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必须阳刚才能是跨性别兄弟？ | 99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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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推送中，我们将为大家分享B站人气up主志可君的公益动员和他背后的故事。无论视频还是文字都非常精彩，快来一起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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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99公益日他想要说...
志可君，Demiboy，兄弟会宣传大使。Bilibili/YouTube美妆博主。跨性别时尚频道“兄弟爱穿搭”创始人（uid:448769683）
志可君的飞天猫故事
大家好，我是志可君，自我认同是Demiboy。我和大多数跨性别兄弟不同，我不喜欢所谓男性化的外表，也不需要激素和手术。但是这个社群往往被那些追求男性化形象、通过激素和手术改变自身外表的兄弟代表，使得像我一样的兄弟不被社群理解、在开具“易性症”证明时被拒之门外、在生活中被误认为女性……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为了迎合社会和主流兄弟社群只能放弃自己的审美，把自己伪装成男性化的样子。因此我想说出自己的故事，让像我一样的兄弟被看见。不只有外表阳刚的人才能成为跨性别兄弟。
志可君近照
我从小就喜欢打扮自己，以自己是“女生”可以穿漂亮的裙子、梳各式各样的发型为骄傲，也十分同情那些只能穿丑丑的衣服的男生和被剪去长发的女同学。幼儿园时我就常常和闺蜜一起比谁的衣服更好看、给娃娃换装。但因为家庭管理严格，上了小学后家长就只给我买简朴的衣服，再也没有穿过裙子。我非常羡慕班上能每天穿各式各样好看衣服来上学的女生。但我没有因此放弃过对美的追求，我偷偷用妈妈的化妆品，绞尽脑汁搭配家长买的土衣服，有了零花钱后偷偷买了一些头饰和化妆品，也计划着上了大学远离家长后怎么打扮自己。
我的童年经历和普通女生无异，但也有让我感到和她们不一样的经历：5岁时和父母逛商场，我盯着玩具店墙上的玩偶，旁边的男孩说“女生才玩这些，男生应该玩赛车”，我立即跑到父母面前说我要玩赛车。后来我也得到了一辆玩具赛车，但我对它并没有一丁点儿兴趣；上高中时我想起一个新名字，一定要有一个“男生一点儿”的字；别的女生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淑女仪态对我来说非常困难……高三时补习班老师曾对我说过“你的性格和男孩儿一样”。那时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上了大学后，没有了家长的束缚，我开始打扮自己：穿裙子、穿高跟鞋、放下披肩长发、每天浓妆艳抹、戴花里胡哨的首饰，尝试那些之前被家长禁止的装扮。但是美好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在19岁那年，我发现自己开始无法接受“美女”“小姑娘”等女性化的称谓，甚至因为这些我不喜欢的称谓和别人发生过矛盾。在接触健身后，我也经常在健身的圈子里看见女生讨论胸和例假，这些在我看来像是无用摆设的东西对于她们部分人来说竟然如此重要。为了和其他女生“划清界限”，我开始寻求酷酷的打扮，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她们的行列，虽然这也是徒劳的。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跨性别”的概念。我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跨性别”这个词，但那时坚定地认为这个词和我没有任何联系。但是我此时的表现却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也属于这个群体。我开始对照着跨性别的定义审视自己是否是跨性别，但由于我非常喜欢女性化的打扮，看到“坚信自己属于另一种性别”时，我对此持否定态度，一段时间内也就没有再想这件事了。但日渐加剧的对女性化称呼以及女性生理话题的反感让我又一次问自己，我会不会是跨性别？我的表现已经偏离了“女性”的定义，但想到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告别好看的女装，过枯燥寡淡的男性的生活，我对女性的打扮“特权”非常不舍，极力逃避我是跨性别的事实。
