人察看,只要一揭示出来,就足以让人惊讶不已”;三,直觉与清醒状态的梦幻世界。彼时的许多思想家、艺术家、诗人,都在寻求逻辑理性之外的认知方式。在阿波利奈尔这里,“直觉”是对“想象力”的附加要求,“我极力主张在艺术表现中,排除理性的干预,即哲学和逻辑的干预”,“真正的艺术仅仅由直觉来催生……它并不是思考的产物”,“他们(新诗人)要在你们清醒的状态,活生生地把你们带进梦幻的黑暗而封闭的世界,带进在我们头上闪烁而永不磨灭的大千世界。”阿波利奈尔的野心并不仅仅局限在文学世界,他要求新诗介入真正的生活,并不是作为“作品”而存在,而是直接作用于思想。因此,新诗学并不是一个文学事业,这一点,将极大地促进后来超现实主义者们掀起他们的“夜间革命”。最后,阿波利奈尔还关注到名词的问题。他看到人们习惯用一个词指代一个庞杂的人群,如一群人[une foule]、一个民族[une nation]、全世界[l'univers],忽略了其中的多样化,他要求诗人在现代语言中填补这些空白,用“综合诗”创造“新的实体”,“而这些实体的构型价值,也像集体术语一样具有复合的意义”。阿波利奈尔作出的尝试,是创作了一种“图画诗”[Calligramme]。他通过排印技巧,将图像与文字共同组成“诗”,打破了原先对待诗歌的“阅读”习惯,而将视觉提到最先。在这种情况下,语法也被错乱了,但仍不影响读者从中提取到一种“诗意”。从1846年到1918年,从波德莱尔第一次提出现代性,到阿波利奈尔凝练出“新精神”,一种新诗学正在逐渐成形,试图挣脱文学的边界,介入日常生活中,对理性、逻辑占主导的思维方式作出挑战。本文翻译自法语原文,参考了Jane Marie Todd的英文译本(收录在Mark Antliff和Patricia Leighten编撰的立体主义文献集A Cubism Reader: Documents and Criticism, 1906-1914中)(芝加哥大学出版社,2001年)。院外将分两期推送。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linaire

立体主义画家:论绘画|上1913

本文3500字以内

一|


具造型美的可塑品性:纯粹[purté]、统一[unité]和本真[vérité],以破碎的自然为基础。


徒然地,人们绷紧彩虹,四季颤抖,世人成群涌向死亡,科学摧毁又重构存在之物,世间万物永远与我们的主观意念相脱节。我们流动可变的形象再次映照出抑或唤醒了其自身的无意识,它所带来的色彩、气味与声响先是震惊了我们,继而消散在自然之中。


* * *


“美”这个巨物并非永垂不朽。


我们知道,我们的灵感没有起始点,但我们的构思总是从创世与末日开始。


然而,太多的绘画艺术家仍然热爱植物、岩石、水波或人体。


人们很快就习惯于受“神秘”的支配。这种奴役总会导向制造悦目的消遣。


人们放任工人们主宰世界,园艺师对自然的尊重还比不上艺术家。


是时候自己做主了。(仅靠)美好的祈愿是保证不了胜利的。


在来世的此岸,欢舞着爱的各种必然消亡的形态,而自然的名字概括了它们的劫数。


* * *


火焰是绘画的象征,三种可塑的品性熊熊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


火焰不受制于任何外物,残忍地将一切所及都变成它自身。


它具有这种神奇的统一性:假使你把它分开,每一个火花都可以是独一无二的一团火焰。


它的光亮最终具有崇高的本真,这是任谁都无可否认的。


* * *


无视掉自然的力量,西方这一时期德艺双馨的绘画艺术家们只关心他们的“纯粹”。


这种纯粹,是学习之后的遗忘。而要想让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死掉,过去几百年的那些艺术家都得不存在。


在西方,绘画正在以这种理想的逻辑被净化,这一逻辑由老画家传授给新画家,就像赋予他们生命一样。


仅此而已。


有的人活在喜悦中,有的人活在痛苦中,有些人吃老本,有些人发了财,还有些人只有性命一条。


仅此而已。


人总不能走到哪儿,就把自己父亲的尸体运到哪儿。只能随他与别的已故之人相伴。我们怀念他,哀悼他,用赞叹的口吻谈论他。等到我们做了父亲,我们也不能指望孩子肯分身,照顾着我们的尸体生活。


