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故事,在惊池~
我想起与前任分手的场面,他与承祁一般,出轨女人,将我遗弃。他搂着那个女人,从我的视线中渐远、渐冉,我一人抵抗晚风……
《一场以谋杀收场的同性之恋》,383号惊池故事,今夜的主题是“男友”
我是鹿原,欢迎做客惊池咖啡馆,我在这里等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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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欢声笑语散入纤柳,原是一中年阿姨故意摆了扮嫩的姿势拍照,将一众同行者逗笑。我却望住这群人的导游——他身形挺拔,穿一件白衬衫,毫无花样,却恰是合身,隐隐可见腹肌轮廓,打一条黑领带,黑裤皮鞋。我肉眼丈量他是“九头身”,眼睛狭长,鼻梁挺拔,唇红齿白,剃板寸。他身上的气质亦正亦邪。我喜欢。我自他身旁走过,无意地与他对上目光,我腼腆低眉,抚了抚右耳上的耳钉。我驻足听他讲述苏堤前生旧事:“苏轼站在西泠渡口,正想渡船,却听得一阵渔歌分花拨柳传入耳中,那歌唱道:‘南山女,北山男,隔岸相望诉情难。天上鹊桥何时落,沿湖要走三十三。’苏轼由此想到一举两得的法子,便是修堤,既解决无处堆泥的难题,又能连接两岸、成全有情人……“苏堤的故事里,“情”字不过穿针引线,到底为了突出造堤者的心胸。且故事编造得那样假,一听便知是小民臆想。好在景色动人,便也无须深究故事中间穿插几分真假。世事大抵如此,谁也说不明白。但凡与情爱有关,素贞、小小……多是为男子所负,不得善终。男人薄情起来那样可恶、可憎,可我偏生还是那样喜欢男人。世上若没了男人,没了爱恨,又有什么趣?“傍晚时分有‘雷峰夕照’,晚间可眺‘三潭印月’。现在我们先去南屏山,如果有人想看上述两景的话,等我领你们走完,你们可以自行组织。”我见他领着队伍向苏堤彼岸走去,忙收拾思绪跟紧脚步。匆匆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我不想遮掩我对他的喜欢,尽管此时的喜欢那样原始,是对肉体的觊觎。好在这已是他今日的最后一波游客。待至出口,我才发现跟着他的,除了我,皆是女人,不少还是师娘级别的。我暗暗嗤笑:她们大约与我目的相同,只因逾越不过年龄,便以合照作念想。他趁着间隙朝我无奈地吐个舌头、翻个白眼。我耸耸肩,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眼睛不大,但懂得含情,不知是有意或是天赋,总之我输了。原来他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外沾花惹草不务正业,从不将他母子安危放在心上。自他记事起,母亲便在“等”,最终郁郁而亡。他说起他的母亲时脸上会洋溢着安详恬静,旁人看来甜蜜,其中痛楚只自知。当年父亲在外学习,母亲将我拉扯长大,母亲姊妹又多,我在胭脂堆里长大,性情难免女性化。幼时遭人白眼,不过渐渐也习惯,世间那么多蜚短流长,我只在乎那些在乎我的人。我欣然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至少,我比女人更明白一个男人需要什么、厌弃什么。话完了,忧愁似一阵轻烟,淡淡的,却萦绕在我心间,不知是为他抑是为自己,一时难以释怀。夜间西湖的水不复白日翠碧,黑沉凝重,冷亮凄清,酝酿着未诉的心事。