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下载应用
提交文章
关于我们
🔥 热搜 🔥
1
百度
2
今日热点
3
微信公众平台
4
贴吧
5
opgg
6
dnf私服
7
百度贴吧
8
知乎
9
dnf公益服
10
百度傻逼
分类
社会
娱乐
国际
人权
科技
经济
其它
首页
下载应用
提交文章
关于我们
🔥
热搜
🔥
1
百度
2
今日热点
3
微信公众平台
4
贴吧
5
opgg
6
dnf私服
7
百度贴吧
8
知乎
9
dnf公益服
10
百度傻逼
分类
社会
娱乐
国际
人权
科技
经济
其它
西班牙街头一幕!国王遭民众围攻
又一个特朗普时代!对美国、中国和世界的影响
今天,石狮这所小学向全市展示!
河北美院数亿巨债风波:“校长担保”学校埋单,祸起家族式管理?
跟着总书记的考察足迹|瞰孝感
生成图片,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2022年4月11日
2022年11月12日
2022年11月12日
2022年11月13日
2022年11月13日
2022年11月14日
2022年11月14日
2022年11月15日
2022年11月15日
2022年11月16日
2022年11月16日
2022年11月17日
2022年11月17日
2022年11月18日
2022年11月18日
2022年11月19日
2022年11月19日
2022年11月20日
2022年11月20日
2022年11月21日
2022年11月22日
2022年11月22日
2022年11月23日
2022年11月23日
2023年5月14日
2023年5月15日
2023年5月15日
2023年5月16日
2023年5月16日
2023年5月17日
2023年5月17日
2023年5月18日
2023年5月18日
2023年5月19日
2023年5月19日
2023年5月20日
2023年5月21日
2023年5月21日
2023年6月10日
2023年6月11日
2023年6月11日
2023年6月12日
2023年6月12日
2023年6月13日
2023年6月13日
2023年6月14日
2023年6月14日
2023年6月15日
2023年6月15日
2023年6月16日
2023年6月16日
2023年6月17日
2023年6月17日
2023年6月18日
2023年6月18日
2023年6月20日
2023年11月17日
2023年11月18日
2023年11月18日
2023年11月22日
2023年11月22日
2023年11月23日
2023年11月23日
2023年11月24日
查看原文
其他
村小女足,想去“看大海”|深度人物
Original
北青深一度
北青深一度
2022-04-11
记者/纪佳文
编辑/计巍
“如果你们早早嫁了人,生了孩子,还怎么能自由地去看世界呢?”
2月10日,贵州省大方县元宝小学女子足球队冬训开始的第一天。训练开始前,教练徐召伟给队员们讲起一段往事。几年前,他教过的一个女学生在出嫁前,来到教室向同学们展示自己订婚的新衣服:“你看我的新衣服多漂亮,你们没有吧?”当时,那个女孩不过十四五岁。
胖胖的徐召伟模仿着女孩向大家炫耀新衣服的神态,面前的二十多个学生,最小的8岁,最大的15岁。“你们能想象吗?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如果生了二胎,还要拉一个,抱一个”,徐召伟一边说,一边模仿抱着婴儿走路的样子。女孩们被逗得哈哈大笑。“不要笑,你们不好好读书,不好好踢球,很有可能就和她一样。”
2017年,支教老师徐召伟在这所乡村小学组建了一支足球队。至今,已经有20多名队员因为足球特长被北京体育大学中国足球运动学院西南分院、广州足协等机构选中,获得走出大山的机会。
