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志-6】荷属加勒比6岛简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做了一个多月的疫情地图，得到很多新老朋友的关注。在统计疫情波及的国家地区时，有很多鲜为人知的地方引发了大家的兴趣，其中之一就是荷属BES三岛，这个在中国出版地图上并不会单独标出的“地区”。今天就让我重拾本来的主题世界地理，来说一说荷属加勒比地区的那些事。

上图就是荷属加勒比（Dutch Caribbean）的6个主要岛屿了，虽然都位于加勒比海的小安的列斯群岛中，但可以看到它们分为南北两组，南边自西向东分别是阿鲁巴（Aruba）、库拉索（Curaçao）和博奈尔（Bonaire，又译博纳尔、博内尔、波内赫），北边自北向南分别是圣马丁（Sint Maarten）、萨巴（Saba）和圣尤斯特歇斯（Sint Eustatius，又译圣俄斯塔休斯）。为了方便指代，人们常用岛名的首字母组合称它们为ABC群岛和SSS群岛。

即便在全是小岛的小安的列斯群岛中，荷属加勒比6岛也还是显得很小，尤其是北边的SSS三岛

荷兰17世纪开始染指加勒比地区，先后在多个岛屿建立过据点，不过这些岛屿在荷兰、西班牙、英国、法国间频繁易手。直到1810年代拿破仑战争结束后，荷兰最终确立了对6岛的统治，并分别设立库拉索及属地（包括ABC三岛）和圣尤斯特歇斯及属地（包括SSS三岛）两个殖民地。1828年，为节约统治成本，两个殖民地与南美大陆的苏里南（荷属圭亚那）合并，但1845年再次拆分，不过这次6岛共同组成以库拉索为中心的殖民地。1948年，这一地区的名称定为荷属安的列斯（Netherlands Antilles）。

等比例尺下的荷属安的列斯6岛

1954年起，根据《荷兰王国章程》（Charter for the Kingdom of the Netherlands），荷属安的列斯和荷兰本土、苏里南（1975年独立前）同为荷兰王国的构成国（constituent country），拥有较大自治权，并加入了一些国际组织。荷属安的列斯奥委会是得到国际奥委会承认的地区奥委会之一，从1952年开始派队参加奥运会，如果你喜欢看奥运开幕式的话，也许对这个地区会有印象。

荷属安的列斯的旗帜和徽章，1986年分别减了一颗星，详见下文

不过被强行打包的6岛并不是一个团结的集体。1977年，早已不满库拉索主导地位的阿鲁巴举行全民公投，82%的投票者支持独立。经过多次谈判，阿鲁巴在1986年1月1日正式脱离荷属安的列斯，成为荷兰王国的一个构成国，并计划在10年后的1996年完全独立。1990年，根据阿鲁巴的要求，独立进程中止，阿鲁巴至今仍留在荷兰王国的框架内。阿鲁巴脱离后，荷安的旗帜和徽章进行了相应的修改，从6颗星变成了5颗星。

阿鲁巴的“国父”和“解放者”Betico Croes，他一手推动了阿鲁巴从荷属安的列斯脱离，但却在阿鲁巴实现自治的前一天1985年12月31日遭遇严重车祸并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直到1986年11月26日去世，没能亲眼见证自己为之奋斗的国家的诞生

阿鲁巴的脱离只是一个开始，荷兰王国和荷属安的列斯各岛的政治家们对荷安前途的讨论并未达成一致，于是决定在剩下的5岛也分别举行公投，选项有4个：继续作为荷属安的列斯的一部分、升格为荷兰王国的构成国、并入荷兰本土以及完全独立。

1993年，主岛库拉索的公投首先进行。尽管政客们大都鼓吹单独成为构成国的方案，但超过73%的投票者都选择了维持荷属安的列斯的存在。1994年，另外4岛分别举行公投，结果也都是支持继续留在荷安。于是荷安又继续存在了10几年。

2000年，SSS三岛中最大的圣马丁再次举行公投，这一次多数投票者选择了成为荷兰王国的构成国。2004年，博奈尔和萨巴分别公投，两岛选民均选择了与荷兰本土建立更紧密的联系。2005年，库拉索和圣尤斯特歇斯分别公投，库拉索选择成为构成国，而圣尤斯特歇斯再一次选择维持荷属安的列斯存在——但这并没有用，因为其他4岛的选择都是解散。

