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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女人”这条路,他走了23年

糖味的橙子 读者人物 2022-09-29


听过李玉刚唱歌的人,都会因他自然清丽的男女声转换的歌声感到惊艳。

如今,他已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小伙,蜕变成舞台上风情万种的“美娇娘”。

这一路,李玉刚走得跌跌撞撞。他听过太多的辱骂,接受过太多的异样的眼光,也曾想过一了百了。但他还是坚持将中国传统文化传扬到全世界,获得了“国家一级演员”的称号。



来源 | 国馆

ID | guoguan5000


2006年,李玉刚以一曲《霸王别姬》在星光大道上且歌且舞,且唱且念,身段柔媚,被全国人民知晓,同时被贴上“娘”的标签。

如今,很少有人知道,作为国家一级演员的李玉刚,曾数次把中国传统文化带到国外舞台上。


东北,吉林公主岭。

1978年,李玉刚出生在一个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家庭。

由于家里贫困,每日下地干活挤满了李玉刚的童年时代。

小时候的李玉刚(中间)

哼歌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广播、电视里的任何歌李玉刚都会唱,当时他才5岁。

高中毕业时,李玉刚被心仪的两所大学同时录取。

但当时哥哥到了结婚的年龄,姐姐又要念书,家里无法再供一个大学生读书。

看着父母佝偻的脊背,李玉刚最后还是放弃了上大学。

李玉刚(前排左二)

那个暑假,李玉刚孤身一人去了长春,从此开始了他将近十年的漂泊之路。

歌厅里只管吃住,没有工资,李玉刚还是留了下来,因为这里有唱歌好听的驻唱歌手。

他甚至为了听歌在工作中走神,把茶水倒在了客人的手上。

盛怒的客人挥手将满杯的茶水一下子全泼在他的脸上,接着给了他一耳光。

李玉刚被老板开除了,他只能去讨好演出团长,天热了就给团长买雪糕消暑;散场了就给团长按摩解乏,只为学唱歌。

没有钱,没有人脉资源,一个农村小子在大城市里想学一门手艺必须要放下身段,李玉刚深谙这个道理。

可人在追逐热爱的事业之前,要先活着。


当时他的口袋比脸都干净,身无分文。

在外兜兜转转数月,越来越穷困潦倒,李玉刚不得不回家。

火车上,为了躲避验票,他藏到座位底下。

除了一副好嗓子,他什么也没有,他想做出点什么。

回家后,李玉刚跟父母借了几百块钱,找了3个小伙伴,在吉林的边境城市延吉,组了一个演出团。

可一个多月后,不仅没有赚到一分钱,本金也打了水漂。

李玉刚想再赌最后一把。


他去了沈阳,在这里,歌厅的老板愿意给他们每日80元的酬金。

可是就在第一次结账时,老板不但没给钱,还找人把他们抓了起来。

4个人被关在一个小区的屋子里,每天有专人看管,一到晚上就有人押着他们去歌厅演出。


白天像囚犯一样被关起来,晚上不停歇地工作。

日复一日,4个年轻人彻底失去了追逐梦想的激情,他们只想活着。

一个月后的深夜,他们把被单撕开拧成绳子,趁看守的人睡熟,从窗口逃出。

经历了流浪、被骗、绑架,南墙撞了一遍遍后,他们最终选择各奔东西。


李玉刚又一次因为穷困潦倒回了家,这一次口袋里仍旧分文没有。

歇了大半个月后,他第3次踏上“流浪之路”。

辽宁、铁岭、营口、鞍山、锦州,李玉刚成了这些城市歌厅里的“流浪歌手”。

他熟悉城市里的每一个街头小巷,可城中无人识他。

1998年,西安。

这个历史悠久的古都给了李玉刚第一缕生机。


除了晚上在歌厅为客人们唱歌外,他找到了一份白天也能学习唱歌的工作。

在音像店,只要是买磁带的客人都要试听,买不起录音机的李玉刚就能趁机听歌。

他以最低的工钱换来了这份工作。

流行歌曲,梅派京剧,他在音像店里能听到各式各样的声乐。

1998年的春晚,歌唱家佟铁鑫和祖海合唱的《为了谁》红遍全国,李玉刚几乎每天都会为客人试听这首歌。


听多了,他也会唱了。

歌厅老板把这首歌重编后交给了李玉刚和另一名女歌手,要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演出。

因为这首婉转悠长的《为了谁》,那晚的歌厅里坐得满满的。

然而当主持人报完幕后,女歌手却失踪了。

老板急得原地打转,客人们翘首以待,李玉刚看到了这个机会。

“老板,要不我顶一下?”
“你顶?怎么顶?”
“我一人唱男声带唱女声。”
“你能行?”
“试试看吧。”


舞台上,当李玉刚用清润的嗓音唱完男声部时,观众们纳闷地发现女歌手还没上台。

可就在这时,台上的李玉刚嗓音一转,清丽的女音从他嘴里唱了出来,声调柔情婉转。

场内瞬间安静,人们都惊呆了!

