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国改用本币结算，美元真的要完蛋了吗？

我不在意你曾堕落，我只在意你是否会崛起。

——亚伯拉罕•林肯

最近一段时间，全球去美元化的声浪持续增长。以东盟为例。3月28日周二，东盟各国财长和央行行长正式会议在印度尼西亚开幕。会议的首要议题是讨论如何减少金融交易对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的依赖，转向以当地货币结算。而最近印度和俄罗斯之间的石油交易也是以美元之外的货币结算。据悉，金砖国家们正在努力创建一种新的货币形式，以降低对美元的依赖。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份额在2021年底降至59%以下，延续了20年来的下降趋势。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美元的全球主导地位正在被动摇。那么，美元真的可能被一种新兴货币替代吗？各国之间用本币结算究竟对谁更有利？

在回答这两个问题之前，需要先了解一下美元的主导地位是如何形成的。一般来说，讲到这个问题就要从二战后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等一系列专业名词讲起。我其实可以给出一个更简单的理由。那就是，谁钱多拳头大谁说了算。二战后，无论经济和金融实力还是军事实力，美国都是世界第一。其货币流通量也是全球最大的。所以，使用美元结算国际贸易也成为各国公认的一种方便、高效的方式。加上美国政府在全球大力推广美元，例如向其他国家提供援助，通过外交政策推广等。就让越来越多的国家乐意接受美元。其实在美元之前，英镑也曾享受过这把头号交椅的殊荣。19世纪和20世纪初期，英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拥有广泛的殖民地和海外领土。英镑被广泛用于英国及其前殖民地的贸易和投资结算。这份荣光一直到了20世纪中叶后逐步没落。所以，货币地位和国家的绝对实力直接相关。

而美元成为世界货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安全和稳定。美国政府是世界上信誉和信用评级最高的政府之一。美国政府债券是全球最流行的固定收益投资工具之一。由于美国政府的信用评级非常高，因此美国政府债券的风险也非常低，成为了全球投资者的首选。以美国经济和政府信誉作为锚定的美元，自然具有稳定的基础保障。并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美元并不是美国政府想印多少就印多少。美元的发行方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 System）。除了发行以外，美联储还负责管理货币。通过调整利率和货币供应量等手段，维护美元的稳定性和购买力。而信心和稳定性，是全球投资者共同的需求。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赚到的100块钱，明天就变成80块。美国的货币政策的透明和可预测性恰好满足了这两点。

那么，除了美元以外，还有其他全球通用的国际货币吗？答案是肯定的。目前在国际货币体系中，除了美元之外，还有欧元，日元，英镑，瑞士法郎四种被广泛认可的国际货币。而这四种货币同样具有和美元相似的特点。即，背后的国家实力，信心和稳定性。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条是，可以自由兑换。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美元有这么多优点，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国家在支持去美元化，甚至直接采取本币结算呢？就目前而言，我观察到有三个重要的因素。

首先是，美国经济形势发生改变，债务持续增加，美元加息对全球经济造成影响。尤其是自拜登政府上台以后滥发福利，挥霍无度的增加政府负债，制造难以遏制的通货膨胀，使投资人对美元保持稳定的信心大大减弱。而美联储为了遏制通胀，冒着经济衰退的风险不顾死活的加息，也加速了美元的快速回流。逼迫各主要经济体不得不以加息应对。结果形成了一种美国发烧全世界跟着吃药的局面。毕竟，很多国家的民选政府还是要唯老百姓的马首是瞻。疫情后老百姓生活水平下降了，不乐意了，美元加息正好可以成为替罪羊。

第二，美国政府在应对国际问题上的软弱无力也让很多人失望。无论是从阿富汗的仓皇撤离还是在俄乌战争初期那些口惠而实不至的支持，以及对俄罗斯那些漏洞百出的制裁，无一例外的表现出一种领导力的下降。尤其是在看破俄罗斯纸老虎的真身后，依然不肯采取果断而凌厉的措施。任由乌克兰军民在鲜血和炮火中忍受煎熬。让全世界反对侵略的人们对美国政府的行动力再次感到失望。而前面说过，货币硬不硬也和展示出来的军事实力直接相关。

第三，俄乌战争的影响。美国使用SWIFT制裁俄罗斯不仅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反而让很多国家对美国把美元系统作为武器心生芥蒂。根子其实还要回到白左的政治性格上。既然将俄罗斯踢出SWIFT，偏偏又留下几家俄罗斯银行可以继续使用SWIFT进行石油贸易。难道制裁俄罗斯的目的仅仅是禁止出口红肠和伏特加？难道不知道出售能源才是俄罗斯的命根子？当然，这个过程中也离不开欧洲的掣肘。但从结果来看，伤及俄罗斯1000，也会损及美元3000。进一步让许多国家对完全依赖美元持更加谨慎的态度。

