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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马面鱼的秘密 | 拳王李淳

拳王李淳 风味星球 2022-07-28

WRITER

大咖驾到

in residence

“拳王”李淳,成都籍作家,著有《英雄的食材和神做法》。作家马伯庸评价他是:我只想借李淳的一双众生的眼睛,来看看众生。


去年《风味人间2》,我们借他的眼睛,看见了不一样的江油肥肠(←戳);今年我们也想看看,这个成都人笔下的耗儿鱼,会是什么模样?


读李淳文章,最重要的是: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是不可能的。他笔下的所有故事,都带着“魔幻现实”的滤镜,明明是虚构,却又那么的真实。这是独属于他的文字风格 —— 只要读完前300字,就会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本文读完约要7分钟。希望你可以享受这份时光,沉浸在“小重庆”和“耗儿鱼”的故事里。



耗儿鱼,简称马面鱼,是一种长相奇怪但美味的食用鱼类,川渝老派火锅中为数不多的海产。众所周知,火锅的食材不提供味道,只提供口感,耗儿鱼就拥有极致的口感。

虽然长了张马脸,肉质可一点不像马肉。它细腻不肥,弹牙不柴,个头虽小层次丰富,最重要的是除了脊柱,一根刺都没有,特适合大口吃肉的麻辣火锅。耗儿鱼裹上红油就像唐僧穿上袈裟,让人一看到就食指大动。


数十年来,川渝饕客认为自己熟悉耗儿鱼,就像妖怪熟悉唐三藏。但正如妖怪并不知道唐僧有如来徒弟这样的来头一样,四川人也大多不知道,耗儿鱼其实是海鱼,也大有来头。

当然,我们在火锅里吃到耗儿鱼的时候,它是没有头的所以我们不知道它的来头也属正常。


耗儿鱼是一种深海鱼类,对水温和环境要求较高,且野生数量巨大而不适合养殖。我们吃到的都是渔民在东海、黄海和渤海的远海渔场捕捞而来,它们跋山涉水,通过冷链来到内陆,因脑袋太大且没法吃,就给剁掉节约成本

在我有限的知识库里,上一个脑袋在江浙,而身子在内陆的动物是……张飞。



所以作为蜀人,吃耗儿鱼时有点唏嘘,但问题不大,不妨碍往死里吃

2019年我去浙江舟山出差,当地朋友带去六横岛上吃海鲜,在那我们认识了老渔民老徐。老徐60岁年纪,皮肤黝黑,横生的皱纹一看就是紫外线所赠。一听说我们是四川来的,他迎了出来,脸上写着老渔民的淡定和波澜不惊,像是见过很多四川人

老徐开了家大排档,卖一些家常海鲜,装修看上去颇有点历史。

舟山的海鲜没啥特别的做法,无非是清蒸葱油炒红烧,胜在够鲜。老徐家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是六横岛唯一提供麻辣鱼的餐馆,我同行的朋友王睿听闻后说什么也要去这家。


王睿是我见过的最死硬的四川人。别人是无辣不欢,他是无辣不活,这家伙去哪都要带火锅料,包括几年前我们去杜马盖地潜水,他愣是煮了一大锅牛油海鲜,还请我们的菲律宾潜水教练吃,说是白天教练给我们上强度,晚上我们给他也上上强度。果然,教练第二天在海里那艰难的身姿,一看就是在和括约肌做对抗。

这就是王睿,其哲学是火锅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是过程,是四川和重庆人民的《国际歌》。

一个成都人一个重庆人走到天涯海角都可以循着火锅的气息相逢,然后抱在一起对骂。

很显然舟山的清滋疏味不大入王睿的蜀胃。得知老徐的餐厅竟有火锅鱼,王睿别提多激动。他这次出行忘带火锅料,正愁没法活呢,老徐可谓机械降神

当晚老徐轻描淡写就给安排了一桌足够舟山的海货:蒸黄鱼、烧带鱼、炒海瓜子、呛梭子蟹,我们坐在搭着简易雨棚的户外大快朵颐,夜幕降临,港口的渔火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的吃相都不太优雅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当然主菜是火锅鱼。我们一开始对这边的麻辣火锅不报太大希望,心想多半是网上买的底料。没想到锅子一端上来,牛油的侵略性香味差点把我们的鼻粘膜击穿。