然而我们的双脚,却怎么也离不开这片埋葬死者的土地。


* * *


将“纯粹”看作给直觉施洗,就是将艺术人性化,将人格神圣化。


百合根、茎和花向世人显示了纯粹的进程,直到象征性的花开。


* * *


在光的面前,所有的形体都是平等的,它们的变化取决于光的这种随意构建的能力。


我们认不全所有的颜色,每个人都会发明出新的来。


但是,画家必须让自身的神性大放异彩,而他要拿给别人欣赏的画作,也必须赋予人们这样的荣光,让人可以短暂地亲历自身的神性。


这意味着要一眼便将过去、现在和未来尽收眼底。


画作必须呈现出这种本质上的统一,只有这种统一才能引发狂喜。


如此,便没有任何逃亡者会漫不经心。我们不会突然回头。自由的观众们啊,我们不会因为好奇心而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些假装成盐贩子的小偷们,也绝无法将我们的盐柱偷运过理性关【1】。


我们不会去未知的未来中游荡,这与“永恒”分离了的未来,只不过是一个用来引诱凡人的词语。


我们不会殚精竭虑地去抓住太过短暂的当下,对于艺术家来说,当下只能是死亡的面具:风行一时。

【1】借用了《圣经·创世纪》中索多玛与蛾摩拉被毁灭的故事。耶和华因为索多玛与蛾摩拉的罪恶,要毁灭两城,亚伯拉罕向他求情,耶和华答应,若在城中能找到十个义人,他就不毁那城。结果,耶和华所派的两位天使一去,所见义人,唯有罗德一家,天使告诉罗德到山上避难,逃难时切不可回头看,罗德的妻不遵神谕回头看了一眼,化作盐柱。——译者注

阿波利奈尔肖像|让·梅青格尔|1910

绘画将会不可避免地存在下去。视像将是全面的、完整的,它的无限性仅仅只会呈现出新作品与新作者的关系,并不标记着某种不完美。否则的话,将没有任何统一性可言,画布上的各个点与不同的精神、不同的物象、不同的光线所产生的关系,也只能表现出多种不相干、不和谐的东西。


因为,虽然可以有无限多能证明造物主存在的作品,之中却没有哪一个聚集了共生的空间,它们不可能被同时构思出来,而它们一旦并置,一旦混合,一旦相爱,就意味着死亡。


每种神性都依自己的形象造物;画家也如此。只有摄影师生产自然的复制品。


* * *


没有本真,纯粹和统一就是无稽之谈。本真与现实不同,它是同一的,脱离于所有的自然形态。正是那些自然形态,将我们困在无可逃脱的秩序中,使我们仅仅成为动物。


* * *


首先,艺术家是那些想要变得非人的人。


他们费力地寻找非人的痕迹,这是自然界中找不到的痕迹。


这些痕迹即本真,除本真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现实。


* * *


然而,我们永远无法一劳永逸地找到现实。本真总是新的。


换言之,比起自然来,它是一个更惨淡的体系。


在这种情况下,可怜的本真,每天都更遥远、更不鲜明、更不真实,将使绘画沦为一种造型式书写的状态,仅仅旨在方便同种人之间的联系。


如今,人们很快发明出机器来复制这样的符号,即便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打猎|阿尔贝·格莱兹|1911


二|


很多新画家只画没有真实主体[sujet véritable]的画。在画展目录中所看到的无题,正是起了名称标明人物而不标明特点的作用。


就像有叫勒格罗斯【2】的,很瘦,有叫勒布隆【3】的,满头褐发。我还见过名为“孤独”的画,画上却有好些人物。


说到这类情况,有些人偶尔仍会屈尊使用“肖像”、“风景”、“静物”等含糊的词语来标示;但更多年轻画家干脆只用“绘画”这个笼统的说法。


这些画家即使仍在观察自然,也已不再模仿自然,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免将观察到的自然之景,通过习作的重构再现出来。