“我并不是说足球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但眼下,它是你们最直接、最便捷的出路。”徐召伟不断和女孩儿们强调“出路”,尽管她们可能还搞不懂,他常常提起的“出路”与“命运”到底是什么。但她们知道,如果不能走出大山,也许永远也看不到大海了。
深一度原创视频:“元宝女孩”的足球梦
被选中的女孩
“别再联系了。”2021年10月,广州足协带离开家乡一年的“五贵”到母校元宝同心实验学校(以下简称“元宝小学”)回访。回访结束,分别前,徐召伟给王佳月留下这句话。“好好训练”、“把握机会”,这些话徐召伟对“五贵”说过太多次,他不想再说了。
此后的四个多月,他和王佳月没有任何联系。
2020年10月,经广东省粤黔协作工作队毕节大方小组牵头,贵州省大方县元宝村元宝小学足球队的五个女孩被广州足协选中,在广州市体育局支持下,获得去广州接受专业足球训练的机会。一个月后,王佳月、王瑞、曾维芳、曾维婷、张紫妍五个女孩,在家人和徐召伟的陪同下到达广州。她们将在广州完成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学业。广州的教练们称她们几个为“五贵”——五个从贵州来的女孩。
她们就读的广州体育职业技术学院,曾培养出樊振东、全红婵、刘诗雯等多名世界冠军。在元宝村村民们眼中,这是五个女孩凭借足球走出大山改变命运的励志故事。
很少有人关注到故事的另一面。
当时,“五贵”中最大的12岁,最小的10岁,“改变命运”于她们而言,是个太过宏大而抽象的命题。
广州的夏天比贵州湿热不少,“五贵”有些不适应。饭菜顿顿有肉,但粤菜的清淡让她们越发想念家乡的辣子和那口酸汤。新学校周围没有上上下下的坡道,也没有熟悉的小伙伴,她们不能自由地在山间奔跑了。
广州足协安排教练陈美宜负责她们的日常训练和生活起居。晚上查房的时候,陈美宜不止一次看到“五贵”流眼泪,女孩们告诉陈美宜,“很想念自己的家乡”。第一次带她们出去“放风”,在商场,“五贵”像突然发现了宝藏一般,一起跑进一家餐厅。听到她们说,“看,真的有酸汤诶!”陈美宜才知道,她们是找到了家乡的菜。
被选去广州的“五贵”(前排)(图/受访者提供)
在元宝,“五贵”是最优秀的女足队员。到广州后,几天下来的训练让王佳月意识到,她们和广州这些队员之间的差距不止一点,“这边的训练强度更大,其他队员的技巧、速度,都比我们好很多。”这种差异还体现在文化课上,去广州前,“五贵”几乎没有学过英语,“连听都听不懂,更别提跟上其他同学了。”王佳月说。
教练蔡庆辉也注意到了五个孩子的变化。2020年10月,广州足协相关人员到元宝小学考察,元宝女足给蔡庆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学校设施很简陋,两只旧足球已经被踢得不成样子,“但当她们脱下外套,在球场上跑起来的时候,你在她们身上看到的只有阳光和自信。”在初到广州的“五贵”身上,蔡庆辉发现,曾经带给他震撼的女孩似乎“消失”了,她们对训练的积极性明显减弱,在训练之余,也很少主动去踢球。
五个女孩常常通过微信和电话,将她们的“委屈”告诉徐召伟,徐召伟总是耐心安慰她们,“我能理解她们,这么小的年纪,离开家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想家是必然的。”
2021年5 月,“五贵”回到元宝,她们要随元宝足球队一起到昆明参加“追风联赛”西南片区赛。徐召伟发现,回到家乡的“五贵”格外开心,但“不想回广州”的情绪也更加严重。徐召伟告诉她们,要把握住机会,回到广州努力提高学习成绩和球技,“你们如果表现不好,广州足协以后还会来这里选人吗?”
“是你逼我们去广州的!”回广州后,在一次微信聊天中,王佳月对徐召伟说出了一直不敢当面说的话。在她看来,去广州的决定是徐召伟给她们安排的,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对我们五个人来说,一切都太突然了。”
徐召伟也有些委屈,“我是拿刀架在她们脖子上,让她们去的吗?”