我也酝酿着我的心事。他向我挨近。廊桥的尽头是一座亭,四角飞檐,其中一角不知是谁系了一串风铃,晚风悸动,将风铃鼓噪。我定定望住他,他也望住我,像要看进彼此的眼,探知对方心思,又不敢贸进。他笑的时候喜欢只牵扬起左边嘴角,有点邪,有点坏,但声音四平八稳,浑厚清晰。我靠着亭柱,他本是临湖而立、侧首望我,此刻转过身来,我骤觉他的气息压迫过来。原以为我能应对自如,却十分不争气地局促起来,在这西湖的角落里,气氛妖娆。他的吻似繁雨急落,又如千军万马强势掠夺,我呼吸急促,躯体迎合,似是天性作祟,我不可抑制地呻吟。男人本身就是情欲的兽,何况两兽相遇。差点收拾不住理性。幸好及时收刹中断,却恋恋依依。我微微沁出汗,被湖面上带有湿气的晚风一吹,不由打个颤栗。他一边闪过我的手势,一边继续他的嘲笑:“你打冷战也打得那么傻!”见我不依不挠,他干脆两手交叉,似乎观看一只猫追赶自己的尾巴。他趁我松懈,捉住我的手,在我的腰间挠了好几下,我实在怕痒,几乎与他撕咬扭打起来,但力气过于悬殊,我只得耍赖,蹲下身护住腰,躲过一劫。我可以想象他长叹那一声“唉”时表情是有多么幸灾乐祸。真是恨恨。在这个圈子里,原就是肉体快乐至上,很多时候一夜欢好,过后各自奔赴,再无联系,能发展出真感情的少之又少,故而我从不对“爱情”抱以幻想。往后的日子里我一有时间便去西湖找他,在苏堤碰面,就像初次见面那样,我站在一旁,听他给游客讲解苏堤故事,而我,听着听着思绪早不知飞去了哪里。渐渐的,我不再开小差,他讲解时的眼神、手势、语速、语气、声线我都看得十分仔细,铭刻在记忆里,深夜独睡辗转反侧之际,便将记忆碎片重组倒带。而他却时不时在做介绍时开起了小差,或是眼神游移在我脸上,或是偷偷朝我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粲白的牙齿。很快我们合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一卫浴,厨房与客厅相连,往往我做饭时一转身,便能与坐在沙发上的他碰上眼。我将一碟荷花酥端上桌。荷花酥层次清晰,造型精巧,花瓣呈半盛开状,颜色粉嫩,花蕊以莲蓉、蛋黄、蔓越莓干作馅料,呈现浅黄色,多娇羞。恰似池中芙蕖,婀娜曼妙。他食一口,看着我笑道:“外酥里糯,你深藏不露呀。”自那以后他便爱上我的荷花酥,我也会将荷花酥做成各种口味各式造型。乐此不疲。他也乐于看我周旋于厨房的持家模样,打趣我:“真是贤夫!”他会坏笑着威胁我:“这么嚣张,看晚上怎么收拾你。”我不让他看见我脸红,语气犹且硬着:“看谁收拾谁!”那晚我与朋友饮醉,得知消息,他立即收拾出门,将我好生扶回家,将我擦拭干净,换上柔软睡衣,掖好被子,自己方才洗漱就寝。跨年夜我与他陷在软和的沙发里,看着跨年晚会,烟花已在酝酿,是新的开始,也是我与他一起跨过的第一个年。我从盒子里拿出一件针织毛衣,海蓝色,不过汪洋无垠的不是水。“我看你天冷了总是一件毛衣一直穿,给你织了条新的,看看合不合身。”我将毛衣覆在他身上。他在我面前将毛衣换上了身,略略宽松反倒显得时髦,我愈发飘飘然:“不愧是我的手艺,真好。”我知他有意取笑,故佯怒嗔怪:“你不喜欢就脱下来,我送给别人!”一壁说,我便一壁伸手要将毛衣强行脱下来,他死死按着,两方拉锯,他很自恋地扬声道:“你这是图谋不轨呀?”他趁我不备捉住我的手,对上唇,我失了气力,身子酥软,恋恋地迎合。他嘴角上扬,笑道:“刚才不还张牙舞爪么?”我不再接他的玩笑,只定定看住他,眼中情焰炽盛,欲火将躯壳焚烧,这次换我主动,将他夺回。陷落了,迷糊了。耿耿星河欲曙天。