王睿满意地点头,以他多年的经验,这是没有任何香料添加的纯牛油锅底,只靠牛油和辣椒提供香味,他不禁对老徐刮目相看

红油带着小葱和辣椒滚滚翻腾,食材却迟迟未就位,王睿急得连问鱼呢?鱼呢?老徐笑了笑,佝偻着背走进后厨,不一会儿他拎着个盆子回来,那是一盆马脸鱼身的海鱼。


以人的审美来看着实丑陋,当然在马的眼里没准这是美马鱼。


我们从未见过这种鱼。

不过按照王睿的哲学,万物皆可入火锅。他迫不及待地就夹起一只往火锅里扔,煮了10分钟后捞起来。先是试图用筷子撕肉,发现压根撕不下来,干脆直接塞进嘴里用牙干,结果竟然咬不动。

王睿气急败坏,说老徐你这是在整我吗?这鱼是塑料做的?

老徐嘿了一声,从盆里捡出一只马脸鱼,掏出菜刀将鱼头砍下,然后将食指插进鱼的泄殖孔,我们被这举动震惊了,王睿气得大喝一声:“你能不能给鱼保留点尊严!”

呵呵,在他看来,放进火锅才是尊严。

老徐压根不理丫,只见他从泄殖孔一提溜,跟变魔术一样秒撕鱼皮,瞬间这鱼的表面就变得如月光下的静海一样磷光闪烁,又如珍珠一样洁白。


我X,耗儿鱼啊!我们齐声感叹。这就是我们熟悉的耗儿鱼,原来我们平时在火锅店吃到的都是去头去皮的冻货。

“唉...”老徐略带失望和不屑地叹道,我想他多半是嫌我们土锤。

你个海锤有啥了不起的。

王睿这下不吭声了,他默默将老徐处理好的耗儿鱼下进锅里,动作缓慢而虔诚,仿佛带着敬意。接下来我们吃到了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耗儿鱼,和冰冻的不一样,口感细腻无匹,用牙给撕下来时那肉会弹回牙上,把红油弹得满嘴唇都是。


“50年前,我第一次跟阿爸出海。那时东海的鱼比现在多多啦,野生大黄鱼跟饺子似的在近海扑腾。”

老徐突如其来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可能未必知道,那会儿渔民捕捞的鱼不能直接卖给消费者,需要通过供销社统购统销,再由几级供销社层层分配到居民手中。等到手里时,鱼早死了,人们很难买到新鲜的活鱼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有些大胆的渔民就架船去远海碰运气,想捕捞一些在四大经济鱼类之外的海鱼。一是自己打牙祭,二是偷偷卖给一些爱吃鱼不要命的老饕。我阿爸就是其中之一,他驾着小渔船离岛几十里,什么杂鱼都捕到过,甚至还捞到不少对岸的传单。

有次他收网发现捕捞上一种20厘米长,长了一张马脸的鱼,一网就是好几百只,正喜出望外呢,同船的渔夫却给唉声叹气地给扔回海里。阿爸一问,原来这种鱼肉太硬,没法吃。


阿爸在扔鱼时发现几只海鸥停在船头,吃这鱼吃得可香,定睛一看它们把喙插进鱼的泄殖孔里,然后头一扭就把皮给撕了下来,只吃肉不吃皮。一只海鸥为了维稳,还把一只剥过皮的马面鱼扔给我阿爸...

