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从来也没有采用过自由市场
咱们之前聊过,奥派是个笑话。奥派在西方的地位,大约相当于满人嘴里的蒙古大夫,基本上蒙事儿的。
那么有读者问我,西方从工业革命开始,搞的是什么呢?
这个东西其实很好理解,一共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发达国家搞生产,欠发达国家供应原材料。
这个阶段主要发生在二战前,你像西欧,英法德,这些都是老牌的发达国家,那会儿,美国也只是个农场,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国际产业链供应体系里供应原材料的。
农产品也是原材料的一种,和澳洲的矿产,非洲的象牙没啥区别。那会儿美国就是大农村。工业中心主要集中在欧洲,西欧。
这个阶段没有什么自由贸易,所谓自由贸易就是拳头大。
西欧那会儿几乎把全世界揍了个遍,你要么一上来就主动提供原材料,成为殖民地,要么挨顿揍,再提供原材料,成为殖民地。
说白了,所谓自由贸易,是说你有挨揍的自由以及提供原材料和人力的自由。
那会儿很多华人劳工被贩卖到美国去修铁路,就这段历史。
那么后来的剧情我们都知道,曾经的原材料供应地,属于二鬼子阵列的美国崛起了,二战后开始主导全球化。
第二个阶段,发达国家搞科技与高端制造业,欠发达国家搞低端制造业。
二战后没有殖民地了,名义上没有了。但是游戏的本质并没有发生变化。
这个过程实际上就是制造业转移。
起初是日本,韩国这种。制造业转移到这些地方去。美国主导高科技与高端制造业。
后来日本,以及战败的德国,慢慢起来了,也开始部分介入高科技与高端制造业。
再然后就是我们熟悉的剧本,近四十年来,我们从低端制造业做起,从鞋子袜子做起,逐步做成全产业链,开始进军高端制造业与高科技。
这个过程其实也没有什么自由贸易。
说穿了,只不过没有了战争,从二战前,西方的那种武力掠夺殖民地的人力和原材料的阶段,变成了美元体系下的全球产业链分布。
你比如过去四十年中,我们提供了整整一代的年轻人,所谓的人口红利,生产了很多的廉价商品,源源不断地卖给美国。
这个过程中没人强迫我们,我们之所以肯,是因为我们也需要通过这种合作来建立起完整的产业链,以及一个迈向高端制造业的机会。
理解这意思吧?我们需要的并不是美元,而是一个让自己产业链齐全的机会。
第三个阶段,双方摩擦。
这件事说穿了就是我们要继续全球化,我们要从低端走向高端,从制造业走向科技主创。
那这个很明显和美国的利益是不一致的。所以你看到了,所谓自由市场,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美国所谓的自由市场的定义实际上是我可以自由地占你的便宜 ,你不可以自由地占我的便宜。
就这回事。所以奥派从来就是个笑话,也没有人当它不是笑话。
那么为什么会从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其实很简单,咱们打小就学过,就是消费与生产之间无法匹配。
资本家把大量的剩余投入再生产,工人的收入不足以消费足够的生产。
这件事在最初,是无解的,后来就是凯恩斯那一套。
其实就是负债消费。
工人不是没钱消费吗?借呀,你可以借未来的钱消费,这不就拉动了么。
你说你把下辈子的都借完了,没事儿,国家替你借,所以美国为什么那么多负债,就是美国把未来能借的都借了,去拉动消费。
说到底就这回事。
但是你要注意,这里面有前提的,前提是你足够粗暴。
英国当年之所以可以把全球视为殖民地,是因为膀大腰圆,后来之所以衰落,是因为不够膀大腰圆。
美国也是一回事。美国可以用印出来的美元作为凭证,拿全球当生产基地,自己只负责消费,本质上还是因为膀大腰圆。
当美国招呼俄罗斯,俄罗斯不鸟,招呼中东,中东也不鸟的时候。实际上就跟昔日英国后期的状况一样。
就是说这个游戏,玩不下去了。
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摩擦也是这回事,我们并不愿意继续付出人口红利和资源,来换取美元了。因为这个阶段已经过去了,这些东西对四十年前的我们很需要,对现在的我们没有多大价值。
而我们急需的高科技,也不是美国愿意卖的。
何况美国这会儿,债务已经拉到极限了,这个游戏本来也进行不下去。
那么站在我们的角度,我们纯粹的作为生产者,或者讲人力+资源的出售方的模式,也到头了。我们也在谋求,或者说,不得不成为全球第一大消费市场。
换句话说,我们既是最大的生产者,也得是最大的消费者。这就是必经之路。
我讲这些内容,是什么意思,不同的读者理解起来是不一样的。
每天都有很多人和我抬杠的,我不是因为傲慢才不理你,而是咱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你杠的很精彩,只不过我不太理解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就如同你也并不明白我在写什么。
交流一定是发生在同一个频道上的。
就如同我们有个做企业的读者,他前几天听了黄奇帆在清华五道口经济学论坛上的讲话,听到关于是否锚定美元的关键处忽然笑了。
然后摘录了我在大号的5月2号里援引前一天收费文章里的一句话。
“美元的背书,很大程度上是避险属性,就像我们的背书,很大程度上是商品属性。”
他说,忽然就明白我为什么选择在那时候,说那些内容,也忽然明白我那些天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看到这句留言我也笑了,因为黄奇帆的讲话我也看了。他所谓的关键处到底是哪句话,他不说我也知道。
这就叫彼此会心一笑。这才叫交流,同频才有交流。
就像我曾经打过的那个比方,招标会议上两个高管丢了一个眼神,一句话没说,但是传递了五个G的信息量。
你说他们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但是最后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你没中标,你没挣着钱,你不服气,那怨谁?你说他们两个递眼神,对你不公平。
问题是,递眼神又不能作为串标的证据,眼神你也看到了呀,你解读不出五个G,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人家递眼神的人也可以说,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呀,我就是单纯的眼睛进沙子了,眨了眨。你待怎地?