王佳月不知道的是,她时常想逃离的“广州”,是元宝女足中很多队员心心念念的地方。
2022年2月11日,距离广州一千公里之外的元宝小学,二十多个女孩正为去广州的机会激动不已。早上训练前,徐召伟向孩子们公布了一个消息:半个月后,将有11名元宝女足队员获得为期三天的去广州足协游学的机会。“去广州?”听到消息,站在队伍里的女孩们互相笑着看了看,小声议论着。
“到了广州,我们一起去看看’小蛮腰’(广州电视塔),还可以去吃早茶……”徐召伟和孩子们描绘着去广州的场景,队伍中的女孩们不时发出“哇”的声音。最后,徐召伟叮嘱女孩们,要抓紧训练,“到时候和王佳月她们切磋切磋,看看她们现在水平怎么样,咱们不能丢人”。
去广州意味着什么?没有一个女孩子能说得清楚。相比之下,她们想去广州的理由直白、简单:“可以坐飞机,我还没坐过呢”“我想去广州玩一玩”“想看看他们那边的训练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球队中最小的女孩张紫涵央求奶奶给徐召伟打个电话,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去广州?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难得失眠了,晚上早早钻进被窝里的她,十一点多才睡着,满脑子都是:可以见到姐姐了——姐姐张紫妍,正是一年多前被选中去广州的“五贵”之一。
元宝村景象
大山里的“足球热”
元宝村的道路顺着地势上下起伏,两旁的平房与楼房交错,屋后的空地和梯田里,零散种着苞谷、土豆和喂猪草。房屋前后少有人出入,刚糊完水泥的房子也像是被搁置着,“都出去打工了,可不是没人么。”村里的老人说。
孩子和老人们,留守在大山里。
“妈妈走了,不要我们了”,8岁的张紫涵说起自己的身世,平静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从奶奶口中,张紫涵得知,外婆不同意妈妈留在贫穷的元宝村,在她不到一岁的时候,妈妈离开了她和姐姐。爸爸在外打工,两姐妹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在徐召伟的了解中,像这样的留守儿童,村子里还有很多。
2013年9月,33岁的徐召伟来到元宝村,成为元宝小学第一位支教老师,带三年级和六年级的语文课。用元宝小学校长王光文的话说,徐召伟是他“骗来的”。知道徐召伟在云南、贵州等地已有8年的乡村支教经历,王光文通过微博联系到他,称元宝小学特别缺老师,希望徐召伟能够来到元宝。徐召伟后来才知道,学校已经有十位老师了。“我觉得徐召伟是个真正关心学生的老师,所以把他‘骗’来了。”王光文说。
徐召伟刚来元宝小学时,学校只有一座教学楼,现在那片18米宽30米长的五人制足球场,当时只是楼前的一片小土坡——孩子们课余时间自由活动的天地。他不仅教孩子们文化课,还常常带着孩子们一起在学校里“疯跑”,和孩子们一起唱歌。
2017年4月,徐召伟在学校设备室里,发现了爱心人士捐赠的两只新足球。他带着足球在教学楼前那个小土坡上踢了起来。几个孩子看到他踢足球,觉得新奇,也跑过来加入。
足球讲究队员之间的相互配合,这是徐召伟最初想要通过足球让孩子学会的东西。“不仅让他们锻炼身体,还能培养孩子们的协作精神。”那时的徐召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带着这些孩子在元宝村甚至大方县掀起一阵“足球热”。
几天后,徐召伟听到两个消息,一是,校长王光文争取到了一个公益组织援建人造草坪的名额;另一个消息是,大方县要举办第一届师生文体艺术节。“这两个消息加一起,怎么看都有点太巧了”,徐召伟冒出了一个想法:组建一支正式的足球队。
另一边,王光文得知,人造草坪的援建并不包括地面平整硬化的费用,这意味着,学校要先凑钱完成地面硬化。“要不算了?”正当王光文准备打消建人造草坪的计划时,徐召伟打来电话:“足球队建好了!”王光文不得不硬着头皮,筹借了十几万元的费用。学校至今还欠着一万四千多元的工程款,王光文自掏腰包垫了欠款。
元宝小学的小土坡变成了球场
通过学校的广播,徐召伟向孩子们发出加入足球队的邀请。足球对于山里的孩子们来说是个新奇事物,不到一周的时间,一支三十人的足球队便建起来了。
徐召伟是个球迷,但看球和踢球是两码事,对于教别人踢球,他一点儿经验也没有。他对着短视频平台,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习,再教给孩子们。
