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里荷花香
本文作者/易书生
从北京驾车出来，沿京石高速公路一路南下，至徐水高速公路出口下去，向东拐向位于保定境内安新县的白洋淀。
在我的心目中，白洋淀是出抗日英雄的地方。作家孙犁的《荷花淀》，孙厥、袁静的《新儿女英雄传》均以白洋淀发生的故事为题材。特别是作家徐光耀取材于“雁翎队”塑造的“小兵张嘎”，更是我童年崇拜的偶像。因为北京距离白洋淀还有一百六十多公里，虽早有去的计划，却一直没能成行。周末，应朋友邀请，几家人聚集在一起，决定驱车前往白洋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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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白洋淀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先找到一家正宗的当地饭馆，点菜专拣白洋淀里的特产，鱼虾、泥鳅、鸭蛋等等，上了一大桌。未见美景，先饱口福。饭后，我们一行十数人，乘坐旅游船浩浩荡荡进入白洋淀。
当地的朋友告诉我们，白洋淀是由一百多个大小不等的淀泊和三千多条沟壕组成的湖泊群，水域面积达三百六十多平方公里，比较大的淀泊有白洋淀、烧车淀、藻荷淀、捞王淀、马棚淀等，因为白洋淀面积最大，所以这个湖泊群就统称为白洋淀，为华北平原最大的淡水湖。湖光天色，四季风景不同。春天，水域清澈，芦苇嫩芽萌发，处处充满春天的气息；盛夏，大片大片的芦苇芦苇荡随风起伏，荷花绽放，绿荷红花在许多淀区层层浸染，宛如一道道充满中国风情的画卷；金秋时节，天高气爽，蟹肥稻香，鱼船穿梭，鸬鹚入水，万顷芦苇花絮满枝，夕阳下金光灿烂；到了冬季，万物凋零，冰封湖面，破冰取鱼，冰床穿梭，孩童嬉戏，渔村轻烟袅袅，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我们到来的这个季节，正值炎热盛夏。白洋淀内，游船穿梭，湖水被掀起层层波浪。我们乘坐的游船，乘风破浪，与回荡的波浪互相撞击，溅起点点水花，飞落在船上游人的脸上、身上，引来孩子们阵阵的欢笑。
白洋淀河淀相连、沟壑纵横，芦荡、荷塘和渔村星罗棋布，特别是芦苇生长的不仅很高，而且密集，游船行驶在里面，就好像进入一个水上迷宫，令人感到眼花缭乱，如果不是本地人，荡漾在这里，很容易迷失方向，找不到归途。1938年，倭寇侵占冀中平原，老百姓组织起来的抗日武装“雁翎队”和三小队以广阔的白洋淀为依托，充分利用这里复杂的地理环境，以芦苇荡为掩护，灵活运用渔民小船，神出鬼没，穿梭不定，在织起的这一张庞大的迷魂阵里，用土枪和土炮打游击、杀日伪，烧倭寇的汽船，截获倭寇的物资，涌现出许多动人的抗日故事，在中华大地早已家喻户晓。
同行的朋友开玩笑说，难怪当年小日本到了这里就像无头苍蝇，他那么个岛国，哪里见过这样绵延几百公里面积芦荡遍布、沟河交错的地形地貌，任凭他有再好的武器装备，到了这里，一样是过街的老鼠，一样是丢盔卸甲、大败而归。这样的情形，直至今天，倭人也许都没有想过。现在，有些倭人还想与咱们中国伸伸手，再来，那你得先找这么个地方练练，练好了再吹牛。贪心不足蛇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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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告诉我们，白洋淀的形成，老百姓那里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在很久以前，一个夜明月圆的中秋夜，居住在月亮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偷吃了一种仙药，药吃下去后，就开始晕晕乎乎、身不由己地开始飘飘然离开广寒宫，向着人间飘落，就在她即将再次坠入凡间的一刹那，嫦娥猛然惊醒，用力挣扎，也就这一挣扎间，她的宝镜从身上掉下来，落向人间，嫦娥再次飞升回到月宫，宝镜却掉落下来，摔成了大大小小的一百三十四块镜片，这些镜片就形成了这大大小小一百三十四个淀泊。
传说归传说，即使不提那位美丽仙子，白洋淀一样名称远播。按当地的人文资料记述，白洋淀的地形地貌是由海而湖，由湖而陆的反复演变而形成。早在新石器石代，淀区的西部、南部，即今天安新县的留村、梁庄一带，就有人类活动。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白洋淀又分别属于燕、赵两个诸侯国统辖，以白洋淀东边赵北口为界，南属赵、北归燕，于是，也就有了今天白洋淀“燕南赵北”之说。宋、元、清以降，白洋淀也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地容地貌，成为攻防的军事要地。当然，也因为这里丰富的生物环境，成为康熙皇帝这些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游览围猎的乐园。据说这里原来还有“十二座连桥”的景观，可惜至今仅存两、三座桥的遗迹。
