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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结婚的男朋友,地位不如一条狗

牛乱七八糟 牛乱画 2022-01-02

人一旦有了娃就会拥有许多家长群,同校的,同区的,同龄的,同兴趣班的……我被拉进的最奇怪的群是“西雅图混血宝宝群”。

我理解中国人对混血娃的兴趣,因为他们长相奇特,日常生活里非常罕见。但在美国他们就像满大街的狗一样平常,真没什么好提的,除非你的会接飞盘或倒立骑自行车。
但我的娃不会接飞盘和倒立骑自行车。
我不太提娃是混血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想让人误以为我是为了生混血小孩才和牛爸结婚的。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我明明是为了钱才和牛爸结婚的。
才怪。





我第一次跟我家人说交了一个美国男朋友,是和牛爸(当时还不是牛爸,就叫牛哥吧)约会三次以后。那通电话具体说了啥我不记得了,但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反应远没有我预想中的强烈。我妈大概就说了“要找个脾气好的”,“要好好相处”之类的口水话。
我的爸妈虽然不封建保守,但也是循规蹈矩一辈子,连国门都没出过的普通人。唯一的女儿找了个老外,他们居然就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让我颇感意外,甚至还有点儿失落。
过了几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你舅舅来上海了,想见见牛哥,你们俩去一趟吧!”


“我爸妈不能及时过来看你,先派我舅舅考察你一下。你可得好好表现,留个好印象,我爸妈才会放心”。去之前我给牛哥打预防针。
“没问题,你舅舅肯定喜欢我。”牛哥信心十足。
彼时的牛哥,长发过肩,一脸络腮胡子,快一米九的个子却穿件长到小腿的黑风衣,像黑化的耶稣,又像摇滚的杀手。





我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多年后看到他那时的照片,想到自己居然会和摇滚耶稣约会,他的自信可能是我给的。


我舅舅在美国生活多年,英语讲的很好。他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大家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嗯,问工作当然是很重要的。
“我在某某某公司做游戏软件开发。”牛哥如实作答。
“哦?你们是用的什么引擎?”舅舅饶有兴趣,他是学物理出身,是个老理工男了。
牛爸的眼睛放出了光:”你听说过X引擎吧?”“对呀!”这两个资深宅男就热火朝天的聊起了游戏,程序,硬件,软件……牛哥还帮舅舅的电脑杀了几个病毒。等到我们告别的时候,两人已经俨然深交多年的老友。


过了几天,我接到了老妈打来的电话。
“舅舅说感觉牛哥人挺好的。”她沉吟一下,“但是说他满脸胡子,是不是年纪有点大啊?”
我突然明白那天的见面是哪里不对了。聊了一大堆程序网络,但年龄,收入,有没有房,有没有车,多少存款,多少贷款,父母干啥,今后计划,彩礼多少,要不要和父母住,有没有农村的兄弟姐妹……这些经典问题都没考。
这哪是考察男朋友,面试员工还差不多!
“放心吧妈妈,我看了他的护照,真的是26岁。”你女儿也不是小白兔,这点底子还是摸清了的。
“哦,那还行,”我妈的语气放松下来:“对了,我同事周阿姨的儿子也在上海,跟你差不多大,你什么时候去见见吧?”


刚才我们聊的是什么?不是我的男朋友吗?难道去舅舅那儿面试被拒?不是刚说感觉挺好的吗?
“你想干嘛啊妈?我不是已经有牛哥了吗?”
“我就这么一说嘛,你不愿意见就算了。”我妈每次说了我不爱听的话,都是“就这么一说”。但是这就像问一个人吃饱没有,对方说“吃饱了”,你马上说“那有一碗面你吃了吧”一样奇怪。
但我妈马上转移话题,我也就没多问。



在我拒绝见周阿姨儿子过去两个月以后,我妈来上海看我。
我在深圳,成都都工作过,她从来都只在电话里听我报平安,这次来是为什么,不用说我们也心知肚明。
“你妈来我可得好好招待,带她去什么地方吃饭好呢?”牛哥有点紧张。
“我妈不讲究这些的,简单点,有点特色就好了。”我爸妈平时生活简单,很少去餐馆,也不讲究这些。
“放心,包在我身上。”牛哥胸有成竹。
当天晚上,我们来到了市区的一个古老的小教堂。为了避免尴尬,牛哥还带上了另一个老外同事。


在这儿生活一辈子的老上海人未必知道这个地方还能吃饭,在上海的外国人和中国人的生活是有壁的。
高大的教堂大厅改造的餐厅空空荡荡,整个餐厅只有我们这一桌客人。菜单像餐厅一样空荡,偌大的卡纸上只印着几行小字(越是高级的西餐厅菜单越简单,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西餐厅可是牛哥的主场,他可支棱起来了。从容自若的帮我们介绍菜单,问我妈牛排要哪里的,几分熟,就像我平时在川菜馆问他吃鸡还是吃鱼,要不要辣一样。
“从来没吃过牛排,就尝一尝吧!”我妈很信任的听从牛哥安排。
菜端上来,偌大的白瓷盘里点缀着小孩拳头大小的一块肉,浇着不知名字的汤汁。看来高级西餐厅是要把“空荡”进行到底。
我妈拿起刀叉,切了像红烧肉大小的一块肉,放进嘴巴里。


