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奔!郑州暴雨洪水。投资500亿建设的“海绵城市”为何仍然被淹?
郑州投资500亿建设的“海绵城市”为何仍然被淹?
每逢汛期,海绵城市总被热议。
一场难遇的暴雨,让位处黄河中下游交界地的郑州成为全社会的关切,也引起人们对于海绵城市建设的关注。
连日来,郑州遭遇强降雨,尤其是7月20日一天,多条路段成为“内河”,很多人疑惑:郑州市海绵城市建得咋样了?成效如何?暴雨天气下,海绵城市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
面对此次超强降雨,种种祈福、担忧、疑惑的声音之外,也有人质疑,郑州内涝这么严重,是否意味着城市排水系统再次失灵,建设海绵城市的上百亿资金是否打了水漂? 天灾当前,海绵城市失效了吗?
2015年10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进海绵城市建设的指导意见》,要求“将70%的降雨就地消纳和利用。到2020年,城市建成区20%以上的面积达标;到2030年,80%以上的面积达标”。
2016年5月,河南省政府出台《关于推进海绵城市建设的实施意见》,明确了海绵城市建设的目标、任务、推进措施。
确定了郑州、许昌、濮阳、焦作等8个城市作为省级海绵城市试点进行探索和试点带动,相继发布《河南省海绵型绿地建设技术指南》《河南省海绵城市建设系统技术标准》等,还对8个省级海绵城市试点工作进行指导评估。
为更好地建设海绵城市,郑州出台《郑州市海绵城市专项规划(2017—2030年)》(以下简称《规划》)中提出,将把郑州市建设成具有吸水、蓄水、净水和释水功能的海绵体,提高城市防洪排涝减灾能力、改善城市生态环境、缓解城市水资源压力。
依据《规划》,郑州市要在主城区规划191条涝水行泄通道;建设和改造海绵公园;在河流两岸打造生态滨河缓冲带;规模较大的住宅小区、企事业单位、学校、医院、宾馆等逐步兴建集雨环境用水工程;城市人行道路及庭院、厂区、办公区等硬化带应采用高渗透性的材料,以便于雨水收集……
《规划》中还提到了建设目标,到2030年,郑州主城区达到海绵城市建设要求的面积约占建成区总面积的88.7%。
近年来,郑州市积极在建筑与小区、道路、公园绿地,河流等工程项目中落实海绵城市建设理念。
官方“郑州发布”曾经发文称,自创建海绵城市以来,“建成排水管网5162公里、再生水利用率为50%……近年来郑州在工程项目中落实海绵城市建设理念,以点带面,以面带动全市,探索中原地区海绵城市建设新思路。”
根据“郑州发布”的信息,统计显示,自海绵城市建设实施以来,郑州全市共计消除易涝点125处,消除率77%。去年再生水利用量达到3.8亿吨,再生水利用率为50%。城市供水明显增加,城市环境持续改善。而在成为海绵城市建设试点前,郑州就致力打造“会呼吸”的海绵城市:出台系列相关的政策、制度,建立海绵城市建设法制化管理体系,先后制定、修订海绵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办法、指导意见,出台海绵城市规划设计导则,海绵城市规划设计文件“一图一表”,施工图设计审查技术要点,施工、验收及维护指南等一系列地方标准。
其中小时降水,单日降水均已突破自1951年郑州建站以来60年的历史记录。
郑州常年平均全年降雨量为640.8mm,相当于这三天下了以往一年的量。
从气候学的角度来看,小时降水、日降水的概率,重现期通过分布曲线拟合来看,都是超千年一遇的。
郑州暴雨真的是“千年一遇”?
现在人们在描述极端天气时越来越喜欢用“千年一遇”。2005年河南南阳特大暴雨,当地媒体称”千年一遇“,最后被《中国青年报》质问了一次,2010年吉林永吉特大暴雨,当地很精确地称是“1600年一遇”。
对于这次暴雨,一开始央视说是40年一遇,晚上媒体开始说这是“千年一遇”,到了第二天早上,河南省某部门又升级为“5000年一遇”。本来“千年一遇”就够不严谨了,那“五千年一遇”当作何解释?言外之意就是大禹治水以来,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暴雨了?