多年前，因为干旱，白洋淀几乎在地图上消失，引来全国许多人的关注和焦虑。为了挽救和保护这一自然景观，政府下大力投资兴修水利，引岳城水库之水，才使得白洋淀再次“汪洋浩淼，势连天际”，吸引八方来客。游人如梭，也给这个曾经在抗日战争中展示老百姓战争传奇的渔米之乡的后人带来丰厚的回报。这里盛产大米、鱼虾、菱藕、苇席和皮蛋。当地居民除捕鱼、织席外，春挖藕，夏采莲，秋采荷叶、菱角、鸡头米，故有日进斗金，四季皆秋之称。特别是种类繁多的苇席，不仅在国内畅销，而且远销包括日本在内的许多国家。不知道当年侵华倭寇的后人坐在白洋淀苇席上作何感想。
天气虽然很热，但是白洋淀的游客很多，芦苇荡之间穿梭着明目繁多的各种游船，有闪眼间来去的汽艇，也有简易结构但是足以遮阳避雨、视野开阔的游船，还有点缀如亭楼台阁的游船，最让人多看几眼的还是那种划着双桨，慢慢荡漾的渔船，有的游客干脆让船老大边上呆着，自己上手感受芦苇荡中划船的滋味。我们乘坐的游船不时被来往汽艇冲出的浪撞得上下颠簸，行进在淀里，就如同走进芦苇丛林，走过一片，前面又是纵横交错的一片。前方豁然开朗的地方，出现一个岛屿，岛屿对面数米高的芦苇荡就好像一面绵延几十里的城墙。我们的船缓缓靠岸，登上小岛。过数米长廊，右拐，前面的一个淀，与一路过来的情形迥异，这里没有芦苇，湖面布满了莲荷，一片一片的，木制的游船在大片莲荷之间的空隙中穿行。我们再次登船，因为人多船小，只好租乘两艘船分别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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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莲荷丛中，偶然所见远近的游船上妇人和孩子手抓簇簇莲蓬，令人感到有一种吴越之风。三千年前的诗歌集《诗经》就有“山有扶苏，隰与荷花。”“彼泽之陂，有蒲有荷”的句子。西汉乐府歌辞也产生了歌舞者衣红罗、系晕裙、乘莲船、执莲花、载歌载舞的《采莲女》等众多优美的采莲曲谣。这些词句描绘的多是吴越风情，也许正是因为吴越流域的莲荷民风，自古流传，人们已经习惯将莲荷、木船与吴越风管联系在一起，其实，“荷”被称为“活化石”。大约一亿零四千五百年前，这种水生植物，经受住了大自然的考验，在我国今天的黑龙江、黄河、长江流域及北半球的沼泽湖泊中顽强地生存下来，至少到西周乃至上溯更远的年代，中华的先民已经把它们从湖畔沼泽的野生状态引入到人类的田间池塘，进尔逐渐形成了风格独特的莲荷文化。白洋淀如此规模的莲荷景观，是我在北方第一次见到。
我们乘船摇曳，慢慢来到另外一个小岛。岛上栽植着品种繁多的莲荷，叠叠荷塘，许多莲荷一时还叫不出名字，碧波之中，叶如玉盘，茎似翠柱，各色莲花姹紫嫣红，温馨清心，芳菲洗目，目不暇接。同行者纷纷寻觅最可人的莲花，簇拥着合影，欣赏花的高洁，留住花朵的泌人清香。
荷花作为世界上最早的被子植物之一，地理分布甚广，除中国外，日本、苏联、伊朗、印度、缅甸、斯里兰卡、印度尼西亚及澳大利亚均有公布。同样的莲荷，也许，只有在中国，莲荷文化才被凝聚得如此富有人格力。荷花被看作是花中君子，古人有诗称赞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宋代理学家周敦颐的散文《爱莲说》，短短一幅文章就将荷花的纯真圣洁品格渲染的淋漓尽致。千年积淀，荷花与中国传统的儒、道、释都发生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喜欢荷花，因为，我的家乡许昌，就选定荷花为市花，历史上曾经有“满城荷花半城柳”之赞誉。几年前，我负责编辑一份报纸，曾经编辑一组一位退休中将拍摄的荷花，因为对荷花的敬重，我还是很用心地给他拍摄的荷花图片一一取名，“素手娇绿波”、“镜里香”、“碧水相拥羞玉颜”、“荷家三峰金芙蓉”、“娇欲语”、“翠海高洁得青莲”等等。因为对这位领导没有更多的接触和了解，他拍摄荷花的初衷是不是由着花的质朴和高洁，我不得而知，但是，既然编辑这类图片，我倒希望通过编辑之功营造出这样的氛围，至于他能不能理解我这番苦心，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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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妇人、孩子们在莲荷丛中流连忘返，不觉间，天色渐晚，船离岛返回的时候，我们提议船家，能不能穿越那些密集的芦苇丛返回。船家很友善地满足我们的要求，游船一头扎进密集的芦苇荡，顺着狭窄的水道行进。
穿梭在芦苇荡中，船舷湖水、眼前芦苇飞速而过，恍然间会产生出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好像我们一船人都成为了那些与倭寇交手的雁翎队队员，耳畔回响着当年群众赞誉雁翎队的歌谣：“雁翎队是神兵，鬼子不敢钻苇丛，苇塘里面伏击战，打得鬼子叫祖宗。”
导游介绍说，除了这种游览顺序，白洋淀还新推出一种红色生态游览专线，路线经过雁翎队打日本鬼子包运船旧址、圈头烈士祠、东田庄抗日模范村等地，可以缅怀先烈、现场参观倭寇制造惨案的遗迹、聆听英雄抗日故事。可惜此次时间有限，我们不能一一领略了。尽管如此，此次的收获已然很丰富。
白洋淀是英雄之乡，不仅有芦苇荡，还有这高洁的莲荷，似乎是天然的搭配。英雄的灵魂是圣洁的，也是可以像莲花座上供奉的佛祖，应该是可以顶礼膜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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