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新镇小茂 | 文
在看到这篇推送的时候，各位预购了《霍格沃茨之遗》豪华版的玩家们想必已经开始爽玩了。
大伙都知道，由于小说作者JK罗琳被部分群体抵制，连带着《霍格沃茨之遗》也遇到麻烦。不少媒体、大V们站出来呼吁玩家不要购买游戏，也有主播因为直播游玩《霍格沃茨之遗》，遭到了个别LGBT激进分子的辱骂和私信爆破。
有人做了一个监控谁在直播《霍格沃茨之遗》的网站，现已被关闭
好在游戏没受到太多影响，目前在综合评分网站Metacritic获得了86的不错分数。所有媒体无一差评，普遍将其誉为“有史以来最好的哈利波特游戏”。
截至撰稿，游戏在Steam上的同时在线人数峰值已经接近50万。这一成绩还仅仅是PC平台上预购了豪华版游戏的玩家们贡献的，热度之惊人可见一斑。
游戏没有被舆论风波毁掉，这是件好事。然而，正当发行商华纳能松一口气的时候，新的麻烦却又接踵而至了。
前几天，国外知名游戏破解组“empress(女皇组）”向华纳发出一封战书，要求后者移除《霍格沃茨之遗》的“D加密”保护机制。否则，他们宣称要在游戏发售后的10天内破解游戏，让所有玩家都能免费下载。
这份战书的危险性不言而喻。比起以打嘴炮为主的部分LGBT群体，盗版对厂商造成的利益损失恐怕会来得更加直接。
近年来随着版权保护意识的觉醒，核心玩家们普遍对盗版游戏的态度是人人喊打。不过，仅仅针对女皇组宣战华纳这事，论坛里却出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声音。
支持LGBT不行，反D加密你就是我兄弟
女皇组的宣战公告中，倒也并未明确提及LGBT群体，而是将D加密称为游戏界的“disgusting CANCER（恶心的癌症）”，颇有《女神异闻录5》里怪盗团发布正义预告信的派头。
所以这事背后的逻辑，比起单纯的“正版VS盗版”，明显要复杂一些。
为了有效提升对事件的沉浸感和代入感，首先我们得明白，为什么正版玩家们会对D加密深恶痛绝。作为资深Gamer，你很可能体验过单机游戏要联网、正版游戏卡如狗的经历。偶尔厂商那边服务器宕机，花大价钱买的游戏甚至无法启动，让越来越多人体会到了何为“正版游戏受害者”。而据坊间传言，酿成这一切恶果的幕后元凶，就是大伙都在骂的名为D加密的玩意。D加密（Denuvo Anti-Tamper），是奥地利公司Denuvo于2014年推出的一项反篡改技术。据悉，它的原理是本身用一个反编译软件保护自己的代码，自己的代码又藏在游戏程序的各个角落，来保护DRM（数字版权管理系统，相当于在照片上打水印）不被篡改。看不懂也没关系，反正BB姬不是什么技术公众号（手动狗头）。通俗一点解释，大概是D加密在路上设了很多路障，走到哪都需要身份验证，这样一来造假也变得很难。D加密主要针对PC平台，刚推出那会也确实给力。当年PC平台可谓是盗版满天飞，正版游戏销量赶不上主机平台的零头，再加上Steam等平台还没有现在的规模，也难怪当时一大堆游戏只有主机独占，或者延迟一年半载才愿意上PC。史上第一款使用D加密的游戏是EA的《FIFA 15》。具体效果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之后EA所有的作品都用上了这项服务。在Denuvo官网上，2014年发售的动作RPG《堕落之王》则被作为D加密技术的成功典范进行宣传。这是款销量不错，但口碑褒贬不一的类黑魂游戏。所以其成功肯定不在于游戏质量，而是它使用D加密后过了200多天才被破解，在当年单机游戏动辄三五天就被破解的市场环境中堪称奇迹。只是对于厂商有用的东西，对身为消费者的玩家们就未必友好了。人们陆续发现，许多使用D加密的游戏，其PC版本的优化比主机版要糟糕很多。有说法是，D加密的运行机制，会让CPU的多线程性能出现巨大的开销。对于主要依赖GPU（显卡）的游戏，D加密的负面影响就没那么严重了。就像一根长满刺的荆条，别人不好抢走，你自己也不好拿Denuvo自己肯定是不认的，他们在官网信誓旦旦声称 “D加密对性能没有任何影响” 。然而，又有很多厂商的描述含糊不清。一边称没有明确数据能够证明D加密的负面作用，又一边声称DLSS3的技术能减缓负面影响，左右互搏了属于是。所以只能让事实胜于雄辩了。相关测试多到数不胜数，BB姬就随便举个比较经典的，拿《生化危机8》开刀好了。游戏口碑很不错，但唯独有一个问题——许多PC玩家碰到了间歇性掉帧的问题，尤其是和八尺夫人等怪物激情搏斗时，帧率会剧烈地波动，而主机版就没有类似的问题。起初大伙都以为是卡普空这次的PC优化翻车了。然而后来游戏被女皇组破解后，移除了针对DRM的大部分功能，原先的那些卡顿就都消失了，盗版游戏反而比正版还流畅。