一番操作下来,连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陈涛都看不下去了,他在21号新闻发布会上直言不讳表示:我国目前有严谨气象记录的时间仅70 余年,这段历史时期的数据,是无法支撑起用 “百年一遇”甚至“千年一遇”来描述极端降雨的说法的。
众所周知,我国东中部为季风气候区,河南地势西高东低,第二三阶梯分界线纵贯南北,更容易出现极端降雨现象,历史上多次发生严重洪灾。就拿河南郑州及其附近的地区来说,从清乾隆年间至民国的200多年间,黄河决口、造成巨大人员伤亡的骇人听闻灾难,就有20多次,其中以1761年、1843年、1855年(黄河改到现今河道)、1887年和1933年五次为最。
其中水量最大的1843年洪灾径流量达到3.6万m³/秒,创下黄河历史上最高记录,大水淹没40多个州县,清政府为了赈灾花去了当年财政收入的15%,而本次暴雨过后,7月21日郑州花园口流量3650m³/秒,仅为当年十分之一;死亡人数最多的1887年洪灾,人数达150万左右,黄河从郑州十堡决口,吞没整个中牟城,达到开封时洪峰仍高达数米,当时有人作诗:“浊浪排空倒山岳,须臾沦没七十城。蛟龙吐雾蔽天黑,不闻哭声闻水声”来描述洪水惨状,黄河决口过了两年才完全堵上,这也是中国历史上受灾最严重的一次洪灾。
本次郑州暴雨虽然创下单小时降水记录,但是看一场暴雨的严重程度,不能只看某短时间的瞬时降水,就像考察一个公司,不能只看它某一天的利润。从整场降水的严重程度来看,本次特大暴雨,显然跟明清近世的气象灾难无法相提并论。究其原因,是城市化和移动传媒的发展,把灾难的严重程度放大了。
就是新中国成立后明确的气象监测,比郑州7.20暴雨还严重或类似的极端天气,也随便也能列举出几个例子来:
1958年7月河南三门峡至郑州之间连降7日暴雨,其中降雨最强中心渑池县仁村,24小时降水量达650毫米,花园口洪峰达2.2万m³/秒,是昨日洪峰的6倍,洪水冲垮了黄河铁桥,京广线中断14天,淹没村庄1700多个,耕地300多万亩;
1975年8月河南中南部特大暴雨,在暴雨中心驻马店,最大6小时雨量为830毫米,最大24小时雨量为1060毫米,3日降雨量为1605毫米,分别是本次7.20暴雨的2-3倍;
1978年5月26日广东西部特大暴雨,暴雨中心阳江西北部13小时降水736毫米,其中6小时降水达619毫米,是本次7.20暴雨的2倍;
1995年8月初河北石家庄特大暴雨,3日晚22时至5日上午8时之间,34小时降雨量达651毫米;
1998年7月21日至22日,湖北武汉特大暴雨,汉阳24小时降雨量532毫米,汉口达434毫米;
台风频发的台湾省,特大暴雨更是频频出现,最近四十年24小时降水量超过800毫米的降雨就有5次,其中最大降水记录是1996年的贺伯号台风带来的降雨,24小时降水量达1748毫米;
这次台风在福建登陆后,摧毁房屋7万多间,死亡和失踪人数超过500人,继续北上至河北太行山又形成大暴雨,并导致泥石流,中国大陆累计受灾人口4600多万,经济损失652亿;
众所周知的2009年莫拉克台风导致的降雨也达870多毫米,造成台海两岸死亡人数近500人,其中高雄县小林村被夷为平地,381人死亡。
深受大西洋飓风祸害的美国也经常出现极端天气。1947年6月22日密苏里州的Holt,1小时之内降水305毫米;1889年7月18日Rockport,130分钟之内降雨483毫米;1935年D'Hanis,165分钟降水559毫米。南亚季风地区更是豪雨连连,印度乞拉朋齐1974年曾经创下4日内降水3721毫米的记录,孟加拉国也经常一场暴雨后,全国一片汪洋大海。
所以,郑州暴雨虽然降水量很惊人,是罕见的极端天气。但是无论是在世界范围内,还是中国,还是中国北方;无论是小时降水量,还是单日降水量,超过郑州7.20暴雨的案例并不少见。
也有人很专业地解释说,“千年一遇”不是说一千年才发生一次,而是指气象发生概率是千分之一。那么新中国成立72年来,7.20暴雨类似极端天气,在郑州或它的周边就发生了三次,用“千年一遇”形容不是违背概率基本原则了吗?是不是该修改一下分母了?
那么为什么有人热衷于渲染这个水灾是“千年一遇”呢?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之外,还有甩锅给老天的嫌疑:这个天气是“千年一遇”的, 淹死一些人、城市一片汪洋也是难免的,用胡总编的话来说是:“极端天气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没有人为的责任了。那么果真是这样吗?
