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案”（四）：论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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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案”（四）：论附图

文丨张凌

狄公案系列小说的一大特色，便是书中的附图几乎全部由作者高罗佩先生本人手绘而成，并有其荷文名 Robert Hans van Gulik 的首字母 R、H、V、G 组合而成的花押字作为标识——唯一的例外则是《湖滨案》中希拉里·瓦丁顿（Hilary Waddington）所绘的两张花船图（右下角注有HW）。

根据高公在小说后记中所述，这些插图借鉴了中国明代典籍《列女传》《列仙全传》中著名画家仇十洲的木刻风格画，其中表现的服饰与习俗，也是来自明朝而并非唐朝。狄公案系列小说在欧美国家的出版发行始于1956年，当时东西方世界之间仍然存在许多隔膜，彼此缺乏了解，更何况作品内容涉及年代久远的古中国，可以想见仅仅通过文字描述，并不足以令西方读者在头脑中建立起清晰而正确的图景，因此书中插图便起到了重要的辅助作用。它们向读者展示了直观而悦目的具象画面，并通过种种精微的细节——比如家具、器物、服饰、书画——将他们迅速带入中国文化特有的氛围和意境之中，其功用显然与中国传统小说中的人物绣像不可同日而语。插图中描绘的场景，不但与书中故事情节的联系十分紧密，而且形象生动、线条流畅，颇具古风古韵，令全集大为增色，不过也由于裸女过多而招致一些读者的微词。

在早年出版的不同版本中，个别插图曾有修改过的痕迹（详见《迷宫案》《朝云观》《红楼案》《猴与虎》《断案集》等书的译后记），足见高公对此也是十分重视。在此还须说明一点：除了大小地图之外，某些插图不仅描摹出故事中的人物和场景，同时还隐含有与案情直接相关的线索，并非只是书中的点缀（如《朝云观》《紫云寺》），故而也赋予了插图更为重要的作用，使之成为全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2015年6月，日本学者涩泽尚发表论文《高罗佩狄公案插图来源考》，以《列女传》《列仙全传》为重点，分析考证这一系列小说中插图的来源。即使看不懂文字，仅看其中的图片对比，亦可一目了然，下面选录几幅：

除此之外，笔者还发现了另一种状况，即数张图中的狄公形象基本相同。高公曾经自述有时会用半透明的纸张描画出书上的人物，然后放入图中加以利用。前面所述的情况可能正是以这种方式来实现的：

近日购入一本有趣的新书，是荷兰学者饶抱思（Piet Rombouts）先生所作的《狄公案插图及其来源》（Judge Dee Illustrations and Their Sources），较之涩泽尚的论文，搜求的资料范围更广，关注点也不仅限于人物形象，还包括家具器物、花草树木等等，看罢之后，对于作者敏锐的观察力实在钦佩无已。在此亦选录几幅：

在这一系列小说早年版本的封面上，曾出现过几种类似 logo 的图标，从其书法判断，必定出于高公本人的创意和手笔，因此上海译文版“大唐狄公案”在进行装帧设计时也采用了这一极富特色的元素。在“第一系列”（包括《黄金案》《湖滨案》《铜钟案》《迷宫案》《铁钉案》）的初版封面上，皆有如下图标，分为英文、荷文两种：

在“新系列”（包括《漆屏案》《朝云观》《红楼案》《御珠案》《猴与虎》《断案集》《紫云寺》《柳园图》《广州案》）的早年版本上，曾出现过两种图标，同样是各分英荷:

在最后的“新新系列”（包括《项链案》《中秋案》）封面，也曾出现过两种图标：

“于细微处见精神”，对于笔者而言，这正是从高公其人其书中受益最深的一点启示。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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