2017年5月28日,教学楼前坑坑洼洼的小土坡变成了崭新平整的人造草坪,孩子们拥有了正式的足球训练场地。再有一个月,这支新生的乡村小学足球队,将要迎来他们第一场正式比赛。没有人对这次比赛抱有太大希望,比赛前,徐召伟告诉队员们,“我们的目标是,能进一个球。”
比赛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男女足球队双双夺冠。如今,再回忆起那次艺术节,王光文有些激动地说,“好像就是专门为我们元宝足球队举办的一样。”
很快,县里的中学校长找到王光文,希望能挑选优秀的足球队员到县里读书。再后来,陆续有市里,甚至外省市的学校对元宝足球队抛出橄榄枝。2019年与2021年9月,中国足球运动学院西南分院、重庆市鱼洞中学先后与元宝小学确立了长期合作意向,每年到元宝小学挑选优秀的体育特长生。
元宝村通向外面的山路“九道拐”(图/受访者提供)
对山外世界的想象
站在元宝村村头的垭口放眼望去,对面就是大方县城,夜晚,能够看到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从元宝村出发,要经过一条十几公里的山路到镇上,再穿过一座桥,才能到达县城——这是通往山下唯一的一条道路。盘山公路中有一段极其险峻难走,九个大弯中,最大的弯道可以达到180度,“九道拐”因此得名。
大山没有隔绝孩子们对外部世界的向往。一个二年级的小队员说,如果能选择,她想去英国,“去那里能学英语,我在这里没怎么学过英语。”10岁的胡玉碟说,她想去夏威夷看海。她们没有看过大海,对大海的想象,来自于徐召伟的描述,和网上的照片。
对她们来说,这些愿望似乎还有一些遥远,而“五贵”的经历让队员们觉得,足球可以让她们离愿望更近一些。
2021年夏天,“五贵”回到元宝小学,与小队员们一起前往昆明参加首届“追风联赛”西南片区赛。五场比赛下来,王佳月凭14粒进球成为赛场上的得分王。
队员们发现,去了广州的“五贵”普通话说得比她们标准许多,偶尔还会蹦出几个英语单词。一个小队员记得,王佳月教她们“外脚背带球”的动作,还教她们赛前热身,以及运动后如何拉伸,而这些,都是她们之前没有接触过的。
和其他女孩一样,11岁的吴雨洁也想拥有去广州的机会。
吴雨洁的爸爸常年在浙江打工,妈妈平时在镇上或县里做一些零工,哥哥姐姐住校。大多数时候,放学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
田间山头成了她疯跑的地方。元宝村的几个山头都被她爬了个遍,哪座山后有水潭,哪座山上面可以俯瞰整个村庄,她如数家珍。
吴雨洁的妈妈感叹,或许是家中没有人可以交谈,女儿才养成了沉默内向的性格,“我亏欠她太多了”。
她的姐姐是最早加入元宝女足的成员之一,四年前,姐姐凭借足球特长升入县里的初中,后又到重庆的高中读书。这让吴雨洁的妈妈看到一丝希望——她不想让孩子留在大山里,重复着山里女人们的命运。
村里孩子从元宝小学毕业后,会升入附近一所口碑不太好的初中。考上大学的孩子屈指可数,中专、大专已经算是高学历,而女孩子的命运也几乎早就被写好:打工、结婚、生子。
三年前,听说新学期足球队要招人,正在读二年级的吴雨洁和张紫妍一起报了名。吴雨洁最喜欢的球员是王霜,“因为她踢球很拼,我想像她一样。”
元宝女足队员在踢足球
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文化课,徐召伟利用早中晚的课余时间让队员们参加训练。有些队员住得远,上下学要两三个小时,徐召伟和王光文提议,不如让队员们住在学校里。新教学楼建成后,对面的旧教学楼被改成了宿舍楼,几间教室各放十张上下铺,每间可以住二十个人,床是徐召伟的朋友捐的。这以后,徐召伟又多了一个角色——孩子们的生活老师。
足球队早上六点起床训练,晚上十点多结束,偶尔有男生因为训练辛苦而退出比赛,但吴雨洁从没有喊过累。课余时间,低年级的小队员们做游戏,吴雨洁很少加入。她要帮忙做饭、洗碗、收拾东西,“我是队长,必须做这些。”
吴雨洁的妈妈发现,女儿加入足球队后,学会了做饭,还会主动帮她分担很多家务。
吴雨洁家中床头的墙上,贴着一只小白兔和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爸爸妈妈,你们辛苦了。这些字在某一天被她的妈妈看到,妈妈问,“小雨,你是不是自己在家很孤单?”