第一,7.20暴雨之前之前的24小时,郑州已经下了超过150毫米的特大暴雨,20上午又发布红色预警,白天仍会出现100毫米以上的大暴雨。按照中国气象局制订的《气象灾害预警信号发布与传播办法》,红色预警出现应该“停止集会、停课、停业”,“政府及相关部门按照职责做好防暴雨应急和抢险工作”,并且郊县荥阳铝厂已经因为被淹没而发生爆炸。面对这些信号极强的预警信息,为什么政府没有做出停止上班、地铁停运、容易积水路段限行的预防措施?
笔者曾经历北京2012年的7.21特大暴雨。那次北京的应对,跟这次郑州俨然很类似,导致了79人死亡的惨剧。然而,经过了这场灾难,北京充分吸取了教训,每逢大雨就做好充分准备。
以今年7月11日暴雨为例,北京市政府提前一天通知全体市民实行弹性上班方式或在家办公,部分地铁关闭,公交车停运。笔者那天晚上从海淀区西二旗回家,发现容易积水路段全部被市政人员用路障堵上,并有工作人员在现场指挥提示绕行。这明显是做足了预案,认真对待。
而郑州200毫米降水时段结束后,恰好逢下班高峰,被困在地铁内的人员绝大多数下班回家的员工,如果事先采取防范措施,很多灾难会不会得以避免?
第二,郑州地铁17:21分开始因进水停运,乘客们足足在车厢内被关了近4个小时,到21点多救援人员才赶到。这期间乘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政府热线也打不通,最后12人因为缺氧和失温死亡,这其中又有几分是人祸?地铁公司自17日就接到防汛通知,应急撤退做的这么差,是不是该反思检讨?
第三,郑州市区路面发生多处发生塌陷,自媒体视频显示,不少路上行人掉进塌陷深坑,这也是导致伤亡的一个原因。这其中是不是路基质量不过关?2018年,郑州提出投建设“海绵城市”的目标,其近期规划为到2020年项目投资534.8亿元(其中道路投资137亿,绿地投资139亿,水系投资138亿),这534.8亿巨额投入此次又是否发挥了作用?
第四,随着城市化,原来农村的河流、沟渠大量被堵塞,甚至填平,这就意味着失去泄洪的毛细血管,郑州市区泄洪通道除了地下管网外,就是21条河渠,而其中部分被不同程度堵塞,导致无法泄洪。这是否是人们无序生产经营和城市化的一个恶果?
我们也应该看到,灾难发生后,河南官方救灾抢险有很多值得称赞的表现,郑州市民的自救能力和高尚品格,更让人感动。这一切都体现着我国经济发展带来的文明的巨大进步。
然而,不要轻易说什么“百年一遇”、“千年一遇”、“历史罕见”,老天没有嘴巴,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不要随便把责任推给老天,这是对人民的不负责任,是对逝去生命的不尊重。我们的救灾成绩要充分肯定,灾难发生的原因也要检讨,毕竟这个社会的每个公民都不是多余的。
(注:以上黄河气象和水文资料均引自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编纂的《黄河志》,里面有丰富的河南省极端天气和气象灾难的记录。)
早在2018年,郑州市城乡规划局发布《郑州市海绵城市专项规划(2017-2030年)》时,就对郑州多地年径流总量控制率和对应设计降雨量等指标进行分区分级分解,其中郑州多区域和流域的设计降雨量均在15.7-26.5毫米之间,但仅20日16-17时,郑州雨量就达201.9毫米,几乎是海绵城市设计雨量的10倍,而17-20日三天雨量更达617.1毫米,与一年的总量相当。
同时,郑州海绵城市设计过程中,郑州城区与航空城的内涝防治设计重现期为50年一遇,其他规划区为20年一遇,规划区防洪标准为200年一遇。但据郑州气象台分析,从气候学的角度来看,小时降水、日降水的概率,重现期通过分布曲线拟合来看,都是超千年一遇的。
此次超强降雨面前,海绵城市的防洪功效无异于“拿防弹衣防大炮”。
由于不在现场,王家卓很难对郑州情况进行判断,但他认为,目前来看,郑州此次为超级大暴雨,确实是非常极端的天气。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种极端天气,政府有没有提前预报,预警是不是到位了,老百姓是不是足够知晓背后的风险。如果知道有极端暴雨,可以提前下班,甚至采取地铁封闭等应急措施。”
他比对,日前北京出现强降雨,就提出了相应的措施,包括中小学停课,大家错峰上下班等。而公开信息显示,郑州暴雨当天,当地并无类似的措施。
目前,郑州中牟常庄水库出现险情,20日晚泄洪。当地政府工作人员透露,中牟县韩寺镇和官渡镇已有村民陆续转移。
王家卓分析,如果汛前能够腾退水位是最好的,但是这种极端天气,水库满了也必须泄洪,不然溃坝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果真如砖家所说吗?