直到歌曲结束了很久,观众们才反应过来。

那晚的李玉刚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掌声和撒满了舞台的钞票,那是观众对李玉刚的认可。

也就是从那晚开始,李玉刚的“反串”表演在西安爆火,甚至其他城市的观众也会慕名而来。

火是火了,可底子虚。


梅派京剧表演艺术家马洪才直接点出“命门”:
你的反串,从根本上说,算不了艺术。从某种角度说,是哗众取宠,要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要有深厚的艺术功底和造诣。

苦于无人领他入门,李玉刚对声乐的认知全凭自己一腔热血。

他感激马洪才的直言不讳,并把马洪才当作自己的授业恩师。

声乐日渐进益,可歌厅的客人反倒越来越少。

因为京剧演员的表演妆容十分浓重,普通观众难以接受。

李玉刚开始琢磨新的妆容,上百种口红、腮红、眉笔试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满意。


他找到著名化妆师毛戈平(点击可查看),跟着他学了3年,终于研究出“让当代观众接受的戏曲妆”。

后来我们也都见过,舞台上扮演旦角的李玉刚妩媚亮眼、勾魂摄魄,宛如自然天成。

但这还不够。

身段是旦角的灵魂,梅派京剧更是以“身段优美”名扬国内。


但李玉刚已经20多岁了,身体不再柔软,想要学戏,就必须要下狠心“改造”自己的身体。

专业老师对他进行压肩和劈叉训练时,他疼得声嘶力竭地叫喊,几度昏厥过去,连死的心都有。

哭归哭,他从未想过放弃。

那几年,李玉刚日日早起练声、下腰劈叉,去全国各地求教老师,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小伙,蜕变成了舞台上风情万种的“美娇娘”。


本是男儿郎,却胜女娇娥。

其实,那会儿我并不知道能走多远。

就是在我心中,一直有一团火。要做一朵迎风盛开的花,我要走自己的一条路,跌跌撞撞也要走下去。

2005年春节,央视组织国内知名艺人去欧洲巡演。

李玉刚由于表演的独特性,被破格纳入巡演团。

在法国巴黎,当他唱完京剧《贵妃醉酒》和《霸王别姬》后,台下的观众给出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和赞叹。

那是世界对他的肯定。

这时的李玉刚第一次拥有自信,他想向更多人展示自己。

星光大道,草根艺人的天堂。

2006年,李玉刚在这个舞台上过关斩将,一路冲到半决赛。

那一场,他表演的是梅派京剧《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虞姬美艳无比,唱念旋转,一蹙眉、一抬手,全都是万种风情。

那天的赛场达到了“星光大道”开赛以来从没有过的高潮。

李玉刚一夜之间火遍了中国。

紧跟而来的,却是噩梦。



在爆火之前的那几年,李玉刚也遭遇过各种各样的辱骂。

人们对性别的偏见太固执了。“反串”,无异于打破社会常规。

李玉刚努力让自己变得麻木,被攻击了,就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

他想过隐藏男扮女装的过往,把这个秘密带进坟里。

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真正站在全国观众面前时,铺天盖地的辱骂瞬间击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勇气。

当时,几乎没人把男扮女装的李玉刚当作正常人,甚至去辱骂他的父母教子无方。

“明明一个正经东北汉子,非要做女装打扮,不是变态是什么?”

那段时间,母亲每次想起儿子就痛哭流涕。

她无法接受从小坚强的儿子换上了女装,也对儿子为了赚钱走上如此“不归路”而心酸;兄姐也受到了同乡熟人们投来的异样眼光。

因为弟弟的“男扮女装”,他们常被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


此前种种遭遇,早就让李玉刚习惯性漠视外界一切的不友好。

只是家人被自己影响了生活,让李玉刚万般歉疚。

他没想到,事业才刚有起色,前路就荆棘丛生。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走红之后,观众为李玉刚编了句顺口溜:“前有梅兰芳,今有李玉刚。”

没想到,这句话犯了京剧的大忌。

京剧戏曲最讲究传承,李玉刚从未拜过师门,马洪才也只是在“门外”指导他。

更何况,他唱的只是戏腔,不是戏曲。

作为梅兰芳的儿子、梅派京剧的继承人,梅葆玖看到大众利用自己父亲去吹捧一个门外汉时心里很是不悦,但并未出言责怪。

梅葆玖

直到两人共同参加央视晚会。

台上的李玉刚贸然失言:“我代表博大精深的梅派艺术,向全国观众表示衷心的问候。”