后来，我了解到了非二元性别，看到了“无性别”这一概念时，顿时柳暗花明，这不就是我吗，既不认为自己是男性，又不认为自己是女性。找到了我的属性之后，我开始追求去性别化的打扮：既穿酷酷的女装，又穿帅帅的男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性别特质，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女性”的标签。但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虽然外表中性，一点儿也没有传统意义上女性的特征，但是只要不像大众所认为的男性，还是总是被称为“美女”。我也试图向耐心地身边的人解释我的性别认同并希望他们不要把我当作女性，可是他们总是意识不到我想表达的内容，有的只是认为这是我喜欢的风格，有的则认为我是在谦虚地推辞“美女”这个称呼。
让人们尊重我的性别认同的尝试以失败告终，也证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在大多数人眼中“男”和“女”是一组非此即彼的反义词，要想让他们不认为我是女性，只能表现成男性的样子。于是，我藏起了长发，收起了口红和彩色眼影，卖掉了女装，打扮成我讨厌的男性的样子，对外也称自己是男性。刚开始很有新鲜感，被猜测性别或被认为是男性时，我也沾沾自喜。但是每当看到大街上的女孩穿着各式各样好看的衣服时，我非常沮丧，因为我原本可以像她们一样追求美，却因社会的偏见隐藏了爱美的心。
后来我加入一些跨性别男性的社群，但除了结交到可以理解我的朋友外，我并没有找到什么归属感，因为其他人每天都在讨论激素、手术这样的话题，我对此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就像是在看天书。每当我说我不需要激素和手术时，他们总是不理解我，以为我只是“心态好”“可以接纳自己”。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并没有在生理上变得男性化的需求，只是为了避免被社会认为是女性被迫成为了跨性别男性的非二元性别者。
后来我在Instagram上看见了对Demiboy的介绍。这个词指的是认为自己部分是男性部分是无性别的人，这不就是我吗？在二元框架内我更希望以男性身份生活，但在生理和性别表达上我并没有倾向。虽然我喜欢的风格目前是符合女性规范的，但是在我心里美是不应该分性别的，生殖器官是什么也不重要。看见这个词后，我的性别探索又迈出了一步，找到了更接近我的属性。
我也把身份证上的名字改成了之前自己起的中性名字。非常女性化的旧名字在很久之前就让我感到不适，使用那个名字让我抬不起头，不敢参加需要真实姓名的活动，在意识到自己是跨性别后我对此更加焦虑。我用被人起外号和别人不认识生僻字为由说服了父母，也正是因为包含生僻字，我的改名申请很快就审批了下来。虽然证件性别没法修改，但告别女性化的名字大大缓解了我的性别焦虑，让我更敢于和别人交流、更敢于表现自己。
在性别转换的路上，虽然我没有向家长出柜，但向来对我管束严苛的他们自然发现了我在打扮上偏离了“听话的孩子”的轨道。在穿着打扮方面，父母不允许我自己买衣服，不让我剪短发。每当带我去买衣服时，总是说我看中的男性化的衣服是“男人的衣服”，即使店员解释这是男女同款的；他们还总是批评我的男妆太浓了，用帽子藏头发也被说“总是喜欢戴个帽子”……这给我的性别转换带来了极大的阻碍，也因为这些我受到了不少来自社群的嘲笑和不理解。
住校时我选择的余地比较大，自己买了几件男装，每天把头发藏在帽子里，把眉毛和修容画成男性的样子。但是因为疫情影响大四下学期一直没有开学，也因为疫情被学校延毕，原本逃到外地工作的计划也被家长阻止，家庭管理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身边。不仅学习、拍视频、健身等日常工作生活事务都受到不小的影响，还要在打扮方面做两面派，独自外出时男性打扮，回家前还原成“乖乖女”的样子，这使我身心俱疲。我自己带回来的几件男装和束胸总是在洗完还没来得及晾干时被我藏起来，我的包里也常备卸妆巾，为的是在独自外出回家前把眉毛和眼妆擦掉。
