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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镇乡贤系列】时玉强老师

赵方涛 不觅封侯但觅诗 2022-05-29

时玉强老师 

时玉强老师在官庄小学校门前

时玉强老师,前后在孙镇岳官村(俗称“官庄”)教了十几年书,最后也是从官庄小学退休。他为人谦和,与人为善,从无疾言厉色,与村民相处极为融洽。那些年,不论是村里的小孩,还是大人或老人,没有他不认识的。他简直成了村里的一口人。所以,不但念书的小孩子,就是村里的大人,甚至是比他年龄还大的老人,都尊称他“时老师”。

时老师是孙镇时家村人,生于1931年,祖上是村里的大财主。他的父亲讳象坤,年轻时曾就读于清华大学,写得一手极好的毛笔字。离开大学后,他做过国民政府的官员,由于不善钻营,晚年竟做起了估衣店的老板。大约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病逝于时家村。

大约从1949年起,时老师就读于济南市第一中学;1952年,他毕业于“淄博联师”(大概是“淄博联合师范”的简称)。毕业后,他随即被分配到邹平县明集区教书,先后在解家、张家庄、吴家、曹家、宋家、许道口、颜集等村的小学任教。1968年,在“侯王建议”教师返回原籍任教的背景下,时老师调回孙镇公社,先后在成家小学(成家当时隶属于孙镇公社,现在隶属九户镇)、孟坊小学、时家小学、刘王小学(此为“刘王小学”,为刘家庄与王家庄合办)、大陈小学任教。最后,他才来到岳官村的“官庄小学”来任教,并于1990年退休。

 前排左起:时玉强 赵干 赵翠兰 赵方兰

退休之后,时老师立即被返聘,继续在官庄小学任教。我1984年出生,按照惯例,应该在七周岁上一年级。可是,岳官是一个不满300口人的小庄,学生也就更少了。时老师说:“上一级,只有四个人;你们这一级又只有六个人,人数实在是太少了,没法教。你们再等一年吧。”我们上一级的四个人比我们大两岁,分别是岳厚雷、岳鹏、赵虎、乔北京。我们这级的六个人,分别是赵玲玲、张萍、岳虎、赵方和、岳慧芳,还有我。记得赵玲玲比我们大一岁。我是同龄人中生日最小的一个。于是,我们就又等了一年,等来了三个小一岁同伴:王刚、赵双和岳小娜。可是,我们的下一级又变成了只有四个人:岳小葵、王宁、文静和牛纪来。村里人说起年龄来,总喜欢说虚岁,父母便都说我是九岁(1992年)上的一年级。

 前排左二起:时玉强 赵干 赵方春 赵方兰

那时候,学校里只有三个老师:教语文的时老师、教数学的赵方春、教育红班的赵方兰。在我的印象里,时老师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赵方春和赵方兰是村支书赵干大爷的长子和长女,论起来,是我同族的哥哥和姐姐。整个学校也就三十来个学生。

时老师教过我一年级和二年级语文。他教语文有个特点:无论课本上是否要求背诵,他一律要求我们第一课背到最后一课。除了冬天,中午放学后,我跑回家,父母一般上坡还没回家。于是,我也不开大门,伸进手去把门栓拨开,从门劈逢里挤进去,吃口凉干粮,再从门劈逢里挤出来,就跑回学校办公室去背诵课文。一二年级四册语文课本,每篇课文我都背过了。现在回想起来,时至今日,我还对文学保持着浓厚的兴趣,还要感谢时老师。

 前排坐者左二起:时玉强 赵翠兰 赵方兰

在语文教学中,时老师特别会鼓励学生。那时候,他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开辟了一个“奖牌榜”:横着从高到低写着四种奖牌——“金牌”“银牌”“铜牌”,竟然还有一个“铁牌”;竖着依次开列着学生的姓名。根据学生的课堂表现,以及测验成绩,奖励相应的奖牌。这大大刺激了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据说,我们学校的期末考试成绩在全镇一直名列前茅。

