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上的生命之歌 ▎喜马拉雅图像学中的树(下)
ལྗོན་པའི་ཤིང་རྣམས་གཡོ་བའི་གར་བགྱིད་ཅིང།
འཁྲི་ཤིང་ཡལ་གའི་ལག་རྩེད་དུད་པ་ཡིས།
འོངས་པ་ལེགས་ཞེས་མགྲོན་ལ་བསུ་བ་བཞིན།
翠树摇曳如飞舞,
藤蔓开枝似张臂,
宾客至,不亦乐乎!
龙钦巴尊者(ཀློང་ཆེན་པ་;1308-1364)
《龙钦巴尊者》,19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上述的文字来自龙钦巴的《众乐林言》(ནགས་ཚལ་ཀུན་ཏུ་དགའ་བའི་གཏམ་བཞུགས་),龙钦巴在修行的山洞中写下了这篇激励山林修行者的文章。“འདི་དོན་མཐོང་ནས་ད་ནི་ནགས་སུ་འགྲོ་”(观即入林去),将山林作为一个修行画廊,而菩提慧心是需要观摩的艺术品。
局部:树木与双鹿
鹿是修行者的象征
局部:花朵与双虎
山林与花朵 双鹿与双虎
组合成了龙钦巴想象中的修行境域
《米拉日巴尊者》,17世纪,私人藏品
这是一幅风格印记较深的杰作,
东亚,南亚与西藏本土的风格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局部:尊者背后的竹林(སྨྱུག་སྡོང་)
在符合传记和道歌的情况下,竹林似乎是描绘修行的绝佳背景之一。虽然竹子常在文本中被比喻为“无心之体”(སྙིང་མེད་ཕུང་པོ་),但道歌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的视角:一个弃绝了我执的存在。
《西方极乐净土》,18世纪,私人藏品
局部:充满装饰的如意宝树(དཔག་བསམ་ཤིང་)
如果说菩提树象征了智慧与觉悟,
那么如意宝珠则是作为天界树木的象征。
《须弥山》,19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局部:神树林
作为佛教宇宙体系的中心,
层层宇宙间皆有神树林作为装饰
并提供香气与果实。
《木质经书夹》,18世纪,私人藏品
树皮制成藏纸(包括贝叶经)
削木又成藏笔
最终智慧之言在木夹中保存千年之久
《木刻板》,18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木刻板与印经院
这两者是藏地智者最终的归宿
他们依旧活在其中
《布宫檀木观音像》,7世纪,布达拉宫
“观音四尊”之一
此四尊观音皆取材于一颗尼泊尔的檀香树
(ཙན་དན་སྡོང་པོ་)
布宫檀木观音曾被准格尔人所夺
《吉隆檀木观音》,7世纪,西藏吉隆县
“观音四尊”之一
此尊曾在拉达克战争时被迎至布宫
《吴康檀木观音》,7世纪,加德满都
“观音四尊”之一
《嘉玛里檀木观音》,7世纪,加德满都
“观音四尊”之一
另有“观音五尊”之说
vol.2
大树上的生命之歌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们讨论了南亚文化影响下的“圣树崇拜”与佛教圣树。在藏区,除去南亚体系下的树崇拜,其本土的”魂树“(བླ་ཤིང་)和“传记树”(རྣམ་ཐར་སྡོང་ཆེན་)也影响了树木在艺术作品中的地位(尤其是作为承载生命力的实体)。在本土宗教中,树木是天降精华与宇宙元素的凝聚之地,因此年岁久远的大树尤为圣洁。在喜马拉雅西部和南部山林地区(如林芝地区),人们较好地保留了对于大树的崇拜。
在一些特定的语境中,大树可以是最初的祖先神灵,是地方神灵体系中曾经重要但现在渐渐被人们所忽视的载体。以大树为中心的树林,是以山神为中心的本土自然崇拜的一部分。在后期的佛教文化中,山林中的种种神迹又与南亚的“森林修行者”(以八十四位大成就者为中心)集合在一起,成为了佛教冥想与修行的圆满空间。
《历算生命之树》,19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这个作品是云南纳西地区的,
但是作品的宗教内容是苯教信仰的历算神树。
早期的苯教信仰是一个传播较广的信仰体系。
局部:缠绕在神树上的鲁神(ཀླུ་)
作为地下的神灵,
鲁神的早期形象就是某种爬行生物。
局部:吐出神树的青蛙(或蟾蜍)
在藏地的历算学中,
青蛙是背负历算表的动物。
局部:树顶的苯教琼鸟(佛教称大鹏金翅鸟)
琼鸟是作为上天的主宰者存在。
局部:栖息在神树树叶上的鸟类
在神树周边呈现了象征不同生命阶段的动物。
《五世达赖喇嘛本生图》,18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上图:隐藏的传记树模式
以宗喀巴为树顶而五世达赖喇嘛为树干
智者的生平似枝叶一般散开
《宗喀巴本生图》,18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上图:隐藏的传记树模式
以宗喀巴弟子克主杰为树干向宗师的生平供奉
这种传记树的模式方便我们理清传记的表现顺序
《宗喀巴本生图》,15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同样是宗喀巴的本生图,
早期的艺术风格中
记录传记情节的方式是以方格为单位。
上图:观看顺序(Jeff Watt先生制作)
vol.3
我们能从树上学到什么?