从那时起我阿爸成为了全舟山第一个知道马面鱼秘密的人。


他每次都会偷偷捕捞一些马面鱼回来,剥了皮煮给我和阿妈吃。有时嫌剥皮麻烦,还顺带抓几只海鸥回来捆在厨房里给鱼剥皮。

后来,阿爸把海鸥换成了一个重庆人。

这个重庆小伙搞串联去上海,结果坐错了站到了宁波,蹭吃蹭喝了一周,被舟山的生活所吸引,决定留下来玩几个月再说。他给渔民帮工,挣口饭吃,在我家住了足足半年。我爸教他架船出海、撒网捕鱼,自然也教了他怎么从肛门给马面鱼去皮。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这小伙手脚麻利,并且创造性地提出了马面鱼不仅要剥皮还要去头,那样留下的才是鱼的精华。他说这样处理后的马面鱼拿到市场上去卖,没人认得出它的本来模样。

别人压根不知道马面鱼还可以吃。
咱相当于垄断了这门技术,用资本论里的话讲就是建立了马面鱼托拉斯。

自那以后,阿爸再也不需要海鸥了,小伙成了他的知己和忘年交,也是我最喜欢的大哥哥,比我的亲哥亲多了。我们全家都叫他小重庆。当然,在商言商,我爸跟小重庆签订了保密协议,马面鱼的秘密谁都不能说出去,约好泄密者被对方从泄殖孔剥皮。

小重庆在舟山呆久了,嘴里淡出了鸟。他去菜场和副食品商店弄了些牛油、牛下水,都不动用肉票的,反正没人要,又买了辣椒花椒,带回岛上煮成一锅牛油火锅,说那是他家乡的吃法。我们自然接受不了这种腥辣重油,我阿爸吃了两次,痔疮都犯了,从那之后再也不让小重庆在家煮火锅。

*《沸腾吧火锅》第一季


不过后来倒是这麻辣火锅立了大功。

某日一个红袖章来岛上突击检查有没有鱼类私买私卖、不进供销社的情形,家里当时刚捕了一批马面鱼准备拿去黑市上卖,听闻红袖章上岛,阿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出去扔进海里已经来不及了。小重庆灵机一动,当即煮开牛油锅,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把近百只耗儿鱼剥皮去头扔进火锅里。红袖章进厨房逛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便问锅子里煮的是啥,小重庆指着在红色波浪里翻滚的马面鱼面不改色地说,老鼠,这两天除四害抓的。

“你们竟然连老鼠也吃?”红袖章吓了一大跳。

“我们成都人爱吃这个。肉嫩着呢。”小重庆张口就来。他热情地邀请红袖章坐下一起吃。

*《沸腾吧火锅》第一季


“不了不了”,红袖章摆着手连连后退,“辣油吃多了要长痔疮。”他说。然后捂着屁股碎步离开。

就这样,我们一家逃过一劫,甭提多感谢小重庆了。经他这么一胡诌,我们发现剥皮去头后的马面鱼确实像一只耗子,阿爸说不如叫它耗儿鱼吧。阿爸夹起一只耗儿鱼,感谢它长得如此之耗,然后忍不住放进嘴里一嚼...

“咣当”一声,阿爸拍案而起。他说他从来没吃过这么有嚼劲的海产,没成想火锅和耗儿鱼竟然是绝配。


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全然不顾身体各处黏膜的抗议,吃完了一整锅耗儿鱼。渔民素有“拼死吃河豚”的说法,我们这算是“拼痔吃耗儿鱼”。这一吃就是几个月。

那几个月是我少年最快乐的时光。


我总是在阴霾的海边等待,当海浪像火锅一样翻滚时,阿爸和小重庆就会驾着船,带着人间美味回来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再后来,小重庆回去了重庆。他毕竟不可能在海边呆一辈子,他不属于这里。

临走前我阿爸送了他一大编织袋的耗儿鱼,那时没有冷链技术,阿爸用剩下的牛油把耗儿鱼煮熟,等牛油凝结后包裹着耗儿鱼,形成了完美的保护机制,放个三五天都不会坏,饿了放在热水里泡泡,把牛油泡化了就可以吃。小重庆哭得不成样子,说他一定忍住不在路上吃完,而要回到重庆把这鱼请家乡父老吃。

