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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两场战争是完全相同的。然而，研究目前仍在进行的俄乌冲突，或许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洞见，更好地理解战争性质的变化，以及新技术与新维度战略对战争的影响。我至少可以根据俄乌冲突列举出10条军事经验。
第一，因大国地缘政治冲突而受到冲击的不稳定威慑，其本身便会导向局势升级。俄罗斯在战场上的表现，仍然是影响乌克兰主权命运以及北约组织未来的关键。鉴于利害关系重大，冲突各方都处在升级状态中，由此带来的风险令人担忧。即使乌克兰不正式加入北约，北约也可能加倍支持乌克兰。
第二，由于战争目标不断升级，持久战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僵持战。对一些专家来说，他们长期习惯于分析美国在轻松的战斗环境中进行的战争，而俄罗斯有能力推翻众多预测其行将战败的论断，这着实让人惊讶。寄希望于俄罗斯战败是糟糕的下注。
第三，旷日持久的战争不仅需要在战场上稳扎稳打，还需要建立稳固的国内阵线。在瓦格纳集团兵变之后，俄罗斯虽受震动，但也逐渐稳定下来。然而，恰恰是欧洲的政治、经济环境充满了不确定性，因为欧洲习惯了便宜的俄罗斯能源、充足的中国市场和廉价的美国安全供给，在法国爆发的骚乱即为一个尤为明显的例子。
第四，战场和政治韧性是一体两面。尽管俄罗斯去年在基辅、哈尔科夫和赫尔松遭遇了军事挫折，没能很好地重新集结、整编部队，取得对其有利的军事态势，但顿巴斯的俄军像“椰子刨丝”一般消灭了迎面而来的乌克兰攻势，这表明善于作战的军队同时也是善于学习的军队。政治领导层的战略耐心和军队的战略连贯性相辅相成。对俄罗斯来说，这种相辅相成的状态能否坚持到战争结束，就像乌克兰军队可能的覆灭是否将导致该国崩溃一样，还有待进一步观察。这仍然是这场战争的两大未知数。
第五，持久战也是后备力量的竞争，包括政治意愿、军事能力、储备状况、民用工业融合、工业后勤、人力资源以及准军事部队等。俄罗斯的军火工业已恢复正常运转，其军火库现在拥有一些全球最优秀的、且经过实战检验的装备。保持信息一致性对士气维持而言至关重要。尽管西方媒体一边倒支持乌克兰，但俄罗斯已逐渐在战场上占据上风。
第六，战争并非线性发展的，而是脉络重叠的。俄乌冲突是一场21世纪战争，但也与20世纪的火炮使用和战壕防御交织在一起。然而在其他方面，如情报、监视和侦察（ISR）的对抗，本质上是俄罗斯和北约系统之间的直接冲突，从这种冲突中，可窥见未来战争的基本模式。在这方面，俄罗斯也在实战中吸取经验、适应环境。
第七，情报、监视和侦察（ISR）革命的丑陋产物是战场的全面暴露。在无人机、飞机和空间设备携带的视觉、红外线和电子传感器的无情监视下，双方部署的部队、甚至进攻的部队都失去了有效伪装。俄乌冲突战场即是一个惨痛的案例。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的频繁运用，把交战窗口期从几小时压缩至几分钟。域内升级或跨域跳跃——网络、太空技术或电磁波谱，甚至生态战的威胁——将为新战略提供令敌人出其不意的操作空间。无人机饱和的战场将成为未来战争的常态。关键技术可能出现逆向流动：从高科技民用部门流向大规模军用领域，这有时会模糊战斗人员和非战斗人员之间的区别。
第八，作战信息的民主化将产生分散火力的压力，甚至低至排级。隐蔽性的削弱将导致部队被迫分散，无论在陆地还是在海上作战。因此，交战将是在多个战场同时进行的，而不是按顺序逐一进行集中大战。为了保持对广泛分散部队的管控，将需要实现全新秩序下的指挥一体化。即使传感器和打击能力越来越紧密融合，但随着火力射程成为战场的“新王”，军队也将努力平衡精确火力（accurate firepower）和海量火力（volume firepower）的运用。俄罗斯空军的超视距攻击能力（BVR）现已被证明具有致命性影响。而在美国、中国军队这样技术先进的部队中，超视距甚至将产生更加致命的效果。
第九，技术的吸引力是普遍的，但其应用受具体理论限制。通过使技术适应其理论需求，俄罗斯获得了战场收益，而乌克兰在自己的理论和从北约引进的理论之间摇摆不定。网络化战场是未来战争的发展方向。接受“一刀切”的做法——这也正是印度军队与美国军队打算在实践中实现的互操作性——会产生隐患，以“与理论保持一致”的名义限制作战灵活性，这才是互操作性的真正概念基础。网络化战争带来了巨大好处，但也锁定了巨大风险，使我们陷入非本意的战斗环境。印度应该准备为本国而战，而不是盲目为他国出生入死。
最后，印度在高级国防管理、采购和招募以及联合、整合和战区化等作战原则方面悄然进行的军事革命，对我们的武装部队大有裨益。我们不仅要学习（learn）、抛弃（unlearn）和重新体悟（relearn）过去战争的教训，更重要的是，要研究当前的全球趋势，以获得与我们未来挑战相关的经验借鉴。毕竟，在战争与和平问题上的思想与行动独立，是战略自主的真正意涵，对印度的国防改革进程来说，也是真正的试金石。
本期编辑：刘派 穆祎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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