台下的梅葆玖脸色刹变,愤而离席。在他心里,京剧是国粹,应该严肃对待。

野路子出身的李玉刚,是这个行业的外来者,他代表不了梅派,更代表不了京剧。

事后被人提醒,一脸茫然的李玉刚反应过来,然而话已出口,再难收回。

他给梅葆玖先生写了一封道歉信,来来回回修改很多遍,却始终没有勇气送到梅葆玖的手中。


从那以后,梅派和李玉刚水火不容,和梅派交好的其他行派也不喜欢他。

那些年,李玉刚错失了许多上台表演的机会,就连邀请他的节目组也寥寥无几。

李玉刚又一次跌入了低谷。

这一次,他真正意识到他将与曾热爱的京剧绝缘,因为戏曲圈内再无人愿意收他为徒。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李玉刚总对外说,自己只是京剧传统文化的爱好者,他唱的不是京剧,与京剧男旦艺术有很大差距。

他可以去反串“京旦”,但他不是京旦。

2011年,李玉刚一曲《新贵妃醉酒》火遍大街小巷,成为那年的神曲。

沉默数年,他又一次站在了全国观众面前。

2012年,春晚邀请李玉刚表演《新贵妃醉酒》,这也代表了主流媒体的态度。

像是魔咒被解除,各大节目纷纷向李玉刚抛来橄榄枝,只是此时的李玉刚全都拒绝了。

他正在准备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2009年,李玉刚在悉尼歌剧院开了个人演唱会,他成为继宋祖英之后,第二个登上世界顶级艺术殿堂悉尼歌剧院开个唱的中国人。

悉尼市政府为他颁发“南十字星”文化金奖。

同年,李玉刚正式加入中国歌剧舞剧院,被授予“国家一级演员”称号。

这个标签很重很有力,李玉刚不愿辜负。

《四美图》是李玉刚为国家、为观众、为自己奉上的作品。

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查阅了四大美女所有相关资料,分析、借鉴专家学者的不同观点,只为能更准确地展现角色。

2011年,李玉刚在国家大剧院首演《四美图》,轰动一时。


歌、舞、诗融为一体,无论是《霓裳羽衣舞》的舞蹈还是“西施撒娇”“貂蝉游走”“贵妃醉酒”的表演,堪称一绝。

“我是以一个年轻人的眼光去看待和诠释中国的传统文化。”

但他最终的目的是要把中国传统文化推向国外。

2017年,“中澳旅游年”开幕式在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隆重举行,李玉刚又一次登上悉尼歌剧院的舞台。

一首《化蝶》如同天籁,让爱好中国传统文化的国外观众对梁祝的爱情如痴如醉。


2018年,中法国际电影周启动,李玉刚成为中法文化推广大使。

巴黎演出之外的日子,他会穿着中式长衫走在巴黎街头,走进卢浮宫。

2019年,他打磨了6年的《昭君出塞》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首演。

《昭君出塞》

国内44场,场场爆满。

国外第一场,泰国曼谷开票仅一小时,两场演出票便被一抢而空。在住院的泰国公主诗琳通偷偷从医院跑出来,只为亲眼看到《昭君出塞》;

美国圣迭戈,表演前观众们冒着严寒在剧院前排起长队,表演后观众们的掌声此起彼伏;

加拿大温哥华,伊丽莎白女王剧院演出期间,加拿大总理特鲁多特地祝贺。

当《昭君出塞》被上传到国外视频网站时,更是引来无数外国网友的追捧。

“太喜欢这个歌手了,他有着非常好听的中国传统声音。”

“我想给他一百万的点击量。”

“古老的中国文化是多么美丽,你们应该保护它,并为你们的古老文化感到自豪!”

“我喜欢中国文化。”


李玉刚把中国传统文化比作昭君,每一次“出塞”都是中国传统文化在世界舞台的展现。


20多年前,李玉刚走投无路,似乎一眼望见了自己生命的尽头,那是贫穷和黑暗。

他爬到桥上,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路过的乞丐救了他,李玉刚就跟着乞丐四处讨钱流浪,只为能活下去。


因为吃过穷困的苦,所以不愿看到有人为生存窘迫难堪。

捐助山区里6个面临失学的孤儿、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一位北大8年硕士连读大学生,都是李玉刚挣到第一桶金后对贫困人群的回馈。

2008年汶川地震,他在捐出近30万后,立即动身去马来西亚为四川儿童赈灾义演,所有钱财物品全部捐给灾区儿童。

这一年,他正在被观众辱骂,事业也一落千丈。

可外界的羞辱和攻击并未让李玉刚停下公益的步伐。


这些年,洪涝干旱,寒潮地震,他每次捐完钱后就去为灾区人民义演。

至今为止,仍有人在提到李玉刚时唾弃地骂一句“不男不女”。

然而,正是这种“不男不女”的表演为灾区人民一次次换来救命钱财;

正是这种表演让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喜欢中国传统文化。

就如李玉刚所说:“不在乎别人对我怎么看,我只想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传扬到全世界,让世界喜欢中国的文化。”


来源:国馆(ID:guoguan5000),用文字记录中国,用文化温暖人心。「国馆」致力于成为一家助力14亿国人读懂中国的精品文化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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