吴雨洁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流出了眼泪。
那之后,她妈妈不再到外面打零工,开始在学校里负责给足球队的孩子们做饭,每月有一千元钱。“妈妈,我现在能在足球队做喜欢的事,还能天天见到你,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吴雨洁说。
“五贵”被选中的那天,吴雨洁得知,当初和她一起报名的张紫妍也在名单上。她和张紫妍的妹妹张紫涵说,“我真悲惨,没被选中。”
那时,不到7岁的张紫涵还不太理解,被选中有什么好处,她甚至顾不上安慰吴雨洁,她正为姐姐将要离开自己而伤心。
元宝女孩
们在新
的足球场上踢球
出路
2月6日,中国女足3:2逆转绝杀韩国女足,拿下亚洲杯冠军。
“我们赢了!”夺冠的那一刻,吴雨洁在群里发出了欢呼,队员们通过网络分享着女足胜利的喜悦。
同天晚上,“元宝女足”在腾讯公益上的筹款项目收到了8万余元捐款。这项筹款是去年 10月发起的,目标金额是200余万,用于未来三年元宝女足训练和比赛的支出。“一夜,8万!”徐召伟有些不敢相信,他一次又一次点进筹款链接,确认是不是真的——在中国女足夺冠之前的三个多月里,总共收到捐款是7万余元。
随后,徐召伟在群里发布了冬训集结令,“看到那么多人关心元宝女足,我不敢偷懒了,所有元宝女足的孩子,假期结束了!”
2月10日早上,二十多位元宝女足队员准时到学校集合,这其中包括像吴芝兰一样,已经从元宝小学走出去的队员。这是球队的“传统”:只要是元宝足球队走出去的队员,徐召伟都会负责她们假期的训练。元宝足球队目前共有五十多人,女足有三十多人。“男孩子娇气,参加冬训的是元宝女足的主力,也是未来重点培养的对象。”徐召伟说。得益于中国足球运动学院西南分院与元宝小学的合作,去年夏天,吴芝兰升入该校读初中,这是她时隔半年后,第一次回到母校。
“变化太大了了。”吴芝兰感叹。除了宿舍楼前的人造草坪,一块25米宽43米长的更大的人造草坪出现在新教学楼前,覆盖了以前的水泥地。吴芝兰踩上去试了试,“比原来的草坪更软、更舒服。”食堂也变了样子,半年前,学校没有吃饭的地方,大家在宿舍楼三楼走廊摆了几张桌椅,凑合着吃饭。现在,学校有了单独的食堂和新的餐桌椅。
山上气温接近零度,早晨飘起了濛濛细雨,女孩们在球场上站成一排,脸冻得发紫,脖子缩在围巾和毛衣领子里。年前的感冒还没有好,徐召伟频频咳嗽。
训练开始前,徐召伟接到队员黄路路的妈妈打来的电话,说孩子最近头疼、脚疼,没法参加训练了,想退出足球队。“你让她自己来找我说。”沉默几秒钟后,徐召伟抛出这句话。
他回忆,足球队成立以来,也有过中途退出的例子,但几个都是男孩子,“家长对男孩子娇惯些,孩子一说训练辛苦不想来,家长就心疼,但我们女足的孩子能吃苦。”接到黄路路妈妈的电话时,徐召伟下意识的反应是,是不是她家长不支持?