和很多兄弟一样，我的爱好是健身。但我对大部分兄弟热衷的撸铁、篮球等项目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喜欢在很多男性眼里“只有女人才会练的”团操。刚开始走进操房只是为了培养男性化的气质，练诸如搏击、杠铃等富有男子气概的课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我成为了死忠粉。这使本来就长得女性化的我在健身房被误认为女性的概率大大提高。在操房里我总是被教练误认为女性：用女性称谓称呼我、在课前说有几个男生来上课时排除我（因为男的少所以会说这个）、在没有其他男生时让我们全员做女性化的动作。
即使有的教练知道我的跨性别身份，有时也会这么做。此外，有的教练也会要求男生加大动作的难度，有时我做不了“男生的强度”，就会非常自卑。我喜欢的课程品牌也会做一些线下活动，但报名时需要填写证件上的性别，并在邀请函上根据证件性别显示“先生”或“女士”，这让我一直不敢报名参加活动。为了减少那么一点点被误认为女性的可能性，我要求自己所有的动作都做到最高强度，在使用器械的课程中举起很大的重量。
曾经有一位教练发现了我这样的行为，特意纠正我的重量，并对我说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用这个重量都很合适。这让我很感动，虽然我们遇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我们身边还是存在着能够理解跨性别者的人。健身的爱好也对我获得社会认可造成了很大的阻碍。目前国内修改证件性别的唯一方法是做性别重置手术，这意味着我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放弃健身，辛辛苦苦练出的体能和力量将回到起点。我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只能放弃在国内改证，无法在法律上摆脱“女性”的身份。
在我被学校延毕之后，家长要求我回到家门口一家设有二元男女浴室的健身房锻炼，并在那里洗澡。因为我之前加了那里几个教练的微信，卡到期后本以为再也不会去了，也不会有在女浴室碰见的尴尬，于是在朋友圈发关于跨性别的内容时没有屏蔽女教练。家长的要求发出后，我起先是极力拒绝的，因为和已经知道我跨性别身份的女性共用一个浴室和更衣室实在不合适，然而我的拒绝没有成功。这虽然给了我独自外出的自由时间，有了更多做喜欢的事的机会，我本应该欣然接受，但和这份自由相比，更多的是对那些和我共用女浴室的女性的愧疚。我作为一个异性走进她们的更衣室，非常对不起她们，但因为家长的要求，我非常无奈，也对此感到羞耻。
根据我遇到的家庭压力和在实践中走过的弯路，我总结出了一些让自己在外表上更pass一点的方法，并做了“兄弟爱穿搭”的栏目，帮助兄弟们更加顺利地完成外表转换。该系列视频发布以来受到了社群的好评。此外我也非常喜欢彩妆，不满足于普通的男士裸妆，想学习烟熏、截断等高层次的技巧，但是网络上能找到的只有女性的画法，就连男性博主也在教女性怎么化妆。难道好看的妆容只应该属于女性吗？别人不做男性的妆容，为什么我不可以做？于是我也开始做美妆视频，开始尝试之前不敢用的彩妆产品，一边不断学习男妆和各种风格妆容的画法一边拍视频，希望可以填补视频网站平台中男性化妆容的空白。
创意妆容作品
自从完成自我认同后，我就投身公益，因为我知道只有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才能让社会对待性少数群体的态度发生改变。2018年初，我加入了公益组织，期间也在其合作组织举办的彩虹马拉松中自告奋勇地担任了直播志愿者。通过这次彩虹马拉松，我看见了社群的力量和来自社会各界对我们的肯定，现场也有人对我们竖起大拇指。但是在以顺性别同性恋者为主导的公益组织里难免会遇到顺性别者和我的隔阂。
组织内的一些志愿者说过一些不尊重跨性别者的话，并在活动和交流时常常将我排除在男性之外，因此我一直在计划着找机会退出这个组织。最终因为又一次的冒犯，我删除了不想再联系的志愿者，在工作群里发了辞职信后退出了群聊。之后的一年多，我不再想做公益，因为害怕再遭遇这样的经历。然而时隔一年后，我又加入了一家跨性别公益组织，重新开始做公益。在那里我解答了读者关于跨性别话题的困惑，也撰写了性别议题的新闻评论。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跨性别社群让我收获了成长，即使之前有过不愉快的经历，公益的脚步也不应该停下。
