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丙寅回忆录（三十三）： 全校到灵宝斗批改（196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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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丙寅

李丙寅

河南大学化学化工学院教授

9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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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丙寅回忆录

全校到灵宝斗批改

（1969.1-7)

33

返汴不久，军、工宣队又来。开大会，宣布什么事情都是军宣队为主。领头的，大家称他冯政委，是位团政委。运动初期，有工宣队，后来两派一斗，工宣队不见了。冯政委在大礼堂宣布：1969年元旦，全校师生到灵宝山区进行斗批改。这是一窝端，不要想还会回来。这时恰巧像我儿子这样的中学生又叫上山下乡，进行所谓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家中只剩下上小学的外甥女与女儿。我和综只好请过去在我们家作保姆的李大娘来照顾两位小孩子。因她有高血压，她儿子不让她出来干活。我就立时打电报给母亲让她赶快回来。这时学校的老师同全国一样，几乎把所有的业务书都卖了。因为不会回来了，谁也不知道将来干什么。那时校门口搭了几座棚，收破烂的日夜在那儿坐等师生们卖书。我幸而有个老屋（家），把有些舍不得卖的书送回去保存。临走时，女儿到大礼堂门前送我，儿子则骑着自行车载我（我还背着行李），送我到车站。以后，他就和几个同学到新蔡农村。这样，我一家四口分散四处。

我在化学系和后勤人员编在一个连队，住位于朱阳镇北约六七里的后河村。综所在的教务处同地理系在一个连队，住位于朱阳东十里的贾村。每逢在镇上开大会时碰巧见面时匆忙说一两句话，有时只能相对笑一笑。因为处处要集体行动，不能离队。平时大家就在所住的窑洞外走走。一日三餐有所在的连队的炊事员做大锅饭。上、下午分班在窑洞内地铺上学习：念报纸或文件，闲扯一阵。所以，有人说我们开封师范学院是“开会、吃饭学院”。

当时化学系的学生只剩下65年入学的一年级。其他年级已集体去部队农场劳动，或毕业分配。这个一年级的学生多属年轻无知，有的甚至狂妄，仍像文革初期的红卫兵一样，对教师、干部无礼，对所谓清队对象粗暴。我本无问题，军、工宣队和革委会以及这些学生从档案上我的自述“初中二年级（14岁）参加过班上发展国民党党员的会，因我年龄不够，未发表格给我”这件事，却怀疑我参加过，把我列为不公开的审查对象。尤其是一个姓翟的学生（不屑于提他的名字）故意找我的茬时说我是审查对象，要限制我的行动自由，不许我跟妻子来往。我找系革委和军、工宣队要求澄清是否为审查对象，回答含糊地说没事时少外出，如需外出跟班长说一下就行了。班长是学生，叫王希雷，他态度倒好。我同他挨着睡大通铺。我借他的歌本抄歌，拉他的二胡，他都同意。有一次我借口去镇上，却从镇上直奔贾村，找到妻子。俩人蹲在村头河边说了一小会儿，她含情脉脉把河水撩到我手上。我匆匆返回。还有人监视似地说我去趟贾村往返只一个多小时，走得真快。

两个女生外调我的情况，先把我叫去训一通，然后让我提供线索，他们对解放前的社会情况一无所知，竟然叫她们外调。岂止她们青年学生无知，有个干部是某单位党支书的夫人，外调回来说，王某会计解放前任职的盐务局是个武装特务组织，其理由是：盐务局有电台和武装的盐警。当她说到王某过去的同事40余人，只有一人未找到，其余的人都证明王某无问题时，有个女同志插话说：“你们没看《红灯记》么，李玉和同王连举就是单线联系，不找到那一个人不行。”她们的清队能力竟然是从戏剧《红灯记》上学的。

我们队上化学系的郭玉藩老师参加过国民党，是一般党员。但清队人员却硬说他是区分部委员。批斗多次后，他承认了。外调一查，他不是。又批他不老实。又，后勤的一位姓熊的干部有些历史问题。清队人员怀疑他还参加过其他组织。对他凡一提示，他就马上承认，于是认为是清队的大成绩。等外调一查，全是假的，就批斗他。他说，我不承认，你们也不相信，还要斗我，不如先承认，省得挨斗。所以，被怀疑的人对清队人员所提的问题承认或不承认都不是。对我的审查，等那两个女生回来后，没人找我谈话，但管制放松了。不过革委会、军工宣队仍不放过我。1969年下半年回到开封后，仍让我坦白交代，并恐吓地说这次已掌握确凿的证据，限我三日内交代，不然后果自负。还限制我人身自由，让我住在九号楼，睡在实验台上，不准回家。我说在朱阳你们已经审查过了，现在还审查？军代表王某说，多审查一次也没有什么坏处，审查没事证明你清白有什么不好？我心想，叫你蹲三天禁闭审查你一次，行吗？三天后我仍无可交代的。他们拿出一份材料却不让我看，说是七七中学某某写的，说他记得我参加过国民党。我说这个人不认识。我认识的同学、老师，现在健在的很多，又都在附近，尤其是苗叔陶先生是我们的训育主任，就在农学院，可以去问嘛。他们就不了了之。文革后，学校还给我发了一个平反通知。

在朱阳，隔一段时间学校放映电影，要求必须去看，而且集体。在放映场地我和妻子只能遥遥相望，不允许接近。

在朱阳，最后军工宣队说，原定下来斗批改半年，现在半年已满，仍回开封。这与原来的说法大不相同。但大家高兴，也不追究，也不敢追究。回到开封不久，到了冬初，又下令一部分人留城到工厂参加斗批改，一部分人到睢杞林场参加斗批改。到林场去的多是在单位领导心目中印象不好的。斗批改仍是学文件或报纸，而后议论一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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