灯火晕眩,一切都回归原始,侵袭、掠夺,在裸裎相见的一瞬万物沦落,仿佛身畔一切虚幻冰冷,唯有与我相对的那个男人真实火热,可将我救赎。那天吃饭我无意问起:“以后你会和我结婚吗?”又下意识地补充,“去国外,或是台湾。”他愣住。一秒、两秒……我没有数下去,却觉得这节空寂时段如此漫长。我情愿在自己编织的假象中过活,于是我选择不继续追问。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留意到承祁不忍说破的苦笑。那天我去苏堤看承祁,发现他与一名靓装女子聊得火热。那女子染一手鲜红蔻丹,妆容艳丽,像戴发箍一样戴着墨镜,脖子上挂着一串金属银骷髅项链,衣衫夸张花哨。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女子时不时往他肩上搭一搭,在他臂上碰一碰,我压住妒火,上前攀谈。江妤长相出挑,眼角有一颗泪痣,朱红色,点缀在水汪汪的桃花眼旁,欲说还休。我提醒承祁:“这样的人还是少往来比较好,谁知哪天她会缠上你?”承祁几乎以发誓的口吻告诉我:“不可能!”信誓旦旦,不容置疑。但渐渐的,承祁与我之间的沟通越发少了,他只顾低头看手机,手指飞动。那天他说公司年会,他回来得很晚,有点醉,衣衫凌乱,一道红痕自唇角斜逸旁出,十分突兀。我怔住。危机感在这一瞬翻滚涌动,积蓄已久的疑心终于决堤。我端来一杯酒,我故意的将他醉意加重,将他心事套出。原来是江妤吻的。他断断续续将今夜不为人知的故事重新追溯:江妤喜欢他,他也喜欢江妤,两人半个月前就已确认关系,今晚两人开了房,而至今不与我摊牌是因找不到好的借口,且良心的坎还没过得去。也有残存的“爱意”,但暗地里已演变成一种无关乎己身的“可怜”。我端着酒杯的手颤抖起来,杯中液体汹涌起伏,五内翻腾。街道上跑车飙过的震耳之声将回忆的梦境击碎。原来一切美满不过泡影,禁不起考验。我想起与前任分手的场面,他与承祁一般,出轨女人,将我遗弃。他搂着那个女人,从我的视线中渐远、渐冉,我一人抵抗晚风。我困囿原地动弹不得,只控制不住那只手,将酒狠狠泼向酩酊大醉的承祁。我仍在指望他安慰我,但很安静,似乎再多言语便是累赘。他终于开口:“我以后要结婚生子,这是我妈的遗愿,也是社会的压力。”“那我算什么?”我以为我会歇斯底里,开口却还是这样冷静。“我想我们可以做一对有感情的固炮,好朋友一样,但可以做好朋友不能做的事。”我走进厨房,恍惚地斟上两杯红酒,我依稀记得我似乎藏了什么在袖口里,我将那些白色颗粒全部倒进一个杯子。我的动作十分僵硬,极力克制躯体的颤抖,那红酒将我心事的荡漾,几乎倾洒。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缠绕盘结着许多说不清的滋味。我漠然地看着他一饮而尽,脑子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又轰然炸开,整个人意识也变得混沌。他死了,口中一直往外吐血,我清理了很久都清理不干净,血仿佛循着地板缝隙无孔不入地渗透、浸染,直至整个地面漂成血海。我记得这个男人喜欢吃我做的荷花酥,我要用他的血,做千载难逢的好花样。荷花酥殷红妖娆,盛放的花苞似是妖女涨红的妩媚面庞,红得诡异,红得入髓,幽怨而无奈,是一条冤魂。我笑得十分从容,脸色却苍白而森冷,眼睛不知是看着江妤还是看着什么,没有焦点。【作者简介】
陈默,愿做黑猫,摇曳夜色。
惊池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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