逼真性再也不重要了,艺术家为了追求本真,为了探索一个更高级的自然——这个自然仍是片处女地——要舍弃这一切。主体不再算什么,或者说可有可无了。


普遍来说,现代艺术拒绝过去那些伟大艺术家采取的大部分悦目手法。


如果说绘画的目的还是像过去一样:悦目,那么从今往后绘画要求观众学会发现另一种乐趣,不同于自然景观所带来的愉悦。


* * *


我们正在走向一种全新的艺术,正如我们至今所预想的,这种艺术对于绘画来说,将像音乐对于文学一样。


它将是纯粹的绘画,就像音乐是纯粹的文学一样。


音乐爱好者在听到音乐会时,所体验到的快乐与他在聆听自然之声时所体验到的快乐是不同的,如溪流的淙淙声、激流的轰鸣声、林风的呼啸声,或人类语言的和谐声,都是基于理性而非审美的。


同样,新画家们也将仅仅基于不对称光的和谐,为他们的观赏者提供艺术感受。


* * *


我们从普林尼【4】那里知道了关于阿佩莱斯和普罗托格尼【5】的轶事。


它显示了我所提到的这种奇特的不对称构造才会产生的审美愉悦。


某一天,阿佩莱斯到罗德岛,去看住在那里的普罗托格尼的作品。阿佩莱斯到的时候恰逢主人外出,一个老太太在那里看守一幅快要完成的大画。阿佩莱斯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在画上添了一条线,这根线条十分精巧。


普罗托格尼回来瞧见添绘的那一笔,认出是阿佩莱斯的手笔,便在那线条上用另一种颜色叠加了一条线,这条线更为精美,乍一看仿佛有三条线。


第二天,阿佩莱斯又来造访,还是没见到他要找的人。这天他画出的线条太精妙了,令普罗托格尼自惭形秽。这幅画在很长的时间内备受行家们赞誉,他们看这幅画时露出狂喜之态,仿佛所见不是一些几乎看不到的线条,而是众神。


* * *


那些激进流派的青年画家们都有一个秘而不宣的目标,就是创作纯绘画。这是一种全新的造型艺术。它才刚刚起步,还没有期望中的那么抽象。新画家们大多在不知不觉中把数学做得很好,但他们还没有抛弃自然,他们耐心地向自然请教生命之道。


有一个叫毕加索的,他研究物象就像外科医生解剖尸体那样。


这种纯绘画的艺术,即便从旧绘画中完全解放出来,也不一定会造成后者的消失,就像音乐的发展并没有引起各种文学的消失,烟草的辛辣也没有取代食物的味道一样。


【2】法文Legros(勒格罗),原意为“肥硕”。——译者注

【3】法文Leblond(勒布隆),原意为“金发”。——译者注

【4】普林尼(Pline l'ancien, 23-79),常称为老普林尼,古罗马作家、博物学者、军人、政治家,这里所指的典故出自其著作《自然史》第35卷。——译者注

【5】阿佩莱斯(Apelles, 约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画师,效力于亚历山大大帝。贡布里希认为在阿佩莱斯与普罗托格尼的故事中,三根线条分别指暗部、亮部、高光。——译者注

丰饶|勒·福康尼尔|1910-1911

三|


有人严厉地谴责新绘画艺术家过分热衷于几何学。然而,几何图形正是绘画[dessin]的精髓【6】。几何学,是一门关于物象空间、度量和比例的科学,一直以来也始终是绘画的法则。


直到现在,欧几里得几何学的三维空间,已经足以解决无限感使伟大艺术家们产生的焦虑。


无论是新画家,还是他们的前辈,谁也没有打算做几何学家。不过可以说,几何学之于造型艺术,就像语法之于写作艺术一样。然而,时至今日,学者们不再局限于欧几里得几何学的三维空间。画家们自然地受到引导,也可以说是凭着直觉,开始关注空间可能有的新度量,在现代画室的语汇中,人们将这新度量一概简称为“第四维”。