参加2018南京彩虹马拉松的照片
作为毕业生，我需要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找工作。刚开始我听取了社群内一个姐妹的建议，在简历上说明了跨性别身份，结果一无所获，还浪费了很多机会。后来我把说明跨性别身份的语句删去重新投递了几家公司，才陆陆续续地有公司和我联系，但是看了我简历中在性少数公益组织的工作经历和与跨性别有关的自媒体作品，就以“不合适”告终。家长想帮我分析原因，但我哪里敢告诉他们我是跨性别？
正在这时上海骄傲节做了多元招聘会的活动，我骗家长去上海参加普通招聘会，前往骄傲节向性别友善单位投递了简历。其中有世界500强企业和圈内知名的公益组织邀请我面试，虽然因为延毕没有去成，这次招聘会也给我了在找工作方面的方向，让我在骄傲节感受到了LGBT社群的温暖和凝聚力，能参加最后一届骄傲节也是非常大的幸运。然而在那家公益组织联系我面试后，家长对这家组织的性质产生了质疑，认为这是“搞艾滋病的没人愿意去”。看来让长辈接纳这样的组织和少数群体任重而道远，他们的偏见给我们找工作增添了难度。
在上海骄傲节和兄弟们的合影 右二
我曾经的目标是考表演系的研究生，今后做一名话剧演员，然而跨性别身份让我无法实现这个理想。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未来十分迷茫，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也不再努力学习。好在现在发现了自己对彩妆艺术的喜爱，计划先在本科毕业后找份工作逃离家长，之后继续报考美学和人物造型方面的硕士和博士，将来进入对LGBT群体和多元性别表达包容的彩妆行业工作。
未来的生活充满挑战，原生家庭、学业、求职的道道关卡在前方等着我。将来无论是移民去不需要做手术的国家改证，还是留在国内为中国跨性别群体的权益而奋斗，都需要我付出巨大的努力。跨性别群体的未来挑战重重，怨天尤人也是生活，披荆斩棘冲破阻碍也是生活，后者才是我应该做出的选择。
99公益日，我们一起参与
本次99公益日对于兄弟会的运营至关重要，将会为未来一年的兄弟活动提供资金。“我又不是跨性别兄弟，凭什么要支持你们呢？”或许你有这样的疑问。然而，无论我们有着怎样的性取向和性别认同，如果生活在一个不让少数人发声、不尊重少数群体的社会里，都很难获得足够的发展空间。
支持每一个人的发声，看到、理解、关注多元的人群和ta们的需求，有利于营造一个更加宽容开放的环境，有利于我们每一个人的自我实现。99公益日是一个全民参与公益的好机会。如果你愿意一起促成改变，欢迎持续关注我们，让更多人听见跨性别兄弟的声音。
最后，让镇镇再次为大家介绍本次筹款的宣传大使！他们将在自己的传播平台针对兄弟会筹款项目（）并与大家进行互动，还有更多的精彩内容等待着我们探索！
兄弟会宣传大使团队
Will，兄弟會核心，非二元跨性别兄弟。插画设计师。漫畫曾被各种自媒体轉載。
Leakingpipe，跨性别男性，兄弟会宣传大使。弹唱音乐爱好者，多元性别科普小能手，兄弟B站人气UP主（uid:40293302）
黑皮猪，跨性别男性，兄弟会宣传大使。六年运动员生涯，健身教练，兄弟B站人气UP主（uid：263251745）
志可君，Demiboy，兄弟会宣传大使。Bilibili/YouTube美妆博主。跨性别时尚频道“兄弟爱穿搭”创始人（uid:448769683）
最后，特别感谢喜公益作为项目发起方与执行方为本次筹款活动提供的大力支持！感谢正荣公益基金会对跨性别工作的支持，以及无锡灵山慈善基金会和福建省正荣公益基金会为项目提供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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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来源 | 志可君故事投稿 | 志可君海报设计 | will编辑 | 2丹责任主编 | C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