一个内行眼里的中原水灾
图丨网络 来源丨世界新语
关键字:中原水灾
2015年底的时候,国家信息中心对全国智慧城市建设进行评估,评估完成后发布中国智慧城市白皮书。
当时有十位左右专家齐聚北京,上海去了一位,就是我本人。每位专家负责一二十个智慧城市的建设情况评估。
当时我负责了二十个城市的评估,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湖北宜昌。大家除了评估一两百个申报的智慧城市,也交流接下来的城市发展。
当初的智能城市,到后来的智慧城市,再到接下来的海绵城市,当时专家们都是有许多看法的,尤其是关于海绵城市建设,国家还有配套的支持。
今天许多人看到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河南郑州要花几百个亿搞海绵城市建设。如今大家看新闻才知道,而我对海绵城市,包括对更早的智慧城市,以及智能城市,是稍微有多些了解的。
作为一个内行,智能城市也好,智慧城市也好,还是最近五六年非常吃香的新概念海绵城市,其实都绕不开一个实际问题,那就是钱花了,建设搞了,项目也验收了,国家的配套支持也拿到了,但实际效果能不能经得起实践历史人民的严格检验:
这次惊人的中原水灾发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参观元朝时期的水闸遗址,当时工程师设计了六处水闸,每处都非常坚固,遗址距今已经七百年了,依然可以看出,当时巨大的海潮沿江而上,而水闸却固若金汤。
当然从设计上,师承了宋代的营造法式,而我深入观察下来,之所以历经七百年依然牢靠,关键的关键在于,水闸的地基,打得非常的牢靠:第一,最下方,是几十米长的巨木,经过滚油和碳化工艺,直接打到了地下几十米深。
第二,相当于基桩的上面,铺设的是横木,也是滚油和碳化处理的,然后才是同样碳化处理过的木条,木条上面是平整的石条,石条上面是碎石层。第三,为了保护水闸,在迎接浪潮冲击的外围,还打下了数千根滚油和碳化处理过的巨木桩,依据海潮来势,对浪潮的巨大冲击力加以化解。
本人是学飞机设计出生的,从设计和流体力学角度去评估,我也是非常佩服宋元时期古人的水闸及配套设施的设计智慧的。更不用说水闸下方的地基了,那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也是目前我国和世界上规模最大、做工最好、保存最完整的水利工程典范:
我参观以上遗址之时,正是倾盆大雨浇灌中原大地之时,看着朋友圈传来的无数令人揪心的图片、视频,我思考了很多很多。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所谓智能城市、智慧城市、海绵城市,这些层出不穷的新概念,主要都是从国外舶来的,它们都有各自的硬伤。
从所有老百姓都搞得懂的角度来说,比如对于海绵城市,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水的去向问题,那么表面文章做得再漂亮,一遇到大暴雨就立马现了原形。大家可以看看今天各大媒体报道的这几张图片,尤其是最后一张:
浮土之上,只有浅浅的一层水泥砂石,最上面是做面子工程的地砖,这样的工程,我走遍了神州大地,东西南北中,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面子工程,别说百年难遇的大雨,就算是普通的大雨,也可能把底下的浮土掏空。我们再看看宋元时期中华先人们搞的地基:
请大家注意,地下负几十米,一直到地下负八米,都是滚油和碳化工艺的,可以历经千年的巨木基础桩,往上是碳化的木梁,再是碳化木板,负七米处,是非常厚实的石板,上面再铺设了厚达七米(相当于两层多楼的高度)的砾石。
我们不要说按照以上古人的地基建设标准,哪怕是偷工减料十倍,比古人简单十倍,只要是按照基础桩,梁,板,石板,砾石,这样的顺序来打下的地基,我估计郑州人行道上那棵树不会直接往地下长:
再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越是往专业里讲,越是得罪无数业内人士。毕竟都是国外舶来的新概念,毕竟都是经过了专家的论证,毕竟项目都是成功验收了的。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次的中原水灾提醒了我们,那些新概念智能城市、智慧城市、海绵城市,不要搞成了虚头八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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