除了影响性能，D加密被玩家诟病的另一个毛病，是这玩意还需要全程联网。一旦厂商那边的服务器宕机，你的“单机游戏”直接就没法玩，前年《古墓丽影》《如龙》等一大堆游戏都碰到过这种情况。碰到不负责任的厂商，甚至会直接对游戏进行下架处理，然后呼吁玩家要真想玩还是去下盗版吧。所以随着时间流逝，玩家们对D加密的仇视也与日俱增。前段时间口碑暴雷的几款大作，除了游戏本身设计上的问题，无一例外也都出现了PC版优化烂的情况，而它们均采用了D加密。虽说不能直接证明是D加密的锅，也架不住玩家往那方面联想。即将正式发售的《霍格沃茨之遗》虽然口碑不错，但也有很多PC玩家反馈优化不佳，哪怕40系显卡依然会掉帧，还有一些闪退问题。新仇旧恨一起算，风头正盛的《霍格沃茨之遗》被女皇组盯上，就一点也不让人奇怪了。其实早在女皇组向华纳宣战之前，D加密曾在全球破解组的围攻下变得千疮百孔，一度快要沦为堪比鸡肋的技术。然而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当许多人以为D加密将要被淘汰时，它却卷土重来，反手来了波超级加倍。去年7月底发布的v16版本D加密的效果固若金汤，业务还扩展到可以用在DLC上了。自那以后的几个月时间，再也没人能够攻破D加密的堡垒。它踢烂了过去那些游戏破解组的屁股，又将势力伸向了PC游戏圈的每个角落。当“大Boss”的势力加速膨胀，按照电影剧本，就该轮到主角登场了。女皇组最核心的成员是位年仅25岁的女性黑客，貌似还是位大美女，咱们就叫她“女皇”好了。她曾是著名破解小组CODEX的一员，2019年自立门户成立了Empress女皇组。女皇组专攻D加密，似乎和这玩意有仇，很快便凭借高超的技术，成为全世界游戏破解组中的扛把子，其手下“尸骸累累”，包括仅用两天就破解《荒野大镖客2》这样的逆天战绩。被问到为什么要致力于破解D加密，女皇的回答颇具哲学意味。她表示一切源于2014年晚上的一个梦，由数字组成的铁链紧紧缠绕在《黑暗之魂2》上，这时她意识到：“我要待在这里，直到粉碎这些牢笼。”在女皇看来，粉碎D加密的正面影响，比盗版带来的坏处更重要。那些使用D加密的游戏根本就不是被购买，而只是被出租给玩家。然后，它们会因为1种或999种不同的原因，在任何一天、任何时间被停止工作。她认为玩家们应该意识到——想要保存你买的东西，永远不应该是“犯罪”。而且目前为止，确实也只有这位天才有这个实力。上周五，女皇组宣布成功破解了《怪物猎人：崛起》，成为地球上击败新版D加密的唯一的人。她写给卡普空的檄文也贼有意思，我挑两句翻译一下：“你怎么敢把那些99%都毫无用处的DLC买到450美元？你怎么敢连玩家自定义主角造型都要收钱？”以及，“FXXK YOU A THOUSAND TIMES YOU GREEDY FXXKERS”。破解新版D加密的过程并不容易。女皇组曾在前段时间发帖，称v16版本D加密的难度已经到了疯狂级别，就算以他们的技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目前看来，他们还是跨过了这道坎。在破解完《怪猎：崛起》的次日，女皇组就发布了对华纳的宣战公告，既这篇文章开头的内容——宣布要在游戏发售后10天内破解《霍格沃茨之遗》，让每个人都能免费玩到。也有信息可以补充：此前女皇组成员只是兼职做破解，而接下来他们将全职投入其中，向D加密发起猛攻，《霍格沃茨之遗》将会是第一个受害者。后面会如何发展，我这种技术小白也不敢给出自己的判断。但如果不出意外，游戏破解圈想必要掀起一阵新的腥风血雨了。