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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立志要崚嶒

余东海 凝听 2022-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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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事,有赖于志,志不立则无所成。即使成名家立商业,发大财发大才;即使黑社会恶势力,要成气候,也是要立志的。无志之徒,连作恶都作不大,遑论成德成圣,成为人世间最为伟大、光荣、正确的人。


当然,欲成德成圣,就不能立成名成家发大财之志,否则心劳日拙,南辕北辙,终究无成,徒然自苦,如庄子所说:“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


南宋理宗时武科进士赵崇泞有一首《勉子读书》,诗虽一般,开头两句倒挺适合用来勉励有志之士。其句曰:男儿立志要崚嶒,莫与闾阎较重轻。


男儿立志要高远挺拔一点。与商贾争富,与世俗争名,与市井争强,都是与闾阎较重轻,自绝于君子之道矣。陆九渊说:“志小不可以语大人事。”同样,志小也不可以成大人德。


朱子说:“士之所以能立天下之事者,以其有志而已。”(《朱子全书·学六》)又告诫:“为学须先立志,志既立,则学问可次第着力,立志不定,终不济事。”(《朱子语类》)




阳明子《教条示龙场诸生》以四事相规,其一就是立志,然后是勤学,改过,责善。其“立志”之教条说:


“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虽百工技艺,未有不本于志者。今学者旷废隳惰,玩岁愒时,而百无所成,皆由于志之未立耳。故立志而圣则圣矣,立志而贤则贤矣,志不立,如无舵之舟,无衔之马,漂荡奔逸,终亦何所底乎?”


无圣贤志则无浩然气,难免沦为懦夫。孟子说:“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顽夫是贪婪之人,懦夫是无志之人。


闻伯夷之风尚能转顽夫为廉者,转懦夫为志士,孔孟之道就更能让人清廉而立志了。只有立定圣贤之志,方能养就浩然之气,此千古不易之理也。欲立志养气,孔孟就是最好的榜样。如《张之象注盐铁论原序》所说:


“夫士贵立志,亦贵养气。志不立则中懦,气不养则外怯。孔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且云: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君子求诸已而已,其用其舍其得其失,当自有任其责者,于我何与焉。孔子欲行王道,东西南北七十说而无所遇;孟子亦奔走齐梁,所如不合。道之不行,岂孔孟之罪哉。然万世之下,六经昭如,七篇具在,道赖以传,至今不泯。说者谓夫子贤于尧舜,孟子功不在禹下,信哉言也。”





士而不能立圣贤之志,就会产生各种思想品行问题。


例如,得少为足,善于自恕,不能去病。朱子说:


“今朋友之不进者,皆有‘彼善於此为足矣’之心,而无求为圣贤之志;故皆有自恕之心,而不能痛去其病。故其病常随在,依旧逐事物流转,将求其彼善於此亦不可得矣。”(《朱子语类训门人九》)


又如,沦为伪君子或滑向禅学。刘蕺山先生说:


“人生末后一着,极是要紧。尽有平日高谈性命,临岐往往失之。其受病有二:一是伪学,饰名欺世,原无必为圣贤之志,利害当前,全体尽露。又有一种是禅学,禅家以无善无恶为宗旨,凡纲常名教,忠孝节义,都属善一边,指为事障理障,一切扫除,而归之空。故惑世害道,莫甚于禅。昔人云:能尽饮食之道,即能尽生死之道,验之日用之间,顺逆之来,梦寐之际,此心屹然不动,自然不为利害所夺矣。惟其平日‘无终日之间违仁’,故能‘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工夫全在平日,不可不兢兢也。”(《明儒学案之蕺山学案》)


又如,歪用圣经圣言。圣人的著述言论,应该用之于正道,以之指导道德实践和社会实践,切忌乱用歪用。歪用就是无志的表现。常见的歪用有三:一、用于装饰门面,当做口头禅,有言无行;二、用于文饰私欲和过错;三用于意气之争和利益之争。这是使用圣经圣言的三大忌,助恶帮凶不予焉。




有人说,妄图做圣人也是一种妄。这种人必不能立志无疑。阳明先生十二岁就立志做圣人,东海四十多岁从立此志,相比阳明先生,东海只有愧赧。注意,立志是自我期待,立志为圣与自诩为圣,不可混为一谈。孔子危难时刻的圣德自信和孟子论及政治时的圣道自信,也与自诩性质截然不同。


自圣非圣。自称、自诩、自封圣人者,即非圣人,康有为就是典型。古人有圣不自圣之说,最早应该出自于唐代韦表微《池州夫子庙麟台》,原话是:“孔不自圣,麟不自祥。”此说明清时代很流行。明·邱濬在《大学衍义补》中说:


“尧舜之治,至于黎民时雍,万邦咸宁,而其心犹以为病。后世人主,宫闱之中且有怨女,辇毂之下率多丐夫,房闼之外已有呻吟之声,左右之间每形怨恨之语,方且受谀词,以为太平盛治。哆然以张大,欣然以庆幸,自以为唐虞三代不是过也,是何人品高下之悬绝而所见之不同如此哉?盖圣不自圣,愚者不自知其愚也。”


另外,立志为圣和立志为王,也是两回事。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果是立志为王,立志于治国平天下,那就未免狂或者妄。


对于儒家来说,尧舜之德,伊尹之志,本也;尧舜之事,伊尹之功,末也,迹也。故理当祖述尧舜,志伊尹之志,不当以尧舜事业和伊尹功业作为衡量圣贤的标准。修身是本,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末。古之学者为己,这就抓住了根本。如果说为治国平天下而读书,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那就舍本逐末矣。





士欲立志,须克三心。陆九渊先生感叹:“今之人易为利害所动,只为利害之心重。”在现中国,除了利害之心,有志之士还要进一步去除恐惧之心和苟且之心。


极权主义文化教育和制度熏陶之下,两种人最多,一种是拜金主义小人,一种是拜权主义恶人。两种人的得失利害之心都是超重的。


关于苟且之心,陈寅恪先生曾经指出:“我们这块土地,这些人终其一生,大多所行不过苟且二字。所谓风光,不过苟且有术;行路坎坷,不过苟且无门。”比起陈先生时代,现在情况严重程度何止百倍。


比苟且之心更普遍更难克服的是恐惧之心。政治环境、言论环境的严酷,让怯懦和恐惧深入无数国人的骨髓,对于真话正理和政治异议,不仅怕说,甚至怕听。文革过来人的恐惧感特别强烈。曾有多位读者表示,东海文章让他害怕。作者不怕读者怕,作者风起云扬,读者心惊胆战,堪称一大马邦特色。


利害之心重则是非之心昏,恐惧之心重则道义之心馁,苟且之心生则进取之心失。


士欲立志,必须克服三心,一心一意一往无前,志圣贤之志,行圣贤之道。其余一切,包括利害得失,贫富贵贱,乃至祸福安危,一切听其自然。




能克三心,必能立志。读古人书,读圣人书,为克服三心和立圣贤志所不可缺。东海有自勉联曰:无志莫谈天下事,成人须读圣人书。


当然,今人的书也有值得好好读的。最值得细读者,非熊公十力之《新唯识论》《体用论》《读经示要》《论六经》诸书莫属。当年东海游移于儒佛道三家多年,一直未决,后来归儒,立场仍然不够坚定纯正,思想上仍有些许疑惑。是熊公为我彻底祛疑解惑,从此大本确立,确乎其不可拔矣。


同时,熊公的孤冷和孤往精神也深深感染了我。熊公《十力语要》说:


“人谓我孤冷。吾以为人不孤冷到极度,不堪与世谐和。”他将王船山与李恕谷拿来对照:“船山正为欲宏学而与世绝缘。百余年后,船山精神毕竟灌注人间。…然则恕谷以广声气为宏学者,毋亦计之左欤。那般虏廷官僚,胡尘名士,结纳虽多,恶足宏此学。”


与虏廷官僚、胡尘名士相比,当代官僚名士更不足道矣。昨日瞻仰厅友所发熊公十力故居遗址照片,郁然而怀之,作一联曰:五卷雄豪抟十力,一星孤冷压千秋。伟哉熊公,您就是我们立志的好榜样!


儒门修身功夫,说难很难,说不难也不难。关键在于能否立志,志立定否。立定了志,一切迎刃而解。遇到问题,无非进退二字。


进即进取,虽千万人吾往矣,老子怕你个鸟;退即有所不为,饶是你千娇百媚一池春水,我自禅心一定枯木死灰。一旦大本确立,一切风行水流,无惑无惧无忧。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2021-6-29余东海集于邕城青秀山下独乐斋

凝听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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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东海

儒者,本名余樟法,男,西历一九六四年生,原籍浙江丽水,现居广西。出版过旧诗、新诗十余册,学术著作有:《儒家文化实践史(先秦部分)》(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大良知学》(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儒家大智慧》(上海三联书店2014年版),《东海先生丛书》(中国友谊出版社2016年版),《仁本主义论集》(知识产权出版社2018年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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