又经过反复谈判和数次跳票，最终，在2010年10月10日，荷属安的列斯正式解体。库拉索和圣马丁成为荷兰王国的构成国，与荷兰本土和阿鲁巴地位相同；而博奈尔、圣尤斯特歇斯和萨巴则成为荷兰本土的3个特别市，常合称为BES三岛，或者荷兰加勒比区（Caribbean Netherlands）。注意，这跟开头提到的荷属加勒比（Dutch Caribbean，一般作为6岛的统称）并不是同义词。

2014年9月2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威廉斯塔德（库拉索首府）总领事馆正式开馆，领区包括荷属加勒比地区全部6岛。

阿鲁巴

Aruba

ISO 3166-1代码：AW

阿鲁巴是靠近南美大陆的ABC三岛中最西边的一个，距委内瑞拉的帕拉瓜纳半岛只有不到30公里。面积180平方公里，小于邻近的库拉索和博奈尔，人口11万多，在荷属加勒比6岛中仅次于库拉索。首府奥拉涅斯塔德（Oranjestad），货币阿鲁巴弗罗林（Aruban florin，AWG）。

1499年西班牙人来到ABC群岛，随后开启欧洲殖民统治。1636年荷兰人占领阿鲁巴，此后除了19世纪初被英国短暂控制过10余年，阿鲁巴一直是荷兰的属地。

由于气候干燥土地贫瘠，阿鲁巴在历史上并没有发展过大规模种植园经济，所以其人口并不像大多数加勒比国家和地区那样以黑人为主，而是印（第安）欧混血种人占多数。官方语言除荷兰语外还有帕彼曼都语（Papiamento/Papiamentu，又译帕皮亚门托语），这是一种以葡萄牙语或西班牙语为基础，混合了荷兰语以及英语、非洲语言、印第安人语言等元素的克里奥尔语，是ABC三岛的通用语言。

19世纪，黄金和磷酸盐开采先后为阿鲁巴带来财富，但均在20世纪初停止。芦荟种植业同样开始于19世纪，阿鲁巴一度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芦荟出口地区，不过如今产业规模已经小了很多。阿鲁巴徽章（见上）盾牌的左上方就画着芦荟。

1920年代，炼油厂在阿鲁巴建成，用以冶炼临近的委内瑞拉出产的石油，自此石油冶炼和存储转运业成为阿鲁巴的主导产业。阿鲁巴经济快速发展，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并吸引了大量外来劳工。然而，1985年炼油厂关闭，后几经转手和重启关闭，如今仍处于停产状态。

目前，旅游业是阿鲁巴的经济支柱。由于降水稀少又远离飓风带，阿鲁巴是游客体验阳光海滩的绝佳选择。

阿鲁巴Eagle Beach标志性的白沙滩和Fofoti树

库拉索

Curaçao

ISO 3166-1代码：CW

库拉索在ABC三岛中位置居中，包括主岛库拉索岛及其东南方的无人岛小库拉索岛（Klein Curaçao）——旗帜上的两颗星就是代表这两个岛屿。面积444平方公里，人口约16万，是荷属加勒比6岛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首府威廉斯塔德（Willemstad），货币荷属安的列斯盾（Netherlands Antillean guilder，ANG）。

1499年西班牙探险家奥赫达（Alonso de Ojeda）首次“发现”库拉索，随后开启欧洲殖民统治。1634年，荷兰西印度公司攻占库拉索，在南部的天然良港建立据点，后来发展为首府城市威廉斯塔德，并成为加勒比地区的奴隶贸易中心。1713年被法国人短暂占领，19世纪初被英国控制10余年。

威廉斯塔德历史区1997年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参看我之前的文章【世遗录-2】世界遗产哪家强之海外领地篇（点击直达）

1845年后，库拉索一直是整个荷属加勒比地区的行政中心。1863年，奴隶制被废除，这对库拉索的经济打击巨大。20世纪，与邻居阿鲁巴一样，石油冶炼和存储转运业成为库拉索的支柱产业，还有近年来蓬勃发展的旅游业。

