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要对美保持距离 | 苏珊·桑塔格
作者 | 苏珊·桑塔格
对古希腊人而言,美是一种品德,一种德性。那时的人被我们称为“全人”,这样的叫法缺乏底气,带有妒意。如果希腊人知道如何区别一个人的“内在”以及“外在”, 他们仍希望内在美能与某种外在美相匹配。出身高贵的雅典青年围绕在苏格拉底身边,他们的导师是如此睿智博学,高尚勇敢,魅力四射,但矛盾的是,却如此丑陋。苏格拉底的教学法之一是,凭着他丑陋的外表,告诉这些天真无邪,外表英俊的青年生活处处充斥矛盾。
他们或许抗拒苏格拉底的授课,而我们不会。数千年后,人们对于美的诱惑更为警醒。我们不仅凭借着最强大的能力将“内在”(品格,智力)与“外在”(外貌)剥离开来,并且,对兼具美貌与智慧的人,感到万分惊异。
美是古典主义思想时期人类美德的中心,由于基督教的影响,美这一概念被抽离出来。基督教将美德(拉丁语中为virtues)限定到道德范畴,美被基督教“放逐”—成为一种异化的,任意的,浅薄的吸引力。美也随即失去威望。近两个世纪以来,美被约定俗成变为两性中其一性别的特有属性,这个性别无论多“美”,也只是居于二位。从道德层面来讲,将美与女性联系起来,将这一概念变得更具防御性。
在英语中,我们说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英俊的男人。“英俊”是阳性的对等词,同时也拒绝仅限女性的,带有贬义暗示的赞扬。在法国和意大利,“美丽”同样可以形容男性,这表明,在未被新教影响的天主教国家中,仍残存异教徒式对美的欣赏。这种差异即便存在,也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在现代的每个基督教国家或者后基督教国家中,女性就是美丽的性别——这不仅有损美的概念,也伤害了女性。
被称为“美丽”就意味着要举出与女性性别相关的特征和问题。(相较男性,他们的特征是力量、效率、能力。)对于具有超前女权主义意识的人而言,很轻易就能察觉到,将女性与美联系起来会助长自恋、依赖以及不成熟。每个人,不论男女,都熟谙此事。正是因为“每个人”,整个社会才将女性特质与外貌相关联。(反之,男性特质则关乎他是谁,他做了什么,如果论外貌,这也退居其次。)基于以上成见,人们不难看出,这就是为什么“美”在最好的情形下也有毁誉参半的名声。
当然,对美的渴求无可非议,但认为美是一种义务,并且尝试变得美丽的行为是错误的。大多数女性接受对她们性别讨好的完美化,这一行为使女性自觉低人一等。因为美的理想境界相当于将自我压抑付诸实践。人们教育女性要从局部看待身体,并且拆分开来评价。胸、足、臀、腰、颈、眼、鼻、肤、发等等,每一部分都需要一番焦虑、苦恼,甚至绝望的审查。即使某些部分合乎要求,但总有其他地方可以变得更好。直至完美无瑕,才终止挑剔。
对于女性而言,精心梳妆打扮,绝非仅仅是乐趣。它同样是责任,是工作。如果一个女性从事具体工作,即使她在政治、法律、医学、商界或其它领域攀升到领导层,也始终背负压力,在工作时变得吸引人。只要她与“美丽的性别”这一概念相关联,她的客观能力,职业性、权威性、缜密性都遭到质疑。如果她们具有这些能力,那糟透了,因为她们是女人,如果她们不具有这些能力,那更糟透了。
相较于永无止境的悲喜剧—也就是对女性的压抑而言,我们几乎不能从将人区分成“内在”和“外在”的做法中找到更多证据来说明其危险性。一开始就将女性定义为只关注外表的人,随后又因其“浅薄”轻视(或者喜爱)她们,这样的做法十分容易。这是一个残酷的陷阱,并且存在良久。要跳出这样的陷阱,需要女性警惕地对美保持距离,要有足够的距离看清“美”是如何被删减,从而塑造“女性”的神话。应有一种方式将“美”从女性身上解放出来,也为女性而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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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 · 桑塔格传》
作为一名批评家、写日记的高手、电影创作人、小说家和剧作家,她的人生似乎契合了这种理想。她的写作体裁广泛,实属罕见,而且写作涉及的话题不一而足,令人惊叹——包括文学、舞蹈、电影、绘画、癌症、艾滋病以及对战争报道的伦理探讨。很少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捕捉到了20 世纪社会的脉动。这本全新的传记对桑塔格独特的生活和作品进行了审视。
《苏珊·桑塔格传》以前所未有的精准再现了桑塔格在爱情、婚姻、为人母和从事写作诸多方面的人生挣扎。对于任何关注文学史或文化史的人而言,这本书从本质上是对这位在文艺创作和评论领域举足轻重的人物展开的重新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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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编 慧文丨 美 编 糖糖丨音 乐 糖糖半城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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