“别别别,耗儿鱼是咱的秘密,你忘记保密协议了吗?不能给泄露了。泄露了大家就知道马面鱼托拉斯,咱就成了资产阶级了。”阿爸小声嘱咐道。

“唉,那我回去后几时才能吃到耗儿鱼呢?”小重庆叹道。

“孩子,想吃耗儿鱼就回舟山,咱俩自己出海打。”我阿爸沉默了一会儿,摸着他的头说,另一只手摸着我的头。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小重庆回去后再无音讯,阿爸托人打听过,有消息说小重庆因一场意外死了。阿爸哭了一场,也就暂时放弃了寻他的念头,只是在船里放了坨掺着辣椒的红色牛油,每次出海时都带着,遇到风浪就掏出来闻一闻,仿佛就能逢凶化吉。说来也奇怪,带着红油出海总是能捕到更多的耗儿鱼,仿佛它们天生属于彼此。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进入80年代,渔业交易终于开放,冷链事业也蓬勃发展。那时的冷链公司都是关系户才能进去,工资很高,我阿爸通过关系把我弄进了冷链公司,为了让我升职,他甚至贡献出了‘马面鱼剥皮后能吃’的秘密,让马面鱼正式进入了舟山乃至全国人民的餐桌。

我问他,保密协议怎么办?他笑着说,时代变了嘛,人要学会和生活灵活相处...... 秘密虽然公开了,有两点阿爸作为“留手”绝不外传,一是马面鱼皮的最佳剥法,二是“耗儿鱼”这个外号。

84年我运一批冷冻海鲜去重庆,当地人请我吃火锅,我爸听说了,专门打电话让我替他寻找小重庆的下落。他说如果小重庆还活着,他一定建立了耗儿鱼托拉斯


我问怎么寻?你只知道他的名字,重庆那么大谁知道他?

阿爸说,你就去火锅店看看有没有马面鱼,如果有,不分青红皂白冲进后厨看他们怎么剥皮,再听他们怎么称呼鱼。

我终于明白了阿爸“留一手”的良苦用心。他知道,重庆再大,如果有一家火锅店的店员正在把手指插进马面鱼的泄殖孔剥皮,那大概率就是小重庆的店,这时你走上去问师傅在剥啥鱼,若他回答‘耗儿鱼’,那就板上钉钉。”

“那你找到小重庆没有?”我们都伸直了脖子。

“没有,1984年,全重庆的火锅店都没有马面鱼,当地人甚至嘲笑我,说重庆火锅为内脏而生,怎么可能有海鲜的一席之地,那是沿海居民的靡靡之物。但我阿爸仍然抱着一线希望,说也许是小重庆还在坚守着保密协议,吧。”

“所以。故事就这样了?”王睿抚额而憾,嘴角兀自挂着半凝固的红油。

“还没结束。88年我又去重庆推销冰箱,那时阿爸已经有点老年痴呆了,他嚷嚷着要让我带他一起,我没答应。那次我刻意带了很多马面鱼去重庆,卖冰箱送马面鱼。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重庆的火锅老板大都很执拗,对海货不屑一顾,我苦口婆心、赌咒发誓,他们才勉强收下,一半原因是为了“耗儿鱼”这个诨名,他们说这名字倒是挺江湖,挺重庆。我完成订单后匆匆回了舟山,竟然忘记了教他们剥皮之法,也不知道狂野的重庆人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1992年,我阿爸彻底痴呆了,什么都不记得,但总是喜欢嘟囔‘重庆’,我也不知道他是惦记着那座城市,还是那个人