在黄路路的讲述中,退出足球队是她自己的决定。她想不通,为什么在大家眼中,踢足球好像成了她唯一的出路。她读五年级,成绩在班里是前三名,“难道我不踢足球,难道我不去县里读初中,就一定考不上高中了吗?”
“我不生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徐召伟和队员们强调了好几次,他不生气。但他还是把黄路路作为负面例子,告诉女孩们:“学了这么久,一退出,就全都没用了。社会上那么多人关注你们,给你们提供帮助,不是让你们半途而废的。”
他给队员们讲起多年前教过的一个女学生,在出嫁前到教室里向同学们展示她订婚的新衣服。女孩只有十四五岁,徐召伟感叹,“她根本意识不到,那身新衣服,是用她的自由换来的。”
他不想面前的这二十多个学生再重复那个女孩的命运。
“你们想不想去广州,想不想去更多的城市,想不想去看海?”他问。
孩子们用力点头。
“踢球对你们来说是最直接的出路,你们不好好读书、踢球,很有可能就和她一样。”徐召伟说。
这一次,女孩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孩子们画的“元宝足球”(图/受访者提供)
跑步热身之后,女孩们脱掉厚重的棉衣、围巾,套上颜色已经不太鲜艳的球衣,在球场上活动起来。徐召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挥,校园里回荡着他的声音,“配合!注意配合!”“观察!”有队员出现失误,徐召伟站起来,往前走几步,用更大的嗓门训斥:“你踢球不看方向吗?要观察,判断对方踢出球的方向,不然就是瞎跑!”被训斥的队员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徐召伟的第一眼,很难将他与足球教练的身份联系起来。隔着黑色的羽绒服,依然能看到他的肚子向外微挺着。“徐老师那么胖,在球场上能跑起来吗?”一位和徐召伟相熟的司机疑惑地打探。
徐召伟让孩子们停下来,用脚勾起一只球,走到球场中间,叫吴雨洁出来配合他做示范。女孩们围成一个半圆,徐召伟将球踢给吴雨洁,小碎步移动着身体,“看到了吗,不是说把球踢出去就完了,身体要随时移动着,判断对方把球踢回来的方向。小雨,把球踢回来。”他微弓着腰,眼睛盯着球,往右移动了几步,接住了吴雨洁的球,“记住了吗?继续吧。”
吴雨洁的身形比同龄的女生要强壮些,奔跑在球场上时,像一只小豹子,观察球的走向,接球,射门,一气呵成。“好球!”即使赢得喝彩,吴雨洁也是“面无表情”,她似乎总是在铆着一股劲。
球从对面飞来,砸到肚子上,又被吴雨洁弹了回去。“她是一堵墙。”徐召伟说。上一批大队员毕业后,吴雨洁成了新队长。她的技术越来越好,好到徐召伟开始担心:以她现在的水平,自己已经教不了她了。
缺教练、缺资金,这是徐召伟现在最发愁的两件事。他每天都要看两次筹款链接,上面的数字离目标金额还相去甚远,“缺教练的本质还是钱不够。”他说。
徐召伟在教女孩们踢球
“雨燕”
足球成为队员们升学和通向外面世界的敲门砖,这是徐召伟在组建足球队时没有想到的。
“太累了。”他一边用铲子搅动着大锅里的菜,一边感叹。直径约一米的大铁锅,下进去葱姜蒜爆香,再加入生抽、老抽,香味儿飘出来,“你说,几十个孩子的训练、住宿、吃饭,都压在我头上,能不累吗?”