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女皇组向华纳宣战后的这几天，网上讨论D加密的声音又热闹了几分。当然，观点依然呈现割裂的局面。支持D加密的玩家认为，任何加密手段的出现，本质只是因为盗版猖獗才被迫加锁，甚至不惜牺牲游戏性能。如果我们还因此支持盗版，就只会陷入恶性循环，最后厂商赚不到钱只能摆烂或解散，许许多多作品就这样胎死腹中。但更多人站在反对D加密的一边。他们认为，彼时人们讨论盗版泛滥是否会杀死游戏行业，后来这种声音逐渐减少，主要得归功于Steam等正规平台出现，极大便利了正版的购买和使用。在现有环境下，D加密更多是资本家为了最大化利益，宁愿得罪玩家创造的东西。于是争议产生了，而根本原因在于，我们难以判断D加密到底会不会损害整个游戏行业，进而损害到玩家的利益。站在玩家的立场上，花钱买的正版游戏肉眼可见变卡，自身利益确确实实受到了损失，所以更多人反对D加密，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能意识到，官方没有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得罪自己的核心客户。况且根据三年前的一项数据披露，使用D加密的成本不菲，最初的一年需要14万欧元（约102万人民币），如果游戏30天内被激活超过50万次，还要额外支付6万欧元。厂商平白无故花一大笔钱，还因此惹恼了玩家，照理说应该没人会做这种蠢事。所以事实其实是，Steam等正规平台的确大幅改善了正版环境，但与此同时，在许多玩家看不见的角落，盗版行业的规模和破坏力依然不可忽视。另一大D加密公司Irdeto，曾分享过一个没有使用任何反盗版技术的匿名3A体育游戏的数据。Irdeto追踪了这款游戏发售两周后的下载量，发现其被非法下载超过35万次，乘以相应的游戏价格，两周内总共的潜在损失超过2100万美元。这个数据远比支付给D加密公司的那十几万欧元要恐怖。对于付不起D加密“保护费”的中小型工作室，部分人的遭遇更骇人听闻。20年，一款名叫《美丽荒境（Beautiful Desolation）》科幻RPG因发售两天就被破解，迫使官方在公告里恳求玩家支持正版。根据他们当时分享的数据，游戏被破解后盗版下载量已经超过5万次。作为对比，彼时购买游戏的正版玩家只有1000多人。国产游戏自然也逃不掉。APRG手游《帕斯卡契约》的制作人老杨曾表示，游戏实际被激活的数量远比实际销量高，估算这部分损失在千万元以上；帕斯亚科技曾因游戏被大量非法售卖，被迫向淘宝发出充满愤慨的诘问，并引发了海量独立游戏制作人的响应。当然，BB姬不是说每个盗版游戏下载者原本都会支持正版。但有多少人介于想买游戏又有点纠结，顺手就入了盗版坑呢？我没有找到相应的统计，但有巨大的基数做支撑，恐怕也不会是小数目。所以你会发现，围绕D加密的争议，比起反抗资本家，它更难以被解决的矛盾是，在大环境无法人为改变的前提下，厂商如何找到一个让玩家利益和自身利益受损的平衡点。就像武士手里的刀，不是只能用来伤人，在合适的场合去保护他人才是关键。目前业界流行的做法，是游戏发售初期使用D加密，一段时间后上线补丁将其移除。D加密公司自己也曾说过，破解和盗版游戏难以避免，而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在游戏被破解之前“保证初期的销量”。但这又引出了另一个矛盾——单机游戏的热度往往就取决于发售的前几个月。这场玩家和厂商围绕D加密的博弈，目前没有谁是赢家。但我们也不必悲观。至少近几年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趋势，越来越多的游戏大作选择全平台同步发售，它们在PC端的销量占比也在逐渐增加——PC平台的大环境还是有变好的。也许真正能打败D加密的，是玩家自己的正版维权意识。随着时间流逝，一切会越来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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