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的闰土即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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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二舅”全网刷屏,朋友莉莉对我说,平时泪点很低,一点小事就会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这次看完居然没有滴一点眼泪,是不是阶级感情不够深厚啊?
有偶无独,对于二舅遭受苦难却没有沉沦,我充满敬意,但是,苦难的缘由的确值得人们思考。最近,我也读到了不少的反思文章,对事情的认识可以从多角度来看,这样比较全面。
二舅让我想起鲁迅先生1921年1月笔下的闰土:年少时,西瓜地上的戴着银项圈的聪明勇敢小英雄;三十年后再见时,“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懂,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
鲁迅先生在文中感慨,希望后代不要像闰土辛苦麻木地生活着,并祝福后代“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一百年过去了,二舅又以这样的方式猝不及防地进入人们的视线。鲁迅先生所说的希望呢?
如果说余华的《活着》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中所描述的苦难只是一种文学创作,那二舅的存在则是活生生的现实版的“活着”。
罗曼·罗兰曾经在《米开朗基罗传》中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爱它。有人称二舅就是这样的英雄,那么经历了饥荒、苛捐杂税、兵匪、官绅、又养育了六孩、苦得像一个木偶人的闰土算不算英雄呢?
窃认为,苦难不值得赞美,当系统问题出现时,我们需要的是去认真思考如何解决它,而不是逆来顺受。
中国在经历了改革开放,经济腾飞之后,如何消除城乡差别、如何改善残障人士的待遇,让人们更有尊严地生活着,应该是一个社会大课题。
在美国的公立学校工作多年,让我感受最深刻的是学校对特殊教育(special education)的重视。大多数接受特殊教育的学生,除了享受任课老师小班教学外,每个学生都有专门的教师助理(educational assistant)在学校全程精心陪伴。有时候,这些学生遭遇情绪崩溃,大喊大叫,又哭又闹时,老师们镇定自若、耐心引导,一直到学生平静下来。每次看到这一幕幕,总让我很感慨。
今年春天,我们学校举行了一次学生集会,这是疫情后的第一次全校师生集会,当时在橄榄球场上举行,规模空前。集会时需要一位学生领唱美国国歌。一位接受特殊教育的学生自告奋勇演唱,学校同意了。集会那一天,这位学生唱得完全跑调了,歌词也记得不完整,但是他唱得很卖力、很投入,全体师生都起立为他鼓掌。那一刻,我觉得天空特别蓝!
患有先天性疾病的梅根终年坐在轮椅上,她可以用左手艰难地写字。每逢我和其他老师的生日,总是能收到她的贺卡,尽管字迹歪歪扭扭,但是很暖心。我在社区的游泳池常常见到她,游泳池有设施让她的轮椅自由升降,这样她可以和其他的孩子一起享受水的浮力。
梅根十八岁那年,由于疾病,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在追思会上,梅根的妈妈微笑着说:梅根是上帝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相伴十八年,不离不弃;感激所有善待她的人,短暂的人生,她艰难却乐观地过好每一天,她的微笑是我永恒的幸福。听闻此言,我和几位老师泪流满面。
大卫在初中被诊断为自闭症,却对数字和音乐极其敏感,中学老师给他极大的空间自我发展,大卫爱上了电脑和钢琴。进入大学后,大卫开始学习计算机科学,并颇有建树,大学还未毕业就开始在一家航空公司实习,享受免费飞行的优惠,工作学习之余,还为一个乐团客串一下钢琴师。当他的父母告诉我这一消息时,我的感触是大卫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而他成长的土壤也造就了他的成功。
每次和朋友去迪士尼乐园游玩时,我们在烈日下排着长长的队,而残疾人可以从特别通道直接进入,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其实,美国人对残障人士的重视也是通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争取到的。
自1960年代美国残疾人权利运动兴起以来,美国社会致力于改变残疾人的生活现状,同时改变社会对这个群体的认知和观念,主张不应该歧视残疾人,随后美国政府宣布在教育、社会和就业领域歧视残疾公民的行为违法。
1973年颁布的《康复法》(Rehabilitation Act of 1973)是第一部将残疾视为一项公民权利而非疾病的法律。在此之前,残疾被认为是一种疾病,残疾人在痊愈后才有机会全面参与到社会中。《康复法》要求获得联邦政府资助的企业不能歧视残疾人。
1990年《美国残疾人法》(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 of 1990)诞生,该法仿效1964年颁布的《民权法案》,后于2008年修正。《美国残疾人法》将残疾定义为“大幅限制一项或多项主要生活行为的身体或精神功能障碍”。
关爱弱者是社会进步和文明考量的一部分。在社会中,每个人都拥有不同能力,我们应该包容每一个人,并且尽一切可能消除障碍。意识到残障人士的权利以及所面临的挑战,并帮助他们过上独立、充实的生活是一项社会责任,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也是一项社会责任。
二舅的人生是饱满的,但是,二舅不一定愿意过这样的人生。为了世界上无数的二舅,我们是不是应该有这样的诉求,就如同百年前鲁迅先生在闰土文中写到的:
“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参考资料:
Annie Baghdayan:Breaking Barriers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and Realizing Global Citizen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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