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代人面临的四大挑战
▌人口规模的增长,激化了糟糕的个人境况
世界的总人口在基督时代估计为2.5亿,在1750年前后工业革命开始时为7.5亿,在1925年达到20亿,接下来半个世纪里再次翻番,并且预计将在2000年超过60亿。
人口的增长有两个后果。
首先,大量的新增人口生活在令人难堪的贫困环境中,例如在非洲和拉丁美洲。孟买、墨西哥城、雅加达等城市的生活环境极其拥挤,极其屈辱,以至于在那里谈论个人自由以及人文主义传统看重的其他价值,谈论自己以及孩子的生存之外的事情,都会沦为笑柄。
其次,提供生活必需品来养活第三世界贫穷国家的人口涉及大量的问题,处理大城市(即使是伦敦、纽约这样的富裕城市)的种种问题——不仅包括贫穷和疾病,还有犯罪、剥削、种族矛盾、毒品泛滥——也需要范围极大的社会组织工作。
▌技术至上的天平上,个人价值变得无足轻重
科学(例如医学)和技术(例如改善的卫生、供水、通信)为解决这些问题或者至少防止它们恶化提供了最佳的方案——这个事实是那些责骂技术的人们应该记住的。
但是,至少在20世纪的大多数时间里,人们在利用技术来解决问题时没有充分关注它们恰当与否,没有关注它们对环境和人类造成的后果。
E.F舒马赫(1911一1977)之类的人呼吁使用替代性的、小规模的或间接的技术,但长期以来都受到偏见的阻碍。在工业化国家,为技术进步清除障碍(尤其是关于节约资源的疑虑,或者关于诸如数百万人失业或居民背井离乡等长期社会影响的疑虑)的必要性,已经成为政府的陈词滥调,成为古典经济学的一种新式“铁律”。
对参与科学和技术进步的人们而言,越来越快的进步节奏令人激动得喘不过气,通过掌控自然来改变世界的实证主义梦想仍然拥有巨大的效力。他们坚信这必定会造福人类,没有什么能够动摇这种信念。
但是,那些被动、非自愿参与变化过程的人,那些构成“人类”这个方便的抽象概念的单独个人,他们的回应要含糊得多。
加入诸如教会、政党、职业或社会的组织之类的群体,这长期以来就是任何个人在民主社会中享有的权利之一,而且这些群体的数量和多样性一直被视为对民主体制力量的考验。
更进一步,这种集体主义观念还体现在工会制度(“团结就是力量”,单个的工人没有能力捍卫自己的利益),以及为无能力自我供养的人们提供教育、住房、卫生等方面所需品的国家社会主义计划或行政干预措施之中。在工业化社会中,这些做法最终作为人权的自然延伸被人接受。
但是,这种意义上的集体主义与20世纪那种以整体民族主义、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为表现形式的集体主义,二者之间存在极大的差异。
在后面那些形式中,个人要让自己的全部人生从属于国家的需求——这样的国家无所不包,不容忍半点独立的苗头,并且将所有的权力集中在自己手里,无论其集权的框架是民族、大众、某个优势族群,还是某种宗教。
事实是,今天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政权:它们无论运作效率有多么低下,都具有集体主义的性质;它们认为治下的人类可以被任意支配,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来反对它们专断地行使权力,包括监禁、虐待和处死那些哪怕仅仅被怀疑反政权的人,甚至包括那些时而发生的针对少数族群或宗教少数派的灭绝行动。
许多自由主义者和社会民主主义者曾经踌躇满志地以为,代议制和民主权利会逐渐在其他地方确立起来,但是这种幻梦已经被打碎。
▌战争和大规模暴力,令人文主义显得软弱无力
中东欧各民族在20世纪的经历(此外,还不要忘了西班牙内战或德国对希腊的占领),在作为人文主义传统发源地的欧洲大陆的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14世纪的黑死病害死的欧洲人更多,估计为总人口的1/3;中欧的许多地区在宗教战争期间成为废墟,活下来的少数人落入同类相食的境地。但是,真正令人难以想象的却是20世纪大规模毁灭人类的行径,以及它那种故意和系统性的特征。
如果我们将两次世界大战中欧洲被暴力杀害的人数,以及纳粹集中营中被害的人数相加,那么从1914年战争爆发到1953年,这40年时间里总遇害人数必定超过五六千万,更不用说还有好几百万人尽管活下来,却身体伤残或者因为悲惨遭遇而留下永久的心理创伤。
那种从1914年持续到1923年年底的暴力和镇压的循环似乎在1924年到1928年的短暂时间里显示出终结的可能,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那种循环再次出现:大萧条、希特勒的上台,以及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这种循环并没有减缓,欧洲的分裂、冷战以及世界性核战的威胁紧随而来。这次的暴力遍及全世界,延伸到了亚洲、非洲、中东、拉丁美洲,成为许多地区的长期性问题。
在尝试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指出我对20世纪历史的叙述是不完整的,它需要其他更多的积极元素来平衡。
例如,一个事实是,西方强国不仅击败了来自轴心国的外部挑战,同时也没有抛弃自己的民主制度和价值观;这些民主制度和价值观最能够体现人文主义传统,无论体现得有多么不完美。
此外,西德、意大利和西班牙摆脱了法西斯主义,同时也没有陷于集体主义。
另一个事实是,西方的主要意识形态挑战,也就是苏维埃模式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此外,只要避开我们20世纪历史表述中的那些客观力量、抽象观念和泛泛之论,深入理解历史中的个体人类,我们就总是会看到人们在勇气、自我牺牲精神、同理心、领导力、忍耐力方面达到非凡程度的例子——例如在各次抵抗运动中,甚至在集中营里,这类例子不仅见于战争期间,而且在战后的每一年都有表现。这些事例引人关注的地方在于,它们经常描述人们能在自己身上找到潜藏力量来面对处境的行为。
对度过了20世纪灾难的人们来说,人文主义传统令人烦躁不安之处在于,它那种坚信人类生性本善并能臻于完美的信念,它那种洋溢在18世纪启蒙运动之中的乐观精神,以及它那种贯彻在19世纪实证人文主义之中的对科学、进步和未来的信心。
现代世界,人文主义的萎缩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让社会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人们逐渐失去对历史、文艺与伦理等丰富多样的意义和价值的敏锐触觉;整个社会日益趋向唯金钱价值是尚、唯权力意志是从的单一化与平面化。
这样带来的恶果,是战争与暴力更轻易地发生,人的生命更轻易地遭到践踏,人文主义遭到权力和无知的毁弃,并反过来更加助长了战争和暴力,让社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
事实上,人类文明的发展,人文主义的最终目的正在于寻求人的尊严和生命的意义。从文艺复兴、启蒙运动、19世纪的浪漫主义,到20世纪的现代主义,人文主义的具体含义在变,但它寻求人的尊严和生命意义的内核始终如一。在“新冷战”重启、全球性对峙不断、战争阴霾重新笼罩世界的当下时代,人文主义传统显得愈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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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述人文主义传统,揭示现代文化的历史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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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代心灵的奠基处重塑信念,指示思想前行的路径
在甘美幻梦的背面,人文主义是否有其阴暗与弱点?或者说,人文主义与其对手——诸多反人本主义思潮之间的争端将迎来何种结局呢?这是一场哲学、文学、社会、政治、心理和艺术诸领域天才人物持续不断参与其中的辩论,更是一部以人类的信念和不灭的希望写就的人文通识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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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明的六个特征
* 现代人的五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