作为曾经的奴隶贸易中心，库拉索的人口以黑人和黑白混血种人为主。与阿鲁巴一样，荷兰语和帕彼曼都语同为官方语言，此外英语也是库拉索的官方语言之一。

库拉索的特产是库拉索酒，这是以当地柑橘品种laraha果皮为原料的一种利口酒。这种果树原本是从西班牙引进的苦橙，在当地的气候土壤条件下变成了现在的laraha。库拉索徽章（见上）盾牌的右边就画着柑橘树。

各种颜色的库拉索酒，以蓝色和橙色最为常见

前面提到荷属安的列斯1952年开始派队参加奥运会，阿鲁巴1986年脱离荷安后，其地区奥委会也得到国际奥委会承认，并派队参加了1988年起的每一届夏季奥运会。库拉索继续作为荷安的一部分参赛，荷安还在1988年夺得了历史上唯一的奥运奖牌：男子帆船项目的一枚银牌。

1995年后，国际奥委会不再承认新的非独立国家奥委会，但已承认的不受影响。2010年荷安解体，荷安奥委会本想作为库拉索和圣马丁的地区奥委会继续存在下去，但没有得到国际奥委会认可，2011年被除名。3名来自库拉索的运动员与1名南苏丹运动员共同以“独立参赛者”的名义参加了2012年奥运会，另有1人代表荷兰参赛。2016年，大部分库拉索运动员都选择代表荷兰参加奥运会，但还有1人转而加入阿鲁巴代表队。

圣马丁

Sint Maarten

ISO 3166-1代码：SX

圣马丁是SSS三岛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一个。不过荷属圣马丁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岛，而只是圣马丁岛的南半部分，岛的北边是法属圣马丁。圣马丁岛是全球面积最小的的分治岛屿（只计有定居人口的），而且其两部分都是单独“地区”——即常说的“2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的地区——的主体。为了区分，英文里提到荷属圣马丁一般会采用荷兰语拼写Sint Maarten。更多关于分治岛屿的趣闻，请阅读我以前的文章【岛屿志-1】那些被不同国家分治的海岛（点击直达）。

荷属圣马丁面积34平方公里，约占全岛39%，人口4万多，略多于法属部分。首府菲利普斯堡（Philipsburg），货币与库拉索同为荷属安的列斯盾。

1493年哥伦布在他第二次前往美洲的航行中“发现”圣马丁岛并宣布其为西班牙领地，但并未登岛。直到1631年，荷兰人开始在岛南部建立据点。1633年，西班牙从荷兰手中夺取该岛。1648年，西班牙撤出圣马丁，荷兰和法国签订条约，瓜分该岛。不过后来法荷英又分别数次占领过全岛，直到1816年重回法荷分治的局面。

殖民者在岛上先后建立了烟草、棉花、甘蔗等作物的种植园，引入了大量黑奴，如今圣马丁的居民仍以黑人为主。英语是全岛使用最广泛的语言，与荷兰语同为荷属圣马丁的官方语言。

旅游业是荷属圣马丁的经济支柱，贡献了绝大部分GDP。其境内的朱丽安娜公主国际机场（Princess Juliana International Airport）是区域航空枢纽，机场跑道紧邻海滩，大型客机起降时离海滩高度只有不到30米，这吸引了大量前来寻求刺激的游客。

看！大灰机~

每年7月-11月是SSS三岛的飓风季，尤以8月和9月为甚。1995年9月，飓风路易斯（Hurricane Luis）重创荷属圣马丁，至少8人死亡，70%以上的房屋损毁，损失合计高达18亿美元。2017年9月，更为强劲的飓风艾尔玛（Hurricane Irma）席卷加勒比地区，造成荷属圣马丁至少4人死亡23人受伤，70%以上的房屋损毁，经济损失约30亿美元。朱丽安娜公主国际机场受损严重，商业航班停飞1个多月。

博奈尔、圣尤斯特歇斯和萨巴

Bonaire, Sint Eustatius and Saba

ISO 3166-1代码：BQ

如前所述，这3个岛屿目前是直属荷兰本土的3个特别市。虽然可以合称为荷兰加勒比区（Caribbean Netherlands），但为了避免混淆，我还是习惯使用BES三岛这个简称。尽管已并入荷兰本土，但三岛迄今仍没有通过法律程序成为欧盟的组成部分，绝大部分欧盟法律不适用于BES三岛。