我带他去了重庆,怎么说呢,不知你们看过赵本山的电影《落叶归根》没,我当时就是赵本山那个状态。我几乎是背着阿爸在山城爬坡上坎,在大街小巷寻找着每一家售卖耗儿鱼的火锅店。仿佛一夜之间,全重庆的火锅店都在卖耗儿鱼了,而且位于菜单的显赫位置,历史地位仅次于毛肚和鸭肠


阿爸虽然痴呆,但识字还是没问题的,他看见菜单上的文字,嘴里喃喃地重复:‘耗儿鱼托拉斯...耗儿鱼托拉斯......我们终究活成了资产阶级’,浑浊的眼里似有火焰,要是不认识他,说那是罗伯斯庇尔我都信。

这时我看见店门口有个伙计正坐在板凳上剥耗儿鱼皮,他用菜刀在鱼身上片来片去,就像在片烤鸭。这伙计刀工着实霸道,不到1分钟就片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去皮耗儿鱼,但这操作不对。我当机立断,把阿爸放在椅子上,一个箭步扑向伙计,不由分说推开他,抓起耗儿鱼就插进其泄殖孔。伙计惊呆了,狂野如重庆人也没见过我这种诉求。

我使出了多年未用的手法,只存在于故老秘密中的手法,我手指忽如利剑,忽如拈花,5秒一皮,把伙计震得合不拢嘴。


'小重庆...小重庆...'阿爸从椅子上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地盯着我 ——他已经很久不能独自站立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阿叔,是我。阿叔是当年小重庆对我爸的称呼。”

我们全部说不出话。也动不了筷。

“然后呢?”王睿打破了沉默,巴巴地问。

“1974年,舟山有了火锅;从1992年开始,重庆有了海。”


*《沸腾吧火锅》第一季


故事的最后是这样的:老徐阿爸在那天过于激动,昏睡了好几天对冲,回到舟山1年后就去世了。

老徐辞去了冷链行业的工作,继承了阿爸的捕鱼事业和海鲜排挡,他说这是阿爸的遗愿。

|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阿爸在84年就开了这家小餐厅,卖海鲜,卖烧烤,卖火锅耗儿鱼。他在死前让我一定把餐厅开下去,并且不能删掉火锅耗儿鱼,哪怕没几个人吃。他说小成都会回来的,到时候他远远看见菜单,就能知道是我们。

“你阿爸死前真的已经彻底遗忘掉了一切,他忘了自己在重庆和‘小重庆’重逢,也忘了重庆叫重庆。”王睿总结道。

“你说对了后一半。阿爸确实把成都和重庆记混了,至于前者嘛,他陷入弥留前对我说的最后两句话,第一句是嘱咐我记得剥皮时要用插泄殖孔法,第二句是:‘儿子,我知道那个人是他妈的你。’”

本故事纯属虚构,配图请勿对号入座


老阿爸门清:你能欺骗红袖章,但永远骗不了一个渔民

“所以你替你阿爸在这里一直等待,要等到何时?你知道那传闻是真的,小重庆在50年前就已经死了,对不对。”我问老徐。

“不存在。”老徐突然蹦出一句重庆话。

夜深了,海潮渐生,像火锅一样翻腾。海真远,远得就像重庆。



他指着黑漆漆的远海,“我只是做一个梦罢了。或许从来就没有过小重庆这个人,那只不过是我阿爸在生命中最后十多年的呓语。你知道,一个老年痴呆的人,回忆什么都不可信。但是,当一个故事重复足够多,听众就会被催眠,直至相信。

“老徐这状态,有点像我当年失恋,当我和她互相删除联系方式以及一切文字照片记录之后,事隔经年,我已经想不起她是真实存在过,还是我的一场大型臆想。我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是个gay, 那个‘前女友’是‘超我’对‘本我’的反抗。”

王睿在我耳边低语,他最近在研究弗洛伊德。

“耗儿鱼传到重庆,是历史的进程,不是因为什么小重庆。”老徐强调,“传下去,我的餐厅设置这道菜,主要是因为好吃。”

谁说不是呢,再也没有比火锅耗儿鱼更好吃的耗儿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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