“累”,是徐召伟每天挂在嘴边的词。9年过去,他不再是刚来到元宝小学时那个充满活力、陪着孩子们在球场上奔跑、唱歌的年轻老师,队员们住校后,他的生活一直在围着足球队转。
为了让孩子们有更多出去比赛的机会,这些年,徐召伟和王光文到处找各种组织筹款。徐召伟觉得,即使不能改变她们的命运,但至少通过比赛,能让她们有更多的机会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比赛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事。这不仅意味着能够与新的对手切磋,还意味着有出去的机会。队员们记不太清到底去过哪些地方,却对一次比赛后,徐召伟带她们在县里吃烤肉自助的事记忆犹新,甚至能准确说出餐厅的名字。
一个小队员毫不掩饰对外出比赛的渴望,她第一次乘坐高铁,是到贵阳参加比赛。在那之前,她以为高铁像飞机一样,是在空中行驶的。
上学期,原本在镇上小学读四年级的胡玉碟转到元宝小学读书。爸爸告诉她,元宝小学有个足球队,如果踢得好,说不定可以去县里读初中。就这样,胡玉碟转学到元宝小学,成了元宝女足二十多名主力的一员。
像胡玉碟这样从镇上或县里转来的孩子,近几年有好几个。吴雨洁的妈妈感叹,“以前都是元宝小学的往外转,现在竟然也有人从外面转过来。”
元宝足球队的名气越来越大,徐召伟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他原本是一个不爱做计划的人,当初来到元宝村时,他没有计划过会在这里呆多久。现在,他不得不制定很多的计划,小到每天的训练日程、比赛安排,大到未来几年球队的发展。
“你知道吗,有一种鸟叫雨燕,翅膀发达却没有脚,它不停地在空中飞翔,几乎从不落到地面上。”徐召伟觉得,自己就像雨燕,没有停下来的机会,他担心,自己一走,没有人带足球队,孩子们出去读书的机会就更少了。
他常常对学生说,“如果有更好的机会,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抛下我。”
一年前,县里天河实验学校足球队的教练联系到徐召伟,希望挑选元宝足球队中优秀的队员到天河实验学校小学部读书。优秀的队员被选走,意味着球队将只剩下小队员,人员出现断层。
“有没有人想去那边上学?”徐召伟把孩子们聚到一起。
没有人举手。
徐召伟又挨个问几个大队员,“愿不愿意?”
孩子们摇摇头,“如果我们都走了,球队只剩小队员了,徐老师一个人怎么办呢?”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一个女孩子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我其实有点想去,但当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我也不敢说。”
所有队员最后都选择了留在元宝小学。
解散后,孩子们发现,徐召伟坐在球场尽头的凳子上,独自抹着眼泪。
他42岁了,严重的糖尿病时常带给他各种疼痛困扰,他的精力也大不如从前。往年的除夕,徐召伟会做上一桌年夜饭,队员们会默契地来到学校,一二十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徐召伟挨个给她们发压岁钱。2022年的春节,徐召伟一个人躲在县城的出租屋里,“就想一个人静一静,回到学校,那么多孩子围着我,太累了。”
女孩儿们在“小蛮腰”摩天轮里向徐召伟挥手(图/受访者提供)
难得有几天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想了很多:关于孩子们的未来,关于他和王佳月的矛盾……他想起年前在一家小饭馆吃饭时,听到隔壁桌的人聊孩子的教育,“我们就不要去逼孩子,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原本都是为了让孩子能够快乐。”
徐召伟想起过往那些“中途退场”的学生,想起“五贵”的“想回家”,想起黄路路的退出。他突然明白,如果说足球是一扇门,自己能做的只是尽力将更多的孩子送到门口,出了门之后的路,需要孩子自己去走。
但他还是希望,女孩儿们能够明白走出大山的意义。
2月26日,十一名被选中的元宝足球队小队员如愿到达广州塔下,坐上了“小蛮腰摩天轮”,她们站在舱内笑着向徐召伟挥手。徐召伟站在摩天轮外看着女孩们,“有些高度,让她们自己去上吧。”以后该怎么办,他暂时顾不上思考这些,“至少,我还能再教十年、二十年,你说是吧?”
【版权声明】本作品的著作权等知识产权归【北青深一度】所有,腾讯新闻享有本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
放化疗前,她们决定先冻存卵巢
疫情重压下的香港跨境运输业
现实版《幸福终点站》:我被困在法兰克福机场的18天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title}}}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