有些人读到这里,马上就去翻黄奇帆前天聊的内容,对照大号两周前聊的内容。我阻止不了。
就像每天后台围着一群人抬杠,我同样阻止不了。
回到咱们的话题,你注意,我讲这个过程有没有诋毁美国?
没有。
美国建国246年了。你可以参考下唐,宋,明,清,他们在帝国的第246年是个什么光景。
你对照下历史就知道美国其实很努力很努力了,起码比张艺兴努力。
这实际上是自然规律,你不愿意参考罗马帝国,你去参考我们的唐,宋,明,清,是一回事。
时间久了,贫富差距问题,其他国家的崛起,积累了各种历史问题,很正常很正常。何况美国还有种族问题,太多了。
美国能熬这么久,就是因为干预。
真要是听奥派的,那你可以参考元代,不足百年,蒙古人当年才是真正的相信市场,相信奥派。
不断地干预,甚至透支未来,用尽了心思,美国才能熬这么久。
这是我觉得,真正值得参考的地方。就是美国近百年来的,对市场的各种干预,才是他们有作为的地方。
当然了,干预并不是万能的。
就像古人,缺医少药,人均寿命只有三十几岁,后来医疗这么发达,不断干预,也没见谁能活过200岁。
理解我这意思吧?这就是我对干预的看法。
你真要信了奥派,纯粹放羊,那是扯淡的。但是你指望干预就能永生,那也是扯淡的。
所以我的看法实际上叫做尽人事,听天命。
天命不是人能决定的。李鸿章留下的钱,数以千万两,盛宣怀是李鸿章的钱袋子,首富。结果俩人死后没多久,李鸿章的孙子就跟盛宣怀的孙子,一起结伴讨饭了。
这是教育问题吗?是他们的爷爷不尽心尽力吗?并不是。
那就不是他们爷爷能够解决的问题。
乾隆,最喜欢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蒙古王子,他爹不想让女儿远嫁,在京城里修公主府。
结果蒙古王子死的早,就和公主留下一个独苗。
乾隆前脚送走女婿,后脚就养自己的闺女和外孙。但是闺女也走得早,最后只剩下乾隆和外孙。
当然,这也要说乾隆自己活得太久了。
乾隆想,我女儿就一个孩子,我总得把他培养出来。结果怎么培养都不行,烂泥扶不上墙。
到最后也没想法了,心想,这孩子能生孩子就行,结果连这都不行。
还有个最疼爱的女儿,十公主。嫁给了和珅的儿子。
后来你知道,和珅被抄家,和珅的儿子也死得早,这个女儿也没有孩子。
你说,后人的命运,是乾隆能算到的吗?
可是我们反过来想,你难道认为李鸿章,盛宣怀,乾隆,都是错的么?
并不是。
他们都尽力了,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至于很多事情是搞不定的,那很正常。
这才是我对美国的看法,很平和,也很公允。
相较于唐宋明清的第246年,他们够努力了。至于你说美国各种骚操作最后都无效,一点都不稀奇。说穿了,是因为活得太久了。
就像老人,到最后都是有癌症的。癌症这玩意,和寿命相关。活得足够久,都会有。
按照帝国寿命来讲,美国今天已经是百岁老人了。没几个大帝国能熬过300年,他已经246了,就像没几个老人能熬过120,他已经百岁了。
美国这样的百岁老人,浑身是病,各种药,各种手术下去无效,太正常了。
所以尽管我与他们各为其主,但是我对他们带着一丝敬佩。
就像一个百岁老人,浑身是病,各种手术失败,可是仍然坚持着说 ,我要活,我要活。
所以奥派这种东西,听听得了。那玩意说穿了就是放弃治疗,听起来特有理,实际上都是废话。
人总是要死的,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吗?
生命的本质是什么?生命的本质是,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么努力地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