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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叫美翼·酒尊可载酒·薄脊是鱼名·榕树非松树

林伦伦 林伦伦方言茶话 2021-10-24

潮汕话保存古读音的汉字很多,成批与古音发展规律相对应的如:

符合古无轻唇音规律,普通话读f-声母的字读了重唇音(双唇音)b-/p-声母,如分放房肥飞等读b-声母、芳蜂缝帆浮等读了p-声母。

符合“古无舌上音”规律,普通话读zhi-/chi-/shi- 声母的字都读了舌头音(舌尖音)d-/t-声母,如“猪智哲着桌”、“茶除箸尘陈”等读d-声母;超澄抽撤宅等读t- 声母。

这种普遍规律懂得的人不少,我们就不说了。

潮汕话还有另外一些特殊的语音现象:同一规律,保留古音的字虽然不多,但却是古代语音的“活化石”,不独对于方言语音研究有价值,对于古代语音史的研究和古代语音系统的构拟,也很有价值,犹如沧海遗珠。例如:

,潮音文读 êg8(亿),但白读sig4(实),如“鹅翼、鸡翼”,广州话也然;很有可能还有一个白读音 iah8(驿)。古音曾、梗两摄的入声字,潮音有白读-iah的例子,如与“翼”字同在《广韵》“职”韵的“”(食茶、食糜)字白读音ziah8(迹8),与“驿”(音 iah8)字同在《广韵》“昔”韵的“”字读iah8(易经)等。

如果上面的推理成立的话,有两个老是找不到本字的词就“有字可写”了:潮汕话称蝴蝶为buê2 iah8(尾驿),通常写成“美蝶”。“蝶”字古音“徒协切”,文读为diab8(谍),读iah8声母就丢了,似不可解释。但“翼”字读iah8(驿)则是符合与古音的对应规律的,也符合对动物的命名原则:因其外貌特点而得名。进一步引申推理,可能“iah8手”(招手、挥手)的iah8本字也是“翼”,挥手像蝴蝶、飞鸟之拍动飞翼也。至此,我们不但想起了欧阳修《醉翁亭记》的“有亭翼然”,还想起了古人类是由有翼的飞行动物进化来的,手就是由翼进化而成的。哦,有点想多了,这与本字无关,纯属瞎扯!

同理,与“易”字同在《广韵》“昔”韵的“脊”字,通常读为zig4(鲫),如“脊背、脊梁、中脊桁(栋梁)”等,其白读音可读ziah4(迹),尻ziah4(脊背)、黄ziah4(鱼名)、薄 ziah4(鱼名)等词的ziah4,本字应该都是这个“脊”。如是,“尻脊枋”(脊背)、“尻脊后”“头前在行,后畔分人划裂尻脊”皆“有字好写”。

前面讲姓氏时,举例曾经提到“戴”字文读为dai3,如“感恩戴德、披星戴月”等,但做姓氏用时白读为do3,如潮籍左联名作家戴平万等。“戴”字属《广韵》蟹摄字,同在蟹摄的“使”字,文读音 sai2(驶),如“使用、使钱”等,但“使钱”(花钱、花销)的另一说法是“so2 费”,通常写作“所费”,我怀疑“所”只是同音字而已,这个so2应该写作“使”,就是“使费”,符合-ai/-o的文白异读。前面的文章还举过“龙眼核拭尻川——赛道行”的例子,这个“赛”字也属《广韵》蟹韵字,音“先代切”,文读音 sai3(晒),白读音 so3(疏3),也符合-ai/-o的文白异读对应规律。

《广韵》蟹摄的隔壁止摄字也存在这样的-ai/-o文白异读对应的字,“载”字白读zai3,如“汽车载人、载歌载舞”等,做量词用时读zai7,如“一载沙、一载粟”等。但这个字也可以白读为co7,拿容器盛放东西的意思,如“挈个篮来 co7 撮菜”、“挈只桶来 co7水”等。“载”字在上古有盛放、存放的词义,常用于盛放祭品,清代王鸣盛《蛾术编·说物一》:“载谓出之于鼎升之于俎。”意即将祭祀所用牺牲(祭品)从鼎中盛入俎中。例如《仪礼·士冠礼》:“若杀,则特豚载合升。”郑玄注:“凡牲……在鼎曰升,在俎曰载。”胡培翚正义:“由鼎而盛于俎谓之载。”又《诗·大雅·旱麓》“清酒既载”,朱熹集传:“在尊也。”即把酒水盛放在尊(酒器)中。我曾经考释co7的本字为“歯”(“*”换成两个“口”)(见《潮汕方言词考释》第217页),那个字可能是后起的方言俗字,现在我宁愿采用这个“载”字。

这个字是池灏、吴榕青二位考证出来的,发表于《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17年第5期,有兴趣者无妨下载读一读。池、吴二位还进一步考证认为,潮汕话的“co7 A co7 B”结构中的co7(楚7),也是这个“载”字,如“载行载哭”(边走边哭=头行头哭)、“载来载孬”(越来越调皮=愈来愈孬)。来源于《诗经》和汉魏四言诗中由虚词"载"组成的重言结构。

有不少人被这两个树名搞糊涂了:榕树叫“sêng5 树”,松树则叫“sêng5 柏”,松籽儿叫“sêng5 柏蕾”,揭阳音“神”字也读“sêng5”。搞不清是榕树用了松树的名字呢?还是松树用了榕树的名称?或者,本来都是“神树”(旧时农村村头根须粗壮、冠盖蔽日的老榕树常常被视作神树而加以礼拜)。其实,“松”字《广韵》一音“祥容切”,韵母与“容”字相同,而“榕”字则从“容”得声,这两个字韵母古音完全相同。至于“榕”是零声母字怎么就读了 s-声母,这则是另外的声母发展问题了:古代的零声母字有一些在潮汕话中保留了s-声母,如上面提到的“翼”字读sig8(鹅翼、鸡翼),还有“”是读 sioh8(手液、脚液)、“”字读song5(大头鳙)等。所以,“松”、“榕”只是白读同音而已,不是一名两用,现在的文读音则“松”(song5)、“榕”(iong5)区别分明了。

【延伸阅读】

1、青草水:夏日里的清凉记忆

2、花巷=火巷  投降=豆行  流水=漏水  劳力 ~ 老六——潮汕话的连读变调

3、20年≠20年 10月≠10月 拍人≠拍人 脚头≠脚头 ——潮汕话的连读变调(二)

【照片说明】

主题:生命之歌(本月摄于珠海、云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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