博奈尔

Bonaire

博奈尔是ABC三岛中最东边的一个，包括主岛博奈尔岛及其西侧相距仅800米的无人岛小博奈尔岛（Klein Bonaire）。面积288平方公里，在荷属加勒比6岛中仅次于库拉索，但人口仅2万出头，不但远少于库拉索和阿鲁巴，比面积不到其1/8的荷属圣马丁还要少一半。首府克拉伦代克（Kralendijk），货币美元——是的，你没看错，BES三岛虽然被视为荷兰本土，但流通货币却是美元。

博奈尔的历史跟库拉索、阿鲁巴差不多，1499年与库拉索一起被奥赫达“发现”，随后成为西班牙领地，直到1636年被荷兰占据，19世纪初被英国短暂控制后重回荷兰统治。黑奴被带到岛上种植作物和晒盐（制盐业如今仍是博奈尔的重要产业之一），他们的后代成为如今岛上居民的主体。荷兰语是官方语言，通用帕彼曼都语。

和其他岛屿一样，旅游业也是博奈尔的支柱产业。这里是举世闻名的潜水天堂，紧邻海岸就能看到迷人的珊瑚礁和数百种海洋生物。无论深潜还是浮潜，岸潜还是船潜，博奈尔都不会让你失望。

潜水天堂博奈尔

圣尤斯特歇斯

Sint Eustatius

圣尤斯特歇斯和萨巴两个岛面积很小，人口也少，又不是单独的“地区”，还夹在好几个国家和地区之间，所以在一般的世界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它们。

SSS三岛和周边国家地区

圣尤斯特歇斯在英语中常被称为Statia，位于萨巴岛和圣基茨岛之间。面积21平方公里，人口3100多。首府奥拉涅斯塔德（Oranjestad）——与阿鲁巴首府同名，货币美元。

SSS三岛都是1493年被哥伦布“发现”并宣布为西班牙领地的。17世纪至19世纪初，圣尤斯特歇斯被荷法英三国轮番占领，易手20余次，但大多数时间被荷兰控制。18世纪时，该岛已成为加勒比海东部最重要的商品交换和奴隶贸易中心，空前繁荣，被誉为黄金岛（Golden Rock）——圣尤斯特歇斯徽章（见上）盾牌的左边就描绘了这一景象。

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圣尤斯特歇斯是北美殖民地最重要的物资来源。1776年11月16日，一艘悬挂美国国旗的双桅横帆船安德鲁·多里亚号（Andrew Doria）抵达圣尤斯特歇斯并鸣炮13响，而岛上的荷兰总督也让士兵鸣炮回礼，这象征着外国政府首次承认新生的美国，史称“首次致礼” （First Salute）。荷兰对美国的支持引发了第四次英荷战争，其间英国在1781年派兵占领圣尤斯特歇斯，大肆劫掠。该岛的繁荣期在18世纪末基本结束。

描绘“首次致礼”的油画

如今的圣尤斯特歇斯是座安静的小岛，人口以黑人为主，官方语言荷兰语，通用英语。城堡、官邸、教堂、仓库的遗址向人们诉说着往日的荣光。

萨巴

Saba

13平方公里，1900多居民，萨巴是荷属加勒比6岛中最小的一个。首府博特姆（The Bottom），货币美元。

别看萨巴这么小，却拥有一项荷兰之最：荷兰王国最高峰就是萨巴岛上的Mount Scenery，海拔887米（一说877米），远远超过荷兰欧洲部分的最高点——海拔322米、位于荷比德三国交界处的法尔斯山（Vaalserberg）。由于萨巴已经成为荷兰本土的一部分，所以Mount Scenery同样是荷兰本土最高峰。萨巴岛本身就是这座休眠火山露出海面的部分。

从北侧遥望萨巴岛，云雾缭绕的Mount Scenery这一景象也出现在萨巴徽章（见上）的盾牌中

1493年被哥伦布“发现”，17世纪至19世纪初被英法荷轮番占领，1816年荷兰的统治最终确立，萨巴的这一段历史与圣马丁和圣尤斯特歇斯基本雷同。由于地势险峻交通不便，萨巴的经济始终没有太大起色，并一度成为海盗的避难所。历史上黑奴的数量不多，而且白人（很多来自英国和爱尔兰）通常会跟他们一起劳作，关系和谐。如今岛上居民差不多白人黑人各占一半，官方语言荷兰语，通用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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