* * *


可以想到的是,从造型的角度来看,“第四维”应该由三个已知的度量孕育而出:它代表了在特定时刻,在所有方向上无限延展的广阔空间。它是空间本身,是无限之维;正是它赋予了物象以可塑性。它使物象在作品中获得了应有的比例,然而在有些艺术中,举个例子,譬如希腊艺术中,有一种机械的节奏不断地破坏着比例。


希腊艺术在“美”这件事上,有一种纯粹人性的观念。它把人作为衡量完美的标准。而新画家的艺术,则把无限的宇宙当作理想,正是由于这种理想,我们才有了一种新的完美度量方式,使画家能够根据他所希望带来的造型程度赋予对象以比例。


尼采早已预言了这种艺术的可能性:


“啊,狄奥尼索斯,神灵,你为何拉我的耳朵?”在纳克索斯的一次著名对话中,阿里阿德涅这样问她明理的情人。


“我在你的耳朵里发现了一种幽默,阿里阿德涅,为何它们不更长一些呢?”【7】


尼采在引述这个典故时,是借狄奥尼索斯之口批评希腊艺术。


还应当补充一点,这种想象力——“第四维”,是许多年轻艺术家观看埃及、黑人和大洋洲雕塑,沉思科学作品,等待崇高艺术时所体现的渴望、不安与焦虑。今天,这种需要注解、诠释的乌托邦式表达方法,已不再与某种历史兴趣联系在一起。


【6】Dessin,指有造型的绘画艺术。——译者注

【7】狄奥尼索斯(Dionysos),希腊神话中的酒神。阿里阿德涅(Ariadne),狄奥尼索斯之妻。该段选自尼采《一个不合时宜者的漫游》(Streifzuge Unzeitgemässen)第19节,尼采在该节谈论美与丑的问题,他看到人在美中把自身看作完美的尺度,并把世界“人性化了”。尼采论及人性的“太人性的美”,以此否定美是绝对的价值,并且把这种价值视为从属于生命维持的一种表面目的。——译者注


版权归译者所有,译者已授权发布。

文章来源|Guillaume Apollinaire, (Méditations esthétiques) Les Peintres cubistes, Paris, Figuière|1913

未完待续 |

相关推送|

从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到至上主义:新的绘画现实主义|马列维奇

旧俄历1915年11月19日,“0,10:最后的未来主义绘画展”在圣彼得堡Dobychina画廊开幕。这场名义上与未来主义作别的展览,实际在马列维奇与塔特林的带领下,宣告了俄国先锋派的全新走向。展览上,马列维奇刊印了名为《从立体主义到至上主义:新的绘画现实主义》的短小声明,或可看做此篇《从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到至上主义:新的绘画现实主义》的雏形。后者作为至上主义的宣言式文章随后见刊。如同艺术先锋派的诸多宣言一样,马列维奇的写作洋洋洒洒,不免偶尔有含混矛盾之处。若不苛责这位有些粗暴气质的艺术家的写作章法,就能直观他文辞中激烈的爆破——对已然僵化的艺术认知层层突围。马列维奇善用修辞,毫不留情地将散着腐烂臭味的意象拖拽进宣言中,大肆嘲讽、鞭笞行将就木的再现艺术。文章言辞激烈,论调尖锐,显然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讨伐——因循自然主义的艺术已穷途末路!

上 | 他看到,尽管未来主义、立体主义的从自然主义中突围出新的路来,但仍不够彻底:物在未来主义那里被肢解得破碎不堪,可仍然没有跳出“实用理智”的框架;而立体主义虽发现了物的新状态,却用随意的形式统合不和谐的张力。

下 | 艺术要成为真正的创造,应当摆脱物质世界的实用思维,通过直觉抵达无用。


201718 - 202122|

院外自2017年中试运行到2018年初正式运行以来,已推送千余次原创文章,逐步形成五个稳定的板块,分别是:BAU学社、星丛共通体、回声·EG、批评·家、BLOOM绽。