记得学习《日月潭》一课时,我把“清晰”一词中的“晰”字写成了“目”字旁。时老师把我叫到讲台上,指着那个写错的字,和蔼可亲地问我:“天上有几个太阳?”“一个。”我嗫嚅地回答。“那你为什么要把‘日’中的一横写成两横呢?”他又说。从那时起,我忽然知道,原来汉字的偏旁部首都是有含义的。文字学的知识也是时老师给我启蒙的。

那时候,小学也有早自习和晚自习。上完晚自习,如果家中没事,时老师就住在学校;如果家中有事,他就骑着自行车回时家村。可是,第二天早晨,他来得比学生还早,从来不耽误上早自习。劳动的时候,他总是事先士卒。厕所里的粪满了。他就带领学生们,先往粪里掺土,然后用篮子将粪土挎到校外空闲处晾晒。他和学生一样,弄得满身臭味。

 左起:赵方春 时玉强 赵干 宗可文 岳玉福

那时候,还流行“请老师”。每次过完新年,一开了学,村里的人就要张罗着轮流“请老师”,有的安排在午饭时,有的安排在晚饭时。那是全村的盛况,孩子在学校念书的请,没有孩子在学校念书的也请,而且完全出于自愿。村里人已经把能请时老师到家中吃一顿饭,当成了无尚的荣耀。平时,时老师在学校自己做午饭和晚饭。开学后的半个正月,他基本一次也不用开火。看着别人家纷纷“请老师”,我也着了急。可是,我家却从来没请过老师。后来,到了三年级时,教语文的换成了也是来自时家村的时相禄老师。此时,时老师才真正退了休。于是,我又央求父母“请老师”。最终,还是没请。不过,那时家里种着梨树,母亲就从地窨子里挑了一筐好梨送到了学校。

然而,父母与时老师并不疏远。但凡遇到时老师家盖屋修房,村里要派人去帮忙的时候,母亲总是积极支持父亲去。而且父亲也总是实实在在地干活,从不偷奸耍滑,甚至比干自家的活还要仔细,还要卖力。

 时玉强(左)与赵干(岳官村支书)

那时,九年义务教育实行“五四制”。读四年级时,实行合班并校。各村小学的中高年级学生要合到管区小学去念书。于是,我们就合到时家小学。曾经有一个极短的时期,学校的数学老师短缺,时老师竟然又被返聘回来,而且恰好是给我们上数学。我小小的心里,忽然生出“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我的大姑妈嫁到了时家村,恰好与时老师家是对门。大姑父比时老师晚一辈,姑妈就喊时老师“强叔”。记得我读高中时,有一回交学费,家里没有钱。于是,父亲就到大姑妈家,托她向时老师借钱。时老师知道后,当即一诺无辞。

后来,时老师原先住的那套房子,让给小儿子娶媳妇用。他就一个人搬到了村东一个小湾旁边居住。此前,他的妻子已经因病去世。我的叔祖父赵树忠先生也是一位老教师,与时老师相识多年,而且感情极好。2008年10月8日,他曾写下一首《白发翁》送给时老师。其诗曰:

鱼塘岸边小砖房,坐北朝南气清爽。

出进见一白发翁,手牵小孙笑声扬。

2008年,我大学毕业。第二年,正式参加工作,也成为一名小学语文教师。从此,逢到新年,或在年前,或在年后,我总会去看望一下时老师。扪心自问,也有间断的时候,心里很惭愧。其实,我村的赵利叔叔和岳立华叔叔等人,他们才是每年都会去望时老师。

 年迈矍铄的时玉强老师

今天,上午我又去看望他。他第一句话还是:“我啥也不缺,有吃有喝,也有钱花。你空着手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以后,千万不要再带东西了。”询问过他的近况,忽然发现他还有从前的老照片,于是就挑选了几张,带到镇上去扫描,并告诉他下午会把照片送回来。下午,他送我出门的时候,高兴地对我说:“过年的时候,岳立华和赵利来看我了。岳立华的闺女真有出息,听说现在在北京读博士。”又问我道:“赵利家的闺女什么时候结婚?”我回答说:“还小呢!”他又叮嘱我说:“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时老师今年已经九十二虚岁,腰是老早就弯了,不过腿脚还算利索,生活也还能自理。他兄弟三人,居末:长兄玉章,早亡;次兄玉光,原淄博洪山医院医生,现也已去世。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2022年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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