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洗的羊杂汤,我真的含泪也吃不下去...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犯傻的时刻需要镇静。
相信吧!
下次你再也不敢贪便宜80块钱买6斤多的羊杂自己洗了!
疫情后期的牛街分外空旷,常年数十黄牛排队的聚宝源前都出现了少有的安静。人人间隔1米排队,虽然内心是抑制不住的渴望涮羊肉,外在却保持着克制的北欧式社交礼仪。
我就是在这样的特殊时刻,一脑子糊热,犯下了本文即将出现的错误。我深刻的认为这跟我刚刚经过宣武医院发热门诊…两条街开外的马路有关。
“牛街清真牛羊肉市场”在牛街的一个胡同口,我发誓我只是遛弯儿进去看看的。
疫情期大家关门都早,临近5点,只有3家还开着,而且只有羊肉没有羊杂。我灵魂出窍的问了句“羊杂有么?"两家卖羊肉的顿时异口同声“老马,有人买羊杂!”
…怎么突然就被架在枪口上了!
那个叫老马的摊子就俩冰柜,所以我也不知道羊杂啥模样,或者需要多少。进退两难的我随口说了句“那一样来一点吧”,老马便从冰柜翻出各种羊杂部位:羊肺, 羊肝,羊肠,羊心,羊肚,羊气管儿开始切。
那手速之熟练,根本没来得及拦,肝和肺已经分别切了一大块儿了。
说啥也来不及了,老马称了下羊杂混合,加起来足足两大袋,得有6~7斤,跟我说80块钱。
我又傻了。这么便宜!!天知道在外面吃一碗羊杂汤,羊杂根本没几片就要18块了。转忧为喜的我美滋滋的扫了码付钱,秤完老马还给我加了几条羊肠。可不是捞到便宜了!
兴奋终究是来的早了点。
只要没有特别严格标明产地的,牛街的羊一般都来自河北的廊坊或大厂,那里是京郊最大的牛羊清真屠宰地。因为距离优势,羊杂确实新鲜。
但我是个完全不懂羊杂的南方人。面对这貌似煮过却渗着血水的羊内脏,我打心眼里不知道该怎么做。羊肝倒有一股酒香,哦,对,羊杂需要去膻。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不是不怕,就是没长脑子。
拿出家里最大的锅,切姜片捆葱节咕嘟咕嘟倒料酒,把所有的羊杂直接放进去,大火没会儿就逼出了羊杂的各种杂质。拿着漏勺守着撇,直到不再有白沫渗出后,我胸有成竹的拿出一节羊肠切开…
...我擦,居然有屎!
这时候羊肠已经很硬了,简单的挤压冲洗根本无法让顽固的固态屎脱离内壁。我各种冲水,用筷子捣,好不容易才把屎都去掉。放回锅里烫了下准备尝尝,硬的跟皮筋一样。
而且 — 我突然回过神来 — 刚刚岂不是在用屎水煮羊杂?内心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换口锅,清理干净所有感觉有异物的羊杂部分(比如心里的血块),又是切姜片捆葱节咕嘟咕嘟倒料酒了一个小时,羊肠居然还是跟橡皮一样,羊肝呢…我好奇的切开,里面也还是粉色渗血的!
此时已经指向半夜12点,厨房是乌七八糟惨不忍睹。欲哭无泪的我,只得把早已煮的不到一半的羊杂统统切成小片,倒回锅里继续煮。料酒姜片葱节都用完了,天知道还要煮多久。
还好还好,等到凌晨1点半,羊肠终于软乎到可以入口了。这场灾难终于结束了。
捞起最后只剩的够装大半个塑封袋的羊杂,我的悲伤逆流而上,心里咒骂的内容,可比罗志祥的6000字要多太多了。
相比我的故作聪明,苏格兰人在面对处理羊杂这个问题上,简直是傻白甜的可爱!
那得是快7年前了,我在波士顿一个美食杂志实习。有天,老板喊我们下楼去测试厨房品尝一种名叫哈吉斯(haggis)的神奇食物。
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那是个巨大的,长得像猪肚包鸡式的蛋状体,是测试厨房按照苏格兰传统菜谱做的。做它的厨师看大家到齐后立即发出警告:里面有羊肾,羊肺,羊肠,羊心,你们自觉自愿,敢吃的就来尝尝。
毕竟是老美,虽说都是做美食的,真敢吃的连一半都不到。我是不怕的,要了一份。
这味道,怎么说呢,吃不出来里面有这些杂碎,而是一种咸鲜绵密的口感,跟…韩国那种带米的血肠口感差不多。绵绵糯糯咸咸的,黑乎乎的,其实挺好吃的。热的时候可以直接吃,冷了后还可以切片早上油煎。
但有趣的是,大家几乎没有连着羊肚吃的,都是只吃里面的东西。真搞不懂,羊肚挺好吃的啊,嚼起来那么有口感!
哈吉斯是苏格兰的国菜,中文也被翻译成“羊杂碎布丁”,跟甜香的鸡蛋布丁没有关系,纯粹是指它口感细腻的像布丁。
至于它的起源嘛,至今扑朔迷离。有人说《荷马史诗》里就出现了,也有人说是古罗马人带到苏格兰的;有人说这是由一道皇家菜肴演变出的贫民版本,也有人说它从来就是一道贫民美食。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一下江南就到处发现美食的乾隆,和逃难时各种品味民间美食的慈禧。世界人民还是很相似的,总希望自家某个非常著名的食物有非常高大上的来历。
哈吉斯在苏格兰的走红,还得“归功于”17世纪末的饥荒和经济衰退。因为羊下水的廉价(几乎不值钱),它们变成了当时的苏格兰老百姓赖以生存的蛋白质来源。
要说苏格兰人处理这羊杂碎,那简直是太简单了!所有生的羊杂碎一股脑全丢进水里煮1个小时,也不管软硬,熟了就全部捞出来,搅烂成泥,根本不在乎形状口感。
下水泥里再混上家家户户都当主食的燕麦片,切好的洋葱,倒入煮杂碎的水搅拌成合适的半固态状,加盐加香料灌进羊肚里继续煮到漂起即可。
我那天怎么就没想到哈吉斯呢!!!没有“金刚钻”,我揽啥杂碎活嘛!
说回那捯饬了我一个晚上的羊杂。第二天,我混着过滤留下的羊杂汤,吃了一顿亲手自制的羊杂汤。
那滋味,可别提有多难吃了。
羊杂煮的时候没放盐,吃起来几乎没味儿。汤里飘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味”,没法让我不联想到之前带屎的羊肠。一碗都没吃完,我就吃不下去了。羊杂呢,也被我放凉后放在冷冻柜一隅,再也没见过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说下水虽好吃,还是得专业人士来操作。别看外面店铺里那些好吃的羊杂汤说起来容易,处理起来估计各家老板都有自己的秘密。
中国人在面对杂碎这件事上,还是非常有一手的。不然尘埃里飘出的,哪里会是“异香的花”嘛,估计都是满屋比老王袜子还浓郁的“羊屎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