板块的定位不同,各自的形式与进路亦有分担:BAU学社探根究柢,整饬包豪斯人的文献材料,以“重访包豪斯”遴择同道中人,主持系列丛书的出版,由此推扩到“世纪先锋派”;星丛共通体回溯开端,以阿比·瓦尔堡的文本为重心,毗连上世纪的艺术与视觉文化研究,置于批判理论的译介与讲读中砺炼;回声·EG形与势俱备,从“美学与政治”这一矛盾情境出发,以批评式导读与导读式写作,次第引入空间政治、媒介政治、生命政治等共构审美论域;批评·家教学相长,以深入特定个例的论文梳理整体脉络,持续组织线上的文本庭审以及线下的共读活动;BLOOM绽贯通言与行,以展示与策动为支撑,辩证地介入建筑、城市、艺术、技术相互联结的当下语境。

纪事|2017/18 - 2021/22

院外计划不同的板块分进合击,汇集、映射、交织、对抗,突破各自的界限,打开已在却仍未被再现的环节,把握更为共通的复杂情势,循序渐进、由表及里地回应“批判者与建造者的联合”这一目标。


星丛共通体|


专题|辩证能量:瓦尔堡的图像研究与历史想象

主持|郑小千

瓦尔堡并非研究的目的,他更像是通往问题核心的途径。抛却时髦的风尚,我们今日所面临的历史危机,与世纪之交的德国也就是瓦尔堡深度焦虑的文化根源有着怎样的关系?

专题|先锋派,一场世纪对话

主持|周诗岩

选择“美学先锋派”理论之争关键节点上的历史性文本,穿透“avant-garde”在二十世纪以来艺术领域的使用、引发的主要问题与争论焦点,爆破出“先锋派”运动的思想张力。

译介|瓦尔堡

主持|郑小千  周诗岩  

当瓦尔堡的思想以显学之势再度进入人们的视野时,也被轻巧地引向了另一极:跳过批判性思考,沉湎于文学化的修辞,瓦尔堡所处的思辨传统,特别是关于历史救赎的问题却鲜少被提及。

译介|阿多诺

主持|姜山 × 保罗·本雅明

法兰克福学派是社会批判理论的一顶皇冠,而阿多诺或许就是这顶皇冠上最大、最耀眼的明珠。作为批判理论系列的子系列之一,译介阿多诺的经典文本是一门可以不停演练的功课。

译介|塔夫里

主持|王家浩

作为"威尼斯学派”这一群体中的核心人物,塔夫里是一位反对实操式批评的建筑批评人、为建筑史祛魅的建筑历史学家、以阶级斗争作基底搅动批判理论的建筑理论家。


译介|朗西埃

主持|马浩栋 × 赵子龙

所有智力皆为平等:智力在其各种展现中都是同样的,假设让人们去努力检验,提出一条准则来指导智力的使用,我们在思考、言说和行动时必须假定所有人共有同一种能力。

合集|2017/18 - 2021/22

回复|

BAU、星丛、回声、批评、BLOOM,了解院外各板块的汇编。

推荐|

▼ Kubismus

立体主义

著|[法]阿尔贝·格莱兹 

译|张欣悦

《立体主义》作为包豪斯丛书第13册,问世于1928年。作者阿尔贝·格莱兹是20世纪初法国立体主义的开创者之一,同时也是其最重要的理论建构者。全书分为三部分,其一,以当事人的视角回顾立体主义的发生史,论证其反叛文艺复兴透视传统的创作实践和观念基准;其二,通过诸多艺术家的画作直观呈现立体主义的内在演变;其三,针对当时的形式危机,阐明立体主义构型活动的应有之义。

立体主义曾经在现代艺术的历史中发挥过源起性的作用,然而长久以来杰出画作和少数大师的名望,在客观上遮蔽了曾激发这场运动的复杂观念和社会视野。本书作者阿尔贝·格莱兹曾于1912年和另一位画家梅青格尔共同撰写了立体主义第一份长篇宣言Du“Cubisme”。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正值立体主义的影响已经遍及欧洲诸先锋运动之时,格莱兹针对日益固化的偏狭理解,以数篇文章做出理论回应,重建愿景,遂成此书。中译本在初版基础上,增补作者与梅青格尔合撰的长篇宣言,以丰富文本的历史语境,揭示其中立体主义理念的动态变化。

联络院外|

extitute@163.com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