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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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几天，在阅读推广的清澈天空中，飘来了一朵乌云。

陆续有教育系统人士，跟我们提及深圳某名师涉嫌抄袭一事。作为从事教育报道多年的媒体人，我们深感这一事件的重要性，但因各种原因，至今未进行深入报道，纠结有之、愧疚有之、遗憾有之。

直到收到著名阅读推广人熊佑平校长的来稿，读到“沉默的世界是没有希望的，如果因为众人的沉默，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坏，我们如何有勇气面对一双双纯净的孩子的眼？”这句话，心中戚然。

今天，我们全文刊登熊校长文章，并将持续关注此事。虽然不是教育者，但我们一直希望推动教育尤其是深圳教育的进步。期待这篇文章能引发一些思考和改变，期待更多人静下心来思考孰是孰非，以及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我们应该改变什么。

毕竟，阅读很美丽，但抄袭很丑！

《沉默的理由》

作者：熊佑平

日前，圈子里爆料：深圳某荣誉等身的名师涉嫌抄袭。说是涉嫌，越来越清楚的事实却显示：名师出版的学术专著是抄袭——除了署名，其他的几乎是一字不易；名师主编的阅读课程用书是抄袭；演讲PPT是抄袭；甚至连演讲中的教育叙事，也与某老外的TED演讲内容高度相似……也许“抄袭”不该由我来定性，所以还是加上“涉嫌”二字吧！

抄袭这事，自古就有之，因为有利可图，而且很多时候，这收益是远大于风险的。因为抄袭的被发现，往往具有延后性，那时候，利益早已兑现，即使东窗事发，只要应对得当，比如发个道歉声明，来个危机公关，往往就能化险为夷。依靠抄袭得来的荣誉、得到的职称却不会被取消，风头过后，这一切依然是自己的金字招牌。

不过，这些年，人们的知识产权意识渐增，对于这种现象，容忍度也越来越低，比如翟天临因为抄袭事发，丢了聘书，还被迫暂时退出影视圈；小米抄袭艺术家作品被发现，不得不开除相关员工，公开道歉并删除作品……

不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儿童阅读推广的小语圈子里，就显得很诡异：没有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朋友圈、自媒体一片沉寂……我得知此事的当天，发了个圈，获赞和回复寥寥。仅有的点赞或回复，要么是圈外的，要么是境外的。本圈的，几乎没有！私信给我的，倒是有几个，可都不在帖子下留痕迹。

难道是大家不知道这些事吗？不，有人告诉我，圈内很多人早知道了。可是，为什么集体沉默？仔细想想，也许有这样一些原因。

一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小学老师大多谨小慎微，怕惹麻烦。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所以，即使有自己的是非判断，也不愿公开表态。

二是公众人物，心存顾忌。公众人物，是要经常出头露面的。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自己有小辫子被人抓住了怎么办？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我评你，明天就可能是你评我了，给别人面子，就是给自己留一条路。

三是老朋旧友，抹不开面子。人情社会嘛，盘根错节的师生、同学、朋友关系，人家遇到麻烦了，怎么好落井下石？有人说，文人的正义在文字里，不在生活中。批特朗普可以大义凛然，要批熟人，这个面子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来的。在这个事件中，把“文人”换成“教师”，似乎更贴切。

四是忠厚人士，心怀悲悯。这些人当然不会认同名师的抄袭行为，也为名师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痛心。他们真的是很善良的人，心怀慈悲，希望能给名师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不愿发声再给名师带来压力。只是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主观上保护了一个人，客观上就纵容了这种投机，会影响整个群体乃至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那是千万个人！

五是利益共生，一损俱损。这个不多解释，大家都懂的！这个关头，这群人正想办法危机公关，怎么能指望他们发声呢？

六是铁杆粉丝，支持到底。粉丝之可爱，在于无私而狂热的支持；但狂热过头，就缺乏是非判断能力，成了一群“乌合之众”。且看这位粉丝：“啥著作原则，即使违反了，也没啥，所有的原则都超越不了善良大爱的原则。”在狂热的粉丝眼里，偶像是善良大爱的化身，偶像所做的一切就是道德、学术和法律。这些狂热粉丝的存在，甚至会成为制约受害者（被抄袭的作者）和批评者的舆论力量，因为他们往往是站在道德的高度，居高临下地去评判别人的。

也许还有别的理由……

上述理由中，前四种应该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都是好人，不能苛求他们。保持沉默，是人类的通性，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生存策略，更何况，中国人普遍具有从众心理，别人都不说，凭什么要求我说？后两种，能保持沉默已经难能可贵，他们若开口，抄袭便是为了情怀，为了“大爱”。

但是，马丁•路德金说过：历史将记取的社会转变的最大悲剧，不是坏人的喧嚣，而是好人的沉默。在这类事件中，大多数好人的沉默，无形中就降低了抄袭的成本，客观上助长了抄袭者的气焰，结果还是老实人吃亏，投机取巧者获利。这沉默的大多数，最后也成了不自知的受害者。

要打破这怪圈，就需要有人带头发声，就需要“别人”先说。谁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别人”？头戴光环拥有万千粉丝的名师、以推动教育改革、推广儿童阅读为己任的组织和机构以及当地教育主管部门！

名师也好，机构也好，当你拥有万千粉丝，当你把教育和广大教师作为自己的阵地和市场，你就是事实上的公众人物。你就不能一边享受高曝光度带来的名声、阵地、市场，一边又把自己当普通人拒绝担负相应的道义和责任。

而主管部门和那些社会组织机构，你们组织评选、树立榜样、推广名师、扩大影响时所标榜的使命、价值观，不该在这个时候缺席。纵然普通人依然沉默，你们却不能一直隐身！你们的宗旨、情怀、抱负、责任，你们的浩然正气、慷慨激昂，不能只停留在文字里、讲台上、颁奖典礼中，更应该行动在这赤裸裸的现实生活中！

可是，大家都沉默，整个圈子都沉默……

幸好，黑暗中还有微光闪烁。24日，竹影居公众号发布了《沉默的教室，有光；沉默的世界，还有没有希望》；25日，高子阳在第一语文公众号上发布《论教师抄袭》，这是我目前看到的仅有的两篇涉及此事的评论文章。

这两篇文章，恰好回应了前面的沉默，也正好可以解释我不沉默的原因。

看到圈里跟帖的一个问题：“人人都坚信自己的观点才是正确唯一的，那么谁错了？”这世上，有些事难分对错，有些是非却是有清晰的界定标准的，不是你坚信你就是对的。

比如抄袭这件事，高子阳老师在文中说：“抄袭他人的东西，把他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不管哪个国家，都不会将其定义为好事。”从道德上讲，属于弄虚作假，违背诚信；从学术上讲，属于学术不端、学术腐败；从法律上讲，属于侵犯知识产权。所以，还为这种行为辩解，那不是粉，而是高级黑！“抄别人书稿反倒抄出情怀”，只能贻笑大方！

竹影居文章的结尾有一句拷问我们每个教师灵魂的话语： “沉默的世界是没有希望的，如果因为众人的沉默，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坏，我们如何有勇气面对一双双纯净的孩子的眼？”

在我的帖子下，作家黑鹤说得更直接：“不了解缘由，谁抄谁。不过，如果老师的群体都假装看不见，那么这个国家也不会有希望。”

（此文得成，要感谢两位率先发文的老师，感谢老友李辉教授的鼓励：“支持与学术不端行为作斗争！”）

作者：熊佑平

编辑：王子薇

本文由熊佑平校长原创，名师说已获授权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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