《生理与病理之树》,19世纪,私人藏品
一个并不典型的藏医学树喻图(རྩ་རྒྱུད་སྡོང་འགྲེལ་),上方的中央并不是药师佛,而是格鲁派“弥勒信仰”中的弥勒佛兜率宫。树喻图中分为两个树干,左边的树干表现人的健康因,而右边则表现人的患病因(左善右恶的原则)。在患病因的部分分九支六十三叶。
局部:树喻图上方的弥勒兜率宫(དགའ་ལྡན་ཕོ་བྲང་)
局部:未患病而身体活跃与患病而卧床
《生理与病理之树》,18世纪,
藏于Arnold Lieberman
典型的树喻图会使用不同颜色的枝干与树叶来分类与指称。一般为蓝色的“隆”(རླུང་),黄色的“赤巴”(མཁྲིས་པ་)和白色的“培根”(བད་ཀན་);此三者为藏医学中的人体三要素。三元素在人体内不平衡而导致了藏医学中的两种疾病分类:热症和寒症。
局部:不同颜色汇聚于内的树干
我们现在常见的八十幅医学唐卡(སྨན་ཐང་)是在五世达赖喇嘛的政治遗产继承人桑结嘉措(སངས་རྒྱས་རྒྱ་མཚོ་;1653-1705)的主持下绘制编纂而成。但以树喻的形式来说明医学原理的做法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成熟完备了(甚至是本土知识体系的产物)。18世纪的藏医学大师才旺根恰(འབེ་ལོ་ཚེ་དབང་ཀུན་ཁྱབ་)就曾指出:“(此法)非出自神灵所赐智慧,而是雪域先哲的遍识结晶;但因宇陀巴(即十二世纪的宇陀·云丹贡布)传承广扬(关于吐蕃时期的老宇陀是否存在学术界是有争议的)”。
随着14到15世纪的藏医学黄金时期的到来,民间的树喻图层出不穷。一直到桑结嘉措时期官方版本的出现,树喻图在艺术史层面上才算是完全定型。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常常将藏医学黄金时期的医学两派称之为“南北两派”,但这在本质上是错误的。如果按照严格的古典文本,我们最好将其称之为苏派(ཟུར་ལུགས་)和强派(བྱང་ལུགས་)。使用树喻图是一种将自然之道以自然之形来表现的实践智慧,是可以继续沿用千年的古典时期的医学思维导图。
《诊断原则之树》,18世纪,藏于Arnold Lieberman
诊断原则之树分为三个树干,
分别对应望诊,触诊和问诊;
其中望诊部分又分为观舌和观尿。
局部:三种诊断方式
《治疗原则之树》,18世纪,藏于Arnold Lieberman
治疗原则之树分为三个树干,
分别为饮食,起居,药疗和外疗。
前两者为养生治疗,而后两种为医学治疗。
局部:四种治疗方法
vol.4
现实与想象之间的树木
《第十三世噶玛巴》,18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局部:桃树和喜鹊
桃树象征了法脉
局部:噶举派常用的喜鹊闻法
在佛教的艺术理论中,树木的出现除了为图像增添特定的宗教诠释外,其自身还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树之美”。树木可以被用来比喻佛与菩萨的身体:柔美的树木是女性神灵的象征,而挺拔苍青的树木是上师的缩影。丹增彭措 (ཏེའུ་དམར་བསྟན་འཛིན་ཕུན་ཚོགས་;1725-?)的《彩绘工序明鉴》(ཀུན་གསལ་ཚོན་གྱི་ལས་རིམ་)中提到:“树具各色,可表各形,可显各情”(本人译)。传统的西藏各个画派都或多或少地将对于树木的刻画作为一种基本功,好的作品往往可以在树木草石之中展露艺术家自身的个性与激情。在藏区的各个画派中,噶玛噶赤画派(ཀརྨ་སྒར་བྲིས་)的树木可谓是一绝。
《三位大成就者》,19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大部分噶玛噶赤画派的画师都属于噶举派体系;而在噶举派中教派的起源历史导致了其对于大成就们的刻画极为重视。有限的文字记录为画师们提供了想象空间。就这样,南亚的成就者被搬到了康区的山林之中。
局部:峭壁旁的树木
《三位大成就者》,19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局部:峭壁旁的树木
审美绝佳的作品
《三位大成就者》,19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上述的三幅作品皆属于噶玛噶赤画派中后期的作品。它们虽是同派但风格各异,虽构图相似却旨趣不一。就如全才智者司徒·却吉琼乃(སི་ཏུ་ཆོས་ཀྱི་འབྱུང་གནས་;1699-1774)所言:“印度圣域之树,汉地之树和所见藏地树木,皆可取其美而自绘之”(传记/本人译)。一些研究者不假思索的将噶玛噶赤画派中的自然之景完全归咎于其对东亚审美的模仿,这是有失偏颇的。
《苏频陀尊者》,18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被认为可能是司徒仁波切自己的作品
作为生存之人的艺术家常常寄情于所居之地(藏地的画家常常被要求观察身边的一切细节)。未见藏地殊胜的美景,又怎么能知道藏地的艺术家早已将自身作为净域的观看者,而那凡人心念往之的乐土则在身旁的一树一石之中。景不言,画者有意罢了。
《荣桑巴》,17世纪,纽约鲁宾博物馆
荣桑巴(རོང་ཟོམ་ཆོས་ཀྱི་བཟང་པོ་;1012-1088)
是宁玛派伟大的掘藏师和学者;
也有一部分学者认为这是玛尔巴译师。
局部:梨树与梨花
局部:与梨树共生的桃树
观树刹那 便妙不可言
冈仁波齐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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བོད་སྐད་ཀྱི་ཐད་སྦྲེལ། CHARU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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