之后我妈就没再开口说话。那餐饭就在我们问她话然后她点头或者摇头,牛哥和他同事插科打诨,我偶尔给我妈翻译一两句中结束了。
直到我们分手后,我妈在回家的路上才跟我说:“那牛排是啥玩意儿啊,难吃死了,就是一块生肉。”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看你都吃完了,以为还行呢!”
“我嚼一口都快恶心吐了,趁你们不注意偷偷吐出来了,剩下的也偷偷倒掉了。”我妈皱着眉头:“你该不会觉得好吃吧?”
“我也觉得挺难吃。但是你这次来,牛哥想请你吃点有特色的。”只是他理解的特色和我不太一样。


第二天,我带我妈去我的公司参观。这是我们的项目组,这是我的办公桌,这是茶水间,这是会议室……
我妈对我的工作环境毫无兴趣,但是对我的同事很有兴趣,准确的说是对男同事极有兴趣。
“那边那个男孩子个子蛮高的啊,你认不认识啊?”
“坐你旁边的那个男孩子,他结婚没有啊?”
“刚才过去的男孩子跟我们打招呼了,你跟人家聊几句嘛!”
……


这时我的小组组长,一个其貌不扬的上海男人走过来,“这是你妈妈啊?阿姨好!”“你好你好!”我妈乐得合不拢嘴。
“小牛啊,这几张图要改一下,还有这几个设计今天要做完,下班前发给我。”“哦,我知道了。”“好的。阿姨您好好玩啊,小牛你带阿姨去休息室喝茶吃点水果嘛!”组长笑眯眯的走掉了。
“哎呀,这个男孩子多好啊,你干嘛不找他呀!”我妈目送人家离开,转头拿眼睛瞪我。
明白了,在我妈眼里,公司就是我的后宫,只要我点头,她想要哪个女婿是随便挑的。
“他个子还没我高呢!”我白眼翻给她。
“有一米七可以了。人家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你找个这样的我多开心……”


我发现了,只要看见适龄纯种中国男青年,我妈就彻底把牛哥忘到脑后了。
牛排到底是太难吃了啊。




牛哥的存在对我爸妈来说是“薛定谔的男朋友”。
如果女儿提起他,他就是女儿的男朋友,如果不提,他就不存在。
舅舅首肯,妈妈见过,都不能完全证实这样的一个身份的真实确定性。
甚至他一个大活人真身住在我家都不行。
一年后我带牛哥回武汉老家,我爸第一次见到他,眯着眼睛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然后眉开眼笑:“哪里老了,分明就是个年轻人嘛!”


我妈把牛哥带进我的房间:“你睡这里。”她指着我的小床。
然后把我带进书房,沙发床已经打开铺好了:“你是主人,把床给客人睡,没意见吧?”
有意见,但我不能说。


晚饭后出门散步是我们一家人的习惯,牛哥也陪着去。我爸妈走前面,我和牛哥走后面。一路上不停有熟人跟他们打招呼,我和牛哥就在后方规矩地站立着,乖巧顺从的接受叔叔阿姨们关爱的注目礼。
“小牛快过来,这是你周阿姨啊,还认识不?”我妈碰见一个中年妇女,赶忙召唤我。
“当然记得了,周阿姨好!”我向前一步微笑鞠躬。
“哎呀都这么大了!”周阿姨笑出一脸褶子,目光在我和牛哥的脸上扫来扫去。
“你儿子怎样?有对象了没?”我妈一把拉起我的胳膊,“等小牛回上海,让他们见面认识一下呗!”


“啊……哈哈”周阿姨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睛盯着电线杆一样站在我身后的牛哥:“他是谁?”
我妈才想起还有这个人:“哦,他呀,是小牛的同事。”


“哦…小周工作特别忙……到时候再说吧……”周阿姨脸上的笑容眼看就要崩不住了,赶紧跟我们告别。
我转过身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牛哥说“我们应该结婚”的时候,我们正在德州他妈妈家,刚吃完圣诞大餐躺在床上发呆。
没有钻戒,没有彩礼,没有怀孕。我考虑了30分钟就同意了。先告诉了他的妈妈,她无比开心,然后问我“你爸妈会怎么说?他们同意吗?”
不知道啊,虽然他们没有明确反对过,但也没有表示喜欢这个长头发,胡子拉碴,爱吃生肉的“薛定谔的男朋友”。要是牛哥变成家人,他们会接受吗?
“妈,我和牛哥要结婚了,过两天就去登记。”拨通电话,我忐忑不安的说。
“什么?真的呀?在那边结婚?”我妈果然大吃一惊。
“是呀,就看你们同不同意了。”
“我们有什么不同意的,你们都谈三年了,不结婚是要干嘛?”


“好的,我们在这边登记,会办个很小的仪式。等我们回去了再回家办酒席,可以吧?”我对结婚的形式是一点也不在乎的,但我拿不准我爸妈在不在乎。
“这些回头再说啦。你们俩要好好相处,你脾气急,要对牛哥好一点,让他多吃一点,衣服穿好……”
牛哥还没成为她的儿子呢,她已经开启老母亲模式了。
“啊?你们要结婚啊?”我爸抢过电话:“太好了,我们都担心他不会娶你呢!赶紧结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咦?和我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原来他们一直不确定的,不是牛哥这个人,也不是他的外国人身份,而是他是不是真心,会不会和他们的女儿一直走下去。
从那一刻起,我爸妈全心全意的接纳了牛哥,甚至爱护他胜过于我,因为害怕“我脾气不好,会欺负他”。
牛哥,终于从“薛定谔的男朋友”,变成了他们的好女婿。



牛乱 2021年11月7日 于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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