此外，对美元贬值的忧虑也在动摇其储币地位。有统计指，德国、荷兰、澳洲、意大利、法国、瑞士和俄罗斯等十五个欧洲和新兴市场国家，拟提前将存放在英美两国的黄金运回本国。这被视为是全球各地央行“去美元化”布局的重要一步。那么问题又来了。不用美元，改用其他国际货币，或者直接采用国家之间的本币结算有可能吗？

眼下的情况，欧元，日元，英镑，瑞士法郎加在一起也无法取代美元的支配地位。首先就是货币规模。没有哪些国家的货币能够支撑起全球如此庞大的经济贸易需要。虽然欧元也占据了20%的储币市场，但也远远达不到取代美元的规模。更何况，欧洲国家长期以来的经济衰退已经让欧元和英镑出现大幅度贬值。

至于所说的国家间本币结算，这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国家间本币结算指的是两个或多个国家在国际贸易和投资中使用本国货币进行结算，而不是使用美元等第三国货币。在国际货币出现之前，这也是一种常用的结算方式。用以替代简单的易货贸易。尽管这种做法可以减少对美元的依赖，但就目前而言困难重重。

首先，国际贸易和投资涉及到的金额通常非常巨大，而不同国家的货币价值和汇率波动往往较大。因此使用本币结算会增加结算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举个便于理解的例子：A国家卖给B国家一批商品，直接拿到B国家的货币。但又不能用这些货币去C国家购买商品的情况下，只能继续购买B国家的商品。如果这时候B国家的货币出现贬值，那么A国家就买不到对应的商品，进而被B国家割了韭菜。这种问题在贸易顺差的国家身上尤为明显。如果顺差国家一直卖商品，逆差国家的货币一直贬值，顺差国卖得越多就会亏得越多，等于在输血养着其他国家。

鉴于现在世界主要经济体的货币都是以国家信用做担保的，这种问题的出现很难避免。尤其是在多个国家之间进行本币结算的时候，情况会更加复杂。那些货币论斤算，纸钞比手纸还不值钱的国家，怎么可能满足投资者信心和稳定性的需求。更何况，想拿货币作为外交武器的总不会是只有美国。在应对美元上显得团结一致的诸国，桌子下面从来不缺少你来我往的利益之争。有人说，把本币国际化不就行了吗？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前提是，总得允许货币自由兑换吧。不能自由兑换还谈什么国际化。

此外，使用本币结算还需要相应的技术和基础设施支持，包括支付系统、结算银行等，这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和成本。谁来承担也是个问题。各个国家一边嘴上叫得欢，一边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着。谁也不愿意掏自己的腰包给别人铺路。基于这些原因，目前国家间本币结算还不是普遍的现实。一些本币结算只是在小范围内或部分场景下进行。并没有真正影响到美元的国际地位。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全球大部分国家联合发行一种统一的货币，甚至是数字币用以替代美元呢？我认为目前没有可操作性。因为仅是谁当老大这个问题就很难掰扯清楚。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依然会持续一种以美元为主要结算货币，多种结算方式共存的局面。

虽然现在的美元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统江湖”，但从长远来看美元的地位不但不会降低，反而还会增强。这个判断基于两点因素。首先是美国国内的经济增长。作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美国这两年的经济增长相当惊人。失业率也达到历史最低点。虽然经济过热带来通货膨胀的压力，但经济的整体向好反而会稳定美元的信心。其次，美国将会把高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变成对美元的有力支撑。此前我在多篇文章里介绍过，从“可控核聚变实现净能量增益”到ChatGPT，再到室温超导”，人类已经站在进入下一个文明的门槛上。美国无疑是目前全球科技的领先者。想要融入以美国和西方国家为代表的科技第一阵营，放弃美元交易是不可能的。其实沙漠上骑骆驼的那些人才是最悲催的。靠着石油过了不少年好日子。但是在可以看到的未来，全球主要发达国家可能用不着他们的石油了。

总的来说，去美元化是让各个国家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增加其他货币或资产的使用，以减少全球经济体系对美元的过度依赖和风险。去美元化能否实现涉及到多个因素，包括国际金融体系、全球政治和经济情况、货币政策等。但是，由于美元在国际贸易和投资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而其他货币和资产的流动性和可接受程度也不如美元，去美元化需要进行的国际合作和协调也非一朝一夕。所以梦想美元一夜倒台，还很难成为现实。

美元是一个很大的话题。鉴于篇幅有限，本文只能拣取其中一二，难免挂一漏万。错误之处还请大家指正。在今天文章的结尾顺便回答读者朋友的问题：为什么现在连美国人也开始相信美元会崩溃？其实如果关注美国久了就会发现，如果说到批评美国最多的，最喜欢唱衰美国的，还得说是美国人自己。但恰恰是这种来自公众的不断的批评和监督，反而像鞭子一样不停的抽打美国，让美国不断激发出潜力，实现自身修正。真正支持美元地位的，其实是美国崇尚的独立和自由的精神，是美国人民对民主的热爱和共同维护，是来自于美国人对于国家未来的信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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